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她还看到过好多傅恒别的情绪,那些他只对她表露的情绪,那些令她揪心裂肺,让她在夜里因为切切思念而无法安睡,还有那些他许诺过她的……
这一刻她不知是觉得冷还是觉得热,她好象又听到傅恒在她耳畔温柔细诉……
我好想你。
天大的困难,有我在。
也许你改变心意,要给我一个惊喜。
我的朋友都很想见你。
他曾经拥她在怀,紧紧紧紧圈住,好象要把她嵌入骨血,那样痛疼又甜蜜的温暖,她好象又感觉到了。
傅恒啊,傅恒。也许命运太强大,毕竟命运太强大。你看,当我决定不再乖顺听话,它会让我先行离开。她嘴角浅笑盈然,冷冷自嘲,眼角抑不住的水珠幽幽折射清冷微光。
好抱歉,傅恒。
傅恒抬手狠狠把最后一口马里布灌进嘴里,阴郁视线却紧紧盯住手机,停顿三十秒,决定最后一次拨打那个号码。午夜已过,他不知还在暗暗期待什么,奇迹吗?他冷笑。
手指却象有自己意识一般,按下重拨键,那个他早已倒背如流的号码轻快跃入手机屏幕。
傅又琳。
这个名字跳了一跳,便毫无悬念的直接切至语音信箱。
她甚至连手机都懒得开。
她就那么肯定他会一直打电话骚扰她,所以干脆关机。
他就那样毫无骨气地真的打给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自己,窝囊透顶。
在她过了该来电的时间却没有来电时,他就应该知道,她又叛逃了。
这是感恩节,大家都与自己爱的人和乐融融齐聚一堂,挤在一个温暖的屋檐下,欢声笑语。
他静静凝视桌上一帧照片,他和她的合照。
绚丽阳光映照又琳灿烂笑脸,那样全无忌惮,光线穿过发丝缝隙,将她整个人镶了金边,耀眼得不真实。海风拂过,将几绺发丝吹抚她的脸,顽皮溜进她嘴里,她一边手肘在跟他较劲,另一手忙着把发丝自唇边拨开。她明明看上去很开心。她明净大眼只有在真正开怀大笑时,才盈盈弯曲宛若新月,这照片将她这一刻的活泼开怀点滴捕捉。
这个骗子。
她向他呈现的欢欣怡然,原来只是哄他开心的假像。
此刻她一定与徐家人围坐在餐桌前,用同样的活泼语调,彰示喜悦。她一定也对徐风殷切叮嘱,“你要相信我。”
回忆象把锃亮的刀子,映射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浓情蜜意,却割得他心痛如绞。
手机却在这时响起,他急切查看,却不是他渴切期待的名字显示在晶莹的方型荧幕上。
是宋漪。
他的眼睛从闪亮到沉寂,微波难辨。
“傅恒,我们要去酒吧了哦,你来不来?有几个沃顿的老校友,都很期待见到你。”不要让他们失望哦。
傅恒随意应声,下意识瞥向桌面,玻璃杯,照片。
“那我乘计程车来接你好了。”傅恒如此疏于反应,宋漪习以为常,自行建议。
“好。一会见。”他简短回应,便结束通话。
他缓缓起身,拈过他和又琳的合照,万千情丝,绵密交融入他的细细审视,长指划过,来回摩挲,回旋在她的脸,柔柔不舍,仿佛下定决心,最后一次。他瞌上眼,将照片虔诚贴至唇边,轻柔一吻,好象晨间醒来,吻在又琳的额角,却再惊不起忪惺睡眼。另一只手,拾起手机,那个名字仍乖巧排列在电话薄首位。他在那个名字上反反复复吻了又吻,万般不舍,此去经年。那么寻常的三个字,却暗暗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下一刻,所有的轻柔转瞬即逝。他 “啪”地把整个木质相框掰成两半,相框镶入的玻璃镜面也应声而碎,他指开尖锐碎片,抽出照片胡乱揉搓,残破相框和成团相片即刻相继投身垃圾桶。玻璃碎片深刺入肤,在粗糙指间缓缓绽出娇妖血色,他凝睇半晌,颓然一笑,竟没有痛觉。
他将客厅一侧的大窗打开,顿时冷风侵入,他仿佛察觉不到,静静倚在窗边,俯瞰已过午夜繁华依旧的百老汇大街。脑中一片空白,又好象万马奔腾,直搅得他头痛欲裂,青筋跳突。
手机呜响,提醒他又有来电。
他懒懒接应。
“我到了哦,你还没有下来吗?”宋漪的声音娇娇嫩嫩从那端传来。
她也是金枝玉叶,这样的为他委屈自己,他却从不拿正眼看她,她又招谁惹谁?
