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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姀掀唇一笑,暗想原来如此。嘴上道:“若有用得到小姀的地方,小姀自当尽力而为。”
二太太便叹了好大一口气:“早前你也瞧见了,赵大太太根本不将妙姐儿的病放在心上。但是二伯母是做母亲的,心疼呐……最要紧的便是让妙姐儿少受些苦,断了这命根,就算减二伯母十年寿命,二伯母也绝无二话。小姀你既然愿帮,不如你就去请请那贾大人来给你七姐瞧瞧病吧,也算给丁家造福了。”
“贾大人现不在府里么?”只是顺道瞧一下,赵大太太不会如此不通情达理。
二太太再叹:“瞧完淳哥儿,连你四姐都没赶着去瞧上一眼,便让梁大人给请走了。也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
丁姀恍了两眼,偷偷笑起来。除了舒文阳还能有谁?
二太太气不过:“我就想不明白,这府里的大活人他不先瞧,却要去瞧外头那些人……姀姐儿你说说,这不是那贾大人太瞧不起咱们么?一样都是人命,你七姐又不是比别人低贱。”
丁妙气鼓鼓地一阖盖碗:“娘,还嫌我不够丢脸呢?”
二太太一愣:“怎么说话的?若不是你这个死脾气,何至让赵大太太招烦?你趁早给我闭了嘴才安心。”
丁妙越发如坐针毡,“刷”地起身:“我自己的身子如何我自己清楚明白。死不了,就这么活着我倒要看看你们谁巴不得我死了好……哼”说罢狠狠盯了眼丁姀,她可不忘当日她是如何阻挠她见紫萍的。连说歹劝拿丁妘出来做盾,好个假模假样的伪君子真小人丁姀默然,别开头不跟她计较。
二太太开始跺脚,恨不得上去掐她一把:“孽障,将来闯祸也必是你这张嘴败的。”
丁妙狭长的眸子微微上翘,冷冷一笑,未再说话。
二太太也不欲再就此纠缠,得在丁姀面前给自己女儿留点面子。便转了个话题,道:“听说那贾大人在宫里的时候主的是上头的孕辰,姀姐儿……你知道你四姐那边……”
丁姀腮边顿红:“这个……不如等贾大人回来,二伯母亲自与他说好吧?”
二太太讪讪嘴:“也是也是,怎教你一个姑娘家去向人打听这个。”原是要替丁妘问药,她这么多年嫁入侯府,怎也没个动静。再这么下去,赵修泽迟早得弄小的……本来也罢,就怕那小的有了果子,爬到丁妘前头去了。
不过说来也怪,她自个儿也算是个多子的了,怎么丁妘却久久不见势头呢?按理,这不该像她这个当母亲的么?
就这两桩事情搁在二太太心里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上回出了事,眼看着赵大太太当她的面言语间要苛责丁妘,倘若丁妘有个一男半女的,赵大太太又岂会这般不顾情面呢?
不禁扼腕叹息,二太太实也不是个能忍气吞声低声求人的人。好在丁姀算是自家人,这个薄面,她还是会给的罢坐坐便要起了,回头又似叮嘱般地:“二伯母跟你说的事儿你可千万记住了,二伯母可等着你的信儿呢”
丁姀送她出屋,点点头:“竭力而为,尽人事,随天意。”
二太太声音一哑,正想再说什么,天色渐黑的门庭前忽有人冷嘲热讽似地:“哟……今朝子妹妹这里可真是热闹,连二婶都来了。”
借光一瞧,正是丁婠。
笑意吟吟地,与喜儿一前一后正婷婷立在台阶下。
二太太便顺势转身,笑道:“你八妹前阵子落了水,我特来瞧瞧。想必婠姐儿也是的吧?”
丁婠眉头一蹙:“倒不是,八妹落水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早在她昏睡时就来瞧了。人醒了就大放心,毕竟在别人家里头不敢随意走动,故而不曾再来看。今日闲地真慌,才来找八妹闲聊的……”
这一番话可把二太太羞地怒焰顿烧,在肚子里可窜了把闷火。瞅瞅丁婠皮笑肉不笑:“那你们姊妹聊着,我先走了。”回头又问丁妙,“你要不也同你五姐八妹好好聊聊?”
丁妙不屑:“我困了。”
二太太摇摇头,只得将她一并带着走了。
丁姀攒眉,好不容易送走一尊又来一尊,只迎她进屋,道:“五姐里边坐。”
丁婠却不进,满满笑着道:“八妹别忙,我就站外头与妹妹说几句就走。妹妹若不嫌弃,不如出来与我在院中坐坐?”
说得如此谦恭,丁姀自然答应:“霜儿,去提盏灯笼来,我同五小姐去园子里走走。”
霜儿微微敛衽,轻应:“是……”就取了盏灯笼过来,“小姐要不要奴婢陪着?”
