“万公子,我不叫小莲,我叫小葵。”小葵抬起头,涩涩地道,然而环顾四周,哪里还看得见万斌的影子。
小葵眼眸顷刻变得暗淡无神,砸吧砸吧着嘴巴就要哭出来了。
回到客厅,云翔还缠着烟如丝东聊西聊。看到万斌出现,烟如丝如获大赦,喜上眉梢,翩然道,“云公子,我有点事,先和万叔叔商量下,告辞。”说完,她急忙起身,才要走却被云翔的话拦住了。
“正好……”万斌才说了两个字,烟如丝吓得心都快停止跳动。
“我也要去厨房看看,过会就要准备吃早餐了。”云翔笑容可掬地道。
僵在烟如丝脸上的笑容再度化开,如炎炎夏日,清风骤降,“回头见。”话音刚落,她已经提着脚步仓促离去了。
“回头见。”云翔倒是没有察觉烟如丝的不耐烦,对着她的背影温煦地回道。
走到门口,见万斌正抿嘴偷笑,眼中尽是促狭,烟如丝赧然嗔怒,狠狠地蹬了他一眼。
万斌悚然掩口,再不敢流露出任何打趣的笑意。
回到房间,烟如丝火急火燎地问道,“怎么样?”
万斌看了看门外,见目光所及悄无一人,忙详细地把事情说了遍,当然关于他和小丫头的邂逅就直接省略了。
“如此倒更好办了。”烟如丝笑颜逐开,眼眸星光闪闪,旋即附到万斌耳旁一阵私语。
万斌担忧地扫了扫烟如丝,道,“能行吗?”
烟如丝信心满满地笑道,“万无一失,就按照计划行事。”
万斌瘪瘪嘴,喃喃道,“我可从来没做过鸡鸣狗盗之事。”
烟如丝竖起眉梢,语重心长地道,“这不叫鸡鸣狗盗,是梁上君子,是替天行道。”
见烟如丝把原本见不得光的事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正大光明,万斌不禁咋舌地呵呵两声。
“你想啊,你这是救了云公子一命,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造化啊!”说着,烟如丝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万斌啼笑皆非,勉为其难地道,“那好吧。”
“给,”烟如丝递给万斌个乳白色的小瓶子,嘱咐道,“省着点用。”三日醉如此珍贵,用在那个小人身上,真是太浪费了。
万斌惊讶地盯着烟如丝,失声问道,“小姐,你这东西从哪里那出来的?”怎么好像凭空变到手上似的?难道是她动作太快,他肉眼凡胎没有看到?
烟如丝神秘一笑,道,“等事情圆满结束后,我就告诉你。”
走到德福房间附近,扫望四下无人,万斌无声无息地潜了进去,趁着德福不在,匆匆地翻着他要的东西。
不一会,总算找到了,虽然房间有动过的痕迹,不过因为本来就很乱,倒也看不出来。万斌拿了东西,匆匆忙忙走了。
早饭过后,烟如丝就开始给云旺财施针,施针之前,她先号脉,手搭到云旺财的腕上,故作深沉地闭上眼睛沉吟不语。
见烟如丝时而锁眉,时而发出飘渺的叹息,德福的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莫非她发现了什么?应该不会,应该不会。他反复地自我安慰,卖药的说了,分三十天下,纵使再高明的大夫也看不出来,何况他才下了几天,毒性不深,没事的。
半响,烟如丝挪开手,眼睛有意无意地往德福身上瞟了瞟,吓得他出了身冷汗,双腿微微发抖,还好有长袍掩盖,旁人没有发现异样。不过心细如发的烟如丝却发现了。
果然做贼心虚,才一个眼神就吓成那样,真是个胆小的!烟如丝暗自鄙夷地哼笑了声。
“家父怎么样?”云翔攥着眉心,紧张兮兮地问道。
烟如丝牟然一笑,道,“比昨日好多了,今天施针后,明天早上就应该能开口说话了。”
云旺财乐陶陶,喜上眉梢。
德福悬着的心骤然落下,大松口气。
“太好了,”云翔大喜,又朝着烟如丝感激地作了个揖,“姑娘之恩德,翔永不敢忘。”
“这是大夫的本分,不必挂在心上。”烟如丝干干笑道。她巴不得一离开,云翔就能将她忘,骗这样单纯善良的人总觉于心不安,如果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会怎么样呢?
“咦,你脸上怎么都是汗呀?”猝然间,万斌抬手指着德福不解地问道,说完还自言自语地呢喃,“今儿个天不热啊!”
