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老大,箱子,箱子……”
约瑟夫连滚带爬地从上面冲下来,远远地就喊,把几个昨天晚上加班加点的,现在好不容易补睡个回笼觉的战士们都吵醒了。
我狠瞪了他一眼,有意暗示性压低了声音道:“箱子,箱子又怎么了,不要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连箱子都没有看到过。敌人又没打上来,不要大惊小怪!”
他仍是缓不下来,声音大得像打雷,我皱起眉头正准备上前堵住他的嘴,他已把重点叫了出来:“箱子,箱子在天上飞!”
这话一出,没人再会怪罪他的吵闹之罪,呼拉一声,几乎所有人的耳朵全竖了起来,几十对眼睛全看着这个比手画脚来增加自己说服力的大白毛,有几个好奇心重点儿的,甚至已经开始抬起半个身子,准备再确认一下真实性,便头一个冲到外面去看热闹。
可是还不等他们再行确认,上面又冲下来了库拉塞,黑漆漆的脸上全是兴奋:“老大快来,老大快来,箱子,箱子它下不来!”
我跳了起来,虽然这两个兴奋过度的家伙一时间说话全都摸不着头绪,但看他们的表情,那事情却被我猜出了七八分,会飞的箱子!天啊,为什么这些家伙总是这么高调!
我跟着这一白一黑两个活宝冲出了岩洞,来到防御工事后方,这个常常被敌人的炮火覆盖的地方,今天倒真是挺热闹,除了在前面警戒的一连二排、三排,还有休养中的伤兵,在低峰阵地的三个连的人马几乎全数到齐,一个个猛抬头往天上看。
如果坚罗鬼子的炮弹现在可以准确无误的覆盖这一区域,这里面大概真没几个能逃出去的。但现在明显地,没有几个人往这方面想。
在天空中,飞舞盘旋的那个四四方方的、体积可能挺庞大的东西,应该是一个大木箱。可是按照人类几千年所发展的物理定律,一个大木箱子应该还没有这种飞天的能力吧。
下面的人类明显地有些拿不定主意,一些人就在怂恿着同样过来看热闹的高官们:“二连长,你打上一枪试试?”
“营长,你看这会不会是坚罗军的新式武器什么的?要不要乱枪齐发把它打下来?”
“教导员,要不要给它照张相?取得第一手资料……”
在这些近乎混乱的人群中,表现得与众不同的人物,就只有和我一起出生入死数月的佣兵同伴们。
他们的眼睛也是向上看,只是,眼光里不是好奇,而是期待,他们期盼了一个多星期的东西来到了。
我叹了口气,把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在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这边来的同时,天上飞的大木箱也开始缓缓降落。
我对着所有不知情的人露出笑脸:“别奇怪,是咱们即将建立的娱乐角的新设备……大家让开些!”
大木箱沉重地落地,前后左右早冲出十多个兴奋过头的佣兵,欢叫着要开封,一时间都忽略了从人缝中闪电般掠出来的、赤红色的小小身影。
朱翎停在了我的肩膀上,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惨叫要死掉了,我可以理解,带着这个看起来重量惊人的大东西飞渡重洋,不是普通的要死了就可以解释的——真他妈的笨死了!
“你不会分几次带啊!反正你从兰光到长链也就是四、五个小时而已,这次一去一星期,不用说把时间全耗在了吃喝玩乐上面……啊,梁营长,我马上过去!”
不给一脸不平的朱翎反驳的机会,我排开挤得水泻不通的人群,向里面走去。
朱翎带来的箱子,是两个壮小伙子合力抬进去的,我还来不及往箱子里面看上一眼,梁营长就猛地拉着我的胳膊,以近乎于颤抖的声音道:“用这个当娱乐角的设备?”
啊,啊,不行吗?设备不是越多越好?
倒是这次是谁订购了这么多玩意儿,我列清单的时候没发觉啊?难不成是哪个小子敢背着我走私?
不过,相比之下,我现在比较苦恼的是,如何解释这么一个大木箱子从天而降,而动力源竟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小红鸟……
我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往箱子里面看——
“……谁能告诉我,这些个钢铁制品是些什么玩意儿?是谁订购的?”
箱子分成上中下三层布置,梁营长叫来了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把第一层十多个三指粗细的小钢管拿出来,露出下面相应的十多副摆放整齐的零件,复杂精密得让人大开眼界。
小心地把这些玩意儿拿出来,露出最下面一层,这才是所谓的“娱乐角”的设备,这是约瑟夫他们早就预定好的一些小玩意儿,花了他们大笔的银子,由我整理出清单,让朱翎衔着,到浩京找爷爷,到兰光找苏伯父他们采购,再由它这个可提千斤之重的怪物拎着飞回来,以前不过也就是几件小玩意儿,顶多十公斤重。
可是现在……
我用和气的眼神扫过了所有的佣兵伙伴,把他们看得一个个低下头去,虽然无人敢撄我之锋,但没有疯狂地订制了这么多古怪玩意儿的人在里面,只有胆子最大的约瑟夫还敢在我心情极度不佳的时候,轻声细语地道:“老大,里面有你的信……”
我瞪了他一眼,伸手把信拿出来,我当然知道有信,苏怡她们如果不给我写信,那才真叫奇怪!
