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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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公主-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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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中庭,冬季阳光从窗边射入的房间。着重木材本身的温暖,用咖啡色为基调规划的室内,作为贵族的客厅或许太过朴素,但与其塞满低格调的奢华家具,这样的客厅反而更能让客人安心吧。

“……真朴素耶。”然而,那位客人——两名访客之一,大剌剌地环顾室内评论。“如果是老阿公的房子倒是很配,但实在看不出这就是王国西部军第三伏击师团‘挡路者’,前任团长佛朗基伯爵的家耶!”

那个男人象是发现什么怪事,摇晃着臃肿的身躯低笑。用舌尖舔拭上扬嘴角的猥琐笑法,不但与他不合,而且显得很低级。

“……有何贵干?”隔着茶几与他相望的人,当然就是佛朗基伯爵。先前那位女性随从就象雕像般,文风不动地站在他身后。“你说你叫‘大人物’?没有事先预约就硬闯我家,只是为了批评我家的摆设?”

“哎呀,您先别生气嘛~~失礼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我是草莽出身,当然没空学习礼节那种玩意啦!”自称“大人物”的中年男人装模作样地耸肩,他可能觉得自己很适合这一套,但却显得土里土气、庸俗不堪。应该是自我意识与实际之间有所落差吧。“今天是有些事想要请教,我们也从其他管道调查过了……大约六七天前有一个人死了对吧?”

大人物翻眼投以探索的视线,但佛朗基伯爵和女子都没有开口,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应该是叫玉马·卡苏鲁吧?五十岁左右,是个不修边幅的大叔。您应该知道吧?”

“……我认识。”

“他,是什么来头呢?”

“……果然是你们干的吗?” 佛朗基伯爵没有回答大人物的问题,眯眼说道:“他的遗体上有几处刀伤,虽然官方上是说意外死亡……但那很明显是他杀。”

“伯爵大人明察,那的确是我们干的。”大人物淡淡坦承自己的杀人行为,话语中甚至带着些许得意。“我们也找了不少见过大场面的家伙,单枪匹马的他竟在瞬间干掉我们七个同伙,怎么看都不象是个普通武器店老爹的身手哪。”

“……所以?”

“所以才想来问你嘛,他究竟是什么来头呢?”

“揭露死人的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至少也想知道自己杀的人是谁啊,这就象是为死者饯别一样,不是吗?”

大人物嗤笑。

这当然不是他的真心话。这个男人毕恭毕敬的目光和语气,反射出内心的狂妄自大。这种人除了自己以外不会敬佩任何人,无论对方是死是活。

“而且这次任务也有许多疑点。只为了杀一个小鬼头,竟出价三百万塞多美,还不准过问委托人的来历和背景,真是没有比这更诡异的事了。”

大人物撇嘴冷笑。

“不过呢……宫里那些人总是会在言辞态度间露出破绽,藏也藏不住。而且啊,我们一去之后,才发现那小妞身边有一个以‘父亲’名义出现,身手强得吓死人的护卫咧!亏我们还有两个擅使攻击性魔法的魔导士,没两下就被他干掉了,最后也只有我跟他幸存。”

大人物说完,朝坐在旁边的伙伴一指。

他是与大人物截然相反的高瘦男人。年纪比大人物稍大……应该三十七、八岁吧。未经梳整的黑色乱发、看似空洞的蓝色眼睛,让人联想到重病患者……而且是精神与肉体双方的沉疴。身上罩着一件令人想到干涸血液的红黑色外套,即使在室内也不脱下。

从各方面来看,他都刚好和大人物配成一对。相对于饶舌的大人物,他从进房间开始,一句话也没说。

“所以觉得事情有蹊跷是很正常的嘛。”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没有理由告诉你们。”

“别那么生疏嘛!唉,我也知道您会这么说的啦,既然如此,不如咱们交换个条件?”大人物身体向前微倾说道:“假使您肯透露,我们就只杀那小鬼一人,得手后立即离开。”

“……如果我不告诉你们呢?”

“那么从现在开始,这个城市每天都会多一个死人啰!”

随从女子表情不变,唰的一声迈步向前。右手不知何时已滑入怀中,上衣里头握住的东西绝不会是手帕。

就在同时——

大人物身旁的男人也倏地起身,宛如梦游者般将双手伸向腰际。

“帆音贝儿,退下。”

佛朗基伯爵出声命道。女仆——帆音贝儿迟疑片刻,最后仍顺从主人的命令。

“你也坐下,罪人。”

被称为“罪人”的男子也听从大人物的吩咐,再度坐回沙发。不过,他们似乎并非主从关系。

“真伤脑筋哩,果然名不虚传,这位小姐好象挺不好应付的样子,我还是收回刚才的话吧。老实说,我们大概也掌握到线索了。别看罪人这个样子,他可是调查专家呢。”

大人物从怀中取出纸卷,伯爵和帆音贝儿都注意到纸卷边缘有红黑色的印子,他们是用了什么方法调查,大概也能想象得到。

“那个玉马·卡苏鲁的小女儿……该不会就是‘废弃公主’吧?”

