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回去见璐娜呢!我不能让她为我而痛苦。”依维斯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这么为自己打气,“而且,还要把杨秋前辈交还到莫问的手上。”
依维斯和杨秋咬紧牙关,默默地走着,现在的他们已经到了不拿剑支在地上就难以支撑下去的程度了。每走一步,伤口疼痛非常,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然而,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他们继续往前走着。
依维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左手向后甩了甩,饥饿、初冬的寒冷、越来越严重的伤势使他身体的左半边几乎麻木了。四周的荆棘直往他身上乱刺,刚开始时很疼痛,不过,现在依维斯早就习惯了、麻木了,他的脸色极端苍白,身上的白色衣衫都被血染成红色。
“依维斯,你还好吧?”杨秋居然还笑得出来,问道。
“好!”依维斯费尽力气才答道,“您呢?”
“没事!”杨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再说,死也不能死在地狱,死在魔族那些狗崽子的手下,也太丢脸了。”
满身疲惫,脚步虚浮,一不小心就会跌倒在地上。依维斯和杨秋只能扶着树一点点地往前移动。面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意识慢慢模糊,依维斯恐惧地发现,自己渐渐产生了幻觉,甚至开始失去思考的能力,“那我呢?”
“你?还年轻,完全不用考虑这种问题。”杨秋气喘吁吁,“依维斯,你可不能放弃啊!”
依维斯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不会放弃,我们都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
保持对话可以使他们的脑袋的一部分保持清醒。本来,以他们的功力,他们现在至少也能恢复个六七成,但是,地狱里的空气和地面的完全不同,甚至加重了他们的伤势。更何况,还不断有魔族士兵追杀,根本就不给他们调息养伤的空闲。
“有没有看到他们?”一个叫声从依维斯和杨秋后面传来。
“报告长官,还没有!”
“噢!”那长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依维斯和杨秋对视了一眼,苦笑一声,双双伏倒在地上,寒冷而潮湿的地面将阵阵湿气渗透进他们的伤口,更加疼痛难忍,以致依维斯和杨秋都不得不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棍子,塞进自己的嘴巴里,然后用尽全力地咬着,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他们尽量将呼吸的声音压低,眼睛里映照着不远处蒙胧的火光,甚至还看到魔族士兵刀刃上耀眼的反光。
“这边没有人,去那边看看吧。”那长官环顾了一下,下令道。
紧接着,响起一阵阵零碎的脚步声,魔族士兵渐渐远去。
“又过了一关,依维斯,我们可真是福大命大。”杨秋狡黠地笑了笑。
“吁!”依维斯轻轻地喘了一口气,用手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然后,又伸手将杨秋扶起来。
几天之间,依维斯又瘦了几圈,望着他,杨秋感到又心疼又内疚。我可是答应洛河要好好照顾依维斯的!
“我们还是继续走吧!只有离开地狱才有生存的机会。”依维斯说着打算用长剑支撑起自己的身躯。用力,用力,我一定要站起来,一定要!依维斯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心里反复地说道,身体一点一点地上升。而杨秋则略显紧张地注视着整个过程。终于,依维斯整个身躯都直立起来。杨秋松了一口气,但是,好景不长,在直立过程中已把身体里的力量几乎耗光了的依维斯,并没有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一个站立不住,脚一歪,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先休息一会再试吧。”杨秋在一愕之后,立刻又恢复了正常。
依维斯点了点头,眼皮不由自主地想合上去,睡眠的诱惑是如此的难以抗拒。不能,我不能闭上眼睛,我答应璐娜,会回去的,杨秋前辈也需要我的帮助。依维斯咬着自己的舌头,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道。
“以前,当我居住在死神之渴望的时候,有许多人找我帮他们报仇。我有一个规矩,凡是有人要找我帮他报仇,就必须经受得起种种磨难,结果,总是有人做得到,而这些人通常却不是武技最强的人。”看得出来,杨秋也在强打起精神,“你知道为什么吗?”
“意志力,他们有最强的意志力。”依维斯答道,“武技强的人通常有依赖性,而武技弱的人却绝对不会有这种依赖性,他们只能寄望用自己坚忍不拔的意志力来实现愿望。”
“对!”杨秋点了点头,“他们能做到的事情,我们没有理由做不到啊!”
