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个月,虚竹欲解开萧峰身体上的变化之秘,每日都在书房翻看医书,又为萧峰检查,但都不得要领。段誉则带三女陪同萧峰,由梅兰菊竹四姊妹领路,日日游山玩水,好不写意自在。萧峰渐渐已习惯了自己的尾巴,也开朗起来,对于梅剑四姊妹,则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但心中仍有为阿朱守节之想,所以对四人仍持一种长辈的严肃态度。四姊妹则不以为然,只需伴着萧峰,便似十分满足,萧峰的教导,也紧记遵从。
但萧峰的武功,竟一直毫无起色,虚竹推断,应是经脉淤塞太久所致,必须由萧峰自己慢慢以真气逐步冲开,估计也要一年半载才可恢复旧观。反是萧峰自己毫不在意,虚竹和段誉见大哥自己也开朗对待,倒也宽下心来。
这日,已是中秋佳节,段誉见大哥已无碍,决定在同度佳节之后,明日即启程回大理。他离开大理已久,萧峰早就催其回国,好主持国事。但段誉以此时大哥二哥已是自己最亲之人为由,坚要同度此团圆佳节。萧峰虚竹也是心同此感,也只好答应。
众人在灵鹫宫中聚宴,好生高兴,直到中夜。钟灵和梅剑四姊妹终是年少,在宫外提花灯玩耍,笑声传入来,引得众人亦不禁回想起少年时过中秋的情景,也都笑起来,只有虚竹和梦姑二人叹气。萧峰想起虚竹自小长于少林寺,童年定是没有什么玩耍,梦姑在皇宫之中,只怕也没自己少时过得快活。当下捧起大碗,一干而尽,再长身而起,说道:“二弟三弟,众弟妹,大哥少时过中秋,必要游山一转,现在大伙儿都来陪大哥一游吧!”
说罢,即往宫外走去,众人晓得萧峰是要大家好好过这团圆一夜,也都起身往外走去。到得宫外,萧峰转过身来,对众人说:“我义父母家中贫穷,无玩具供大哥玩耍,这花灯更未玩过,但我向有一项玩意,却是旁人所无。”王语嫣说:“大哥武功高强,可是以此戏耍?”萧峰摇摇头,说:“我少时尚未习武,便有此玩法。且看我来表演一次。”
众人皆好奇地看着萧峰,只见萧峰走到开阔处,指着自己胸口说:“我自小就见胸口有狼头刺青,故在中秋之时,常溜到山边树林中,见有平时欺压穷人的地主游山,便学那野狼嚎叫,教他们胆战心惊一番。”众人一听,均大笑拍掌道:“大哥好手段!好胆识!”萧峰有心要大家高兴,哈哈一笑,仰起头来,就要嚎叫表演一番。
不想萧峰仰起头来,却未作声,众人正自奇怪:难道大哥还有什么花样?忽然“叭喇”一声,萧峰的衣衫破裂开来,众人吃了一惊,尚未反应过来,竟见萧峰身形暴长,肌肉膨胀,全身毛发狂长,面目变成巨猿一般,双目如火般透出光来。众人惊恐莫名,只吓得心跳停顿,呼吸不畅。不一刻,萧峰已变成一头十余丈高的巨猿!
虚竹和段誉首先反应过来,惊叫:“大哥!!”巨猿萧峰闻声转过头来,目露凶光,突然张口大吼一声“咕啊~~~~~~~”声震数十里。虚竹和段誉见巨猿萧峰神情不善,正不知如何是好,巨猿萧峰又转过身来,这一转身,脚步跺得缥缈峰山摇地动。跟着双臂一举,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咕啊~~~~~~~~”看来神智已然失控!
正文 第三回 问我源何方 问我路何向(上)
(更新时间:2006…8…11 12:30:00 本章字数:5000)
嵩山少林寺内,藏经阁中,萧远山、慕容博和波罗星三人。自当日为扫地僧所点化后,一直在藏经阁居住,三人痴妄已去,每日只参禅读经,闲来即相互讨论佛学,有如师兄弟一般。他三人本是偷学少林绝技的重犯,但现在已得开悟,每日皆不离藏经阁,倒似是藏经阁的护法一般。
话说中秋这一晚,三人如常于藏经阁内做晚课禅修,正打坐用功间,萧远山忽全身颤抖,痛苦呻吟起来。慕容博和波罗星闻声,即赶至其身旁察看,惊见萧远山面红如血,汗如雨下。慕容博认得此情形,不禁心中暗惊:莫不是旧疾复发?
当下即捉住萧远山双掌,说道:“远山兄,收摄心神,接我真气!”说话未毕,即运聚真气,自两人相接的掌心劳宫穴传过去,要帮萧远山平伏内息。却不想这气机相接一刻,一股灼热无比的真气自萧远山体内涌将过来,刹那间,慕容博即感如烈焰焚体。
波罗星武功眼光皆远逊于萧远山和慕容博二人,突见慕容博也同样痛苦莫名,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背后一把苍老的声音响起:“他二人怎么了?”波罗星知道是扫地僧,即说:“师父,萧师兄突然病发,慕容师兄要救他,却亦被牵扯进去似的。”
扫地僧闻言,“嗯”的一声,本来半开半闭的双目变的精光透射。波罗星见了暗暗惊叹:师父的功力好精湛!扫地僧走到萧远山和慕容博身旁,见两人面色都是如火一般,亦是一惊:他二人真气早就调和好,怎的现下这般景况?