佛朗基伯爵未置一词。

帆音贝儿代他答道:

“废弃公主只不过是谣言罢了。就算谣言属实,废弃公主也应该早在十四年前就被处死了。”

“谢谢你的标准答案啦,小姐。”大人物讥嘲。不待帆音贝儿有所反应,他表情不变地继续说:“……老子可没问你这只母狗哪!老子是在问你的主人,没问你的时候给我闭上嘴巴!”

“……对我的随从说话客气点。”

帆音贝儿正要抽出怀中物品——猛一瞥好象看到某种刀械的柄——旋即被伯爵按住左手制止。

帆音贝儿这名女子的本性,看来并不若外表般冷静。

“不好意思啦~~”

大人物耸耸肩。

“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换句话说,您就是不否认啦?”

“否认的话,你会相信吗?”

“不会耶!”

“那就是浪费时间了,你们请回吧。”

“……好好好,我知道啦!”大人物装模作样地摇头站起,罪人也如幻影般飘然起身。“赶快退场吧,可怕的小姐正瞪着咱们呢。总之,希望今后我们双方不会有什么冲突啦。”

如此说完,两位杀手就离开了房间。佛朗基伯爵和帆音贝儿没有动,其他随从则监视着杀手,一路送到官邸外头。

“……您决定怎么办?”

帆音贝儿平静地问,随着对方的离去,她的怒火似乎也迅速熄灭。

“不怎么办。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如此而已。”

“可是——”

“玉马的孩子们虽然可怜,但老实说,我对‘圣葛林德神谕’并不象玉马他们那么乐观。纵使不忍见孩子被杀,但如果事情真如神谕昭告,那就不是一个孩子性命如何的问题了吧。”

听见佛朗基伯爵这么说,帆音贝儿一时语塞。

无论如何,佛朗基伯爵都是执政者,为了享有执政者的特权,他有保护领民的义务……有时甚至必须压抑个人情感。

倘若杀一个领民可以拯救两个领民,他会毫不犹豫地背负杀人罪名与刑责吧——他就是这种男人。这可说是冷静而透彻的数学减法,但是,佛朗基伯爵那种不轻易流露情感的坚强意志,也是最令帆音贝儿敬爱之处。

正因如此,帆音贝儿也无法再多说什么。

就在此时——

有人轻轻敲门,房门随着佛朗基伯爵的应声同时开启,中年总管探头入内。

脸上蓄着修剪整齐的黑白胡须,长相用温和一词便足以道尽。即使是最残酷无情的万恶之徒,也忍不住要当场跪倒,因为他全身飘荡着令人孺慕的温馨气息。

“大人……有入侵者。”

“入侵者?”

佛朗基伯爵皱眉低语。

“所以我就一直跟你说嘛!”

夏侬一脸郁闷地转向身旁的拉寇儿。即使到了这种时刻,他的双胞胎姊姊依旧神色如常,毫不紧张地说道:

“夏侬……你生气了喔?”

“没有生气!是傻眼——反正啊,做任何事以前,拜托你也思考一下再行动!”

“可是……”拉寇儿赌气似的瞅着夏侬。“人家已经在前面、后面、右边、左边……都记得展开‘幻城’了呀。一般来说,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嘛!”

“对啦、对啦!你说得都对!”

夏侬象是豁出去似的回嘴。

他瘦高的身躯被绳索缠了好几圈,密实程度令人错愕,从脚裸到肩膀都绑得结结实实,以犹如圆木般的可笑模样滚进伯爵官邸的中庭。

虽然曾向父亲修习松脱关节的金蝉脱壳术,但是被绑得如此彻底,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所以‘上方’就忘了展开啦?”

“……对不起嘛。”

同样给人绑得结结实实的拉寇儿滚到夏侬身边后,抬眼向他道歉。夏侬叹了口气,视线转向伫立眼前的四个人影——女仆打扮的女生们。

“话说回来……这官邸还真够瞧的呢。”

滚有摺边的白色围裙、发夹、深蓝色洋装,左看右看都是极为普通……甚至可说是老土的女仆装扮,但腰际佩带的长剑——那可真是前卫极了!

“女仆还会佩剑的,我看就只有这里吧。”

换句话说——夏侬他们入侵没多久,就被人发现并逮捕了。

在两人周围展开,将自己融入周围景色的隐身魔法“幻城”,一直到侵入佛朗基伯爵官邸为止都堪称完美;只可惜……拉寇儿忘了在他们头上展开幻城。

原属于军用辅助魔法的幻城,可以从各种角度欺骗敌人的眼光。不过,拉寇儿的魔法大多是利用母亲的笔记自修而成——特别是军用魔法。尽管使用前都已确认过效果,但光靠自修有时仍不免出现这种失误。

两人信心十足地潜入佛朗基伯爵官邸,却被一个在二楼阳台替床单掸灰尘的女仆发现。

“是啊,因为我们家的女仆也身兼警备人员。”

听见掺杂苦笑的声音,两人回头一望,佛朗基伯爵与帆音贝儿正从屋内走出。

“啊,昨天谢啦!”