依维斯无力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每一个正确的道理都是如此,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以前我总觉得精神上的磨难是最痛苦的,比如失去阿雅,现在,在肉体受到极限挑战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肉体的疼痛丝毫不在精神的痛苦之下,并且,还会直接影响到自己的精神状态。看来,肉体的疼痛也是一种磨练意志力的方法。”
杨秋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于未定的事情,我们宁愿相信它是可能的,至少,还可以维持那一份希望。”依维斯忽然想起莫问转述的杨秋说过的话,将视线投向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又说道:“魔族长年累月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环境下生活,其实本身也是一种磨练意志力的方法。”他侧过头望了望杨秋,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感觉到它那温热的跳动。而每次触摸到心跳,依维斯总觉得璐娜就在自己的身边、在自己的怀中。
“璐娜,你还好吗?我一定会回去见你的!一定会的!”末了,依维斯对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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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历2109年12月9日,又是两天过去了。在这两天,魔族依然查不到依维斯和杨秋的踪迹,只是搜查的一路上凭空多了很多尸体。
“饭桶,你们这些饭桶!”佐拉拍着桌子,怒道,“倾军而出,封住了所有出口,居然还找不到依维斯和杨秋!”
“陛下,不是士兵们找不到,只是他们都打不过依维斯和杨秋,给杀掉了而已。”一个大臣闪身而出,说道。
“一大群士兵抓不住两个受伤的人,反而给他们杀了,你以为这很光荣吗?”佐拉更加怒不可遏了,“你们说,怎样才能抓住依维斯和杨秋,快给朕想出办法来。”
“陛下,依维斯和杨秋神出鬼没,”又一个大臣眉飞色舞地说,一边左右跳来跳去,大概是在强调依维斯和杨秋的行动轨迹,“要想知道他们的行踪尚且如此之难,更何况抓他们呢?”
“朕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就是说永远也无法抓住依维斯和杨秋了?”佐拉怒极反笑,“你们用脑袋想一想,就那么两个人,穿过重重防卫,闯入皇宫里面,杀了我们好几个高级将领,在逃亡之中还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而我们却对还在地狱里的他们束手无策。这要是传了出去,魔族的脸面还往那里搁啊?”
“陛下息怒!”多纳尔说道,“虽然我军屡受挫折,但是,至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依维斯和杨秋尚在地狱之中,只要我们再努力一点,还是很有希望抓住他们的。”
“你的意思是再多派些士兵去抓他们?”佐拉神色略微放松。
“他们一路杀伐,而不敢再度前来骚扰圣皇,足以证明他俩受伤非轻,我们大可以趁此机会,多派些高手过去擒拿。至于士兵嘛,多点更好,少也无妨,最关键是守住出口,断绝他们的后路。”多纳尔谦卑地微笑着。
“嗯,有道理。但是,你要明白,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一方面他们的伤势会慢慢恢复,另一方面我们向人类发动进攻的计划也可能因此而被延误。”佐拉说道。
“陛下所言极是,不过,无论怎样,我们都一定要把依维斯和杨秋绳之于法,而且,只要杀了依维斯和杨秋,攻打人族也就十拿九稳了。”多纳尔说道。
“即使如此,朕看实行起来难度也相当大的。”佐拉不禁脸色黯然,对魔族士兵的表现,他实在很难放心,“多纳尔,这件事情就由你去实行他吧!”
“遵命!”一抹阴云掠过他的眉际,多纳尔暗暗想到:许多人说我当了高官是因为拜陛下所赐,根本没什么真才实学,这一次,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多纳尔并非是浪得虚名。依维斯、杨秋,碰到我算你们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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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龙等人终于回到了阿尔斯山,在闻说了依维斯和杨秋袭击魔族的事情,他们也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莫问大人,依您看,依维斯总统领一定没事吧?”尽管星狂对依维斯的武技非常有信心,但是,一想到依维斯和杨秋是以两个血肉之躯去对抗整个魔族,星狂的信心便大受削弱。
“我也不知道。”也和璐娜一样,莫问这几天一直在担心那两人。
“要是……要是依维斯总统领和杨秋前辈给魔族抓了……”
“放屁!”维拉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给西龙打断了,“依维斯和杨秋前辈都是宁死不屈之人。”
维拉吓得呆在一旁,再也不敢插嘴。
“西龙,无须动怒,维拉也不过是推测罢了,虽然这种推测的确狗屁不通。”风杨勉力维持冷静,“唯今之计,只有整顿好军队,然后干脆主动挥兵攻打魔族,或者等候佳音。”
西龙喘了一口气,平定了自己的情绪,“他说的是什么话嘛,真是岂有此理!不过,我相信依维斯一定没事,连死去都可以活过来的人还有什么关闯不过来呢?”
