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程韵心中一个咯噔,但不敢明问,她对那个结果是恐惧的。
港大的教师住宅区,陈教授的楼下聚集了很多车子,她们三人一看便明了了,林若轩急急跑上去,看到李教授一个人落寞地坐在沙发上。
“陈教授呢?”林若轩跑进里屋,连谛正在那里,床上躺着一个人,上面盖着一块白布,看不到脸。
“什么时候的事情?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林若轩情绪已经失控,连谛慌乱,赶紧要程韵、余风将她拉出去。
“林若轩,你冷静点!”程韵摇晃着林若轩,“我们的悲痛不比你少!”
“难道你还要打扰已去之人的清静吗?”余风反问。
方才林若轩如此激动,她忘记了陈教授生前是何许人物,那么淡然平静,自己方才的激动情绪对于陈教授来说完全是打扰。
“我只是难过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林若轩喃喃自语。
“你还不明白她的用意?”程韵反问,“她要你好好比赛!”
“陈教授……”林若轩嘴唇已出血,她的心如此得痛。
“你永远都在为旁人考虑,却从未想过自己!女儿对不起你!”林若轩的心在泣血。
“一切遵照陈教授的遗嘱来,身体有用部件捐献出去,生前的积蓄捐给港大,设立一个陈泽基金,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学子。”连谛一一吩咐。
“为什么到了最后还在想着别人?您何时想过您自己?”连谛在心中问着已逝的陈教授,一个人究竟可以为达到何种地步?
虽是大半夜,但是陈教授的学生们听到消息都一个个主动来到这里和她告别,屋内熙熙攘攘全是人。
“果真是桃李满天下!”余风不禁感慨。
学生们唏嘘不已,送来的花圈已经将小区占了大半。
“陈教授去世,不知道港大还会不会再有她这样优秀的教授!”
“真是天妒英才!”
学生们一个个愤恨陈教授的早逝,同时上前安慰李教授。
“李教授,不要太难过!”他的得意门生文荆正伴随左右。
天边已现鱼肚白,新的一天已悄悄来临,在这个伤心的地点伤心的日子里,一群伤心的人正聚集在这里。
“学校领导来了!”不知哪位学生叫了一声,只见几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李教授,节哀顺变!”打头的那个男人握住李教授的手,难过地说。
“只可惜你们膝下无子无女!陈教授是我们港大的骄傲,而今猝然去世,对于学校也是一个大打击!”身后有人说话。
“没关系,我是陈教授的养子,一切就交由我来办吧!”连谛上前,对着学校的领导们说。
“嗯,好,有劳了!”李教授说。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说。”港大的校长说。
“陈教授要设立基金帮助贫困学生!”连谛将陈教授的意思转达给校长,校长长叹一口气,由衷赞叹。
“陈泽不愧是陈泽呀!生前想为她设立‘陈泽艺术馆’都被她拒绝了!”港大校长乃是陈泽至交。
连谛、林若轩等人将陈教授的遗体运往火化场,而后又将骨灰带回来,陈教授有个心愿,死后想要回到故乡雾市,林若轩便带她回家。
“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朝我袭来?”林若轩不解,“先是父母去世,再之便是最疼我的陈教授?”
“若轩,你还是不要想太多!”连谛安慰,“生生死死原本天地间的规律,没有人可以超越的!”
“既然我们每个人都要死,又何苦要活着受罪?”林若轩已陷进自己织的网中。
“若轩,你可曾记得陈教授在癌症晚期,还那样积极地活着,和病魔作斗争,更何况我们是这样健康的人?”连谛何尝不是伤悲到极点。
余风到台里请了假,她要陪林若轩一起回雾市,程韵将书本事宜全权交予出版社,此刻也再没有心劲去顾那么多。
“又要回雾市了!”程韵站在雾气重重的港市,一眼望不到尽头,“每次回雾市总是心事重重!”
连谛将车子驶进林若轩所在的小区里,林若轩抱着陈教授的骨灰盒,一动也不动。
“她这样有多久了?”连谛看着程韵问。
“从回到家就这样了!”
“妹妹!”连谛上前抓住林若轩的手,想要她松开紧握的双臂,林若轩身体一阵排斥,将连谛推开。
“若轩,我们要去雾市了!”余风上前蹲下轻声对林若轩说,“让陈教授回归故里入土为安吧!”
