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那个，玥玥，我自己来好了。”
“你不是还有案子要看吗？”岳玥斜了他一眼，把他推到书桌前坐好，又帮他把公文包拿来，“你做你的，我干我的。你不用管我。”
“可是……”可是你又不是我的管家婆，没有义务帮我做这些吧？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嘴上怎么也说不出来。
岳玥不理他，到外间收拾去了。顾唯明一咬牙，说不出口就不说了吧，先把事情做好，改天再谢她。这么一想，他心里一松，就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了。两人似乎都忘了，岳玥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准备好第二天的案子，他走出房间，不禁吹了一声口哨。整个屋子在她的收拾之下已经变得焕然一新，脏、乱、差的情况已被整治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整洁、舒适。他不禁微笑，这姑娘，想不到还是个家事好手。
找了几个地方，都没看见岳玥，难道她回去了？不对，阳台那边好像有声音。他走过去一看，顿时，浑身的血液一齐往脑部涌上去。她，她，她……居然正把他的内裤用裤架夹好，挂到晾衣架上！她刚才该不会是在帮他洗内裤吧？啊，让他死了吧！
这边，岳玥晾好最后一件衣服，一转身，就见顾唯明神色怪异地站在阳台入口处，看着她，脸色潮红。岳玥走过去，他却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岳玥站住，不解地望着他：“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伸出手就要抚上他的额头，他又退了一步，再开口竟有些结巴：“没，没有。这些衣服都是你手洗的吗？”
“是啊，你这里都没有洗衣机，不用手洗，难道还干洗吗？”她觉得他问得真奇怪，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顾唯明脸上的颜色已经由红转赭，他不敢再看着她，低下头说：“谢谢。”
岳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说：“唯明，过两天我会再带些东西过来。你抽空买个洗衣机吧，这样你也可以方便一些。”
顾唯明“唔”了一声，岳玥这才想起她今天来找他的目的：“差点忘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祝贺你今天打赢第一场官司。”
顾唯明脸上充血的情况总算有所缓解，他清了清嗓子问：“什么？”
岳玥回到客厅，从袋子里拿出一盒东西：“给。”
顾唯明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竟然是一组泥娃娃，他疑惑地望着她：“这是？”
岳玥微笑：“这是笑脸娃娃，代表着积极生活的勇气。”她取出一个娃娃，打开底座上的一扇小门，“这里，你可以把写好的东西塞进去，它会替你保管好对你有意义的每一件事。当你沮丧失落的时候，打开来看看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你会重新振作起来。”
顾唯明半信半疑地接过来，仔细打量：“这玩意真有这么神奇？”
岳玥说：“你试试看就知道了。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就是一种积极的心里暗示而已。”
走进房间，帮他把娃娃放在书桌上，然后让他把今天的心情记录下来。顾唯明怀抱新奇，在纸上写了一句话：“X年X月X日，我打赢了第一场官司，很兴奋。”岳玥帮他把纸条折成星星状，塞进了娃娃的底座：“好了，以后可别忘了记哦。我会定期检查的。”
顾唯明笑了：“是，我一定记。你今天来，就为了帮我记下这件有纪念意义的事？”
“是啊。”岳玥说，“只是没想到还能顺道帮上一点小忙。好了，我走了。”
顾唯明只觉得心底有一股暖暖的感动在不断地冒出来，他拉住她的手臂：“玥玥，谢谢你。”
玥玥故作生气地睨了他一眼：“朋友之间，需要这么客气吗？”
顾唯明只是笑，不说话。这次换成岳玥不敢再看他，她拿好东西，拉开门走了出去。顾唯明要送她，她不肯，只准他送她到路口，看着她打上的。临走她又再三嘱咐：“少抽点烟，注意休息，别太拼命了。”
顾唯明点点头，要她到家后给他发个短信，然后目送她坐上车离去，这才心情愉快地走了回去。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电。开机之后，有数个短信先后涌入。他打开岳玥的短信：“唯明，祝贺你。晚点送你个东西，作为奖励。等我电话。”
“唯明，你吃过饭了吗？如果没有，我请你。回个信息给我，好吗？”
“我猜你今天有安排了。那我晚上来你家吧，你大概几点回来？”
顾唯明看完这些短信，竟然舍不得删掉。有这么一个朋友这样关心着自己，真好！
第九章 心惑