烟如丝胸口憋着“噗嗤”声,差点忍俊不禁,丢给万斌个“淘气”的狡黠眼神。
德福身子一紧,满脸尴尬,忙挤出勉强的笑意,呵呵道,“我太担心老爷的身体了,所以……”
“是吗?”万斌将信将疑地反问。
云旺财却很是满意,嘴角泛笑。
“想不到你有如此忠诚,不亚云公子对云老爷的关切之心。”烟如丝似笑非笑地叹息道。
云翔笑道,“德福叔服侍我爹有二十年了,感情自然不比旁人。”
“老爷对我恩重如山,这都是德福应该做的。”德福忙道。
烟如丝意味深长地呵呵两声,笑而不语。作为心如明镜的旁观者,看到包藏祸心的人虚与委蛇地表演,倒是有趣得很。
上完麻药后,烟如丝开始给云旺财施针,当然这次的麻药里面还是照旧加了东西。
离开云旺财的房间后,烟如丝笑着道,“云公子,可否麻烦你一件事?”
“姑娘但讲无妨,翔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云翔肃然承诺。
烟如丝哑然失笑,“公子的话太严重了,我不过是想让公子陪我上街买些东西,你也知道,我是万叔叔都是头次来益州,对这里没有公子熟悉,所以想麻烦公子一趟。”
没想到烟如丝主动提出让他相陪,仿佛喜从天降,云翔心潮激荡,兴冲冲地道,“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去安排轿鸾。”
“不用了,我们就步行而去吧!”
云翔自然欢喜,只是见烟如丝容貌出众,不禁担忧,蹙眉道,“姑娘这等风采,太过显眼,只怕……”
烟如丝笑语盈盈,“无事,我回房换件男装便可。”
“如此甚好,”云翔欣然道,忽而前倾,殷切询问,“只不知道姑娘可有男装,我这里倒有以前留下来的,还从不曾穿过,如果姑娘不嫌弃,翔马上送过来。”
急急促促的,都没给她插话的机会,这个云翔未免太热情了吧?烟如丝暗自失笑,柔声道,“多谢公子好意,因经常需要外出采药,我自己有随身带着男装。”
“这样啊!”云翔尴尬一笑,也觉自己有些失礼,表现太过。
“那我去大堂等姑娘。”俄顷,云翔又喜笑颜开。
烟如丝点点头,摇摇离去,留下芳香阵阵。云翔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彻底消失在眼界中方才回过神来。
德福幽怨地盯着云翔的后脑勺,暗自盘算,看样子,公子对姓烟的丫头动心了,他得抓紧行动,不然又多了个和他抢财产的人。
唉,又多了个注定伤心的男人!万斌惋惜地摇摇头,云翔情根深种,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好在他及时认清了真相,没有陷进去。
益州虽然地处边界,倒还繁华,起码比绵州好多了。
云翔一直密切关注着烟如丝,只要她的眼睛稍稍留意某个东西十秒,他就赶紧掏银子要买,弄得烟如丝哭笑不得。
“让开,让开……”
正逛得起兴时,忽然传来高亢不耐的声音。
烟如丝扭头一看,一辆四抬精致小轿正徐徐前行,轿子前面后面跟了几十个侍卫,道路两旁的百姓听到喊声,忙往边上退了退,个个噤若寒蝉,仿佛生怕惊扰到轿子里面的人,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这是柳大人的官轿,他是益州知州。”云翔小声提醒,说话间往前移了两步。
柳大人 ?'…'烟如丝暗自诧异,这益州不是暗影管辖的吗?怎么又换成什么柳大人 ?'…'这朝廷官员,除了柳千盛、柳墨外,好像再没有姓柳的。烟如丝满心狐疑,骤然眼前一亮。难道是柳墨?可他不是在幽州吗?柳千盛也不可能啊,慕容辽已经把他彻底架空,又怎么可能让他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
烟如丝忙往前走了几步,小声问道,“这位柳大人,可是右相柳千盛的公子?”
万斌摇头,压低声音道,“不柳公子,是柳大人,原来的右相。”
烟如丝大吃了一惊,莫非慕容辽再无旁人可用,竟然派柳千盛接管益州,那暗影肯定调回去了。看来慕容辽真是强弩之末,蹦跶不了几天了。
轿子擦身而过,威风八面。烟如丝不禁摇了摇头。听凛说柳墨是个稳重有才忠诚之人,怎么柳千盛?真不像父子,不知道柳夫人有没有陪柳千盛一起来呢?
烟如丝和云翔一走,万斌就跑去找德福。
早就从丫鬟嘴里探听到德福的房间,万斌忙不迟疑地过来,才走近门口,就听到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
万斌贴耳一听,好像是在翻找东西,他忙移到旁边,将窗子戳了洞,透过洞口看进去,果然德福正在翻箱倒柜,不知道找些什么东西。
“明明放着的,怎么不见了呢?”德福一脸急色,自言自语地道。
万斌收回眼睛,推开门直直地走进去。
看到万斌,德福吓了一跳。
“万公子,找我有事吗?”稍稍定了定,德福笑着问道。
万斌兀自拿了个椅子坐下,懒懒地问道,“你在屋子里鬼鬼祟祟地找什么呢?”
