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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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楣-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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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学的不系统,忘得差不多,这辈子再拾起来,也比初学者容易。

正说着话,沫儿从吴管事那儿把信拿过来。

钱婶看着那信封道:“来送信的是两个年轻的后生,听说大郎和小娘子都不在,留下信就走了,说是以后再拜访。”

顾婉点点头,心中思绪复杂难明,愣了半晌,到底用剪子剪开信封,细细地读了。

这封信并不长,只说已经收到顾安然的平安信,又听闻顾安然已经入读集贤馆,深感欣慰,嘱咐顾安然多给他去信······还说了几句和方家的亲事,觉得顾安然已经二十岁,到了该考虑成亲的时候。

这个年代,无论男女都是十四五岁便订婚,十六七岁就成亲,男人还好,有一些为求学,到二十五六,甚至三十几许,没成亲的也有,可女孩子,过了十八岁,就正经是老姑娘了,顾安然就算不怕耽误自己,也不好误了人家方家的千金。

读完,顾婉也不知是何滋味——她知道,自家这位叔叔是好人,是正人君子,性子敦厚温和,对他们父亲的感情也很深,奈何娶了一个不知何故,简直像与他们兄妹有‘深仇大恨,的妻子,两家注定是做不到亲密无间了。

想了想,现在这个时候,怕是叔父的身体已经不大好,没几年了,总要见一见,尽尽心才是。顾婉把信收起,准备下午让自家师傅帮忙送去集贤馆——别的都还在其次,尽快给她娶嫂子进门是正经!

第六十七章联姻

“水华庭可还好?”

沐延昭笑眯眯地问。

他难得享受到第一等的好待遇,石凳上垫着最柔软的坐垫,半死凉气也无,桌子上摆放了十几样酥软可口兼具精致漂亮的小点心,他一只手捻起小点心,有一块儿没一块儿地往嘴里搁,细嚼慢咽,吃相斯文,只是脸色稍显苍白,左胸前雪白的绷带上有血丝渗出,显然是受伤不轻。

楼音和王凯二人对视了一眼,一起点点头,应了一句话好。

沐延昭又笑了:“你二人是惯会替他遮掩……也不怕你们师傅生气?”

楼音和王凯两个是去年罢官归隐的左相刘承风的爱徒,王凯是世家出身,楼音也是勋贵人家,二人俱是文武双全,却不入朝堂,只因为刘承风打赌输给了乐安侯水波,把两个爱徒抵给水华庭还债。

要是别人得到这两个武功好,文采也好的手下,肯定要委以重任,那位不着调的水侯爷却只把这二位当成跑腿打杂的使唤,什么传个信,送个礼之类的小差事,都要他们两个去做……

这次把这两个派到涯州,是因为听说沐延昭受了伤,特意让他们捎来封信,奚落挚友两句。

不过,楼音和王凯这一回,到心甘情愿地来跑腿,实则是师傅的寒症又犯了,药也用尽,他们正好趁机到涯州,找药王再拿些药回去给师傅——至于替乐安侯跑腿儿,还有帮顾宇送信,这都是顺带的。

“我听说水华庭勾引了郭英怀,郭将军的爱妾私奔?”

沐延昭在别人眼中,一向是个正人君子,不过,谁说正人君子就不好八卦。水华庭在信里可是对他极尽讥讽嘲笑之能事,还不许他也看看笑话?

楼音和王凯窘迫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逗得沐延昭大乐:“你们跟了他有两年了,怎么承受能力还这般差?”

水波本就是出了名的放浪形骸,这几年年龄大了,更是过分。每次出行,都是美婢无数。路过一地,都要引得青楼楚馆的美人们争相倒贴,这还不算,就是良家少女,被他勾引得心头鹿撞,害了相思病的更不在少数,就是闺中少妇,他都借口怜惜人家深闺寂寞,颇有越轨之处。

按照水波的说法。天底下的女人,无论老幼,都有亮眼迷人的地方,她们生来就是要给男人欣赏的。若没有男人滋润,女人的生活才寡淡无味……

楼音和王凯两个,两年下来,已经对替自家主子收拾烂摊子的工作不陌生,早成了熟练工种,只不过,这一次水华庭然借着替朝廷赏赐功臣的机会,把人家功臣家的美妾给勾引走了,这就未免太过无耻,无耻到两兄弟饱经磨难的脸皮都有些绷不住!

二人信已送至。略坐了坐。便告辞离去。

现在朝廷和涯州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既不能说水火不容。却也是暗潮汹涌,他们两个身为乐安侯水波的手下,纵然主子根本不在意,他们也不得不为自家主子考虑,还是少和沐家的人接触为好。

尤其是最近,自从沐家暗地里开始援助楚州楚将军之后,朝廷对沐家忌惮更深,双方就差在明面上撕破脸了!

沐延昭没有留,想起水波,一时间手指尖有些寒凉——他们之间的友谊还能维持多久?最后,是不是始终要落一个兵戎相见的下场……

不知为何,他忽然很想看一看他心悦的那个小姑娘!

