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行闷哼一声,右手一召将金棒握入手中,反手自腋下刺出。
陈叔平脚尖一点,顺着棍风便飘了起来,身子极潇洒地向后轻掠着,飘到了湖面之上。
易天行身子在空中疾速一滚,棍尖在沙地上一撩,整个人也像只大鸟般飞往湖面之上,向着陈叔平一棍击下。
两人这一连串的动作漂亮至极,均是在最惊险的刹那选择了最妥当的出手,实在是干净俐落,毫无冗赘!
水花大作,湖水如同沸腾一般,两个人在水下激烈战着。
……
……
又不知道多少分钟之后。
湖水一震,奇异地形成两道曲面,似乎有什么正加速驶来。
陈叔平和易天行从水下先后破水而出,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
碧波柔顺,二人却都是身受重伤。陈叔平被金棍击中一下,而也趁隙用无上仙诀近易天行的身,震伤了他的心脉。
湿漉漉的易天行半跪在沙地上,嗓声异常冷静:“我的心快碎了。”
陈叔平面无表情地站着,双手一震,水点离体而去,砸入沙地之中:“如果你是一般的修行人,你的心脏早就爆了。”
他接着闭目,然后轻声说道:“还打吗?人类已经来了。”
“我知道。”易天行冷冷望着他,“可是你还没有死,我怎么能住手?”
陈叔平咯了一口血,惨惨抚着左肩道:“你很有毅力,居然能坚持这么久。”接着冷冷道:“如果不是我现在只有两成的力量,昨天夜里我就会把你们所有人杀死。”
他的胸口有一处极古怪的创痕,淡淡的,与皮肤渐成一色。
“师傅给我两年时间。”易天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煞劲儿,“但我想试试,今天能不能杀死你。”
“你若还要缠着我打,我愿意奉陪。”
“这本来就是一次牛皮糖行动,我就是那个负责粘人的牛皮糖。”
“你现在还太弱,不可能的。”陈叔平叹了口气,“难道我们非要打的两败俱伤,然后让那些卑微的人类来看笑话,然后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替我们收尸。”
易天行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应该知道我与那些人是一伙的。”
“是吗?”陈叔平微微笑着,一字一句说道:“你不是人,又怎么能和那些下界的生物混为一谈?”
……
……
“有可能你马上就要死了,能不能告诉我一些事情。”易天行嗤的一声将金棒收回手指上,淡淡问道:“天界在哪里?”
“我的任务便是阻止你重返天界,最好是能够杀死你,你说我会告诉你吗?”陈叔平冷冷看着他。
“看来今天不是谈论八卦的好时间。”易天行微微笑道。
“再不走,我们就都要死了。”陈叔平面无表情地说道。
空气中有一阵极轻微的颤动,就算最先进的仪器也察觉不到,但这小岛上的那个“非人”却清晰地感觉到了。
他们同时看往西边的天际。
“无耻的人类啊……”
两位无耻的“非人类”互视一眼,然后同时感叹,眼神里不知蕴含了多少内容。
“人间多幸福,我不一定非要找到上天界的路。”易天行望着他,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意思。
“教书的日子,其实我也很喜欢。”陈叔平回望一眼,似乎在试探什么。
神识一渡。
“以三圣母发誓。”
一阵沉默。
“好。”
……
……
易天行平摊双掌,一根金棒唰的一声出现在虎口之中,遥遥相对:“请!”
陈叔平面色肃穆,全无一丝狞意,正气清心一拱手,身周仙气缭绕:“请!”
远处传来导弹破空的声音。
———————————————
鄱阳湖心那个不知名的小荒岛在这一天被炸成了粉末,全部沉入了湖底,本来无名,以后永世无名。
湖水上全部是死鱼,翻着白肚儿凄凉地望着天穹。
死鱼之中,易天行双眼无神望着天空,身上处处可见破肉见骨的伤口,湖水轻荡,荡去血丝,血肉渐渐合拢,然后化作深灰色的印迹。
有一只挂铁钩的竹竿从船上伸了过来,蛮横无力地勾住他的肩膀,往船上拖去。
“找到了!”
发出声音的人刻意压抑着激动,但仍然能听出声音里的喜悦。
“强心针!……吗啡……先生,打不进去!”医护人员看着在伤者身体上弯成鱼钩的针头,十分焦虑。
“用木门心法。”
淡淡青光轻轻洒在易天行的身上。
半晌之后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艘船上,船上各式仪器密布。
他苦笑了一声,嘴唇微动。
担架边上一位文务官焦急地低下头来问道:“目标死亡没有?请确认。”
易天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寒光吓得那文务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样子你精神恢复的不错了。”房间角落里有一位中年人,身上没有穿六处的制服,“你们出去吧。”
六处的职员似乎对这位中年人颇为敬畏,依言退出去。
中年人走到易天行的身前,轻声问道:“那位仙人在哪里?”
