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堇隐约觉得他有重要的话讲,便点了点头。
紫堇本以为回怡红院谈事便好,谁知白霄却说要领他去一个地方。待他们走上一段,紫堇赫然发现这是去衙门的路。他不禁谨慎起来,停在半路问道:“差爷这是要带我回衙门吗?”
白霄愣了愣才哦了一声,解释说:“放心,不是抓你去衙门,是有些东西需得你看看。”
白霄这个样子实在有些神秘了,不过紫堇还是选择跟他同去。
荣安城的府衙已经缺失知府许久了,如今到了公堂,不免觉得有些诡异。白霄领着紫堇往公堂后边走去,一路上没有见到其他人。等他们到了书房外边,白霄推门进去,说:“到了。”
那日的府衙大火没有危及到这间书房,白霄将桌上蜡烛点燃,这才开口说道:“我知道,那日的大火是你手下所为。”
紫堇没有料到他会这般开门见山,也没有料到他口口声声说不是抓他去衙门,而现在又这样说的用意。他思虑了一会儿,还是回答说:“没错,你现在要抓我归案吗?”
白霄扁了扁嘴说:“不是说不抓你吗?”说着他取出一份折子,摊开之后指着上面几行字说:“你看这个。”
紫堇好奇,接过折子看了起来,然而,他将那几行字读完,面色霎时绷紧。折子上写着——李贤,由督抚推荐,于锦华初年任荣安城知府一职。锦华二年,李贤功绩卓越,留任荣安城知府,为期三年。
紫堇将折子放到一旁,面色冰冷道:“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白霄道:“你应该知道李贤便是现任知府的名字吧?”
“那又如何?”
白霄见紫堇不愿多说什么,便不再拐弯抹角,道:“既然你跟知府有所关联,那我便直说了。其实我这次受命来荣安城任职就是为了调查李贤。推荐李贤任职的督抚近期被查出大量收受贿赂,而这个李贤除了任职之前进京面圣了之外,其他时候皆是只有奏折往来,甚至第二次留任荣安城,也是由督抚经手。此次,皇上命吏部着手调查此事,更是命我来此调查。谁知刚来府衙便发生了大火,而李贤也不知所踪。”
紫堇微有吃惊,他没想到朝廷会派人来调查李贤,可是李贤是他要找的人,又怎么能够轻易交给朝廷?荣安城距离京城颇远,紫堇有自信在朝廷派更多的人来调查李贤之前将他解决掉,于是他回答说:“我只能说火是我派人放的,但是他人在何处你应该去问苦琴。”
白霄坐到紫堇对面,看着他道:“我知道人不在你手里,但是我知道你一定知道李贤的底细。我奉命来调查此事,一定要知道事情始末。”
紫堇拒绝道:“实在是爱莫能助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为何放火烧府衙?”
“因为知府公子与怡红院有些过节,知府又扬言要封了怡红院才出此下策的。”
“为了一家妓院而烧死朝廷命官,怎么看理由都不够充分啊。”
“这是我们江湖上的解决办法。”
紫堇说话密不透风,白霄不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无奈之下,他只好出了杀手锏,道:“我手中恰好有一张羊皮卷,或许你会需要。只要你帮我查出李贤的底细,我就可以给你。你不必马上答复我,等你想明白了,可以来府衙找我。”
由于之前说书老头“昨日知”拿出过假的羊皮卷,紫堇便有些不信道:“你不会有羊皮卷。”
白霄有些难过,道:“不要这么小瞧我嘛!你该问问我如何得到的?”
紫堇有些将信将疑了,便顺口问道:“那你是从何得来?”
白霄亮了亮眸子,道:“我将昨日知那老头放了出去,他很容易就从秦桓仁的女儿那儿得到了羊皮卷。啊,她似乎叫秦彩儿,前些日子刚从怡红院出嫁出去,我那日还去喝了喜酒。”
“什么?”紫堇这会儿吃惊了。他不敢相信秦桓仁手中的那张羊皮卷会在秦彩儿手中,也从来没想过会在她手中。白霄讲得自信,而这个消息该是错不了了。
“如何?要跟我合作吗?”白霄知道自己的杀手锏起了作用,仔细观察着紫堇的面上神态。
沉默良久,紫堇将眉头越蹙越紧,待他抿了抿唇,他说道:“现任知府李贤,原是江湖中人,无父无母,没有名字,人称狡兔。他武功不高,却常有诡计。五年前,真正的知府李贤来此上任,狡兔设计将他半路杀死,自己取而代之,从此当了荣安城知府。”
“什么!”这次换成是白霄大惊了。他除了想过李贤贿赂督抚,为官渠道不正规之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种可能。“你说得句句属实?”
