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擦撞後即不见踪影,“疑似”失足落海。
萤幕上,全市媒体及纱琪的所属公司已经人仰马翻,尤其是经纪人毛洪典,几乎都快放声大哭了。
纱琪恶作剧地笑笑。
坐在渔船上渐行渐远,电视墙上经纪人的哭丧表情在许久以後仍让她忍俊不住。
船到外海之後,雷葛新撒网下海,纱琪也在一旁嘻嘻哈哈的帮忙。
她柔嫩的手指因为拉网割出了一道道的伤口,如果美肤保养师茉莉小姐见到一定当场晕倒。
近中午的时候,纱琪觉得又热又渴,翻遍船舱,才发现两人都忘了带水出海。
雷葛新微微一笑,取出小刀。
在捕获的鱼中间挑了只最肥大的,划下一大块鱼肉,切成小块,递了一块过来。
“嚼。”
他简洁地说道。
纱琪嫌恶地摇摇头。
却还是把鱼块接过,看着雷葛新将鱼肉放进口中咀嚼,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雷葛新嚼完了一块,又把另一块丢入口中,他一边咀嚼,一边示意纱琪也照做。
那一片鱼肉放进嘴里时的腥味差点令人作三日呕,而且那种生肉的嚼感也十分恶心。
可是,嚼了一阵之後,居然有种鲜甜凉爽的滋味,而且彷佛能够止渴。
纱琪再一次想,如果影迷此刻看见美少女歌星蹲在小渔船上,嘴角淌着鱼血大嚼生鱼的话,也一定会有人昏倒吧?
“海水鱼的体汁有种奇异的特性,”雷葛新说道。
“将盐水转淡的能力没有任何机械比得上。”
纱琪发现,这个怪人雷葛新的知识和大海一样无穷无尽。
比方说,他指着一条下巴突出,状似怪兽的怪鱼说,这种鱼叫做鱼,生在淡水,却生活在海水,每到产卵季便会旅行数百哩,从大海溯游回到出生地的淡水,产卵,然後死去。
而在产卵季时,公鱼会一路陪伴母鱼,而且公鱼会变异成狰狞的怪兽长相,以吓退沿路上的天敌。
近黄昏的时候,外海的水天相连处扬起了几根水柱。
“那是灰鲸。”
雷葛新说。
“鼻腔长在背部,每当从水底升起时,急速的呼吸会形成龙卷风般的水性。”
小渔船在暮色低垂的时候,回到了朵酒湾。
大电视墙在暮色中更显得明亮。
雷葛新看着电视墙上五彩缤纷的画面,忍不住又想起了廿四世纪的“苍穹”电视网。
渔船在潮水中缓缓飘汤。
雷葛新懒地忱着头,躺在甲板上。
大电视墙越来越近,突然间,奏出了悠扬的快节奏音乐,整个画面呈现令人舒畅的绿色系图案。
一个肤色白晰,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孩穿着一身鲜绿拨开绿叶走出来,开始曼声唱歌。
歌声中,纱琪坐在雷葛新的身边,船随着潮水前进,在一个巧妙的角度里,她的侧影挡在雷葛新和电视墙的中间,跳动的光影在她身後投射出奇幻的图案,衬托出她清丽的轮廓。
她回头俯看着躺在甲板上的雷葛新,突地脱下遮阳帽,一头秀发舒适地披到肩上,眼神温柔。
而雷葛新此刻仍然没能看出,这个落水的女孩和电视墙上的女歌星是同一个人。
夜,在温暖醉人的日出之国朵酒湾潮水上缓缓摆汤。
雷葛新仰望天上的星辰,突然想起自己只剩下孤单一个人了,廿四世纪的锡洛央人工太阳夜景已成遥不可及的回忆,现在连牛顿都失去了踪影,和自己出生世界的唯一联系也从此断去,更奇特的是,此刻心中又浮现那幅因为核酸变异产生的奇异影象,“长堤,落日,短发女子凭栏而立,天空如火焰般红艳……”
那一霎那间,他突地有股很强的念头,很希望那些核酸警察就在这一刻出现,就此了断这场让他成为时空浪人的荒谬旅程。
缓缓汤回码头的小渔船上,两个身分奇特的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夜无语。
此後的几天里,雷葛新一到天明就出海作业,除了下网捕鱼外,自己也开始使用船上的潜水器材潜至海底观察生态,和体内的“海上霸王”核酸对照,得到极大的乐趣。
为了某种微妙的原因,纱琪一直没有离去,像一个勤奋的渔家少年一般,清晨起床和雷葛新一起出海,晚上则和渔人聚在码头边,点燃铁桶中的熊熊火焰,当天捕的鱼一条一条在火上烧灸,滴落的鱼油漫出浓香。
粗壮的打渔人家在海碗中倒满烈酒,在夜空下爽朗地高声欢唱。
纱琪在欢唱的歌声中偶一回头,却总是看见雷葛新静静坐在高处,身边一壶酒,远望苍茫的水天交界之处,痴痴地出神。
几天来朵酒湾的天气都非常的晴朗,夜空下海平面平滑如镜,从港湾缓缓驶出一艘灯火通明的巨轮,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水纹。
雷葛新深吸一口气,这几天在海上的经历与胸中的海洋知识印证之下,失落感顿时减低不少。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不远处的渔人们仍然欢畅地高声唱着歌,空气中飘散着烈酒和烤鱼的香味。
是个很和善的世界,但是并没有什麽太值得留恋的地方。
他凝神细思,考虑着要不要再次脱离,前进到下一个时空。
一双温暖的手臂亲地环绕着他的颈项,飘过来女孩特有的芳香。
纱琪悄悄登上雷葛新所在的小山坡,温柔地楼着他。
“想些什麽事?”