“到处都是,化为飞灰……”易天行背了一句台词,然后闭目准备睡觉。
中年人微微一笑,笑容却隐藏着其它的意味:“可你还活着。”
“你应该知道,我比他结实。”易天行霍然睁眼,冷冷盯着这位中年人,一字一句道:“秦大门主,下次再在湖心捞人的时候,不要用那种铁钩子,毕竟我不想被人当作浮尸。”
“就这样结束了?”
“就这样结束了。”
易天行闭眼睡去,放在担架边上的食指却轻轻摇动了起来,像是在和什么人告别。
第四部 倾城第十八章后园里的总结会
(更新时间:2006…12…1616:05:00本章字数:5774)
汽车开到南昌的时候,易天行还满脸苍白的躺在担架上。
斌苦大师和随行的人员面无表情从六处手中接过了担架,六处本来还准备安排专门的人员送易天行一程,却被斌苦大师婉拒。不论怎么讲,易天行现在的“组织归属”是在归元寺中,六处方面也不好强来。
待清静之后,易天行缓缓睁开双眼:“不去梅岭,直接回省城,好吗?”
“好。”斌苦大师慈眉善目看着这个满脸倦怠的少年。
上了火车,进了软卧车厢,易天行神识淡淡从床上往四面八方拂去,确认没有人盯梢之后,从担架上爬了起来。
本来应该是伤重静卧的他,旁若无人地打开行李,取出一条翡翠牌香烟,开封,用手指一捏,便点燃开始吸着。
烟雾散在软卧车厢里。
省城佛教协会来的陪行人员退了出去。
……
……
“在南昌等你的时候,我很担心。”
易天行微微笑了笑,黑色的眼瞳里没有一丝杂质,看着是那般的纯良无害:“秦临川知道我在装。我确实受了很重的伤,但我装的太过分,他反而有些疑虑,所以这一路还算安全。”
斌苦大师合什阿弥陀佛:“护法似乎太过小心,想来上三天也不会乐意与佛宗为敌。”
“安全第一。”易天行将烟卷递到唇中狠狠吸了一口,半晌后才静静道:“如果以为这天底下无人正直,当然愚蠢,但如果认为人人正直,尤为愚蠢。在九江见过六处的手段后,我不得不小心一些。”
斌苦大师银眉微皱,合什问道:“那处如何?”
“陈叔平死了。”易天行将烟头扔到地上,用力碾压了几下。
斌苦大师又宣了一声佛偈。
“行动之初,我出手慢了些……六处肯定会认为我是阴了他们一道。”易天行微微一笑坐在床上,眼睛里却有些少年人暂时没有学会遮去的怒气,“不过到最后,他们阴了我一道更狠的。”
斌苦大师表示不解。
“导弹啊!”易天行夸张地将双手拉开,比划了一个大小粗细,撒娇般嚷道:“住持!这么大几枚导弹就往我们打架那地儿轰啊,我这次可是真地险些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护法莫非事先不知?”
“糊里糊涂地去,糊里糊涂地打,六处什么都没告诉我。”
斌苦大师双眼中生起一股金刚怒,但他老人家德高望重,自然不会说脏话,只是悠悠道:“无耻之尤。”
易天行摇头道:“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料定我不好和他们翻脸,这口气也只好慢慢咽了。”
“不然。”斌苦大师一合什:“护法莫怒,再过几月看看。”
“嗯?”
“再过些日子,就是六处每年一度的财务审核,到时候老衲请赵理事长出面——既然六处这些年来也没有做什么事情,有些预算也应该减一减了。”
“赵……赵理事长?”
“是啊,护法那日在宝通禅寺外曾经赞过赵理事长的书法,不知他老人家怎么知道了,一直说着什么时候来省城见见你。”
“宝通禅院?”易天行摸摸脑袋,凭他的记忆力也想了半晌才想了起来,原来是省教育厅的唐厅代潘局请他吃素斋的那日,自己看着宝通禅院的招牌,纯下意识地赞了一声。
他犹自有些迷糊:“这位赵理事长是?”
“赵老是我国佛教协会名誉会长,一手好书法举世皆知。”
易天行险些往后倒下:“原来是那位老人家!……没想到顺手一个马屁,竟吹到北京去了,运气不错,运气不错。”嘿嘿笑着接着问道:“理事长是什么?”
