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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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荆之月-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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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的生物;就是信心全失的逃回地球,永远不敢再回来……这两种下场光用想象的就令我不寒而栗。

  “当年,我会装成被你们打倒的样子,是因为我玩腻了角色扮演的游戏,它并不如我预期中的那般有趣,所以我索性让给你们荣誉,从这个世界抽身退走,在另一个世界休养生息了二十年。”

  在交谈的过程中,虽然我心中思绪百转,却始终坚持看着布鲁·斯凯的眼睛。然后第一次发现,原来一向被视为温和保守的鸽派人士的他,眼神也有比鹰更锐利的时刻,那直接专注的目光,仿佛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要把我的躯壳剖开,掏出灵魂来仔细研究。我不在乎被他看破我的想法,我只要他明白,我没有欺骗他,有些回答我是做了保留,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坚强到可以赤身裸体的面对全世界全种族的关注而不崩溃,但是我知道自己还会成长,当我觉得自己可以战胜最后一个人性的弱点,做到面对荣辱不惊不卑不亢的时候,我便会拿起手术刀,毫无保留地解剖自己在两个世界的生命历程,完全赤裸地摊在阳光下供世人议论、警鉴。

  不知道布鲁·斯凯是否接受到了我的心声,总之他并没有再在第二个问题上继续追究下去。但是眼光犀利依旧,语调绵里藏针:“那你现在是睡够了,养足了精神又来找我们玩新游戏么?”

  这个问题的谴责意味可就非常明显了。本来,受过背叛与戏弄的人作此一问并不奇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见布鲁·斯凯这样一问时,心里泛起一股怪异的不谐调感。似乎……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头了。

  在我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个以外交手腕圆滑著称的布鲁·斯凯吗?不会是个替身?

  我放开全部感知,仍然找不出他身上有一丝伪装的痕迹,站在这里的这个人的的确确是布鲁·斯凯本尊。

  那为什么我会有这样不谐调的感觉了?又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感觉呢?明明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度,但是我只有感觉到惊讶,却没有怀疑他的身份,为什么现在却会被强烈的不真实感笼罩?

  我用力地想了想,终于发现了产生这种感觉的根源所在。那是,因为提问方式的不同。在提出前几个问题的时候,布鲁·斯凯虽然气势迫人,但都是在用诱导的方式提问,问题尖锐,却不失风度,暗地里仍然给我留下了回旋的余地。而他最后说的那段话,貌似疑问,实际上已经做出了结论,一下就把这场谈话逼到了绝路上,这可不是外交家的问话方式,也不是布鲁·斯凯的作风。

  布鲁·斯凯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不合他作风的发言了?他不排斥与我见面,甚至派专人来迎接我,允许我进入他的私人书房,还专门吩咐爱人提供适合我口味的饮品;种种迹象都显示他并不想关闭与我和好的大门,为什么现在又摆出一副要和我断交宣战的强硬派头?

  一瞬间,我有点怀疑是刚才对他几个问题的回答激怒了他,但是马上我又否定了这样的想法。作为一个老练的政治家,布鲁·斯凯怎么会为了没有实际利益损害的答案动怒了。

  与政治家打交道,如果对方突然改变态度对你,多半便是他所谋求的利益有了改变甚至不复存在。

  虽然这样想会让我感觉很失落和空虚,但我不能不承认,布鲁·斯凯之所以不把我这个背叛者拒之门外,并不是看在过去的情谊份上,而是看中了我的力量对卡奥斯王国的解放事业有利用价值。甚至可以说,就算他内心不想原谅我,我也不愿为卡奥斯王国出力,他也不会对我拉下脸来发狠。

  如果无法把强大的第三方势力拉拢到自己身边,至少也要保证它不会跑到敌人的阵营。这是政治与战争中最基本的外交策略。

  布鲁·斯凯的言行却在打破这条基本原则。他这么有恃无恐,是吃定我不会相助盖亚一方?还是有信心可以将我和盖亚军一起毁灭?

  虽然觉得自己非常可悲,可是我的脑子还是循着冷酷的利益思维法则一路推算下去。第二种理由的可能性虽然不是没有,但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布鲁·斯凯曾经亲身领略过妖帝力量的恐怖,应该明白打倒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所以只要他没被仇恨烧坏脑子就不会起那种荒唐的念头。

  那么,他是吃定我不会帮助盖亚人了?可是他的这种自信从何而来?相隔二十年不见,我当初又是以一个卑鄙的欺诈与背叛者的身份与他分开,他对我就一点也不担心?