只是,沐延昭有些胆怯,他在面对这纷杂的世事时,不曾胆怯,在面对朝廷越发莫测的倾轧时,不曾胆怯,面对涯州无数百姓殷切的眼神,不曾胆怯,唯独面对自己心中的这一点,他不敢放纵,又不忍抹灭,也只好胆怯了!

沐延昭苦笑,这个世上,能像他一样幸运,遇上一个使自己心动的姑娘的,寥寥无几,这本该是天地间最好最美好的事……但在这纷乱的世间,明日便不知生死,喜爱这样的情感,实在太过奢侈。

…………

月色降临,明月高悬,烛光闪烁。

“半夜三更,公子怎会驾临寒舍?”顾安然今日心情不算太好,把他叔父的来信反复看过几遍,对自己要去方家商讨婚事之事,颇有些踌躇,这时候看到沐延昭,也就很难在维持彬彬有礼的仪态。

沐延昭有些诧异,到未曾恼怒,只笑道:“怎么?大郎不欢迎在下?”

怎么可能,怎么敢?这里可是涯州,在涯州,谁能不欢迎沐家七郎?顾家自然是要用最美的酒,最好的菜来招待他。

月光普照,楼台水榭于月下更添朦胧美感,满园的花香,沐延昭就坐在花木之间。

连顾安然这个一向看他不顺眼的,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气质出众,任谁见了,也会觉得他是个翩翩佳公子。

以顾婉现在的年纪,本来应该回避,可她温了酒,却鬼使神差地落座。

今日的沐延昭谈性很浓,酒喝得也多,然难得有了几分放纵,有夜色掩映,他能大大方方地把心悦的女孩儿细细端量……

良宵、明月、佳人,酒不醉人人自醉,沐延昭醉了。

顾婉忍不住想笑,这人然也学那些文人雅士的做派,别说,宽袍大袖,醉情山水的沐延昭,确实比纠缠于钱谷,分分计较的沐延昭,更讨女孩子喜欢……

的确如此,当初的萧七娘,如果看到的不是那个街头漫步,仪态娴雅的沐延昭,而是坐在一堆账本中间,焦头烂额的他,那这一段儿孽缘,也许就不会开始。

沐延昭看着烛光下的顾婉,抿了抿唇,忽然道:“我爹曾经答应过我们兄妹,许我们婚姻自主……”

顾婉一怔,顾安然也愣了愣,忍不住道:“沐公子,你醉了!”他们两个都没想到,沐延昭然会有倾诉的,还是在两个并不算特别熟悉的人面前。

也许,只有在顾安然和顾婉这样,并不太熟悉的人面前,他才能放开……

沐延昭摇摇头,苦笑:“他是个好父亲,他经常说,他们沐家的儿郎,自有能耐光耀沐家的门楣,用不着靠什么联姻……他性格倔强,一诺千金,虽然我的姐姐们都嫁进了世家,哥哥也娶的是世家女,可到底都是自己中意的,他说到做到了!”

岂止是难得?顾婉忍不住感叹,沐家的家主可真了不起,这般开放,恐怕天下罕有。

“我知道,这更多是父亲相信沐家的教育,相信沐家的孩子能相中的人,一定不会太差……”这个时代,知识掌握在世家手中,寒门和世家所能获取的资源天差地别,素质也差得远,再说,沐家的家世摆在这里,孩子们能接触到的,大多是同一层面的人物,又知道自己能自主选择,当然更不肯轻易决定,所以,沐家孩子们的婚姻,都是极好的。

“可他确实比别的家主,要更爱他的孩子们,当初,达瓦族塔塔尔王,穆哈和,要我三姐为妻,否则就兵戎相见,我父亲选择了刀兵,也不肯卖女……”

沐延昭笑起来,眼睛里的笑意,让人心里暖融融的:“生在这般好的沐家,是我的幸运,我想好好地去保护这份幸运!”

顾婉没有说话,一直到天亮,她亲自送醉醺醺的沐公子上了马车离去,她也没有弄清楚,沐延昭说这番话,到底有何深意?

实际上,沐延昭只是因为接到了水波的信,有感而发——上个月,朝廷和达瓦族结成秦晋之好,丰朝的清和公主嫁给塔塔尔部世子为妻。

这桩婚事,带来的是举国欢庆。

这代表着朝廷和草原各部,终于平息兵戈,哪怕只是一时,却也能让朝廷有一个喘息之机,士兵们打累了,老百姓们受够了战争之苦,满朝文武大臣都欢欣鼓舞,都在歌功颂德……

谁也没有考虑过,那位要嫁去草原,再不见故乡明月的清和公主,心里又多么苦,她是公主,享受了公主的荣耀,自然要承担公主的责任,哪怕她明知道,此去难回,明知道那个世子,她未来的丈夫,是以网更新首发生啖朝廷将士骨肉而闻名的,她也只能面带笑容地出嫁!

