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你想得出 !”思琪笑斥她。“好,这个没问题 ,我也可以办到。但是,你想清楚了吗?”
又琳咬住下唇,不发一语。有什么想清楚没有想清楚的呢?她累了,跟他在一起需要太多努力太多辛苦,她累过一遍,不想再来一次。“我只想要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生活,没有大起大落,没有狗血桥段。”心也不要再因为纠结痛疼而窒息。
思琪仍想劝慰。她明明是不舍,又迫自己放弃,看得也她心疼难过。又琳警告地一瞥,制止她接下来的八婆举动。
算了,不如说些开心的事。“话说回来,傅恒真是越来越有男人的味人耶。”
又琳以指支额,蹙眉闭目。饶了她吧!
“不能怪我,他光着上身来打招呼,我总不能不看吧?唉,不知道我的小成成是不是也在美国被晒黑了,也练出一坨一坨的肌肉,好健康好结实又好性感哦——”
又琳索性以掌遮眼,支肘在桌上,逃避别桌投来的异样眼光。“请在你花痴完毕后喊醒我。”
思琪咯咯娇笑,终于回复正常,“你到底去美国哪里?宋成还有一年才从商学院毕业,没准我还能顺便去看你哦。”
“芝加哥。”
第 32 章
六月的芝加哥,秀丽明媚,阳光灿烂,万里无云,正是户外活动的旺季。街上人头攒动,青年时尚男女都衣着不凡,一点不吝惜自己的皮肤,大喇喇地暴露在晴空碧日下。
透过阿来格罗大洒店的高层套房观景大窗,可以看到千禧公园和它的招牌银色大蚕豆雕塑,“云门”。临街而立的酒店俯瞰“壮丽大道”穿流不息的人潮,疯狂购物,添置换季打折的新行头。放眼远眺,美丽的密歇根在夏日骄阳的映衬下,愈发深邃碧丽,湖面悠长的海岸线仿佛没有尽头,一路延伸,直到水天一线。沙滩上或坐或卧人体横陈,享受这宁静祥和的午后时分,与朋友小聚闲聊, 顺便抹上防晒霜,将皮肤晒成渴望已久的健康深棕色。
一派生机盎然, 青春洋溢,间或夹杂舒懒气氛,仿佛火烧屁股的事情,只等别州去忙。
高层奢华套房内,哄慰醇吟,从浴室里低低传出。
“我再过两天就回来,很快的,你不用来接我,飞机会到得很早,我不想你为这点小事而要费事早起。”男人裸着上身,一边讲手机,一边用电动刮胡刀闲闲就着仰起头的势子,细细伺候喉间的青碴,健臂肌理纠结,伸舒有致。
“嗯……是啊,明明是新款刮胡刀,但声音有点大,我听不太清你在说什么……”
“不是你送的那款,那款在家里……不是不喜欢,只是这款较小,携带方便……”
“没有,要等明天,主办方希望我的演讲能做压轴……没办法,太累了,错过不少好演讲,但我几乎在房里赖了一天,补眠。晚上还有泊来那边的应酬。”
手机那头的娇媚柔声,细细叮嘱,惹得男人微有不耐,“我真的要挂机。晚餐之前,还有些公事要处理。明天简报的幻灯片也要完善。等我回来,我们再聊,嗯?”
女声呢呢哝哝几句,终于依依不舍挂断。
男人也终于松口气。她现在好象转换政策,再不紧迫盯人。但每次他来电,她都异常兴奋,聒噪不停,简单的几句例行公事的交待电话,一定要被她延长到十几分钟,被浪费掉的时间,不如拿去再赖一会床。
他随手扔下刮胡刀,步出浴室,踱步至窗前,眺望怡人景致。衣着光鲜的恋人们,牵手漫步,一路从海军码头闲逛到密歇根湖畔沙滩,闲坐小憩,吹着带着温婉湿意的海风,间或交换一两个啄吻,鹣蝶情深。
他冷噱自嘲,才来两天而已,怎么好象就被这里的闲散民风感染,也变得多愁善感,注意这些浪漫细节起来。太闲了?他有的是事情要做来填补空虚。
他从桌上抽起会议日程,总共三天的会议,他却只有一天出席,其余的时间要么处理自己另外的公事,要么睡觉补眠。真不知从纽约早早飞来芝加哥是做什么。他嘴角却勾出笑意。能避开宋漪是一天算一天,即使要支付价值不菲的住宿费用也值得。
冷眼扫过三天内的演讲安排,不过是全球商学院会议的老套路,会议专区分开来,隔成几个小区,每个区都有自己的内容和主题,各校的参与者做演讲,重头戏的演讲做压轴。
他忽然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但又不能确定。视线重新回到日程安排,从头做地毯式搜索。
然后他的视线停顿在那张光滑传单的某处,从冷然到胶着,仿若爱抚。
Youling Fu。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演讲定在周五。除她之外还有另外一人同做一个演讲。这已经将近晚餐时分,演讲早已过身。
傅又琳?还是巧合而已,同名同姓?况且,连声调也没有标明,她可以是幽灵府,还可以是游林妇。
他不敢给自己太大希望。却又象是天降至宝。