紫堇点头,道:“想要求证此事不难,当年跟他一同去杀李贤的人还有活着的人,只要找到他们,一问便知。”
“这,这……”这是大事情,若是事情属实,需得即刻上报朝廷。白霄不禁坐不住,在房内踱步起来。
紫堇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道:“既然合作是你提出来的,接下来怎么做便需得跟我商量了。羊皮卷你可要放好,到时你要按承诺给我。”他这样说着,站起身来,道:“今日我便先走了。”
此时,屋外的月亮蒙上了一层薄云,瞧着那淡淡的柔光,兴许不久又会下起雨来。
三十三 听人讲故事
如今,夏日的气息越来越浓,纵使是半夜,晚风吹在身上都带了暖意。紫堇出了府衙就走在昏暗的巷道上,月光很淡,片刻就被全部遮住,他抬了抬头,感觉到空气中的湿意,果然没走多久,天空就下起雨来。由小变大,片刻倾盆。
等他回到怡红院门口,雨水已经将他的衣衫打了半湿,他犹豫着要不要去地宫,思虑了片刻还是决定明日再去。他只希望这突降的大雨别带来电闪雷鸣,不然某人又要半夜惊醒,不能入睡了。
如此难得的雨夜,虽然荣安城暗潮汹涌,但是表面上还是平静祥和。有些人可以安然入睡,有些人却卧枕难眠,苏希青显然是前者。
等到第二日,依旧是雨过天晴。
紫堇前往地宫探望苏希青,除了跟尹书较真,其余时间便是陪着苏希青。他们话语不多,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多数时间都保持着安静。等到快入夜的时候,紫堇让苏希青早些休息,自己便返回荣安城。苏希青也不去问他什么,只是如此来往,一共持续了五日。
第六日的时候,苏希青身上的毒素已经全部解了,只是那些伤口还未完全好。医师为她拆了纱布,嘱咐她按时吃药,不要动武,不可入水。她却看着那些结痂的伤口,隐隐觉得痒。也不知是太久没洗澡身上太脏,还是医师那些药没有清凉作用。
紫堇又来看她,不过还未到她房中,便在廊下见到了她。
“你可以下地走动了吗?”紫堇见她站在廊下精神很好,但仍是担心她在逞能。
苏希青则是动了动胳膊说:“没问题,就等伤口结好了。”
紫堇散去愁容,站到她身侧,说:“那就好……”
苏希青见他像是没把话说完,便问:“有话要对我说吗?”
他这才答道:“找到了苦琴的藏身之处,想着该是对你说一声。”
苏希青很感兴趣,转了头看他,说:“在哪里?”
“在城郊的山神庙中,她假作香客借宿在那儿。”
苏希青哦了一声,问:“你要动手吗?还是留给我?”
紫堇瞧了瞧她的身子,说:“你想要,我自然是留给你,不过你现在可不能行动。”
苏希青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过我估摸着身上这伤最多再养三日便没问题了。”
紫堇则说:“若是医师说无碍了,那便行了。”
苏希青努了一下嘴,道:“做了杀手这么久,还没如此关爱过自己的身子呢。”
紫堇横了眉,说:“那是你之前还未遇到我。”
苏希青咦了一声,道:“遇到你之前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紫堇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苏希青清了清嗓子,又改口说:“不过,没遇到你之前倒是没觉得做杀手多有意思。”
紫堇忽而愣了愣,他将那句话在心中又念了一遍,抬了抬手,最终把手放到了苏希青的头上,淡淡道:“知道便好。”
苏希青抬眼瞧了瞧,任他把手放在自己头顶,感觉着掌心的温度。
之后紫堇提前离开,苏希青便乖乖回房中休息。虽然这几日一直过着吃喝拉撒睡的悠闲日子,但反倒是比之前更容易犯困了。果然,人之懒惰,只有甚之。
晚餐之前,尹书来看苏希青,他嘿嘿笑着问苏希青觉得身体如何,苏希青如实说很好,他便高兴地说:“这几日那小子天天来看你,害我找不到机会跟你说话。今日他走得早,我刚好陪师妹你说说话。”
苏希青想着尹书一定憋了很多故事,便道:“你想跟我说什么?说怎么认识小情人的吗?”
尹书又嘿嘿嘿笑了起来,道:“她早晚会成为师妹你的师嫂,了解一下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也应该嘛。”
说起这个,苏希青想起了赖景彤,她便说道:“哦,忘了跟你说,前些日子你在跟你小情人逍遥快活的时候,赖景彤一直缠着我。后来她说起你们的事,我总觉得你欠了她,有时间你便去赔礼道歉吧。”
“冤枉啊,师妹!”哪知道尹书一听这话,顿时满脸委屈,他摆出哭脸辩解道:“那姑娘厉害的很,我一没调戏她,二没惹恼她,怎么有亏欠一说?”
苏希青不禁损道:“枉你还自称情场高手,怎么拢了人家赖姑娘的心都不知道?”
