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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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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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间是复式结构,分上下两层,下层是一个极大的客厅,客厅里摆着一张淡黄桐色的实木餐桌,看着颇为贵气。

桌上摆着很多盘菜,一道干煸牛肉丝,一道三鲜鱼肚,一道娃娃菜,一道双仁浮皮……

易天行这时候就坐在这张淡黄桐色的餐桌旁,手里端着碗白饭,筷子在几盘菜之间来回穿梭着大块朵颐,只是身上穿的夹杂衣服看着有些碍眼。

他在吃饭。

而在他的四周,客厅的四角,到处横七竖八躺着人,这些人身上看着总像是哪处瘪了下去,有的哀嚎未停,有些已经不能动弹晕厥于地,不知是死是活,屋内四处鲜血四溢,染乌了羊毛地毯。

这般惨烈的景象似乎没有影响到某人的食欲。易天行用筷尖划了一块鱼肚,搁在香香的白米饭上,大口大口地嚼着,一面含糊不清地向对面说道:“吃啊,以后你没什么机会吃这些好东西了。”

他对面坐着一个五十左右的老头子,老头子半秃,穿着一件很舒服的皮衣,只是此时的脸色似乎不大舒服,惨白的脸上显出几分愤怒的铁青色,额角青筋毕露。

这便是主谋暗杀易天行的老邢。

老邢万料不到这位古家少爷竟直接杀上门来,并且如此轻易地将自己的保镖全数摆平。此时听着对方这句话,看来是不准备留活口了,不由眼角微跳。

“想杀我?没这么容易!”

话音一落,他却来不及动作,因为易天行把筷子一放,一拳便往餐桌上击去!

这一拳却很神奇地没有震起桌上的饭菜,却像是击入豆腐一般直接击穿了厚实的实木桌面,冲到了老邢的面前!

易天行收回拳头,看了一眼从老邢手中夺下的手枪,啧啧叹了两声,随手揣进了口袋。

又盛了一碗汤,咕噜噜地喝了。

“不好意思,今儿一天没吃饭,吃饱了再说。”

老邢沉默着,忽然跳起身来用手指着易天行的鼻尖怒骂道:“你玩我?你玩我?你玩我?你玩我?”一连四句“你玩我!”,这位江湖大佬又紧张又害怕又绝望,此时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就玩你了,怎么嘀?”易天行看着有些癫狂的半秃老小子,唇角有了笑意。

“你坏了江湖规矩,与官府勾结,你该死!”老邢也是贼精的人,眼见这位小主儿实力惊人,于是舍了暴力手段,开始言语攻击。

易天行抹抹嘴:“老子是守法良民,送彪子进监狱是理所当然,省城不是香港,不然我还可以拿良好市民奖,有什么错?”

老邢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丫就是省城最大的流氓,装甚咧?”

“又北京话又陕西话的,你真是气糊涂了。”易天行轻轻把他的手指头扇开,老邢感觉指上一阵巨痛,不由叫了声。

“我现在暂时还不是流氓。”易天行认真说道:“我这辈子伤过人也杀过人,但充其量也就是正当防卫或者正当防卫过当或者紧急避险,噢,这些法律名词你可能不大懂。”

“通俗点儿说吧。那就是:人不犯我,我是不会主动犯人的。”易天行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你知不知道那块钢板砸下来的时候是在社区里面?那里有很多小孩子玩的,砸着我无所谓,砸着小朋友怎么办?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不动刀动枪,反而用钢板,这谁教你的主意?”易天行冷冷问道。

“你收拾了彪子后,他手下那个薛三到了我这儿,给我出了这么个主意。”

“你老糊涂了?给人当枪使?”易天行有些鄙夷。

老邢给自己点了枝烟,哆哆嗦嗦地拔了两口。

“别多说了,江湖人,你给个痛快吧。”

正在生死分际之刻,楼上冲下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一边哭着一边喊道:“别打我爸爸。”

易天行有点意思地看了这男孩儿一眼,发现确实有点儿意思。

男孩儿手上拿着把枪。

易天行看见这小孩,便想到古老太爷那个最喜欢扛着霰弹枪往书房里冲的二儿子,心想这些大佬们的崽似乎都这么……真是家学渊源啊。

老邢的脸变得煞白,刚才打穿实木桌的一拳让他知道这位古家少爷有些问题,枪并不见得能解决问题。

易天行转过头笑道:“老邢,家伙收在家里也不藏好,这下出麻烦了不是?”接着转身将自己的右臂举起来,直直对着那个握着手枪发抖的男孩,食指伸在前面,拇指翘起——用自己的手指也比划了一个小手枪模样!

他轻轻一扣中指,体内真火命轮缓缓一转,逼出粒极细小的火元以疾逾子弹的速度打了出去!