林若轩像是听进去了,缓缓站起来往外走,直接坐上上连谛的车。
“出发吧!”连谛说。
“你还没有吃东西,要不买些吃的吧!”程韵关心连谛的身体,连谛摇摇头,看看林若轩的样子,决定直接出发。
“我已经准备好干粮了,路上垫着吧!”余风拎起一个大包,和他们一起下楼。
“林若轩,你也吃点东西!”余风看着林若轩的嘴唇发白干裂,递给她水和面包。
林若轩摇摇头,余风着急,“你不吃怎么护送陈教授回港市,你要是半路晕倒了我们还得照顾你!”林若轩想想勉强吃了几口。
天色阴沉,深秋的连绵雨下起来了,一阵阵寒意隔着车子传递给林若轩四人,程韵裹紧衣服,余风打个喷嚏,“看来有可能感冒了!”
“还好有带的多余衣服!”程韵将衣服拿出来,递给他们。
余风将衣服帮林若轩裹上,“当心生病,你下周还有比赛呢!”
“她这个样子还能继续比赛?”连谛已经发出疑问。
余风不再说话,林若轩不能再半途而废了,可是她所面临的又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痛苦和变故,真是天不见怜。
“在面对困难的时候只有更加坚强才可以!”余风忽然发出这样的感慨,越离近雾市,余风的心情也越不好,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没有父母陪伴的童年少年和青年。自小寄居在亲戚家,虽说是至亲,可是又怎能和自己的父母相比?
一场车祸便要了父母的命,余风一下子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虽然父母留给了她丰厚的金钱,但是那一份缺失的爱却是永远都弥补不了的。
叔叔婶婶不是不爱她的,只是叔叔忙于工作,婶婶终究将自己当做外人,有的时候也去姑姑家住,终究是只寄居他人檐下的孤雁。
考上大学后余风自作主张将自家的房子卖掉,亲戚们极力反对,“房价一直在涨,为什么要卖掉?”
余风明白,姑姑觊觎她家的房子,因为姑姑家境不好,自从父母车祸后就一直想搬进自己的家中,还好叔叔一直挡着,只是自己这一去港大上学,姑姑便有了充分的理由搬进来。
“大学花费不是一笔小数目!”余风淡淡回答,这些年父母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
“可惜了这座好宅第!”姑姑叹息。
“你自己拿主意!”叔叔说。
卖掉房子余风便上港市,“别了,雾市!”余风临走向着雾市挥挥手,从今以后再也和自己没关系了,雾市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因为打小的遭遇余风便比同龄人独立,却近刻薄,事事争强好胜,那是因为发自心底的自卑情结。
平日里寒暑假余风从不回家,同寝室的人相问,余风也不正面回答,于是余风除了上课便是打工,一步步走向自己所认定的成功。
说起余风,人人承认她成绩优秀实力不容小觑,却似乎不那么好相处。
还好有一起来http://。自雾市的程韵和林若轩,原本也仅仅只是校友,和余风没有太多的交集,日久见人心,程韵和林若轩将余风当做好朋友。
“余风,你在想什么?”连谛从后视镜中看到发呆的余风。
就是上次来雾市也没有回去看看叔叔姑姑,程韵问她不回去看看亲人吗?
余风回答:“我哪里还来得亲人?”
“终究是抚养你长大的叔叔姑姑!”
“可是却从未当做自己的小孩,抚养我只是尽义务,因为我的父母意外死亡!”
“你这样说未免刻薄!能抚养你长大已经不错!”
余风不再说话,心中始终不能介怀。
“哦,没什么!”余风缓了一大会神才意识到连谛正和她说话。
89。…088余风心结
细雨霏霏,连谛的车子已经驶进雾市的地段。
“已经开了好几个小时车了,你们累不累?要不要找家饭店吃些东西!”连谛回过头来,望着三位女士。
“你也歇歇吧!专注开车太费神!”程韵打开车门,将林若轩扶下,走进一家名叫回味居的宾馆。
“给我们准备一桌饭菜,先倒几杯开水!”余风只会服务员,方才的神伤已经退去,余风又理智起来。
余风忽然想到了林若轩说给自己的一句话,“你的心何时能柔软起来?”这是在谈论到她的亲人的时候。
“余风,你回家看看你的叔叔姑姑吧!”林若轩冷不丁冒出句话,余风仔细打量着林若轩,喝过热水的她面色稍微好转,此刻开口说话,不在沉默发呆。
知我者摸过林若轩,余风微微笑。
“不要等到完全失去的时候才后悔,像我这样!”林若轩原来是顾影自怜,想到了余风。
“先将陈教授安葬,我的事情以后再说!”余风刚刚收拾好情绪,不想再想起。
服务员端上饭菜,连谛招呼大家随便吃些,一路上都是这样令人压抑的气氛,平日里爱开玩笑的三个人都愁云惨淡,饭到口中味同嚼蜡。
“多吃些,补充体力!”林若轩似是在自言自语。
“好了,出发了!”连谛发动车子,直接驶向已经预购好的墓地。
“母亲,您一路走好!女儿不孝,从未侍候在您的身边,您不会怪若轩吧!”林若轩盯着骨灰盒,心中默语。
你的一生如此坎坷,就这样离开世间,对这个世界你有爱还是有恨?还是已经超脱物外,完全无牵无挂,我会是你的牵挂吗?