他终于下得楼来,找到宋漪所在的计程车,弓身入座。
宋漪交待司机目的地,便转过头来,微有责难,“怎么你好象已经喝醉了?”他浓浊气息夹带的酒味不可错辨。
他却忽然不由分说将她迎面卷入怀里,深深将脸埋进她的颈窝,一如他将脸埋入又琳的颈窝,嗅她芬芳气息,感受晶滑柔嫩,还有她小小颤意,娇柔细致,无与仑比。
宋漪一时不知所措,这样亲昵的举动,傅恒从来不会主动索取。她受宠若惊。
傅恒却在下一刻将她猝然放开,寻不到他熟悉的芬芳气息和娇嫩柔软让他莫名失望,只得瘫坐在后椅,百无聊赖看向车外,路灯闪烁,点点掠过他讳莫如深的沉蔼双眸。
宋漪被他弄得惊疑不定,明知他有心事,却不知道要如何替他排解,只好静静陪坐,乖巧地不多话,只到站下车,交付车资。
璀璨奢靡的夜店里,光彩丛生,金澄眩目,喧闹轻佻的迷幻舞曲搔引攒动人头。隔过重重人群,沃顿校友似乎恭候已久,斜靠吧台,远远看到他们就热切展臂招呼。
宋漪微笑颌首回应,挽傅恒走过去落坐。
一行人把酒言欢,和乐融融。
傅恒仿佛心情大好,啤酒烈酒变着花样的往在座几人嘴里灌,豪放买单。
宋漪忧心忡忡,几次想拦住他们的滥饮海喝,又怕扫了他们的兴。
傅恒身侧忽然挤进个女孩,长长卷卷的黑发轻松夹成公主头,妆容细致,黑色小礼服紧致贴服,只及大腿一半,露出两条光裸细腿,晶莹白皙,任人侧目。
傅恒的垂凝换得她甜甜一朵笑靥,星眸晶灿,恍惚间似曾相识。
“嗨。”等他意识到,他已经跟她打招呼。
“嗨,”她娇声回复,仿若莺声燕语,“这里的酒保呢?我想要再点一杯‘激爱沙滩’。”
“喔,可是这里没有沙滩呢,你的要求很难满足。”他欺近她耳畔,暧昧低语。
女孩俏脸微红,却不躲闪,调过媚眼,仿佛在说,谁怕谁?“那你能让我觉得如临其境也行,不需要真的沙滩,怎样?”小小挑战。
“傅恒……”一边跟沃顿校友客气闲串的宋漪终于注意到这一隅的微小动静,似乎苗头不对。
“真诱人。干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太吵,不方便我们交谈。”他将他的阳刚气息迎面吹拂到她脸上,看她一脸迷醉。
“嗯,好啊,你想去哪里……?”她老练得很。
“傅恒,”宋漪偎过来,瞪着眼前的细致女孩,“这是谁?我们的新朋友吗?”