那次以后，岳玥每隔几天，就会来帮他整（。。）理一下他的“草窝”。顾唯明从刚开始的尴尬不安，到后来期待她的到来，已经是十分适应了。经过岳玥的巧手，他的草窝变得整洁而温馨。进门多了个鞋柜和衣架，现在他已经养成了进门换鞋的习惯，不再把脏鞋印带进自己家了。茶几上多了盆水栽绿色植物和一盒纸巾，下面多了个翻盖式垃圾桶。沙发套被清洗得干干净净，上面还多了几个靠垫。墙上多了几幅极富艺术色彩的壁画，电视机旁多了个影碟架。冰箱里添加了不少食材、水果和饮料，厨房里有了人气，不再是蟑螂的天下。进入卫生间的时候，不必再屏息煎熬，那里的每一块毛巾都透着淡淡的清香，座便器干净得都可以洗脸。洗手液、肥皂、洗发液、沐浴乳、沐浴球等清洁用品一应俱全，摆放得整整齐齐。阳台上多了一个洗衣机，晾衣架上新增了好几个晒衣架，还有那几盆花草，为原本单调的阳台平添了几分生气。他的房间更不必说，电脑旁边多了一盆仙人掌，说是可以抗辐射。每样东西都各就各位，各司其职。他的床在她来了以后甚至都能闻到阳光的味道，不再是酸里透着臭，乱里带着点脏。总之，两个字——舒适，再加两个字——非常舒适。果然，家里还是不能少了女人哪。
记得上次聂安康一进门，还以为走错了地方。终于搞清状况之后，他老兄拍着他的肩膀，问：“说，是不是金屋藏娇来着？”他拍开他的手，不无心虚地说：“藏你个鬼！我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行吗？”聂安康那个藐视啊：“我呸！你要能自己把屋子整成这样，猪都能飞上天了！请钟点工了，是吧？”他含含糊糊地就这么应付了过去，其实，他大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聂安康，是岳玥给他帮的忙，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心虚呢？
顾唯明拿了瓶啤酒，悠哉悠哉地坐在沙发上看NBA，心中着实对岳玥佩服兼感激不已。她真是个温柔能干的女孩子，为了让他减少与方便面的接触，她三天两头地过来，亲自下厨，帮他张罗健康饮食。她的厨艺不能算是大师级的，可是却很有家的味道。往后谁能娶到她，可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美中不足的是，她似乎很喜欢纠正他的不良习性。她不喜欢他抽烟，允许他有节制地喝酒。每次看到烟灰缸里的烟头，她总爱皱起秀气的眉头，然后闷闷不乐地帮他清理掉。每次看到他在吞云吐雾，她都会默默地用眼神指责他，直到他投降为止。为了帮他认清吸烟的危害，她还找来一大堆资料，看得他触目惊心。再然后，他在她面前就绝对不敢再碰一下烟，再再然后，他也就慢慢能克制住自己了。他的工作表现受到了客户和前辈的肯定，一切都已进入轨道。
唯独有一件事，让他有点不能释怀，就是……那条内裤。第二天，他洗完澡，把它换上，回到床上躺下。他居然慢慢地觉得浑身发起热来，脑海里老是浮现出岳玥用手揉搓内裤的情形。他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迷迷糊糊中，他竟觉得岳玥就在他身边，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抚上了他的腿。他心头狂跳，想要阻止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抚上了他的重点部位，她轻柔地摸，他……他该死的竟觉得……很享受！他拼命地喘息，汗水自每一个毛孔中渗出，他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大汗淋漓，拉开被子一看，内裤前面又湿又黏。他呻吟一声，刚才他竟然对玥玥产生了性幻想！用手捂住了脸，这叫他以后如何面对她？！他喜欢的是安蕾，不是吗？
自此以后，那条内裤就被他雪藏在箱底，再不敢碰。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他对聂安蕾展开了更热烈的追求攻势。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聂安蕾对他总是保持距离。大学毕业之后，她更是不顾他的感受，选择了去国外留学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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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之轮仍在转动，他看到自己伏在吧台上，闭着眼睛对酒保说：“阿斯，再来一杯。”
“没有了。”酒保冷冷地对着他说。
“好……那我……去别家……喝。”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酒杯用力一推，玻璃顿时叮呤当啷地发出一阵刺耳的撞击声。
“有本事滚远点，别让我看到你自暴自弃的样子！为了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你至于吗？你的自信与洒脱都跑到哪里去了？”恨恨地把一杯酒放在他面前，阿斯从心底里为朋友感到不值。
“哈哈……都被磨光了……呃……”一昂首，杯中的液体顺着咽喉急速地奔涌到胃里，那辛辣的刺激让他几欲作呕。
阿斯痛心地看着他，对朋友无可救药的执着除了叹息，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别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没有意义的！”