扫地僧见二人气息急促,似有走火入魔之象。当下也不细想,即以双掌按住两人天灵百会,正要运功助他二人调息,惊觉一股灼热无比的真气聚于两人的天灵百会!扫地僧心下暗惊:天灵已是人身至阳,此刻又聚集如此刚阳的真气,若我以真力强压,恐会对他二人造成极大损伤!
扫地僧心念一转,即已有计较,双掌立即按住两人丹田气海,各输一道柔和的真气,将二人气海内暴发疾走的真气团卷起来。慕容博得扫地僧之助,立得清醒,即意守丹田,神驻祖窍,引那真气重归正途,不消数个周天,烈焰焚体之感已大减。
反观萧远山,他体内暴发的灼热之气,却非是由丹田而起,乃是由全身五脏六腑涌入十二正经,再冲入八大奇经,故此虽得扫地僧以真气护住丹田,但仍阻止不到真气暴发。扫地僧以真气输入萧远山体内,即发觉此怪状,大吃一惊:萧先生这般情形,如不能制止,必五内真元耗尽而亡!
扫地僧待得慕容博气息已可自控,立即一掌按住萧远山背心灵台,一掌按住其胸口膻中,以自己高绝当世的佛门禅功灌入萧远山体内,包裹五脏六腑,阻止五内真元继续透支虚耗。萧远山得扫地僧釜底抽薪的断绝真气暴发的源头,立即觉身体痛苦大减,真气渐渐平伏下来。
波罗星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待见得萧远山和慕容博两人面色渐渐回复正常,那悬于半天的心方放了下来。萧远山五内平伏,扫地僧即改换真力,助其将暴发出去的真气收归脏腑,固本培元。慕容博则继续导引真气,却不知此一变故,萧远山九成多的功力已转入其体内。
待得慕容博将真气全部导归正流,萧远山亦已在扫地僧帮助下调息完毕,扫地僧将虚弱的萧远山扶卧于榻,转过身来看了慕容博一眼,点了一下头,道:“慕容先生,萧先生的功力,已有九成半转入你体内了,阿弥陀佛。”
慕容博闻言一惊。立即冲到萧远山身旁,对萧远山说:“远山兄,我不知会如此。师父,可有办法复原?”后一句却是对扫地僧所讲,他本来是矢志复国,阴谋诡计使之不尽,但自得扫地僧点化,又与萧远山同疗顽疾,自觉欠萧远山甚多,这段时间来和波罗星三人共处,便如兄弟一般,这番行为,确是出自真心。
扫地僧摇一下头,说:“上次你二人疗疾,真气已化为同源,此刻一入你身,便已融为一体,不可再分。再说刚才之事,如非你将萧先生提内真气抽走,他必自焚而亡。”萧远山躺在榻上,却是清醒,此刻听得扫地僧所言,也对慕容博说:“博兄莫要自责,我还要谢你相救之恩呢,再讲有无武功,于我亦无关紧要了。”
扫地僧在旁合十宣佛:“阿弥陀佛,萧先生能够看破,可喜可喜:”此间众人皆深研佛法,情知事已至此,唯有安于天命。波罗星心中疑惑重重,不禁问道:“萧师兄,为何你会遭此一劫?不知可还会否有下次呢。”萧远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如此,方才打座间,忽然便发作起来,如有下次,也自好看天命如何了。”
慕容博接口说道:“远山兄,你功力转入我体,我自有责任守护于你,若有下次,我岂会袖手?”“如此便有劳博兄了。”他二人颇有兄弟之情,扫地僧见此,知道他们已将仇恨、贪妄彻底抛弃,深觉欣然。
藏经阁内众人不知,萧远山此番变故,其实是因受与其血脉相连的儿子萧峰的影响而生,此刻的萧峰,已死而复生,正化身巨猿,立于缥缈峰上!