“什么?!不,不会的!她见了我便要刺我,哪会被我拢了心?”尹书那表情真正苦闷,看来他是真的不明白。
苏希青叹了一口气,想起上次见到赖景彤跟梅千素在一起,便觉得没有尹书什么事了,便道:“算了,看上你是她瞎了眼,这阵子她也没来找我了,估计是双眼复明了。”
尹书听了这话,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他满脸无力表情,抱怨道:“师妹,你偶尔也夸夸我嘛!好歹我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小生一枚。”
“啊……”苏希青张了张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在尹书期待的眼神中,她最终说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尹书这会儿彻底耷拉了脑袋,他已经不指望苏希青夸他了,他无精打采地坐在那儿,连讲故事都没了心情。
苏希青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讲讲你和小情人的故事吧,我还挺感兴趣。”
“是吗?!”尹书忽而将背坐直,重新打起精神道:“这件事情要从那日的荣安城大街说起,那日……”
尹书已经沉浸在往事中了,他正要眉飞色舞地讲起来,不过一声清晰的“苏姑娘”打断了他的故事。苏希青好奇抬头,在门边看到了笑意吟吟的梅千素。
“嗯?紫堇叫你来的吗?”苏希青倒是没想到他会来这儿。
“不,我自己想来看看苏姑娘。”梅千素笑着走进来,虽然他还是叼着烟斗,却没有将烟点燃。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苏希青估摸着梅千素有话要说,便对尹书道:“师兄的故事改日说吧,来日方长。”
尹书哼了一声斜眼去看梅千素,恨恨道:“又是你们淡水楼!”
梅千素笑着带有歉意,尹书则是听话地离开了。
梅千素径直坐了下来,笑着开了口,问:“苏姑娘身子可好了?”
苏希青点头,问道:“倒是你,好像不好,怎得连烟都不抽了?”
梅千素将白玉烟斗握在手中,笑道:“这烟味道太浓,来看苏姑娘,当然得注意着。”
苏希青摆了摆手,道:“你才不会那么好来看我,说吧,想跟我说何事?”
梅千素不禁笑了一下,却是苦笑,继而说道:“其实我想让苏姑娘带我去见一个人,只是……苏姑娘现在这样,若是我贸然带你出去,楼主定是要我的命的。”
苏希青回答说:“虽然不能动武,出去走走还是可以的,我们不要告诉紫堇。让我猜猜,你要我带你见的人是不是赖景彤?”
梅千素微愣,笑道:“真是瞒不过苏姑娘。”
苏希青瞧了瞧外头的天色,便道:“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就现在去吧。只是,为何你会见不到赖景彤?”
梅千素颇有难意,淡笑着说:“其实是她父亲将她禁足家中,我与她也算朋友,总是有些担忧的。我听说苏姑娘与她父亲有些交情,便想着兴许你能带我去见一见她。”
“朋友?”苏希青质疑了一声,也没有戳穿,只是说:“就当是日行一善吧,我带你去。”
“那就多谢苏姑娘了。”
苏希青对医师说过一声便随梅千素离了地宫,想起赖苍,苏希青倒是好奇他这样的人还会把宝贝女儿禁足。再看梅千素,可见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跟赖景彤在一起。两人的性格一温一爆,会日久生情也在情理之中。
偶然间,苏希青发现自己成了红娘,这活计,倒也新鲜。
三十四 九王爷
说起梅千素和赖景彤,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一个是去找苏希青套近乎,一个是去找苏希青要师兄,两人见面的时候还打碎了客栈一张桌子,可谓是八字不合。
之后苏希青甩了两人去赌场找紫堇,他们应该是各走各路,互不相关。可是有些时候,总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一刻的敌人,下一刻可能就成了朋友。
那日,有赖景彤挡着梅千素,苏希青只凭眨眼的功夫便跑得无影无踪。梅千素眼看着跟丢了,接下来便想着回怡红院或者烟馆。奈何,赖景彤这位大小姐一股子的暴脾气,她将跟丢了的责任推到梅千素身上,怎么都不让他离开。
梅千素虽然瞧着一股邪魅妖气,可是真正说起的他的为人性格,也算是谦谦君子、温和有礼。赖景彤抽出长剑满脸气愤的时候,他只是笑着将剑尖挡开,说:“苏姑娘跑了,姑娘你拿剑指着我也是于事无补啊。”
赖景彤则是火气上涌,恨恨道:“我一见到你便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人,想来你是故意在这儿碍我的眼,好让苏希青跑掉吧?”
“姑娘这是哪的话?”说着他笑起来,抽了一口烟自信道:“若是我跟苏姑娘商量好,那必定是两个人同时跑了,哪里会让姑娘揪着我不放?”
“你说什么?你是在小瞧我吗?”梅千素虽然没这么说,不过他那表情,他那语气,无不让赖景彤认为他在小瞧自己。
梅千素依旧面带笑容,而后退开一步道:“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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