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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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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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就会冲入冥间——六道轮回,总是要自己来开的。

他笑着看了一眼那头的师傅大人,说道:“徒儿我要成佛,要慈航普度,可不管师傅什么事儿。”

猴子笑了起来,心道这徒儿果然都是爱师傅的,嘴上却骂了句娘,然后便不再管这小子。

易天行耸耸肩,对着空间壁障那头地老婆大人深情地飞了一吻,然后没有再对师傅大人说什么,坐回高台之上,盘了个童子莲花座,然后将自己游魂的身体钻进了躯壳之中,就像穿衣服那般……先是袖子,然后是裤子,最后拉上拉链。

他的手掌耀出淡淡地天火光芒,手掌过处,躯壳胸腹处的豁口便很怪异地愈合了起来,就像拉链一样。

易天行此时的境界早已到了大菩萨果位的上缘处,只差一步便能踏上佛境,在二郎神与师傅面前那般作态,只是尊敬老人罢了。扭扭脖子,他发现还是没有完全融合好,只得叹了口气,闭了双眼,合了双掌,口中轻声说了句:“叶相晚安。”

佛光由头无根而降,洒在易天行的身上,他的身体赤裸着,双腿像双生树一般盘着,身上的皮肤散出类似于金属一般的光泽,这身躯的头发眉毛早就在阿弥陀佛的寂灭无量光中脱落了,所以脑袋上是光溜溜的一片。在冥间亿鬼的眼中,此时端坐高台的,不是旁的,就是一个和尚,一个浑身散发着白光的和尚。

就像是古时候那些坐在木头搭成的高台上为了皇帝祈雨的和尚一般。

若那些和尚求不来雨,往往为了寺门的安危,会吩咐自己的弟子从木台下点火,让自己的残躯与这高台同时付作一炬。

若易天行打不开六道轮回,他身下这座高台会不会也燃烧了自己?

人间归元寺周围一片安静,往日常见的路边摊,行人情侣们都已不见了踪影,一片死一般的安静。归元寺里,末法时代所带来的异像仍然在蔓延着,翠薇亭下的流水已经全部变成了污浊黄水,大雄宝殿上的佛身金像早已斑驳不堪,看着无比丑陋。

这正是冥间通道越来越薄,阴风冲入冥间所带来的后果。

忽然间,归元寺后院的那些垂死之竹猛地一挣,枯黄的竹叶卷了起来,叶边渐黑,嗤的一声燃烧了起来,化作了灰烬。

湖中铁莲虽然结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高温烤的柔弱不堪,凄惨地沉入湖水之中。

一片燥气里,后圆石拱门外的空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生生打开,斌苦正单身守在此处,感觉到空间里传来的气息,微笑着侧身,让到很远的地方。

嗖的一声,一双火红的双翅从那个幽黑的通道里舞了出来,所挟的高温刹那间让整个后圆燃烧了起来。

小易朱满脸阴鹜地落在了地上,收回了火翼,小家伙的背上还背着个僧人。

僧人从易朱的身上下来,一双清目看了看四周,双手一合什,一道气息撩过,满院大火就此停歇。

……

……

伏魔金刚圈一阵波动,像水一样泛着光芒,一股气息从那处传来。

老猴猛地站起,一身黄旧的袈裟似要飞了起来,猎猎作响。
第三十四章 如果爱(下)1/2(朱雀记)
“悟空。”

那个僧人满脸微笑,看着在淡青色的伏魔金刚圈中,正在揉眼睛的猴子。

猴子没有哭,反是咧着嘴似笑非笑,露出了满口小米似的碎牙齿,盯着圈外的旃檀功德佛,唇边的褐毛在风中轻摆,渗出一丝阴寒来。

“悟空”二字,不论天上人间,足足有五百年没有人唤出来过了。

在这一瞬间,他有些惘然,似乎自己依旧是在须弥山上那个四处吃酒、不听法会的顽劣猴佛,而圈外这人,依然是那个温顺的有些迂腐,疼爱三个徒儿却只会用愚蠢的方式来表达的师傅。

但毕竟不是五百年前了,所以老猴儿面上的表情很复杂,五百年后重逢的喜悦,是看见师傅大人安然无恙的欣慰,还有一丝丝的怨气和不甘,全部集中在那张毛茸茸的脸上。

“师傅。”就像易天行爱猴子一样,猴子始终还是爱圈外这人的,所以终究他还是拜在了地上,忍住了自己刚才那刹那似乎随时有可能脱口而出的质问,恭恭敬敬地给旃檀功德佛行了一礼,然后站起。

站得很直,很骄傲,就像他当年用的那个铁棍一样。

……

……

“若你肯应承我,出去后不大开杀戒,我便放你出来。”

旃檀功德佛面上没有表情,袖子却在抖着。显然,终于见着自己内心深处最疼爱的大徒儿,他也是心情激荡。

在天界佛土那场大战之后,易天行引走了阿弥陀佛。然后他破开空间遁走。虽然在那电光火石地一瞬,易天行并未交待什么,但当易朱被易天行踢进空间乱流的时候,这位佛爷,这位太师公可是在后天袋里瞧的清清楚楚。