丁姀看了看丁婠,丁婠便道:“喜儿,你就留在这儿吧”
霜儿便知她俩私下有话,不让人作陪,招手对喜儿道:“喜儿姐姐,里边儿来坐罢?傍晚时红线姐姐拿来些果子,小姐赏了我一些,你也来尝尝。”
喜儿点点头,也就随她进屋去了。
丁姀掌了灯,便同丁婠一起慢慢徜徉在园子的花坛之间。虽花叶树枝看不真切,但隐隐在鼻尖萦绕花香叶味,十分清新宜人。
两姊妹挑了个花坛,丁婠拿了绢子铺上邀她坐下,说道:“八妹呐,五姐自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开门见山就不同你讲虚的了。”
丁姀的嘴唇抿了抿:“五姐请讲。”
丁婠捋了捋长发,似欲擒故纵般地道:“听说……前儿……梁小姐也来过妹妹这里?”
丁婠的耳报神向来厉害,丁姀早已见怪不怪。也老老实实道:“五姐怎么忽而问起这个来?是不是梁小姐……”
“梁云凤那丫头就没同你说什么?”丁婠眸子一瞥,似笑非笑。
丁姀愣了下,打从丁婠开口问起梁云凤,便知道是这回子事。必是梁云凤也去告诉她什么了,故而如今按耐不住才来找自己的。她笑了笑:“这儿除了你我并没有别人,五姐难道还不放心?”
丁婠叹了一声:“隔墙有耳,何况是在这四面围墙的地方,也不知道有多少双耳朵呢……”
丁姀也随她:“八妹愚钝,还是五姐明说吧。”
丁婠仔细斟酌:“想必你也已知道了吧?那上南山寺的事情……”
丁姀点头:“只不过是梁小姐偶得的消息,未必真切,莫不是五姐当了真?”
丁婠眸神一震,自她得知自己的生辰八字被赵大太太拿去合八字之后,日日寝食难安。而丁姀却与自己截然相反……她是不是早已成竹在胸了?神色开始复杂起来,探寻地问:“妹妹竟一点儿都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丁姀摇头。
丁婠便道:“侯门无情公子花心。这高门咱们是攀不起的……”
丁姀怅然失笑:“五姐……这么认为?嗬……那便好了。”
一下子丁婠有些哑口无言,似乎自己今朝子说的每一句话都遭丁姀看穿了似地。她不禁有些心虚狐疑起来:“妹妹也知道自己合的是个什么?”
“……”丁姀看着她,表示不知道。
丁婠笑了笑,神情颇为轻松:“是大合。”
“大合?”为什么与梁云凤说的不一样?
丁婠见她错愕,又更加怡然自得起来:“咱们姊妹,都是大合呢……哎,也不知能花落谁家。”
“……”丁姀纹丝不动,微微掀唇苦笑,“自然是五姐。天底下还没有先割麦青再割早稻的事情,即便是今日换成七姐,也必要是五姐先出阁才说得过去。”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隔墙有耳
感谢LUCK月及别梦儿宝贵的粉红票票。五一期间票票价值翻倍,一票顶两票。那个……要是童鞋们有的话……未洁不甚感激 ̄祝五一愉快丁婠点点头:“你想得明白便好了。只可惜啊……一入侯门深似海……五姐日后的路,也不知道该如何走。八妹,你现下今非昔比,得了梁大人的举荐,日后定也能嫁得不俗,可要帮着五姐些。”
丁姀呼吸一紧,呼出口凉气:“自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怕……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嗯……八妹说得也是呐”丁婠故作沉默。
丁姀只觉这一切荒唐。丁婠的惺惺作态令她犹被烟呛了喉咙,声音嘶哑地说不出来一句话。她横竖想着,自己退出成全她她就能美梦成真——殊不知这一切的决定权都不在自己手上,而在别人手里。如果是在自己手里的话,如今自己又岂会坐以待毙呢?
见她承诺地十分自然,丁婠就要起身告辞,收起绢帕轻轻塞入袖囊:“夜凉,妹妹也赶早歇着,五姐就先告辞了。”
丁姀问:“不进去坐坐么?”
“不了,改日再来同妹妹说话。”扬声便唤,“喜儿,走了……”
喜儿立刻就跑了出来,便知一直侯在那儿的,手里还拿了个小包裹,应是霜儿说的果子。朝丁姀微微敛衽说了告辞,便搀丁婠同去了。
丁姀一下子垮下肩,腹中一时间恶胀。今日晚饭都不曾吃多,午饭更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胡吃海喝的,难道真是吃坏了?可也不见同吃的人有何异样。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可恨身子似乎自落水后就不大好。
春草在里边就不见她回来,就出来找:“小姐……怎么还不进去?”臂弯里挂了件披风,见到她就给围上,“天寒,切莫着凉。”
正说着,院门前一盏灯笼无声游近,警觉道:“谁在那里?”