林若轩思绪纷飞,想到了第一次见到陈教授,第一次听陈教授的讲座,第一次到陈教授家读书,第一次到陈教授家用餐……等等所有的第一次,一一浮现眼前,仿佛还发生在昨天,可是今天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个冷冰冰的骨灰盒。
人生如戏,发生在小说电视剧中的情节一一在林若轩身上应验,短短两年时间林若轩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她的心学着坚硬,母亲您走好,今后还有漫长的人生路,又该情何以堪?
细雨早已打湿路面,林若轩搂着陈教授的骨灰盒,走在石子路上,小路径直伸向远处的目的,这大概已经是第三次来到这里了。
“看来我和这里很有缘嘛!”林若轩自嘲着说,“哪一天等我死了也葬在这里吧!”
每次都是下雨的天气,天似乎漏了个大洞,雨珠从洞里密密麻麻滴落下来。
“你们先去宾馆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会!”陈教授的墓地已经整(http://。)理妥当,林若轩对着连谛他们说。
“你说林若轩不会做傻事吧!”回去的路上连谛猛然一问。
“因该不会的!她只是想静一静!”程韵回答,“大家都累了,回去先睡一觉吧!忙了整整一天了!”
回到宾馆连谛倒头就睡,接连几个小时的疲劳驾驶已经差不多要了连谛的半条命。
程韵和余风坐在一起,看着屋外雾蒙蒙的雾市,想着小时候的故事。
“我们的童年都不那么快乐!”程韵忽然说。
“那是你,别把我连进去!”余风不满。
“只有林若轩是最幸福的小孩,你知道吗?我和她一直是同班同学,她幸福得令所有嫉妒,甚至到了犯罪的地步!”
“可是,看看今天!还有哪个亲人陪在身边?”
“唉!”程韵长长输出一口气,“老天终究是公平的!”
“因为曾得到过,所以失去未免太残忍!”
程韵打了一个哈欠,看着余风说:“不休息会吗?”
“你先睡吧!”
程韵钻进被窝,最终念叨着林若轩何时回来,等余风转脸来看时,她已睡着。
林若轩一个人静悄悄地坐在那里,天色已晚,她依旧没有回去的意思,最终神神叨叨,偶尔有路过的人也赶紧避而远之,看起来像疯了一样。
“若轩,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坚强!”林若轩一个激灵起来,她听到了陈教授的声音。
林若轩四处寻找,仅她一人。
“是你在对我说话吗?”林若轩趴在墓碑上嘤嘤哭泣,“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我一定会坚强的!”
“这么晚了,一个人呆在这里多不安全!”一个温柔的声音,一把伞伸过头顶遮住林若轩。
林若轩回头,竟是叶明朗,她再也无法故作坚强,大声呼起来。
“怎么淋成这样,回去吧!”叶明朗心疼地说。
林若轩还是在哭泣,她压抑太久了,此时一切外物都不复存在,只有她的伤悲。
“他们竟然放心你一人在此,要不是我来不知道你还要待到何时?若轩,回去吧!”
叶明朗将林若轩扶上车,带回连谛们住的宾馆。
大厅,连谛正在喝咖啡。
“你们就丢林若轩一人在墓地?”叶明朗气冲冲上前理论。
连谛看到叶明朗一惊,忽然想起林若轩,赶紧起身,“什么,她还没有回来吗?”
“你说呢?现在天已黑了!”
余风、程韵赶下来,看到叶明朗,多少有些吃惊,“怎么,林若轩还没有回来吗?那还不快去找!”
只见林若轩拖着湿淋淋的衣服走进大厅,头发凌乱,泪痕满面。
“若轩!”程韵心疼地叫出来。
林若轩像是没有听见,循着楼梯径直向上走去,旁的人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林若轩。
叶明朗上前扶着林若轩,“快回去换身衣服吧!”
程韵、余风左右架着林若轩,将她带回屋中,冲个热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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