  我的脑中充满了问号。突然间,灵光一闪,我的身体像触电样猛地一震,然后整个松驰下来。

  阖上眼睛,我无力地动了动嘴皮:“就不要再玩弄我了,你这个三流诗人。”

  布鲁·斯凯那平板的表情无甚改变,他环抱起手臂,无言地看着我。我也走回到书桌边坐下,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搔了搔了下巴,疲惫地回视他。

  “我刚刚才想到,你应该已经从冬妮娅民与微民那里了解了一切,你应该不是为了确认我的来意和诚心才这样子对我说话,空洞的对话与宣誓能证明什么?多言无益,一次行动胜过一万句辩白。你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却摆出一副向我兴师问罪的架势,不是想得到什么证明,恐怕是想要小小地报复我一下吧?”

  布鲁·斯凯的脸开始变化了。一条条肌肉在皮肤下剧烈地扭动,喜怒哀乐悲恐惊各种表情如瞬息万变的天气般逐一掠过他的脸庞,最后纠结在一起,配合他张大的嘴巴,形成一个看起来张牙舞爪,其实是一塌糊涂的爆笑表情。

  “看吧,长时间的勉强自己板着脸,颜面神经全报销了不是。”我满怀怜悯地调侃说:“我去叫茱蒂丝夫人来,用她那双温暖的玉手帮你把起皱的肌肉全部熨平就好了。”

  见我作势欲动,布鲁·斯凯顾不得再维持举止的优雅,急忙向后闪退,拦住房门,双手冲我一阵比划,用手语警告道:“你要是敢玩真的,我马上把你从窗户踢出去。”

  “茱蒂丝夫人现在应该在一楼吧,你把我从窗户踢出去,还节省了我下楼梯的时间咧。”

  “少在那里耍嘴皮子了,还不快过来帮我。”

  我的指尖轻拂过布鲁·斯凯脸上的穴位,止住了肌肉的痉挛。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和紧张气氛的消弭,让我有机会分出心神,去发现故人的变化。二十年的风雨洗礼,让布鲁·斯凯那一头可以媲美少女青丝的金色长发被蚀褪了颜色,沾上了星星点点的霜花。曾经光滑如玉的额头也被岁月的雕刀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只有一双眼睛,还散发着和二十年前一样的蓬勃的灵气与狡劲。

  “这样的眼神,才是我认识的青冥啊。”我感叹道:“你的精神看起来比那个花心射手可要好得多,听说你在政治斗争中失利,被发配回原藉,我还以为你会过得很失意很憔悴呢。”

  “上了年纪就变得憔悴与失意,那是靠下半身思考与生活的人才会有的现象,我可一直都是在用头脑指导生活。”

  布鲁·斯凯走到橱柜跟前,拿出一支酒瓶和两个郁金香形高脚杯摆在书桌上。当晶莹通透的金黄色液体缓缓注入杯时,我才发现他拿出的不是红酒,而是燃烧的葡萄酒——白兰地。

  记得他还在用青冥这个名字的时候,曾经说过,白兰地由于它陈年时间长,从发酵、存窖到出酒,在橡木桶中慢慢沉淀,历历风尘几十年。饮时,不免让人怀想,世事早已变样了吧。如此,杯中酒竟染了沧桑。

  所以,快乐或不快乐的时候,端一杯浓香四溢的白兰地,阳光丝丝缕缕自心中悄然而降,像是又回到多年以前,有种亦幻亦真之感。这时小心翼翼地抿上一小口,那种清澈而厚重的感觉会一下子冲走所有的寂寞与无奈。

  “欢迎回来,我的朋友。”

  当那个装着浅浅琥珀色透明液体的大肚酒杯递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听见他诚挚的低语。刹那间,我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泪水,举起酒杯,哽咽着挤出了一缕低哑的声音。

  “我……回来了。”

  “盖亚军右路军的主力部队是驻扎在阿力格亚市吧?”

  一气饮干杯中酒,我迫不及待地询问起盖亚军的动静。此刻的我只觉得全身热血沸腾,只要布鲁·斯凯的手指向某个方向一指,我便会立刻破空而去,把所有站在卡奥斯领土上的盖亚人像扫垃圾一样扫荡出境。

  “他们也是受害者呢。”听到布鲁·斯凯的回答,我怔了一怔,就见他扫了我手头的空酒杯一眼,惋惜地摇摇头,端起自己的大肚杯轻轻晃动,对着杯中的流光溢彩出了会神,再细细抿上一口,随后说出来的话,显得对我的心情洞若观火:“既然我们还是朋友,我就不希望你因为一时冲动再犯下日后会令你悔之莫及的错误。那些盖亚侵略者虽然可恶,不过他们也是受了欺骗与蒙蔽……”我的面孔再次发烫,暗自责备自己,居然又头脑发热地冒出草菅人命的恐怖念头。这么一闪神,中间就有一段话没听到,回过神来听见布鲁·斯凯继续说道:“……借助你的力量去屠尽盖亚士兵虽然方便,却只会加深国与国,人类与妖魔之间的仇恨。盖亚人想借妖魔的力量开疆拓土是一个绝大的错误,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盖亚人现在已经在为如何满足妖魔的欲壑头痛,因为待遇轻慢,心高气傲的妖魔们也就不太愿意配合他们的作战计划,最近几次与盖亚军交手,更是完全不见妖魔们出动。既然盖亚人无法再恃仗妖魔的力量,我也不希望卡奥斯人民生出世上总有救世主的依赖心理,自己的家园,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