“这样想就对了。”杰伦倒是有十足把握,虽然不知道他这种把握来自何处,“西龙大人,直觉和经验都告诉我,依维斯总统领和杨秋前辈都可保无恙。”
“但愿你的直觉和经验都是对的。”一个人无奈到要去相信别人的直觉和经验,除了苦笑,星狂还能干什么呢?
一时之间,在场者一个个抿紧嘴巴,脸色木然。气氛沉默而压抑,空气中荡漾着不安。
“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人家说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我就想不通我们这里的人个个都有着聪明的脑袋,却找不到对策?”西龙手指猛烈地在自己的头上敲击着,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耸耸肩,无奈地摊手相对。
“假如依维斯真的出了事……”西龙不耐烦地摆摆手,“我是说假如!假如他出了事,我们还拿什么去跟魔族拼?人族还有什么希望?”
“不用拼了,要是依维斯总统领再出事,拼了又有什么用?”星狂说道。他的意见马上得到了维拉的强烈支持,刚刚受到西龙训斥的他,正需要机会站出来表示对依维斯的忠心耿耿。
“话不能这么说,那我们就更应该完成总统领未竟的事业。”风杨发现这句话自己有些违心,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也同意星狂的意见,只不过使命感使他选择了另外一种说法。
“好在已经把璐娜救回来了……”西龙说着望了望门口,立刻下意识地打住了话头。
在场者一看到西龙那副表情,纷纷望向门口。出乎意料的是,璐娜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激动,她只是平静地走了进来,用平静的目光在在场者的脸上扫视着。
“你们觉得依维斯和杨秋前辈会怎样呢?”璐娜问道,“上次我跟莫问说他们也许出事了,莫问还一个劲儿地跟我说没事呢。”
别说是莫问,换成是我我也说没事。众人心中都抱着这样的念头。
“没事,我们也一致认为不会有事!连妖怪王都已经死了,这样一来,地狱还有什么能人异士可以阻止依维斯和杨秋前辈呢?”西龙摊开双手,说道,“不会有事的,璐娜,其实我也觉得你多虑了。”
“但愿我是多虑吧!”
“我这可是发自内心的。”西龙一脸无辜,“你要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了。”
“喂,我也没说过不相信吧?只不过,看你们的表情,好像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不告诉我。”璐娜说道。
“咦,怪不得孔子会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果然如此。”西龙打趣道,“有什么好瞒你的呢?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西龙,你可是依维斯最好的朋友,你要是骗我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的。”璐娜横着脖子,盯着西龙。
“我那敢有半句虚言啊!”西龙大声叫屈,“你问这里的人了,我刚才的话是不是真的?”
“他们当然偏向你了。”璐娜的眼睛滴溜溜在在座所有人的脸上转过。
“依维斯要是出事,我跟着他去死得了吧?”西龙肃然道。
“扑哧”,璐娜笑了一笑,“我说着玩的,用不用这么认真啊?我只想听听关于依维斯和杨秋前辈的事情而已。”
“都说完了,散会啦,大家各回各处吧!”西龙打了一个呵欠,说道。
其他人也明白很多话璐娜在场的时候就不便提起,也没有申辩,立刻听从了西龙的命令,迅速解散。
“浑蛋!”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璐娜顿了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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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丽采。”星狂门也没敲,直接走进了费丽采的闺房,却四处也找不到费丽采。
屋子里一片静寂,非但人影见不到半个,就连声音也一点都听不到,“奇怪,到底去哪了呢?往常这个时候她一定会在这里等我的啊!”星狂暗自嘀咕着走出了房门。
在房门处,他刚好碰到了打扫卫生的奴婢,便问道:“费丽采姑娘呢?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噢!她好像出去散步了,喏,就是往那边去的。”奴婢很乐意地指点道。
“谢谢你。”星狂很有礼貌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然后,一点也不顾及兵团长的身份,头也不回地拔足飞奔而去。
十五分钟后,星狂终于找到了正郁郁寡欢的费丽采,双手托着香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呢?想我吗?”星狂凑了上去,柔声说道。
“你干什么呀,吓死人了!臭美!哼!”费丽采有点厌恶地说道。
星狂陪着笑脸,“没事吧,你?”
“没事,哼,我怎么会有事呢!要有事也不敢惊动星狂团长你啊!”费丽采挖苦地冷笑道。
“今天怎么了?火气这么大的?”星狂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费丽采阴沉着脸,别过脸去,看着天边的云朵,正眼也不瞧星狂一眼。
“我做错了什么啊?”星狂有点措手无策地说道,“我……要是我做错了你可以告诉我啊!别一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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