她说道。
“为什麽不下来和我们唱歌?”
雷葛新微笑不语。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奇怪,好像心思不在这个世界上似的,”纱琪在雷葛新身旁坐下,递过去一块烤鱼。
“你收留了我这麽多天,难道就没有一丁丁疑问,想知道我是谁吗?”
“那……你是谁?”
雷葛新反问。
“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纱琪撒着谎道。
“在海边散步的时候,不小心跌到水里面去,被你救了上来。那你呢?除了知道你叫做雷葛新,我对你也一无所知啊!你又是什麽样的一个人呢?”
“你不会想知道的,”雷葛新静静地说道。
“而且,说来话长,还是算了。”
风中幽幽传来一阵轻柔的歌声,远方朵酒湾市的大电视墙又开始播放“纱琪”
横滨五月的新歌MTV“青绿”。
雷葛新被歌声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萤幕中一身鲜绿的纱琪载歌载舞。
廿四世纪的歌唱界中也有这样的美女巨星,不过都是虚拟出来的影像,虚拟巨星的容貌总是完美无瑕,声音、歌艺也一定无懈可击,像雷葛新自己在廿四世纪时就很喜欢一位个头娇小的美女明星紫红诗玲。
“唱歌的这些人,应该都是真人,对不对?”
雷葛新喃喃地问道。
“啊?”
纱琪疑惑地看他,并不十分了解这个问题是什麽意思。
“看起来好光亮,好耀眼,”雷葛新回想廿四世纪虚拟明星同样光芒万丈的出现场面。
他记得在一个记载中读过,在古廿世纪之前的年代的确存在过真人担任的超级影视巨星。
“人真的可以一直过这样光彩耀眼的生活吗?”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纱琪低声说道。
“那些光采、掌声,常常都只是假像。”
“啊?”
雷葛新以同样的疑惑神情看她。
“我的意思是说,”纱琪有点不自在地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刚好是这一个行业的人,所以约略听过里面的事。”
她环着双膝,也看着远方的天边。
“摄影机前面拍出来的,永远是最美的一面,可是没拍到的地方,其实就和我们的日常生活一样,有时甚至还要更差劲。像这样的场景……”
远方大电视墙上这时映出另一名少女歌星的广告片头。
水波汤漾的湖边,开满了一地的野花,少女头戴花冠,牵着高骏的白马涉水而行。
“其实这是刻意在棚内造出的假象。导演花了大钱造了个大池,灌了冷水,却因为省钱的关系,没被摄影机带到的地方就看得到破损的表皮。露出光溜溜的木架子。少女明星也不好过,马的身上臭得很,在摄影棚内的冷气又强,浑身其实冷得发抖。”
雷葛新很有兴趣地听着纱琪忘情地描述着。
“那些掌声和喝采也是。我的朋友从小就在灯光、摄影机前长大,那些仰慕她的人,因为她赚进许多钱的人都成天说着动听的好话。可是,有时候我的朋友却会偷偷看着普通女孩子逛街、谈天的身影,偷偷地羡慕那种没有强烈光芒的简单生活。”
“但是你的朋友一定会说,只是我还有理想还没完成,真正要她去过平淡的生活也不见得会受得了,对不对?”
雷葛新笑笑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
纱琪喃喃自语。
“你认识过这样的人吗?”
“嗯!”