一年前他匆匆回国,却不过是她擦身而过。傅太太轻描淡写说她去了法国,奔赴徐风的前程。思琪却说她去了斯洛文尼亚,原因不清,下落不明。他给她写邮件,很多很多封,她都狠得下心,置若罔闻。他也尝试联系徐风,所有的努力均石沉大海。他最恼怒的,莫过于她这样薄情寡义。她随随便便轻易就把他抛下,却连理由都不给他一个。
所以,咆哮泄愤,自暴自弃,醉生梦死一番后,幡然醒悟,又如何呢?她仍然逍遥自在,再不会回来。罢了,她既然要这样输给傅太太,他也无所谓,反正他向来如此。
他顺从了傅太太的摆布,了无生气。
去纽约办事处磨练,带着宋漪鞍前马后,傅太太时时到访。这些女人想怎样都可以,除了公事以外,他们做的任何决定他都通过,完全不用参与决策过程。
傅太太欣喜至极,宋漪苦追数年,也终于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他如一滩死水,严苛以极的对待工作,仿佛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事情激得起他的兴趣。
他想,何必呢?把自己搞得这样累,别人却一样不把你当回事。不如赚钱,拼命赚钱,所有的努力都有回报,还不用作践自己,把自己搞得那样惨。
他以为她对他的影响力,早随着她这样的一去不回,消散殆尽。可是,只消一瞥,只是一个可能,却让他倏然全身紧绷,好象突然被唤醒的好战狂狮,在笼内焦躁踱步,只等笼门开启,便是迎战时刻。
众里寻她无觅处。原来,她一直就在身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她选择来美国,却没有嚣张地去到东西海岸华人云集的高校名府就读,反而低调地留在中西部大城市。
布局巧妙,心思细密。呵。
他舔舔唇,等不及天明。
每一个演讲时段之间,会场都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一边翻看手中的演讲日程安排,查找自己想要旁听的演讲时段及场地,一边疾步向那场地奔去,以抢得先机,占得最佳位置。
他的演讲排在最末。他静静坐在第一排末端,守望涌进的人群。几乎所有与会人士都挤到商务中心最大的这间会议室,虚心听取他要授予的玄机。
他们并不认识他。不过是个亚洲人。他们认识的是他身后的光环。沃顿商学院的品牌和辜瑞集团的接班人。
抢得头排的金发碧眼长腿美女对他盈然一笑,大方搭讪。
“你也来听演讲么?傅的传闻很多,却行事低调,很少人得窥他的庐山真面目,今天终于要有幸见到。”一颗芳心,小鹿乱撞。
他不动声色以锐眼疾速拨开纷扰人群,找寻那个娇俏身影。他知道她在。和所有人一样欣喜又手忙脚乱地奔蹿在不同的演讲会议之间。他想她会来。当然她也可能不会来,但是,无妨,他已经摸清她的拳路打法。山不来就他,他就来就山。相逢一笑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恩仇是否能泯,要看她如何应对。
他回美女一笑,柔情脉脉,“我很也期待。”
他的眼神好锐利,可是他的语气却好温柔,简直在用语气爱抚她。他说他期待,他他,他会是在期待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吗?金发美女双颊飞红,哎哟,正牌大帅哥还没来,在座的已经让人如此神魂颠倒。如果傅果真象外界传闻那样不近女色,不假辞色,钓到这样一个阳刚与性感兼济的猛男也不错。
他忽然一凛,象被打了一针吗啡,肌肉的贲起紧绷,连坐在身旁的女人都能察觉。
他在看什么?她随着他目光所至,一路望去。
是个女人。娇小的亚洲女人。长长的头发被打成大卷,披泻在肩上。额头短发被拉起往后用一个细小的暗色发夹定住,利落时尚的公主头,配以略微随意的商务套装。淡咖啡色的短打小外套,线条简洁流畅,外翻的领上还夹了一朵偏粉色系的绢花,不显突兀,倒衬得她华贵娇媚。
金发美女翻白眼,来路不明的亚洲小妖姬,抢她的风头,抢她的男人,抢她的……。
他的灼灼追视,引来她 不明所以的不安,她回顾四望,却始终没有和他对上眼。
当然对不上眼,偌大的会议室,她挑着靠门边的座置坐下,好象准备随时落跑。
跟以前一样,一点长劲没有。他暗自嘲笑。
她身边留着空座。独自一人的娇娇女,引人侧目,有人借机过来询问是不是她身畔座位有人。她巧笑倩兮,简单几句,将人打发走。原来她有伴。她的同伴很快出现。两女一男,都是金发碧眼的白人。两个女生挨着她落座,男生坐在她身边的女生旁边,举止亲密。
他笑笑。收回凌厉视线。她的同伴都是女人,唯一的男士已经名草有主。虽然这样的观察结果,基本上没他什么事,他却觉得高兴。
主持人上场。五十多岁的商场名流,声音洪亮,西装笔挺,虽然微微发福,却在谈笑晏晏间,魅力四射。
然后,轮到他。
掌声雷动。细微的抽气声,隐隐响在观众席间。怎么那个行事低调的辜瑞傅氏接班人,这样年轻?羡煞同辈,气煞老人。