屋内不知从哪里传出一声轻响。

而那个男孩捂着右肩唤着疼,瘫软在了地上。

老邢的冷汗刷地一声流了下来。

“放心,他没事。”易天行看着老邢怜悯地说道:“本来不想废太多唇舌,但还是想告诉你。我今天之所以找这么个由头对付你,只是想着今后我不大可能永远是单身一人,所以我想给我在意的人营造一个相对安全些的环境。”

老邢吐了口闷气,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双眼狠声道:“说吧,到底要我怎么死?”

“谁说要你死了?”易天行斜乜着眼看着他,“你死了你手下那些人谁管?来找我报仇怎么办?难道我一个个地接着杀?整个省城至少有几千个混道上的,难道你要我在这九十年代中的太平盛世里来玩一次屠城?”

“那你刚才说我以后吃不成这些东西?”

“嗯,你以后要学习吃素了。”

“我答应别人事情不闹大,但我也要让自己安全,让朋友安全,所以我想了一个主意。”易天行笑咪咪说道。

“什么主意?你如果敢把我交给公安,我宁肯当场死在你面前!”老邢色厉内茬。

易天行笑的更甜了:“不会不会。我只是在想,如果把你弄去当和尚一定很好玩。”

……

……

黑夜下的省城,易天行提着昏过去的老邢,像鬼魅一般在街旁的树木上滑行着。他虽然吃饭说话罗嗦了半天,但战斗其实结束的很快,老邢家对面的公安局和背后的文殊院都没有什么异动,这让他安心不少。

捉住黑道对头往归元寺里塞,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杀一个人简单,但要掌握整个局势很难。老邢若真的死了,江湖必然再起血波肉澜,他不喜欢天天去杀人,一是没有挑战性,二是不好玩。

在夜色的掩护下,他像一只游魂般疾速前行着。

忽然他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景象。

不知从何时起——一个人,一个年轻人,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衣服上方还夹着一个晾衣夹子的年轻人,正在他的身边一起飞奔着。

看见对方发现了自己,那个年轻人在高速奔跑中,转过头来对着易天行笑了笑。

“你不喜欢杀人?”年轻人的笑容很纯真,像个孩子。

易天行摸摸自己的鼻子:“听一个姓荆的同学说过:一切生死皆不受于心,诚英雄之志也,可惜俺不是英雄,所以还没勘破这一关。”

然后他在空旷的省城大街上停下脚步,面对这个不知名的年轻道术高手。

第三部 围城第十一章莲动也
(更新时间:2006…5…3017:20:00本章字数:12323)

大街上空无一人,街灯早熄,倦云蔽月,阴阴惨惨里,只是远处繁华处的汽车低鸣声袅袅传了过来。

“可还是死了人。”那年轻高手微笑着,肩头的晾衣夹子看着有些滑稽,“文武街四十三号死了四个人,都是你杀的。”

易天行提着一个人,并不显得吃力,他想了想,也笑了:“死人不需要浓墨重彩来祭奠……我不需要解释什么。”

“这样不好。”年轻高手又是启齿一笑,“我们修行人不能过多地搀杂到世事当中,何况是夺人性命。”

易天行揉揉下巴,心想老这么笑着也挺累的:“我猜到你是什么人了,就是上三天里管闲事的那部门?”

“是啊。”那人听他的说法,眼神一亮,有了些兴趣,“我是刚刚来省城上任的六处主任,新官上任,请多指教。”

易天行苦了笑下:“三把火啊……看样子我运气果然不大好。”

那名年轻道术高手略侧了侧头,似是在听些什么:“好象有个高手赶过来了,我们快些吧。”

易天行把手中昏迷不醒的老邢像扔抹布一样随手扔在街旁大树下,也煞有其事学这人模样侧了侧头,道:“我……听不见,不过……我同意你的意见,快些吧,明天我还要考试。”

那年轻高手微微一笑,一拱手,再一分开,中指掐着大拇中纹,便是道家金城诀,一股不能言表的气息渐渐散发开来:“我叫周逸文。”

易天行低首垂眉,双手合于胸前,下六指交插而入,拇指轻纠,食指微微向天如剑立,结了个不动根本印,整个人峙而不动如山,轻声应道:“俺是易天行。”

听见他自报姓名,叫周逸文的年轻道术高手眉角不为人察觉地轻轻抖了一下。

远处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

周逸文肩头微动,那枚刺眼的木头夹子被他的气息震地离衣而飞,嗤的一声消失在夜色中。

感觉到对面这道术高手气势逼人,易天行猛地抬起头来,如寒芒一样的眼光投了过去。

两个人没有动手,开始……动手。

街旁的大树在这一瞬间开始摇晃起来,就如同林梢枝头无由来了一阵疾风。

站在街左侧的周逸文左右双手微分,一道若隐若现的细弦在双掌间渐渐显出形来。

街风过堂,他双掌间细弦微振,这一振,满天的枯树叶也随之震动起来,缓缓向下飘落。

片片树叶堕至半空中,却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横着飞了起来,在极短的时间内加至极快的速度,化为无数道弧线向着不动如山的易天行割来。