回说巨猿萧峰惊天动地的一吼,只震的虚竹段誉二人耳鼓生痛,其余人等功力远远不及,更是感到头壳快要裂开一般,倒作一团。那原本开阔之处,于巨猿萧峰却是颇为狭窄,转得身来,那条巨尾扫在山头大树上,“砰~叭~嘞~”地倒了一片。
巨猿萧峰似觉身旁山头碍事,横身一拳,击在山石之上,“轰~叭~”的巨响,竟将山石打下一大堆。虚竹和段誉只觉缥缈峰山体摇动,两人四目相投,亦有惊恐之意,同时都想:大哥失控了!两人情知非要阻止萧峰不可,一齐抢出,运气大叫:“大哥!请你快快冷静下来!”两人聚劲而喊,都是往萧峰耳朵送去。
萧峰听得两人大喊,转过头来,两人继续喊道:“大哥,莫要惊恐,是二弟和三弟啊,你先冷静一下。”萧峰似是神智尚未尽失,闻言目中凶光稍减,只注视二人。段誉见大哥安静下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轻声对虚竹说:“大哥方才暴燥,似是因月光而起。”
虚竹正要答话,哪想萧峰神智稍复,竟似听到段誉所讲之话,抬头又向满月望去。忽地目中凶光又再大盛,抬头大吼,双拳在自己胸口擂了几下,似是十分兴奋,突又向上跳起,双手齐伸,看样子竟是想要抱住那满月。他跳的极高,一跃而起竟有数十丈,终于双手抱空,又落回原地。
这一起一落间,将缥缈峰跺得似要倒坠,灵鹫宫摇摇欲塌,震得虚竹段誉立足不稳。萧峰似是不死心,又一次跳起来,段誉和虚竹翻起身,却是担心起另一件事来:若大哥落下之时不在原位,掉下山去,岂不是糟?虚竹忽然灵光一闪,对段誉说:“尾巴!”段誉闻言也醒悟过来。
两人想起萧峰尾巴被捉,即力气全失,如今境况凶危,虽不知萧峰变成巨猿后是否还有此患,亦不得不试。两人冲到萧峰所站位置附近,萧峰已又三度跳起,两人全神贯注,功聚全身,待得萧峰落下,立时扑上,同时抱住萧峰巨尾。那尾巴变大后有合抱般粗,两人同时用力,勒住巨尾。
萧峰全神要抱月,不曾防备二人,被二人合力一勒其尾,即全身气力骤失,那第四下便跳不起来。虚竹和段誉不敢松手,巨猿萧峰气力已失,双脚一软,“轰~”地坐倒在地,看样子已无危 3ǔωω。cōm险,但仍未变回人形。虚竹和段誉正不知要挨到什么时候,忽又觉那巨尾渐渐变小,然后萧峰也慢慢变回人形。
不一刻,萧峰即回复原状,倒在地上,似已昏迷过去。虚竹忙为其探脉,只觉脉息强健平稳,却是毫无异状。段誉只觉作了一场大噩梦,但见四周树木倒伏,山石碎块遍地,又是真实得吓人。虚竹段誉互看一眼,都是面色惨白,大汗淋漓,不觉都抬起手来,以袖拭汗,竟发觉全身都已湿透。
段誉看着躺在地上的萧峰,尤有余悸地说道:“怎地大哥竟会有此变化?好生吓人!”虚竹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亏得此尾巴尚可生效,但须得告诫大哥,万不可再看月光。”说罢两人抬头望向那圆月,竟见那本来极圆的满月,现时却似被咬掉了一口,段誉脱口而叫:“天狗食月!”二人心下即时明白,萧峰能回复原状,当是受此天象所影响。
翌日,萧峰自深沉的昏睡中醒来,见虚竹和段誉坐于床边,神情极为关注,心中一阵疑惑:怎地我会躺在床上?昨晚我正要表演学那狼嚎,但之后却又~~怎么全无印象?好象又听到过两位义弟呼唤,莫非是我有甚重病突发?心中既存疑惑,即不敢立身,只躺着对虚竹段誉说:“二弟三弟,有甚话要对我说吗?”
虚竹和段誉相对点了一下头,下顶决心来,将昨晚之事细细向萧峰说明,只听得萧峰惊愕不已,但看二人神情严肃,又不似有虚,心中想得几想,惊觉一事,立时抢起身来,拉起两人之手问:“大哥昨晚可有伤及你等众人?”虚竹和段誉见萧峰不问己事,反先关怀其他人,心中一阵暖意,段誉说道:“大哥当时尚未尽失理智,我等并无受伤,只是惊吓了一番。”
萧峰听得并未伤及众人,始感放心,向虚竹问道:“二弟可知为兄因何而生此变化?”他心想虚竹乃当世第一神医国手,必可诊断出自己身体变化起因。虚竹却是摇摇头,叹气道:“唉~~不瞒大哥,小弟翻查宫中医学典籍,一无所获,大哥此等变化,数千年来绝无记录,当真令小弟一无头绪。”萧峰惊道:“啊!倘若下次二弟三弟不在我身畔制止,那可如何是好?”
段誉忙说道:“大哥且莫惊慌,我与二哥细细分析过,虽未知大哥变化的根源,但却知得诱因,只要大哥没有眼望满月,想来该不会再生变化。”虚竹点头道:“的确如此。”萧峰听得如此,也松了一口气,沉吟一阵,即说:“待得我功力梢复,即下山去罢。”虚竹和段誉当即愕然,急问:“大哥何故如此?是怕拖累灵鹫宫吗?”
萧峰却是摆手说道:“大哥岂是见外?只是此疑惑不解,为兄总是难得安心,我是要去少林寺。”段誉奇道:“少林寺?大哥莫不是想要出家?”萧峰又摆手道:“为兄嗜酒如命,纵想出家,怕也无寺能容。我其实是要去找我爹爹,看看爹爹过得可好,同时也可问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