“六处之上,还有个理事会负责管理,当然,不是常设机构。”
“啊,用居士管道门,政府英明啊。”易天行心悦诚服。
年高德劭的斌苦大师微微笑道:“那是那是。”
虽是玩笑着,少年的眼角仍然透出一丝疲乏之意。
斌苦大师望了望他,缓缓道:“其实,护法应该去梅岭看看。”
他有些倦累地摇摇头:“什么神仙妖怪活佛教皇,我暂时都不想见了,打架果然是个力气活。”
—————————————
夜色之中,火车缓缓驶进省城。
汽车送易天行回了墨水湖畔的小书店,斌苦大师还准备下车,被易天行笑嘻嘻地闹了回去。一进小书店的门,便看见叶相僧正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推销着简装本《金刚经》和盗版的《佛说观无量寿佛经》。
俊俏的和尚一抬头看见易天行笑咪咪地站在店门口,不由也微微笑了起来,向身周诸位女施主告了声歉,便送这些小女客们出店,准备关门。
“你们回寺吧。”叶相僧对一左一右扶着易天行的僧人说到。
僧人恭谨应道:“是,大师兄。”转身便退了,干净利落。
“唉,不过几天没见,怎么好象如隔三秋了?”
易天行负手于后,笑咪咪看着叶相僧,然后张开了双臂,准备给他一个同志般的熊抱。
“叭”的一声。
叶相僧先前脸上的微笑在一秒之间全然褪去,满脸严肃地狠狠一掌拍在他的左胸口,掌下淡淡光芒从合拢的指尖透了出来,佛息缭缭,在易天行的胸膛不住攻入。
易天行一愣,却根本没有拦阻的想法,卟地一声,吐出一口乌血来,乌血落在地上,烧蚀的地面嗤嗤作响。
叶相僧静静收回手掌,说道:“你这时候需要睡一觉,心都快碎了的人,居然还笑得出来。”
易天行微微笑道:“知道有位救苦救难的大菩萨在书店里,我自然不怎么担心。”
叶相僧摇摇头,似乎觉得这位很有些不知轻重,走到店门口将木门板落下。
正说着,一团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后院里冲了过来。一场恶战之后有些神经过敏的易天行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了身法如鬼如魅的陈叔平狗大人,唬了一跳,正准备脚踏天火,拳出金刺……哎哟一声惨叫,叶相僧一伸手便把那个黑影提了起来。
叶相僧出手如电,一伸手便揪住了一个耳朵,小易朱那嫩生生的耳朵。
“爹。”耳朵变成拉面的易朱可怜兮兮地望着易天行。
叶相僧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下手有多狠,静静说道:“回屋做功课去,再过几个月就要上学了,至少要把拼音学会,然后赶紧陪你爹睡觉。”提着小家伙便往后院走,小家伙哎哟哟惨叫个不停。
易天行背着双手,摇着头也跟着往后院去,心中叹道:“诸佛师,看来真有当老师的派头……只是陪着睡觉是啥意思?”
……
……
夜深人静睡觉时,易天行躺在床上,感受着自己体内的火元与身边小易朱体内的火元微微感应,想起了以往在省城边上小池塘里疗伤的那次,才明白叶相僧刚才说的是啥意思。
他体内火元加速流转,好生舒服,不由得下意识将易朱搂进怀里,只觉胸口处一片温烫。
酣睡中的易朱下意识拱拱头,嘴边流的口水全糊在了老爹的胸口上。
清晨醒来,易天行极为恼火地发现自己胸前是一大摊将干的粘粘口水,不由皱眉咧嘴,然后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心伤似乎好了不少,用手指搓搓鼻子,想道:“莫非这口水也是疗伤圣药?”
暂且不提这些,只说大清早吃完豆浆油条豆皮热干面外加一海碗稀饭后,神满意足的易天行拦了辆出租车便去了归元寺。
入了后园,过了小湖,近了茅舍。
易天行将从前殿找的一个椅子放在了茅舍门口不远处,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老祖宗的声音在第一时间内于他的脑中响起。
“还活着啊?”
易天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徒儿自作主张,师傅莫怪。”
“嗯,打架这种事情,多多益善,俺自然不会怪你。”老祖宗这话很彪悍,“说吧。”
易天行干咳了两声,眼睛珠子一转,道:“总结了三条经验。”
“一,既然明知打不过他,那我这次就不该去打,勇气这种事情,需要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之上。”
“嗯。”
“二,既然打了,就不该瞻前顾后,首尾两端,如果一开始就和六处好生配合,那么也不见得没有成功的希望。似徒儿那般,先前不想打,后来也凭着热血去猛打,最后看着要两败俱伤了又不打……这挺像个反复的小人,没什么出息。”
“放屁。”老祖宗似乎颇为轻蔑他这种想法,“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打架凭的是兴趣爱好,又不是甚道理人情,如果打不过还要强打,那是傻子。”
易天行苦着脸道:“可感觉上,怎么自己好象挺卑鄙的。”
“爷爷生在天地间,除非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如果只是自己那点破事,当然得依俺们性子来。”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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