金发美女双眼泛光,衬着她一头灿然金发,简直要冒出星光来。
相对金女美女的热忱双眸,坐在角落的傅又琳,却只是一脸高深莫测,唇边依稀带笑,转眼从包里掏出副老土的黑框眼镜戴上,掩去半边脸,也遮里明净大眼里狡黠精光和倾慕欣赏。
又是一年多未见。他愈见成熟,冷淡的气质仍在,却平添性感迷离。举手投足和言谈间,仿佛成竹在胸,一切都随手可得到无趣,近乎厌世。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激昂陈词,他根本不必借用对声高语调的操纵来吸引注意力,他陈述的内容,巧心布局的幻灯片和无可辩驳的数据,就足够让在座所有人臣服。于是 笑意流转间,轻轻松松博得彩头,掌声持久。
之后是问答时间。
又琳却再也听不进一个字,垂视着自己绞在一起,搁在包上的双手。
整个演讲过程,他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莫名失落,可是,这不是她要的吗?她辛苦回避他,即使来了,也要戴上这副丑丑的黑框眼镜以确保他不会认出她。她还要怎样呢?他没有注意到她,不是正合她心意吗?
那么,为什么在她刚入场的时候,却感觉到有强烈的视线感呢?那种只有傅恒才能让她察觉到的视线感,不是路旁阿猫阿狗对她的猥亵打量。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她努力要振作精神。
她每日在会场回转奔波,一面倾听各路豪杰的演讲,一面察看他是否也在场,一面为自己要做的演讲紧张兮兮。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天,终于得见他一面。她觉得自己有病。又要避开他,又要悄悄躲在角落看他。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早已不再想念他,可是,她的行动却戳破她的谎言。也许,毕竟在一起生活数十年,想看一眼,也不过是希望了解他的近况,他好不好,有没有很忙,有没有活得很开心,有没有结婚,有没有……想她。
不不,她才不在意他是否有想念她。因为她已经不再想念他。
看来,他过得很好,保养周到。笔挺的名贵西装下,她记得他纠结的肌肉在指间的触感,他坚硬的身体在她身侧的摩挲诱哄,完美的精壮,没有一丝赘肉。
天哪,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过得很好,只能说明,他完全没有为情所累!
她不是担心过吗?满腔的罪恶感和内疚,现在终于都可以一并抹去。因为她的离开不仅没有让他憔悴消瘦,反而他日益壮大,连带的傅氏也日益强盛。毕格宋氏和辜瑞傅氏,象连体婴儿一样,总是同在一份报纸,同一个头条里一起曝光。妈也一定很开心,当初她言之凿凿的傅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摊子,她终于帮她一起收拾了。
所以,她定然没有让她失望。
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
既然是好消息,就应当出外庆祝。佳肴美酒,不醉不归。
“再来再来!”她坐在吧台,拿啤酒当水喝。
“琳!”身边的金发大波妹抢过她抓进手里的啤酒杯,“布斯的脸要让你给丢光了啦。”
一年一度的全球领导能力论坛会议结束,与会者总是会相邀到本地酒吧,在各自上路之前再联络一番感情,顺便再多认识几个人,扩大社交圈,以备今后的不时之需。
在这里,虽然不需要再西装笔挺,言谈举止却仍需审慎,因为各人仍在互相打量,互摸底细。一个人的言行,常常代表这个人背后的组织,包括学校和各种利益或非利益集团。
所以,小酒祝兴不可少;狂喝滥饮却是大忌。
傅又琳却好象豁出去般,把她平日不喜欢喝的啤酒拼命往嘴里灌,大忌犯了个彻底,弄得同是布斯商学院的学姐学妹尴尬不已。
“她到底怎么了?好象今天下午听完最后一个演讲就开始有点闷闷不乐。”旁边的红发女孩担忧地看着又琳,她现在看起来倒好象蛮快乐的。
“我看,把她弄回家吧。再这样下去,我们玩不到,还得给她当保姆。”金发大波妹不满抱怨。
“对啊,我很快乐。没有什么烦心事。咦,洁丝,你看起来才不开心。”又琳忽然转过来,很认真地审视金发大波妹的表情,扬着声音天真喊道。
“嘘,琳,你喝醉了。”红发女孩忙抢在大波妹发作之前把又琳兜转向自己。
“不如我和乔先把她带回去。”她调转向大波妹提建议。
大波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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