春草被吓了一大跳,脚一抖便踢倒了架再花坛上的半截灯笼肚子,一下子整个灯笼都火腾腾地烧了起来。
那人大呼:“着火了着火了……”猛地扑过来。
三个人顿扑成一团忙着踩灭地上着起来的灯笼。灯笼的绢子周边一条火光猩红,蓝炎炎的火腾空而飞,在黑夜里伴着星空跟猫眼似地。
霜儿一听着火,赶紧端了盆水出来:“哪里着火哪里着火……”也没看清,猛地往呐火光里一泼,“噗”地一声,连火带人,都浇了个湿透。
好歹那着起来的灯笼是灭了。众人都忍俊不禁,相互看看,才认出谁是谁,原是夏枝回来叫的那一声,害春草踩到了灯笼。夏枝又来救,自己手里的那盏也给烧了起来,故而适才火势一下子有些大。
丁姀拍抚胸脯被吓得不轻,要真着起来,事情可就重了。冷风夹湿衣,忍不住整个人身子打颤,赶紧招呼她们:“别愣着了,赶紧进去换了衣裳,仔细都着凉。”
春草“扑哧”一声笑得直不起弯,指着霜儿强忍笑意朝她瞪眼珠:“你瞧你……你瞧你干的好事”
霜儿扁扁嘴竟要哭:“对不起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都进屋去吧”丁姀失笑。
夏枝忍不住要嗔春草:“都是你,还赖人家。”
春草脸一唬:“怎么又是我了呢,明明是你抓贼似地吓唬我跟小姐,小姐你说是不是?”
几人打笑着进屋,除了霜儿都多多少少湿了一些。
“阿嚏……”也许是冷暖相交,丁姀忍不住颤抖,清涕连连。
这下三人可都收住笑了。夏枝一捶春草:“你瞧,闯祸了”赶紧拿来衣裳裹住丁姀,搀着里屋去了。一面道,“赶紧去提水给八小姐沐浴更衣……”
剩下两人大眼瞪小眼,拔腿就往厨房跑去。
进了里屋,丁姀才觉好些,微微挣开夏枝,道:“我没事,不必大惊小怪的。”
夏枝摸了摸丁姀的额头,将她湿漉漉的头发捋下几滴水来,也不禁怪起那霜儿:“也不瞧个仔细,连小姐身上也泼。”
“她是急了。”丁姀道,“不过也正好,想必这几**再不必过去帮忙了吧?”
夏枝点头:“紫萍才说,明朝子就不必去了。不过奴婢……哎……奴婢没打听到什么。”
丁姀拍拍她的手背:“也不必再打听,我心里已经明白了。”沉默了下,“这几日上门的人约莫会多,你就说我今夜受了惊,不方便见人吧……”实在是人怕出名,她就怕别的人都来她这里瞎凑热闹。她无心应付别人,自然别人最好也别来应付她。
夏枝踟蹰:“小姐真个儿没事?”
“没……”丁姀抬头笑了笑,脸上有些疲惫。
夏枝哪里放心,从妆台上拿起篦子,将丁姀的头面俱都拆下,一面梳着她的长发,一面问:“小姐说,您心里已经明白了,可否跟夏枝说说?”
丁姀便将这几日心里的猜测都告诉了她,又想到丁婠亦真亦假的说辞,心内斟酌比较,终未作考虑。
夏枝垂目:“没想到……竟会是舒大爷。如此一来,小姐岂不是要去做人妾?”忍不住眼眶一热,滚下眼泪来。
丁姀的唇轻轻扯了扯,竟也笑不出来了。难怪嗬,难怪母亲受邀竟会不来,想必……是赵大太太早告诉了她这番打算吧?她也觉难面对自己?还是……其他呢?
甩去这一番想法,丁姀接下夏枝的篦子,道:“也别忙了,才回来就坐坐。”
夏枝提袖抹掉眼泪,夹着两股在丁姀近旁的凳子坐下:“小姐从来不提自己当嫁之事,如今已到眼前,奴婢还从不知道小姐心中究竟觉得什么样的姑爷才算好的。小姐,不如现在说说,奴婢也好去瞧瞧那舒大爷离小姐说得有多远。咱们以后也能早做好打算。”
丁姀笑了笑。这提问法有些奇怪,怎么就说那舒文阳离她的标准有多远而不是有多近呢?难道在他人心目中,舒文阳就是个五大三粗且不懂风情之人?
问了夏枝缘何做这般疑问,夏枝张嘴便道:“舒公府的丫头都那么品评他,奴婢……奴婢也只是揣测而已。”
丁姀仔细想了想当日在围墙内外所遇之事,一时胸中暖意更甚。尽管落水之后由他救起,她未能一睹他的容颜,但总隐隐觉得,他应是个十分有趣的人。也不知为何,旁人都瞧不出来,是不是,都不懂他呢?
支腮想着,倒让夏枝生疑:“小姐……莫不是已经……”
“少瞎说。”丁姀嗔她,面上一红,又将篦子递到她手里,“呶,再帮我梳梳”
夏枝泪光盈盈地又起身,站到丁姀身后一缕缕梳她的长发。
丁姀道:“扫黛嫌浓,涂铅讶浅,能画张郎不自由。我要的兴许就是这样一个人罢……”夫妻之间相处人生的很大一半,日久之后难免心生厌弃。所以一生不离不弃也就成了一个难题,一种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