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大奶奶登时满面喜色,说了声好。
纯歌就又道:“一来一去的,恐怕要折腾不少时间,赵家定是等不到那个时候。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直接就去跟赵家人说什么,还得多劳累大哥了。”
连大奶奶连声说好,还说自家人不能外道,一转头却又跟纯歌提了几句,想让李建安帮忙去商量邹家的意思。看看邹家这个远房侄女在邹家人心里到底有多重的分量,也好拿捏一番。
害怕纯歌拒绝,连大奶奶还特意又说了说了陈纯贞茶饭不思的状况。
这件事,牵涉到邹家,本就该让李建安知道。毕竟若是有别的牵连,李建安才是最能弄清楚真相的人
纯歌就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了下来。
连大奶奶大喜过望之余,看着纯歌的目光,也不免有些复杂。
这才嫁过来多久,都还没正式的做了继室,就敢一口答应去外面走动,还敢应下让国公爷出面帮忙的事情。
以前的陈纯芳,可以毫不犹豫的借着李家名头做事,半点也不会畏惧。但要让陈纯芳直接把国公爷搬动,就是不能了。
陈纯芳不敢,这位十三姑奶奶却有这个胆量和魄力。
连大奶奶想到外面的传言,脑子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纯歌留了连大奶奶吃饭,也被推了,纯歌也没强求,就亲自把人送到了后院的二门。
回来的时候,李建安穿着一身白色棉衫草纹长袍,盘腿坐在塌上,在四角小案几上一个人下棋。
见纯歌进来,就笑着侧过头道:“没留你嫂子吃饭?”
纯歌见他脸上如同和风细雨般,好像这几日的事情,都是风过水无痕了。不知道是该庆幸李建安如此心宽,还是该说李建安天生凉薄。就走过去坐在李建安对面,看着棋盘上黑自对峙的局面。
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干脆瞥了开去。
李建安看着,就在心里轻轻的摇头。
看样子,还是年龄小,对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也不怎么喜欢。
转眼就看到纯歌侧着身子时候,优美颈项上那连片的红梅绽放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瞬间回味起了昨晚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就觉得身子如同火烧一般。
李建安不愿意落个白日宣淫的名声,故意转开了视线,和纯歌说话。
“连大奶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既然李建安主动问起,自己还是别挑什么时机了。
纯歌就给李建安说了陈纯贞的事情,然后一脸担忧道:“也不知道十姐姐到底如何了,真恨不能今日就过去看看她!”
李建安听完这番话,早已是怒气腾腾,手里捏着的黑子迟迟没有落下去。
邹家真是好大的胆子!
以为宫里出了个袁妃,就能为所欲为了不成。说起来,袁妃又不是邹家的女儿,只是邹家的外甥女。生下的七皇子既不是长也不是嫡,就敢这么闹腾。
第十三章 乱(下)
看样子,自己这段时日,是太安静了些。
李建安心里冷冷的哼了一声,就把棋子扔到了自玉石棋盒里,抬眸淡淡道:“皇上宣了我明日进宫,等下午我出宫后,就跟你一起去赵家。”
纯歌听的怔住……
李建安这是拿定主意要帮陈纯贞出头?
又见李建安一副冷怒的神色,才明白自己是多心了。
李建安是什么样的人,做事做人自然有分寸和深意。既然选择插手别人家里的事情,定然就是有了算计。说不定还牵涉到朝堂上,自己还是少问的好。
李建安总不会让陈纯贞吃亏!
纯歌想明白了,就高高兴兴的给李建安应了一声好。还一脸欢喜的样子问李建安中午想用些什么,她亲自下厨去做。
这算是明目张胆的讨好?
李建安就喜欢纯歌在他面前这样毫不掩饰的使心眼,宠溺道:“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纯歌应了一声,下了塌去准备吃食。
李建安看着她活泼好动的样子,也觉得心里畅快,不由又笑了几声,觉得赵家这件事,管的真是值!