雷葛新低低地应了一声。
心中不禁浮现出遥远的时空之外,在他怀中去世的阎静敏生前那付崛强又冷艳的微笑。
纱琪怔怔地看他,突地萌生一个奇特的念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雷葛新也不去阻止她,任纱琪拉着他的手,走下小坡,在夜里将小渔船开出朵酒湾,顺着城市的五光十色夜景滑向郊区。
上了岸,纱琪彷佛对四周的景物非常熟悉,在黑暗中就着月光进了一座小树林,左一拐,右一绕,来到一个偌大的广场之前。
月光下,辽阔的广场空汤汤的,一个人也没有,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四周响出清脆的足音。
广场的四周围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硕大无比的棚状建。
走到广场的尽头有一长排的铁栅栏,门口灯火通明,站着几名身材高大的警卫,纱琪走过去,和其中一名警卫交谈几句,警卫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她,忙不迭地点头。
纱琪敞着一脸的笑,回过身拉着雷葛新走进铁栅栏正中央的大门,没去理会一旁警卫们的惊讶眼神。
“这是朵酒市最大的电影片厂游乐园,”纱琪调皮地说。
“我刚好认识这里的警卫,就带你来看看了。”
“噗”的一声,整个片场游乐园的灯火全数通明起来,映照出一座座色彩鲜艳的游乐场境。
“每一个场境,都曾经是着名的卖座电影。”
纱琪带雷葛新走过一个一个的梦幻游乐场地,微笑说道。
雷葛新仔细观察每一个场所,有些颇有似曾相识之感。
在以往,每到一个新的时空牛顿便会游离四方,仔细集并分析当地的时空状况。
这一回因为牛顿已经在转移过程中消失,雷葛新没有很认真地去推测这个世界的特徵。
但是从方才的星辰位置看来,这应该是个时间轴在公元一九八O年代的世界,文明、生活方式甚至历史应该和雷葛新的世界相距不远。
比方说,他们现在走过的场境应该就是远古希腊史诗中的“特洛伊之战”。
一匹硕大无朋的木马横陈在城池之前,古希腊联军勇士躲在木马腹中,城池上站的是倾国倾城的美女海伦。
纱琪牵着雷葛新的手,走进一个古中国格调的场境。
私垫学生在三月阳光下吟哦诗词,走过小桥流水,女扮男装的美丽女孩正试图用十八种暗示打动男孩的心。
未了,一座古中国文明特有的古墓在烟尘下裂开,翩翩舞出两只粉蝶。
“这是中央之国的神话故事,”纱琪说道,望着那两只形影不离的粉蝶幽幽地说道。
“我们叫它做‘无缘故事’”
雷葛新皱皱眉。
原来即使文明模式接近,细节还是会有点不同,古中国最有名的“梁祝”故事在这儿就变成了“无缘故事”。
走过一座古欧罗巴洲式建,一个女孩在阳台上偷偷地和缘绳而上的男孩相会。
而在纱琪的世界中,“罗密欧与茱莉叶”的故事则有截然不同的结局,两人的家族因为这一双恋人结合宣告合解,几年後却因为两人婚姻决裂而在一场大战役中同归於尽。
纱琪和雷葛新在巨大的游乐场中走过一个个的梦境,穿过每一个神话。
最後,他们来到一个湖面弥漫轻烟的翠绿山谷场境,湖边静静停泊一艘小船。
“上去吧!我们在这儿坐坐。”
纱琪笑笑。
“很浪漫的地方。遇到情人节,这里还会敬烟火呢!”
湖面上笼罩着薄薄的轻烟,雷葛新缓缓划桨,船身划过水面,发出叮铃的美丽水声。
湖心开满了翠绿的睡莲,连上有几只青蛙,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人划船而过。
纱琪将手伸入水中,任它在水中划出一道道波纹,一边在口中漫声而歌。
小船划至一座假山的山壁,纱琪向山壁中一个洞口一指,示意雷葛新往那方向划去。
雷葛新将船划近洞口,却看见纱琪一脸的调皮神色,正在屈指默数。
三、二、一……
……
突然之间,一阵淙淙水声从头顶传来,来自……山壁顶端的人工瀑布倾泻而下,清凉的水花将两人淋个透。
纱琪抚掌大笑,雷葛新楞了一会,也哈哈大笑起来。
越过瀑布却到了一个明亮的绿色空间。
洞口内挂满了青翠的垂柳,光源从上方透入,将所有景物映成一种很美丽的淡湖绿色彩。
雷葛新忘情地看着四周,一转眼却看见纱琪浑身透,晶亮的黑发後拢,露出光洁的额头,此刻她正凝视着雷葛新的侧验,眼神迷蒙。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她轻轻地说道。
“在电视墙上看到的女明星,就是我。我叫横滨五月,‘纱琪’只是我的小名。”
“你……”
雷葛新迟疑说道。
纱琪摇摇头,闭上眼睛,然後睁开,柔柔地拥住雷葛新,将温暖的红唇印上雷葛新的嘴唇。
雷葛新僵硬地承受着纱琪的亲吻,略一迟疑,也迎着纱琪清凉灵活的舌尖,惊喜地经历他生平第一次的亲吻。
如果此刻牛顿在身旁,一定会呱噪地破坏气氛,要他“详细做出接触的各种动作”。
但是现在身旁没有牛顿,只有纱琪柔软的身躯。
她轻轻地带着雷葛新的手,敞开衣襟,让他探进自己光裸的胸前。
触及女孩胸前肌肤那一霎那,雷葛新忍不住“啊”地惊叫出声。
美妙的夜晚时光逐渐流逝。
雷葛新和纱琪划出小山洞时,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纱琪靠在雷葛新的肩上,脸上的潮红久久不退。
船行至湖边,却看见岸上满满地站了一地的黑衣男人。
纱琪面露愧色,离开雷葛新的肩头。
这时候,船身突地起了一种奇特的震汤。
纱琪拍拍电葛新的肩膀,却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