“嗯。”夏侬若无其事的说完,伯爵也反射性地颔首,忽又双眉一蹙。“……不对,什么‘谢啦’?你们现在是非法入侵被捕,至少应该要有点愧疚的样子吧?”

“我天生就是不会假正经嘛。”

夏侬扭来扭去,似乎是想要耸肩。佛朗基伯爵再度苦笑,相互望着结草虫似的两人。

“好啦,你们想要干嘛?明明可以强行突破……为什么乖乖束手就擒?”

“嫌麻烦嘛。”

夏侬满不在乎地说道。

正如佛朗基伯爵所言,夏侬和拉寇儿的确可以强行突破女仆们的包围。

两人都是如此——尤其夏侬可以一眼估算出对手的能耐与战斗力。这种对日常生活毫无助益的绝技,乃是被父亲强迫训练而成。

有意的话,可以突围……夏侬他们这样判断,但他们也明白如此双方将不免有所损伤。他们跟佛朗基伯爵素无仇怨,亦非敌对关系,与其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倒不如束手就擒更为有利。

“嗯,玉马的孩子果然胆识过人。”

“不敢当。”

“那么,你们这趟所谓何事?”

佛朗基伯爵的手朝旁边一伸,帆音贝儿仿佛早有准备,立刻取出自己怀内的刀子递到他手里。

那是一种称为“锥刀”的特殊武器。

刀身确实尖细如锥,虽然也有刀刃,但主要并非用来斩击,而是从背后刺人的武器;换言之,是一种暗杀道具。若由熟手使用,牺牲者甚至不会发现自己已经“被杀”,步行十余步后才会气绝身亡。

伯爵毫无防备地走近夏侬,在女仆们措手不及间斩断两人的绳索。

夏侬猛力甩开绳索,立刻弹身而起。

四道银光同时迸射。

随着刀刃的破风声,四把剑在下一瞬间同时抵住夏侬的脖子。

“……我投降。”

夏侬说着举起双手。

一见佛朗基伯爵点头,女仆们便以流畅的动作收剑入鞘,手法显然不是最近才开始练剑的。

“我是有一点事想要请教您。”

夏侬说着,象要舒缓肩痛般喀啦喀啦的将脖子左右弯曲。

拉寇儿似乎无法顺利挣脱,身上缠着断绳,手脚不断扭动。佛朗基伯爵瞥了一眼苦笑道:

“又来了吗?”

“又来了?”

“没什么,一点小插曲……是令尊的事吧?”

夏侬微微点头。

“家父……是被杀死的吧?”

“我就猜你们可能发现了。” 佛朗基伯爵叹气道。“玉马果然留有遗言。”

“是啊,而且还是非常愉快的遗言哪。”

佛朗基伯爵向一脸不忿的夏侬寄予同情的眼神,接着手指官邸。

“总之,站在院子里说也不是办法,进来吧!我叫人给你们倒茶。”

“帕希菲卡!喂!你在干什么?”

第三堂课……算术女老师语气不耐地叱道,帕希菲卡却毫无反应。

“朝气蓬勃”原本应该是这个少女的优点,如今她却望着窗外发愣。

老师的额头瞬间青筋爆起——今天早上她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和老公大吵一架,心情正差的呢——但她赶忙转换心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不是帕希菲卡平时的态度。这个少女尽管不太稳重,但在数十名学生里,她仍然属于纯朴、懂事的一群。至少,她迄今未曾出现这种无视老师管教的乖戾行为。

话说回来……她父亲逝世不过六天,应该尚未走出伤痛吧。老师于是决定今天不再打扰她,万一把她弄哭了,自己反倒成为大坏人了。

可是——

“……今天早上的夏侬哥跟拉寇儿姊绝对有鬼。”

帕希菲卡小声咕哝。

她心里一直很在意,而一说出口就更加在意了。

并没有哪里奇怪的具体事证,硬要说的话,就是同住十四年以上的直觉。

“……老师。”

“什么事?帕希菲卡?”

好不容易压下说话被忽视、上课被打断的愤怒,女老师努力挤出温柔的声音。

“我的心情超~~不好,所以今天要早退!”

帕希菲卡飕一声举起右手,精神奕奕地大声宣告完,无视于张口结舌的老师和美羽蒂叶等同学,迅速将书本收进手提袋,然后离开教室。

干净利落的早退动作,只留下愕然目送她的老师和学生们。

老师考虑是否该追上前将她带回……可是这么一来,课程就会中断,平常进度已经慢了,父老乡亲对此也有所抱怨,倘若再因此延后,很可能会被贴上能力不足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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