德福一愣,心跳停止了半秒,继而讪讪笑道,“公子说笑了。”
万斌遗憾地摇摇头,道,“我可是认真的。”
德福尴尬地收了笑容,正要解释,万斌却先入为主,用两根手指从袖子中捻出包东西,道,“你在找这个吗?”
德福面色大骇,一脸惊恐,怔了几秒,反应过来,马上跳上前,伸手抢夺万斌手里的东西。不过,他虽然动作极快,可万斌更快,在德福扑来的那刻,及时抽手。
“万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滞了片刻,德福谄媚笑道。
万斌扼腕地耸耸肩,“只怕对于想谋夺财产下毒加害他们的人,云老爷和云公子没有办法好说。”
德福脸青唇白,吓得发抖,疏忽把心一横,冷冷地道,“老爷不会相信你的话!”
“是吗?”万斌勾起抹嘲弄的笑,“如果在你房间搜到毒药呢?难道他们还不信?”
“我房间里没有毒药。”德福强装镇定道。
“你就这么确信?”万斌嘴角飞扬,描出缕轻蔑的淡笑,说话间抬手一扫,接着就听到“咚”的一声响。
德福吓得哆嗦两下,目光急忙投向响声处,之间衣服被褥凌乱地撒了一地,中间白色药包静静地躺着。
“还想要吗?只要我大手一挥,随时能翻出十几包,墙缝里,柜子里,天棚里……”万斌双手一摊,无奈地道,“我也忘了还有哪里。”
知道事情败落,德福赫然跪在地上,连连告饶,“求公子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
万斌瘪瘪嘴,出手扶起德福,“饶你也不是不可以,只看你肯不肯配合。”
“配合,配合,”德福头如捣蒜,“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给。大不了,得了财产后,我们五五分。”
万斌脸色一沉,德福忙改口道,“四六分,你六,我四。”
“三七,你七,我三。”德福唇齿颤抖,心在滴血。
万斌不满地皱起眉头,道,“你看我,像是那种贪小财的人吗?”
小财?德福心内大喜,看样子他不知道老爷有多少金银宝贝,这就好,这就好。
“那公子想要……”德福弯着腰,疑惑地问道。
真是天生的奴才秧子,卑躬屈膝!万斌不屑地暗哼了声。
“你放心,我不会要你一个子,只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不然……”万斌说着话锋一转,大手按到桌子上,才两秒,桌子轰然倒塌,化作碎碎屑屑。
德福吓得脸色青紫,双腿发软,差点瘫到地上。
“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知。”
“很好。”万斌满意地笑了笑。才跟了烟如丝不到十天,他就有样学样,把威逼利诱这套学得活灵活现。
“把你知道的关于云旺财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万斌肃然道。
他打听这个做什么?德福心内疑窦连连。
“快说!”万斌厉声低吼,面色一凝,眼眸冷光乍现。
德福寒噤频频,再不敢迟疑,马上道,“我是二十年前开始跟着老爷的,当时我还才十六岁,在郡城沿街乞讨。有一天,我经过云府后门口,恰好看到老爷正赶着马车带着公子,准备离开。”
云府?万斌急忙问道,“哪个云府?”
德福想了想,道,“就是现在的左相云毅云大人府邸,当时他还只是三品侍郎。”
云毅?“这么说来云老爷原本是云毅附上的人 ?'…'”万斌急促问道。
德福点点头,“是的,老爷原是服侍云大人的,因为帮云大人做了件很重要的事,立了极大的功劳,再加上当时老爷也四十多了,云大人便给他许多金银财宝,让他回乡养老。”
“那你知道他帮云毅做了什么事吗?”
德福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只隐约听老爷提起过只言片语,说是件缺德的事,开始到益州的几年,老爷很喜欢喝酒,每次喝醉后,就不停地念叨,反复说‘对不起,他有罪’之类的,不过到了后来,他就再不提这个事了,而且也不准少爷问他。”
缺德的事?莫非烟小姐就是想查这个事?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烟小姐到底是什么身份?万斌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
“当时见老爷穿得不错,想来必是有钱人,就忙上前,拉着老爷的腿,求他施舍些,岂料老爷见我长得凌厉,便把我留在身边,做了贴身小厮……”德福喋喋不休地说着。
“公子?”半响后,德福小声喊道。
“说完了?”万斌挑眉问道。
德福怯怯地点点头,“说完了。”
“嗯,那这几年有没有来自郡城的人找你们老爷?或者你们老爷有去郡城,或者让人带信送去郡城?”
德福略一思索,摇摇头,道,“据我所知,没有。”
“很好!”万斌阴沉一笑,电光火石间,取出囊中小瓶,打开盖子,向德福撒了些三日醉,同时自己屏住呼吸。
德福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软软地倒在地上。
够你睡上三天三夜的!万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麻袋,把德福装了进去,然后扛着他,运起斗气纵身跃起,移步换影般回到自己房间。
“你刚才看到个影子没?”一小厮只觉忽来阵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