易朱虽然横贯空间全无问题,也不可能受伤,但小家伙对于空间的认识太过浅显,根本不可能找到路出来,所以旃檀功德佛在无数个空间里穿行着,寻找着这只火鸟地痕迹。直到很久以后才在一个偏僻的泡泡空间里找到了小家伙。

如此一来,这一老一少二人便是在空间迷宫里耗去了不少时间。冥间的仗都打完了,易天行都已经坐在高台上准备自焚了,二位才屁颠屁颠地跑回了人间。

如此艰辛的返家之旅,旃檀功德佛第一句话,却有些迹近要胁。老猴听在耳中,怒上心头,咬碎一把小米牙。吸了两口微有秽味的浊冷阴风,阴森森说道:“你这师傅好不可恶,帮那如来关俺五百年,俺不与你计较,如今重逢不来与我叙旧关怀,却当头来这一句,莫非在尔心中,俺家便只是个杀神?”

旃檀功德佛心头一软,复又一痛。满脸不自在道:“当年佛祖暗算囚你,我只道是怕日后须弥山上无人管你,佛祖后看无数世。知道阿弥陀佛心有大志,又怕你毁了净土佛子性命,故而我才将这袈裟盖在你身上,只求为你蔽褪邪气相扰,早日成佛。”

“这佛……”老猴眯着眼,眼睛里面早已寒芒大作,“谁稀罕成去?”

……

……

旃檀功德佛一怔,发现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什么,忘记了这个正在素色的圈子中像旗杆一样站着的猴子,当年就是这样的骄傲,这样的……成佛这种事情,它确实是不稀罕的吧?

想到此节,再看着大徒身上穿着地那件黄旧袈裟,想到他在这人间古寺中苦守五百年,旃檀功德佛心底最深某处隐隐一阵悸痛,张了张嘴,却是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老猴不再等师傅说什么了,站在素色伏魔金刚圈中,伸出了自己瘦长的手指,微摆了摆:“俺家本不指望你来救。”

旃檀功德佛嘴唇微抖,伸出手来,往后圆里踏了一步。

只是一步,便无法再进,一股强悍地气息充斥在后圆里,将那素色伏魔圈的本形全逼了出来,也堵住了他前进的道路。

……

……

老猴深吸一口气,尖啸道:“三儿何在?”

这声尖啸声音极利,在后圆的空气里穿梭着,宛若实质一般,化作无数利箭飞舞,将本就很破败的寺院墙壁上的黄漆刮的四处飞溅,发着嗤嗤地声音。

声音落处,一道白色圣光炸开!

圣光停歇处,一个满面皱纹的红衣教士出现在了墙头,正是那个六翼炽天使利果斐。他合什礼敬道:“大师兄。”

“掳了他去。”老猴微眯着眼,脸上的褐色茸毛微微抖动着。

“是。”利果斐低首遵令。

与传闻中不一样,这个三儿始终是最听大师兄的话。他轻身飘到石拱门外,轻轻握住旃檀功德佛的手腕,温柔说道:“师傅,我们先离开吧。”

“不。”旃檀功德佛面色宁静道:“你师兄还未答应我。”

……

……

一连串冷笑声从那青色圈儿里透了出来,笑声极冷极冽:“俺家岂会再听你要胁?”

这话说的冰凉,但老猴毕竟不是好演员,话语里那丝焦急,任谁也能听明白,这厮一是不愿向师傅低头,一来却是担心此处六道轮回大开,会有些甚不好的结果。

“师傅,你等大师兄消气了再来收拾他吧。”利果斐安慰道。

旃檀功德佛微笑道:“他生我气,原就是应该的。”

利果斐微微一笑,拖着师傅就走,虽然师傅如今已经是旃檀功德佛了。耐何却是个不识打架不能打架的非暴力佛,所以被两个徒儿折腾着,却是毫无办法,可怜兮兮地驾上云朵。看着便要远离归元寺。

旃檀功德佛一手被利果斐拖着,一手却在不停地捏着手印,面色一阵黯然,禁不住叹了口气。叹息一毕,一长串淡雅地经文,却从他的唇里不停地吐了出来。

一道纯洁的圣光闪过,利果斐与旃檀功德佛就从归元寺中消失。只留下那些经文,还在后圆里飘荡着。

咿咿呀呀地,令人好不心烦——正是定心真言!

……

……

老猴微低着头,看着手上那个乌金镯子渐渐变大。自己地手臂渐渐觉得轻松了起来,毛茸茸的脸上终于还是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易天行。老猴,旃檀功德佛……看看,先是徒儿爱师傅,现在就是师傅疼徒儿了。

“你爹在冥间。”

“我妈怎么样?”