“我知道……”可是，他做不到。除了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他还能如何？她说走就要走，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想法！对于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他要怎么挽留？
掏出手机，借着酒劲将电话拨了出去：“安蕾，是我——顾唯明，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谈谈！”将地址报给对方，也不等对方答应，他便自行挂了机。不管能不能留住，他都要试一试！
半小时之后，他想见的那个人没有出现，倒是她的好朋友急匆匆地赶来。看到他支着头在吧台上喝酒，面前放着起码一打以上的酒杯，岳玥赶紧走过去拦住他：“唯明，你怎么喝成这样？”
“玥玥？怎么是你？安蕾呢？”男人满眼失望地问。
“阿蕾把手机落在我这儿了。接到你的电话，我还来不及开口，你就已经挂了。我打电话到她家，阿姨说她出去了。我怕你久等，就先赶过来了。”
男人一声不吭地继续喝酒。
“唯明，我能跟你谈谈吗？”
“……你想说什么？如果你想劝我，那就不必了……”
“不，我不想劝你，只是有几句话不说出来难受，请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走吧。”他闭了闭满是血丝的眼睛，推开她伸过来的手，头重脚轻地站了起来。
跟在他身后走出酒吧，岳玥在路旁拦下一辆的士。拉开车门，她看着他。他甩了甩头，一头钻了进去。她也跟着坐了进去，报上了他家的地址，车子平稳地开动起来。
他一脸痛苦地揉着眉心，也不睁开眼睛，只是声音不稳地说：“玥玥，是不是安蕾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是我自己觉得，你不该拦着阿蕾。”
陡地睁开眼睛，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为什么？”
“现在的阿蕾，就像一只渴望自由飞翔的鸟儿。你越是挡在前面，不让她飞，她就越是想越过你飞向高远的天空。”
“那你的意思是，我该放手让她自由飞翔？”顾唯明嘲弄地说。
“是的。至少这样，你们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哈哈……万一飞出去的鸟儿，找到值得她一辈子栖身的大树，不回来了，谁再给我机会？”
“那只能说，你们没有缘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这世界上，最不可相强的就是感情，而最能考验感情的就是距离！这段时间正好给你们彼此选择的机会。我相信，如果有缘，你终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否则，你就只能放手祝福她。”
他默然不语。
车子很快停在了他家门前，他一语不发地推开车门下车。垂首望着车里的她，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你的话。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尝过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滋味？爱上了，陷入了，想要放手又谈何容易！”
车门瞬间关上，将她和他分隔成两个世界。挥挥手，他脚步虚浮地走进了楼里。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她的心在低低地呻吟：“我怎会不知道？这些话都是我对自己说了无数遍的，谁又能比我更了解这样的感受？！”
第十章 心释
指尖的灼痛提醒他，一根烟又燃到了尽头。自旁边的烟盒中再抽出一根点上，他脑子里的画面移步换景。
聂安蕾出国了，他终于还是没有挽留。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他就在机场外面，遥望着它越飞越远，最后消失在天际。心，仿佛被掏空了似的，只想大醉一场。她就在这时打了个电话给他：“唯明，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你说呢？”他冷冷地反问。也许不该迁怒，毕竟放聂安蕾离开是他自己的决定，可要不是她的一番话，他也不会陷入绝望的谷底，提早品尝失恋的心伤，叫他怎能不怨？
“……”也许感受到他的怒气，她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唯明！”
“算了……”他突然觉得疲惫不堪，这段感情一直都是自己在唱独脚戏，也许这样的爱恋根本就是个错误！他凭什么去怪别人！用力摁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无力地问，“有什么事？”
“可以的话，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哪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放心，我绝不会拐带你的。”
听到这话，他扯了扯嘴角，说：“好吧。”
“我5点半下班，你过来接我？”
“好。”
“先说好，你不能放我鸽子。”
“要不要写个保证书给你？”
“这倒不用，你要不来，我会打连环电话来催的。”
“……”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