示意梁营长他们先把第三层的娱乐用品整理一下,约瑟夫他们帮忙,同时把一、二层的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搬到我那里去,在大部分人的神志还没转移到这个大木箱是怎么飞来这一层面时,我急步离开,一边走一边打开信。
这次的古怪应该全在信里面,这信一看就是江雅兰写的,一点也没有所谓的格式,还是开口就骂:“张真宇,你这个宇宙级的大蠢材,真是我们苏氏之耻……不就是一个半残废的独眼机器吗?追了两个月连人家的影儿也抓不到,你十几年的功夫都练到狗身上去了?相比之下……本小姐现在的功夫已经突破了瓶颈,迈入了飞速发展时期,小怡当然不会比我差,难不成你想让我们去救你一命?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这叫一厢情愿吗?我苦笑连连,仰天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地铺上,倚着墙壁接着往下看:“说实在的,我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事实上照我的意思,让纤纤研制出来个什么超级氢弹的,让朱翎带着往长链一投,把包括你这个超级混球在内的战争狂全数杀光算了!可惜纤纤不肯,小容又直哭着叫『宇哥会不会有危险』?弄得我心里也满不痛快……连写下去的劲儿也没了。”
“我告诉你,张真宇,你他妈的缺胳膊断腿地回来没关系,甚至留在那里不回来也没关系,我无所谓,只是,你只要是敢弄出个什么消息把纤纤和小容弄哭了,我就冲到长链把你从地下挖出来挫骨扬灰!”
“哦,小怡在这里问你好,我也代她骂你一句混蛋。”
小容给你寄去了一盘她特意录制的光碟,是绝版的,我们都还没听呢,你别给弄丢了,还有,我和纤纤送你的是特意改造的十六门带瞄准镜的小炮,威力你自己试,打远些,否则炸着自己我们概不负责,信封里有组装说明。
“最后,再说一句,死了也记得来报个信儿,托梦给我就可以了,小怡也行,纤纤和小容受不了鬼缠身的把戏……”
我看着信,第一遍只是苦笑,第二遍却从开头狂笑到最后,笑到我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掉了出来,在兰光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江雅兰还是个讲笑话的料,宝,真是块宝!
“老大,激进派打上来了,营长请你过去。”
莫柯在远远地招呼着,我哎了一声,同时回应道:“叫都萨、落基他们两个过来。把这个十六门炮组装上……啊,还有,那些玩意儿里有我的一张光碟,谁要敢比我先听,他今晚上就准备陪我练功吧……”
我迅速地装备好,大步走了出去,脸上还是止不住的笑意,有意思,天才的发明,我可是很期待的!
啊,对了,那张光碟,还是先要过来好了,万一哪个浑小子敢比我先听,有容妹妹会伤心死,那时候什么惩罚也没个屁用……
第三章记者
“四连长,四连长!”
在外面隆隆的炮火声中,梁营长喊得声嘶力竭才让我听到少许,敌人的炮火攻击当真是变态到了极点!外面火光强芒忽闪忽灭,爆炸的冲击波,让我这个在岩洞口的人也要眯上眼睛,太息一气自起屏障,将飞溅过来的土石拒之在外,较之别人的灰头土脸,我还算是形象完好。
而炮火的强力轰炸,竟将岩洞前面封了个密密实实,我看,除了我,谁过去都有一定的危险,而且,在岩洞这种防御工事的保护下还是这般模样,那么,在前沿阵地布防的二排、三排,还不是损失惨重!
梁营长在我耳边吼:“四连长,咱们必须马上过去支援,你们四连挑二十个人,再加上二连一排、二排,咱们冲上去!”
我点点头,正在心里盘算着,让谁去活着回来的机率大些,却突然发现了梁营长的目光停在了我的肩上,喔,是看到朱翎了。
我对着他露齿微笑:“就是那只妖怪了……还记得吗?”
想起了我的“出身”,梁营长恍然大悟,同时应该也想起了从天而降的大箱子其动力何在,他嘟哝了一声:“谁再说武侠小说全是骗人的,我活劈了他!”
哑然失笑中,我抓住朱翎,在它的尖叫声中,把它往外面的天空扔,我去拼命,它也别想闲着。
虽然炮火对我的威胁性不算致命,但我仍尽力地伏低身子,快速前进,炮弹尖锐的破空厉啸和震耳欲聋的爆响,几乎从未间断过,碎石飞溅,土烟火烟遮天蔽日,脚下的地面震荡得像是大地震,其声势之烈,为这几日仅见,敌人不会是想一鼓作气把这个低峰阵地给拿下来吧,我方的炮火支援哪里去了?