“没事儿。”

“为什么不送她走。”

“她可走不得。”

“我不知道冥间怎么走。”

“送你一根毛。”

……

……

一根褐色的猴毛嗤的一声,像尖刺般戳穿了青色伏魔圈,飘到了紧紧皱着眉,嘟着嘴。十分不高兴的易朱身前。

小家伙有充分的不高兴的理由,父亲在死亡前的一刻,将他踢走,与太师公在空间里飘流了许久,一直很担心自己的父亲。待回到人间之后,却感觉到叶相正在极远处的宇宙中,要死了。

小易朱喊过叶相师叔,喊过叶相秃驴,但喊地最多的。其实还是师傅,而且在墨水湖畔小书店里,真正教导他地。也是叶相。

此时叶相却要死了,或者说,已经死了。

但此时父亲被打入冥间,母亲沉睡不醒,师公正要破阵……小家伙知道还没有到伤心落泪的时刻,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在自己身前扭着身姿的那根毛,狠狠攥进了手掌心里,冷声骂道:“再扭我就烧了你!”

那猴毛有些烦燥,却是动弹不得。经过血树之焚后,易朱的境界早已无上高明,就算老猴的毛,也能感觉到小家伙如今的真正实力,听着这句威胁,马上乖乖的不动,伏在易朱地手指间。

易朱从圆圆的屁股后面抽出那把诛仙宝剑来,像扔破铜烂铁一般随手扔出。

诛仙剑化作一道流光,须臾间穿越层层殿宇,好在归元寺里除了斌苦之外,并无其余闲人,所以并未伤到人命。

那剑光落处,恰巧刺在大雄宝殿如来佛祖金漆脱落后,显得十分恐怖的圆圆脸庞上,生生地插了进去。

……

……

“我走了。”易朱捏着那根毛,双翼一展,满天火元乱流,于空气中嘶嘶烧出个黑糊糊的通道来,往里面飞去。

老猴眯着眼看着小家伙离开,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自己的手腕处,看着那个乌金镯子越来越松,默然念道:“袈裟是佛祖命菩萨传给师傅,看来师傅也没法收了那袈裟。”

“铛!”

乌金镯子落在青石板地上,落在那些早已倾塌的茅舍杂物之间,发出极清脆的一声。

少了镯子的禁制,老猴的气息终于全部展现了出来,他身周那个圆圆地伏魔金刚圈急剧惩大!淡青色也化作了浓青,似那春日里的万丈堤柳重在一处。

青色圈儿急速惩大,就像一个被人不停吹气的青色汽球一般。

叭地一声轻响,伏魔金刚圈再也敌不过老猴的神通气息,片片碎裂,化作无数残景光芒,落在地上。

一股冲天的气势便从那处拔地而起,直冲九霄之上,吹开满天乌云,露出那轮日来!

日光落下,照着一个浑身罩在极大古旧袈裟里,头发乱糟糟地胡乱生长着,看着潦草无比的老僧——这是被困了五百年的老僧,老猴,老祖宗!

……

……

那面天袈裟也早已飘了起来,强大的威势压向场间,道道雷电劈下,不偏不倚地劈在老祖宗身上!

老祖宗抬起头来,双瞳里妖异金芒大作,却是内蕴无比战意,任自己的身躯迎向那些粗如儿臂的电芒,任凭那些空间里出现的幽幽裂缝吞噬着后圆里的一切事物。

天袈裟幻出诸般外苦,诸般外魔,如干燥沙漠,如九天焚日,如极北寒雪,又有五味加其舌,五色加其目,五音加其耳,却撼不得老祖宗禅定一丝。

“行者系心身内虚空,所谓口鼻咽喉眼胸腹等,既知色为众恼,空为无患,是故心乐虚空。若心在色,摄令在空,心转柔软。令身内虚空渐渐广大,自见色身如藕根孔。习之转利,见身尽空,无得有色。外色亦尔,内外虚空同为一空。是时心缘虚空,无量无力,便离色想,安隐快乐;如鸟在瓶,瓶破得出,翱翔虚空,无所触碍。是名初无色定……”

此乃坐禅三昧经,此乃行者文,而他就是那个孙行者。

若要破阵,便需要熬过此苦,然后便会遇着天袈裟里隐藏的最厉害的神通——佛祖法身留下的万丈佛光!

老祖宗像一座大山般站在邹蕾蕾的身前,护住了她,右手在空中一招,薄薄的嘴唇里迸出来两个字。

“棍来。”

在冥间,易天行正坐于高台之上,结莲花童子印,双指相纠,闭目无语,面上似笑非笑,肉身与菩提心渐渐相融,再无内外之分,体心之辩,本属他生命本源的火息,开始蓬勃地生出,然后通过那具号为大迦叶的肉身向着四处散发出去。

高温至极的天火苗脱离他的肉身,便熊熊而上,不停烧蚀着头顶那片静玉壁,烧蚀着冥间与人间的通道。

高台里夹着许多黑泥白骨,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蒙了许多灰尘的烛台,而易天行就像那枝烛上的芯,身上燃烧着。

焚我残躯,熊熊天火。

静玉壁变软了,却丝毫没有焚化的迹像。

忽然间,易天行尾指上的那枚金戒无由破空而去!umdtxt电子书下载到}wwω~ūmdtΧt~còm

……

……

归元寺里一声厉啸。

一根黑糊糊的铁棒忽然间出现在老祖宗的手中,劲息余波震的湖水大翻,铁莲寸断。

天袈裟里,万丈佛光降下,威势天下无双。

迎着佛光,老祖宗面上的褐毛都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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