  “你怎么也讲究起这些条条框框了?”我诧异地盯着布鲁·斯凯:“过去你不一直强调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轻松地战斗,轻松地取胜吗?虽然我相信你们绝对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取得这场反侵略战争的胜利,可是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人命与财产资源的损失也会随之扩大。如果你不愿意依靠我的力量在正面战场上肃清敌人,擒贼先擒王,我去拔了盖亚军的主心骨,剩下的士兵也就好对付了。”

  “屠杀不行就想玩暗杀?真不愧是妖魔的阴险想法!”

  布鲁·斯凯还没有对我的提议做出反应,门外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冷脆声音,房门被粗暴地推开,全副武装的蓝顿·血莉走了进来。她用力践踏着地板,蓝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我几乎要以为她会马上拔刀砍过来,绷紧身体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谁知她在我面前站定之后,突然转身,冲书桌对面的布鲁·斯凯行了个军礼。

  “阁下,我已经照您的吩咐,集合起了我族最好的射手,一共是三千人,并按所擅箭技的不同分成了强、快、巧三部。”

  “呃,你的动作可真快。碎羽队长那边把教官选出来了没有?等他那边的人选一出来,就可以开始训练了。”布鲁·斯凯想了一下又说:“强、快、巧这种命名虽然清楚明白,上阵对敌,自报名号的时候就显得不够气派了,我打算用破日、飞影、驭星来为三队命名,血莉队长你觉得怎么样?”

  “够威风,我喜欢。”

  野妖精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布鲁·斯凯平静地笑了笑,举手示意报告结束,她可以离开了。可是蓝顿·血莉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瞥了我一眼,再正视着布鲁·斯凯,语示提醒:“请您也不要忘记自己的保证。”

  “亲爱的血莉队长,我正值头好壮壮的不惑之年,不会连两三个小时前说过话就马上忘记。你应该等到我六十耳顺话过风,七十从心恃欲任所为的时候,再来每小时提醒我一次。”

  我听见布鲁·斯凯在那里篡改曲解圣人之言,以示不满,忍不住想笑。野妖精虽然听不懂他引用的东方文句,却也知道上司有点不太高兴,不过看她的表情根本不在乎,反正她已经当着我的面得到了布鲁·斯凯的保证,再示威般的横我一眼,趾高气昂的走出了书房。

  等到确认野妖精离开了小屋,我才放低抓下巴的手掌,歪头看着布鲁·斯凯,说:“你这老狐狸,不会是联合起碎羽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乘机把野妖精一族给吞并了吧。”

  “我并没有刻意安排什么,只是借你带来的东风,精简了艾勒贝拉一族的战斗人员,既可以巩固和提高部队的战斗力,又保证了她们的民族生存。”

  布鲁·斯凯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我听得扁嘴苦笑。

  “那你对野妖精一族许诺了什么条件?”

  “一、让艾勒贝拉一族重返前线;二、看好你不让你插手这场战争;三、战争结束之后,艾勒贝拉一族向你寻仇的话,我要保持中立,不干涉、不维护你们之间的任何一方。”

  “喂喂,我说你这家伙……”我气道:“如果不让我参战,那我跑到这高寒之地来干什么?观光赏雪、打猎开荒吗?”

  “除了为打仗参战,你来这里就没别的事了?”

  “还能有……对了!”我猛然想起一事:“你还别说,我还真有另一样要紧的事得在这边赶紧办了。”

  我把上身微微向前倾,收起脸上的笑容,问:“冬妮娅和微民在哪儿?我到这里都这么久了,消息也该传开了,为什么不见她们来找我?那两个人……没事吧?”

  布鲁·斯凯板起了脸,这一次是认真地在对我生气:“唐,你对那男孩干的事真是太过分了。”

  “情况有多糟?”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人扼住了一样,紧张的喘不过气来。

  布鲁·斯凯没有答我,他站起身,领我离开小屋,步入坡后幽谷。随着谷道渐渐狭险深入,天成一线,光线渐黯,空气中寒意渐生。将行到尽头时,眼前一面危崖峭壁挡住去路,它有一米多宽,百多米高,梭角分明,似一道天然影壁,上面攀藤附葛,正是天然的绳梯。

  布鲁·斯凯和我抓住藤葛攀上壁顶,眼前是一个极大的平台,正中间有一个椭圆形的水池,池水呈苍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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