略微抬头看了看,对面坚罗人的阵地上同样的是尘烟四起,火光冲天,想来他们的处境似乎并不比我们好多少,这多少让我心中有了些安慰。
双方的飞机在空中轰鸣,不时地有倒楣鬼从万米高空向下掉落,落到阵地的话,绝对又是一场灾难!
我开始庆幸岩洞的防御工事完全是在外层坚硬岩石的基础上,以钢筋混凝土外加三层防弹钢板阶层式修筑而成,且岩洞中共有四层工事,现在大家所在的不过是第一、二层而已。
论起防御力,绝对在同等的高地阵地工事之上,这样的炮火和轰炸,大概轰上个七、八个月,也勉强支持得下去,只是如果敌人趁这个时候杀过来,那便很难过了。
从岩洞直接进入战壕,到达前沿阵地,需要拐两个弯,从迷宫一样的纵横战壕里越过两条防线,麻烦死了,炮弹真像是在下雨,成堆成堆地往下掉,我们这帮人刚越过第一条战壕防线,便有四、五个人受了轻重不等的伤,只好再退回去。
我嘴里发出低低的诅咒,身体的运动速度再度加快,那速度大概等于普通人拼命狂奔的程度。
只一会儿,便把在我后面的梁营长他们甩开了一大段距离,率先来到前沿防线,却迎头撞上了正把一位重伤战友往回拖的、那个最爱探头看的小柯,他头上也是鲜血淋漓,想来当真吃了随意探头的苦头。
“四连长,敌人的炮火很猛,后面好像有什么大件的家伙上来,靠!我就说,前山的坡太平,真有个什么坦克的上来,咱们绝对是麻烦到家……哎呀!”
我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上,自己也迅速卧倒,在此同时,一颗炮弹就落在离战壕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听着爆炸声音和弹片划空的厉啸,我庆幸自己的听力和反应已达到了超人的境界,否则这一击下来,就算太息一气能保护我不受伤,小柯也完蛋了!
小柯在吐着舌头,只可惜一脸血污的他做鬼脸的模样实是不太可爱,我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骂道:“小心点儿,不是每个人都能及时踢你一脚的!回去的时候小心!”
小柯笑得阳光般灿烂,这个样子还顺眼些,我站起来,又踢了他一脚,让他快滚蛋,自己则扑到阵地上,很轻松地发现了此刻的负责人——一连长之所在。他那模样,简直是一个泥猴!
一连长鲁海人不如其名,长得短小精干,生就一副猴相,二十四、五的年纪,个头不过一米六五上下,但是那战斗技能只能说是一个强!
他练过武术,枪法也不赖,单打独斗,大块头约瑟夫总让他给吃得死死的,这两天一直想找他“再续前缘”,只可惜尽职尽责的人家一直待在阵地上,想找碴都没时间。
我趴在他身边,看到他迷彩钢盔下的脸全成了土灰色,只有一双灵活的眼睛还是原来的模样,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他还我一个苦笑,随即又埋下头去躲避另一颗炮弹的冲击。我跟他同一动作,只是我的脸永远都比他干净。
“伤亡如何?”
“六十六个!”
“我记得这阵地上总共才六十六个人!”
“废话,我当然知道!重点是,现在是人人带伤!”
他把已经血肉模糊的左臂给我看,是被两片不规则的弹片划过的,无法确定里面是否有什么残留弹片,我好像看到里面同样变成土灰色的骨头。
我瞪他一眼,骂道:“还不快到后面去待着,营长也上来了,想在这里光荣啊!”
他再给我一个苦笑,指了指战壕里躺着的几具没有生命的人体,摇头道:“已经光荣了五个了,我……”
“所以你才该下去!”
我一记手刀劈在他后颈上,把他打晕过去,随手拉过旁边的一个战士,让他把一连长送回去。
他瞪大了眼睛看我:“我受的伤不重……”
我管你伤受得重不重,你们连长受伤受得很重才是最重要的,再说,看你这小子肩膀上渗出的血渍,大概失血量已过了警戒线了……欺瞒上级,罪加一等,你半个月都不用上战场了,滚吧!
我一脚把他踢回去,梁营长及时地补上了他的空缺,补上一连长空缺的是库拉塞,他看着被带走的一连长,低声笑道:“约瑟夫应该会很恼火,我记得昨天他为了从你那里学打败一连长的那一招,被摔到贴在岩壁上面壁思过。”
我瞪了他一眼,从梁营长手中抢过望远镜,看向硝烟后的山地。
梁营长吐出满嘴的沙土,脸上说不上有什么笑容,但确实已经轻松下来,就在半分钟前,敌人的坦克开路,后面是散得很开的士兵,向这个低峰高地前进,炮火依然猛烈,但敌人的进攻不会因此而停止。
我又坐到战壕里,开始组装狙击步枪,组装过程中,炮火渐稀,梁营长已开始大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