易天行微微咪眼,双掌也是渐分,舍了不动根本印,左掌微微向下,右掌翻开向天,一道淡红色的气息在双掌间来回反复,看着妖异无比。树叶将要袭体,他双掌微微一合,掌间的淡红气息倏地散了开去,飘飘洒洒地在自己的身体外形成了一道气墙。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枯黄的树叶一撞上这道气墙便化为粉碎,袅袅然地坠在街面上,在他的身前拢作一道黄粉碎叶做的线条。

而离了这道气墙范围的树叶,却是带着尖啸的破空声向后割去,只听得“叮叮”数十声连绵不绝的脆响,街面后的人行道砖块被应该软绵无力的枯树叶击碎了很多块。

易天行微微一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知道对方的实力果然很强。

街对面的周逸文见他举手投足间便破了自己的法术,微微皱眉:“你比传闻中要强些。”

易天行拍拍双手,开始抬花花轿子:“你左手阴,右手阳,中间太极弦轻振,也是很厉害的。”

周逸文从自己中山装的左边大口袋里摸了一把东西,随手撒在了街面上,那些东西与路面一触,传来一阵阵琵琶轻奏的美妙叮咚声。

“你识道术?”他抬起头来,纯洁无比的笑容依然挂着,“告诉我,你先前用的是什么?”

易天行将投向他撒在地上的事物的目光收了回来,缓缓举起自己洁白如玉的双手,缓缓应道:“你左阴右阳,我以左手常静之慈悲,右手常动之智慧相应,看来没有弄错。”

“原来是断贪嗔痴疑慢的悲智双运。”周逸文面色慎重起来,“阁下果然高明。”

话音甫落,他伸出右手在微微的夜风里轻轻划动着,然后倏地——右指一曲!

先前被他撒落在地面上的一粒东西,似是受了召引,像个弹珠一样猛地弹了起来,挟着呼啸风声,便向易天行的面门击来!

易天行一直咪着眼,便在这霎那间,天空的云朵散开道小口子,睽违已久的月光重临大地,让他清清楚楚看明白这疾射而来的是一粒黑子。

一粒黑色哑光,带着夺命杀气的围棋子。

他脚尖微微一转,这枚疾速射来的棋子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他正有些疑惑如此简单,便感觉身后有些问题,后脑隐隐有些汗渗了出来,似乎是不祥之兆。

呜呜的破空声再次响起,本应是消失于黑夜之中的那枚黑色棋子不知为何竟在大街的上空画了一道极大的弧线,向着他的后脑射来!

易天行眼角微跳,不知道自己的不坏肉身能不能挡住这枚不起眼的棋子,自然不肯行险,双掌一翻,结了一个外缚印,在空中凭空施展,强生生借着空气微不可察的一丝阻力,将自己的身子扭转起来。

真言手印,威力果然巨大,双掌如击空中,却是把他的身子带的高速旋转,有如日后冰面上起舞的普鲁申科般潇洒。

而在他计算中本应擦着自己高速旋转身体而过的那枚黑色棋子,在破空飞到他的身边时,运行轨迹却不易察觉地轻轻一扭,这一扭,便往左偏了几毫米。

便是这几毫米,棋子便擦着他的耳垂而过!

易天行感觉一阵生痛,皱眉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耳垂被这枚棋子打破了,正向外面渗着鲜红的血。

好厉害的棋子,竟像子弹一样犀利!

易天行将染着血的两根手指伸到眼前细细看着,忽然有些好玩地笑了:“呵呵,出血了,真是蛮稀奇的事情。”

他这辈子也就是被两柄手枪打出来过一点点小血花,而像今天这样被一枚棋子打出血来,实在是想像不到的事情。自己的血,对于易天行来说,是最为陌生的存在。他小心翼翼地将食指放到唇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也是咸的。”他点点头,“和书上说的差不多。”

周逸文以念力控制着那枚棋子,道心正纯,此时见着易天行舔着自己的血手指,不免有些恶心。

其实易天行不是扮酷,也不是想吓人……纯粹,就是好奇罢了。

夜风吹拂过长街,易天行的头发被微微吹乱:“还有一滴,你要不要尝尝?”他伸出染着一滴血的中指,极不雅地向周逸文竖立起来。

然后中指一弹,那滴在夜色中根本看不清的血,便刷的一声破开夜空,向着周逸文的脸上飞去。

“哼!”周逸文冷哼一声,伸出一只手掌横横挡在半空。

那滴血不出意外地击在了他的手掌上,洁白的掌面衬的那滴血显出些火红色来。

易天行笑了,一边开始挽袖子,一边说道:“咱们抓紧时间打。”

袖子挽的很慢。

便在这挽袖子的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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