水波心里想来不会好受……那人自小出入宫闱,与清和公主一起长大,情同兄妹,他就有数次,听那人谈起清河公主,颇为骄傲,说她是文采非凡,能歌善舞,性格还很温柔,是宫里所有公主中,人品最好,相貌最佳的。

现在,他们丰朝的王孙公子,保不住家国,却要靠牺牲一个女子来苟延残喘……

沐延昭长叹,忽然想,他们沐家的人,他的大哥,他的亲朋好友,这些年来的拼搏奋斗,大约就是希望博一个太平盛世,让天底下所有与他们沐家的女儿一样的女孩子,再也不需要去牺牲,去奉献!

在这个目标达成之前,他的命,就不是他自己的,他的情意,也似那无根的浮萍,根本没办法带给喜爱的女孩儿一丁点儿安全感……(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嫁妆

沐七公子忽然而至,多多少少给顾家带来了一点儿影响。

至少,顾婉是辗转反侧了好几日,连给她大哥准备生活用品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她不是那真正情窦初开,豆蔻年华的小少女,虽然沐七公子表现的并不明显,甚至还隐晦得紧,但她又岂能看不出,那人的眼角眉梢间,都带出来让女人很难抗拒的温柔之意。

午夜梦回,顾婉拥着被子蒙着头,只觉得脸上发烧。

想来自己也是对七公子极有好感,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儿可能性,浑身轻飘飘,脚不着地。

顾婉数日来,一直很努力地,从脑海中深挖所有与沐延昭有关的信息。

他上辈子似乎未曾娶妻,一直到身死燕阳关,也是孤身一人——可能因为沐七公子身死时,才二十三岁,所以,到没多少人对他未娶妻的事情觉得奇怪,也无人探究。

虽然人们大多十六七岁就订婚,可这是个群雄并起的纷乱时代,好男儿以事业为重,二十七八岁才娶妻生子的,也不在少数,沐家七公子的未婚,并不那么显眼。

只是,这些男人们大多数家中绝对不会缺少红颜粉黛,也不知七公子家里有没有收藏绝色的佳丽……

顾婉吐出口气,苦笑——她还不知道,能不能让那人平安度过二十三岁时的死劫,现在想其他的有什么用!理智告诉她,她将来应该有一个平和安稳的家,应该有一个温文尔雅,性格温柔,却很平凡的丈夫,那样,她的生活才能美满安逸。那沐七公子虽好,可他是沐家的人,沐家的男儿,命中指定,是要做英雄的……

有一个英雄做丈夫的女人,大概是最悲哀的——西楚霸王够英雄吧。可他深爱的虞姬,却只落个自刎垓下的下场。当然。沐延昭比西楚霸王好,沐家是胜利者,不是失败者,可在这虽不漫长,却很残酷的战争中,即使是胜利者,也必要饱经苦难……

但若真的只求平淡,只求平安,两夫妻永远是相敬如宾。就像她上辈子,与荣淮安的婚姻一般,她又岂能甘心?

女人,到底还是倾慕英雄的。尤其是当那个英雄满心满意地喜欢你,那你想要抗拒这种感情,几乎不可能。

“噗嗤……”

顾婉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脸,失笑不已,伸手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都是想什么!距离她应该谈婚论嫁的年纪还有好几年,那时候,已经天下太平了,而且,沐七公子与她年龄相差甚远。将来还不知如何。哪用得着现在就纠结……

再说,何用纠结。无论她最后会不会与沐七公子有圆满的一天,但她终究是喜欢沐延昭的,想救他的心情绝不会变,也绝不会因为知道他可能会面临死亡,就去压抑自己的感情,就去故意疏远他。

这世间的一切,本就只能顺其自然。

叫了宝笙、宝琴端水洗漱,又洗了一个清清爽爽的澡,顾婉总算从连日的恍惚中脱身而出。

幸亏顾安然功课繁重,只请了一日假回来,绞尽脑汁给方家写了一封信,商谈顾方两家婚约之事,处理完了,第二日就又急急忙忙回了集贤馆,要不然,让他看见自家妹子精神恍惚,一准要闹翻天!

接下来,沐七公子消失无踪,据说离开涯州处理生意去了,顾婉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每日随陈郡主读,间或抽时间去那位药王身边偷师学艺,顾婉本身就懂医术,虽然远不能和名医国手比,论起天分,却绝不比任何人差,再加上人聪明漂亮,厨艺高超,酿造的酒是世间罕有。

时间不长,陈伯是一日不见顾婉,一日尝不到她带的点心酒水,就浑身不自在。

其实,被一个温柔细心又体贴的小姑娘用心照料,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就很难不被打动,现在,要是顾婉不乐意去给陈伯当徒弟,估计这位药王才会不高兴!

这日,陈文柔家里来了人,只得给顾婉和沐八娘留下功课,让她们回家自修。

平日里陈郡主要求严苛,轻易不许假,沐八娘才十岁,虽说腼腆害羞,却正是贪玩的时候,自是兴高采烈,哪里还记得什么功课。

就连顾婉,也偷得浮生半日闲,窝在家里,丢下本,把自家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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