“喔,有人吃醋了。”女孩冷噱,“拜托你,不能玩就别出来玩,吊人胃口嘛。”
却没有走开的意思,倒好象要与宋漪一较高低。
“你——”
宋漪的话被粗鲁打断,一个粗蛮壮汉猛然从女孩身后拧住她的手臂,沉声怒喝,“你偷了钱就想跑,还敢在同一个地方钓凯子,真有你的。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女孩惊慌挣扎,回头来看住傅恒,哀求双眸里瞬间水光一片……
她哪里是又要钓凯子啊,她是抢完钱,真的想喝一杯庆祝一下,忽然看到帅哥一枚,一时意乱情迷,忍不住小小挑逗,享受与帅哥隐讳调情的乐趣,也缓和一下刚刚粘惹的一身恶心咸腻,哪知道那位大哥醒来得这么快。
“救救我,他说谎,我没有偷他的东西!”硬掰,保命要紧,眼前的帅哥颀长健硕,连同他身边那几个也都是精壮结实,要打起来既不输人也不输阵。
最最重要,他们好象都醉了。醉得没有对错辩识力的男人,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就是被她这样的蛇蝎美女利用。
“好痛!你放开我!我没有拿你的东西啦!”啧,大帅哥,还不快英雄救美!
壮汉双唇紧抿,一臂将她箝紧,夹在他的臂弯,制止她的胡踢乱踹,另一手与她挽着精致提包的小手缠斗,要抢过她的包包翻看。
这场纠纷,力量悬殊。
女孩眸泛泪光,娇柔无依,四顾求救。
壮汉阴狠垂视,凶猛扯拽。
“傅恒,不要——!”宋漪只来得及一声惊喊。
傅恒已经一记重拳狠狠迎面痛击在壮汉下颚,壮汉往后连连倒退几步,仿佛不敢置信。
一切停格,连那个肇事女孩眼里的水光都忘了继续,瞠目结舌。
他他他,他好有型哦!
下一秒,所有人都被卷入这场混场。所有喝高了的精力过剩的男人们,不管相互之间有仇没仇,都热情饱满地加入了这场莫名其妙开了头也注定要在警车来后莫名其妙结尾的群殴。傅恒和其它几个沃顿校友都光荣挂彩。傅恒头上和身上的淤伤让他手上的伤不足挂齿。
宋漪却觉得自己突然认识了一个新傅恒,这个冰冷厌世的傅恒充满戾气和破坏力。
尾声
十六小时之前,伊利诺州九十号州际公路。
“吉米!停车!”
“你又要干嘛啦。”吉米抱怨,却还是把车停在路肩。
沙拉下车小心观望一会,终于看清楚那躺在路中央的血淋一团是只死去的小鹿。
“这里发生了车祸耶,为什么只看到小鹿,和轮胎划过的痕迹却没看到有车呢?”
沙拉犹疑,在原地踱步,察看地面情况。
“宝贝,有点冷,咱们走吧,等交警来处理这只可怜的小鹿。”吉米出来站了一秒钟,被冻得缩起肩,牙喀寒颤,又钻回车里。
“你看,这里明明有车玻璃的碎片,这里也有……哦!在那里!车翻下去了!夹在几棵树中间呢!吉米,快打报警电话!唉,这个看起来蛮严重,也不知道人是不是还活着。”沙拉又引颈眺望半晌,才终于坐进车里,急切叫嚷,寒冷萧索的初冬暮光中,吐息雾气腾腾。
吉米合上手机,一脸不豫,暗自嘀咕,“都是你好管闲事。”
“怎么啦?”沙拉被他幽怨狠瞪弄得莫名其妙。
“警察说,他们很快就来,但是来之前,希望我们不要走开。”还要莫名其妙地待在这个路肩上。他想快些回家过感恩节!
“喔……怎么会这样……宝贝,呵,我只是想帮帮那个出车祸的人。我当年出车祸要不是有好心人救我,我也……”
她的话音结束在吉米的热吻里。
半晌,吉米才住口,“拜托你不要再说你那次的车祸好吗,我活活差点被你吓死。”
“啊,好嘛,不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看你看……”沙拉欣然献宝,又要拉开衣摆让吉米看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疤痕证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愈怕她讲她愈要讲。吉米一脸惊惧,绝望闭眼,不要看她那条曾经吓得他魂飞魄散的丑恶疤痕,彰然昭示他无意间的疏漏却差点让两人天人永隔。
“拜托你,别又给我看那个……”谁来救救他——
还好,警车及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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