晚上时候李建安吃过饭,就去了一趟太夫人那边。
纯歌知道,李建樾的事情,总要有个交待。
毕竟李建樾成了这样,太夫人的溺爱有莫大的责任。
这次要不是发现的早,李家就被拖累了进去。所以李建樾是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要先让太夫人知晓其中的厉害。
母子两人说话,还是这种事情。
一不小心,就会吵起来。
所以即便李建安还是惯例问过了纯歌是否一道过去,纯歌还是果断的拒绝了。
李建安本也不想让纯歌看见他和太夫人之间可能爆发的不睦,也没有多说,一脸凝重的走了。
等太夫人听完李建安查清楚的来龙去脉,脸上只剩下愧疚。
“老三,是我对不起你和皇后,更对不起李家。好好一个孩子,被我养成了这幅模样。”说着,太夫人已是泪如雨下。
李建安看着,也觉得尤为难过。
老六是小儿子,更是老来子。从小又被批了命不好,说不定就会夭折。所以家里上上下下都难免宠溺一些。
说起来,不仅是长辈,就算是自己,对着老六,也是尽量袒护着。
不想让太夫人这样难过,李建安忙劝道:“娘也别担心,这事也是解决了,好歹老六被我罚了一顿,也知道了轻重,今后会好的。”
太夫人只是觉得恨铁不成钢,“你别帮他说话,我这次在佛堂吃斋,不肯出来见他。就是知道他这次闯的祸有多大,这个畜生,居然去动哥哥的……”说到这里,太夫人也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睃了一眼李建安,见他面色如常,才叹息道:“只盼着这次他吃了大亏,是真能长长性子了。否则今后还不知遭要惹出什么祸来。”
第十四章 亲事
老六……
一想到李建樾跳脱的性子,再想着李建樾以往的丰功伟绩和不断的保证,李建安也觉得头痛。
若是自己的儿子,定是每日一顿板子,偏偏这个是弟弟,又是成了年的人,总不能一点小事也像上次那样收拾。李建安就又看着上面坐着的太夫人,虽是一个劲的骂,脸上也有无法掩饰的担忧,沉吟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娘,给老六说门亲事吧。”
太夫人惊愕,望着李建安,还是边上的李妈妈扯了扯她才回过神道:“老三,你又不是不知道,几位高僧都批了命,要老六晚几年娶妻,否则会有大祸。”
一说起这个,李建安脸上就满是不耐。
什么鬼佛,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不过李建安也不想当面这样和信佛的太夫人硬来,就沉着脸道:“男子十五就成亲,他已是晚了四年,还能晚到什么时候去。再等几年,京中也找不到适合的人家了。”
有些话,李建安不好直说,可太夫人却能听明白。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一贯耐不住寂寞不说,还喜欢往屋子里拉人。
这些年,自己一直辛苦弹压着,才没有让那些不安分的通房有机可乘,先生下庶长子来。
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百密还有一疏。
万一哪天有通房怀了身子,总不能不让孩子生下来。
到时候,谁家愿意把嫡出的贵女嫁到李家给嫡出不能继承爵位,还有庶长子和一屋子通房的老六
找不到人,就只能从门第低些的人家里挑了。
但老六没有真本事,也继承不了爵位,更要找个门第高的正室,将来才好有岳家扶持帮衬。
否则等自己百年老去了,谁知道几个儿子又是什么光景。
虽不愿意想将来儿子们会有冷漠疏离的一天,可太夫人也知道,孩子长大了,终归各有各的妻子儿女,没有永远绑在一起的道理!
一定要未雨绸缪……
想来想去,太夫人也觉得这个时候给李建樾定下亲事,既能挑个好的,还能找个人来约束着李建樾,万一夫妻好了,说不定就能让李建樾不再整日惦记着往外头跑
太夫人心中合计了半日,艰难点头道:“就是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合适。”
看到太夫人松了口,答应李建樾尽快成亲,李建安脸上也不由带出了几丝笑容,商量太夫人的意思,“娘看元家那位安和乡君可好?”
元家也是功勋世家,家中早年亦是武将,只是元老将军是个识时务的,害怕功高震主引来祸患。早在先帝时候就交出了兵权,顶着个大将军的名头做富家翁罢了。
元家有六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名唤婉儿的,封了乡君。
从小千娇百宠,身份自然高贵,就是……
太夫人思索了半日,担忧道:“听说安和乡君的性子有些像男孩子,这……”
李建安就冷笑了一声道:“娘以为找个老实温柔的弟妹,能压得住老六?”
太夫人一下子被噎住了话,半晌才讷讷道:“那也总要老六喜欢,要是两个人都看着不美将来也是麻烦。”
李建安对李建樾的脾性是再清楚不过。选中元家的姑娘,就是因为安和身份够高,性子也够厉害,将来必能压住李建樾。
如今家里,也不需要李建樾来呈男子汉威风,建功立业,只不过图有人能看住他,让他安安分分守在家里罢了
李建安也知道太夫人在其他事情上甚是明理,一旦牵到李建樾头上,却总有几分情不自禁的糊涂。
想着这些,李建安也没有多言,就劝太夫人,“娘,老六是我的亲弟弟,我也是为他想。元家这个女儿,你也记得,当年出生的时候,漫天红霞。京里谁都知道她的生辰八字,我找人算过,她的八字和老六是最合的。”
李建安一番话说的笃定,太夫人却似信非信。
老三一贯不信这些东西,怎的突然会想到找人合什么八字?
虽是下意识就疑惑,可太夫人也更清楚李建安从不说谎,心里就先有几分愿意,嘴上仍没有一口答应,只说要找机会看看这位乡君再说。
见李建安神色不虞,太夫人马上就又保证今后不管李建樾犯了什么事,都任由李建安用家法处置,决不再放纵姑息。
李建安的脸色,这才又慢慢的好了起来。
李妈妈看着太夫人为难的样子,也只能在一边苦笑。
真是人上了年纪,也没有个清闲的时候。
手心手背都是内,哪个皱皱眉头,心里都痛啊!
晚上李建安走了,太夫人靠在床上,半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在外面守夜的李妈妈听见里头的响动,点了灯进来。看着太夫人披着一件薄褂子靠在床边上抹眼泪,吓了一跳。
把菱花铜灯放在床边案头上,又找了件厚实的仙鹤浮云绵披风裹住太夫人,李妈妈这才嗔怪道:“您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怎么还跟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大晚上起来折腾,若是病了,可怎么的好。”
太夫人眼眶通红,还在不住的流眼泪,听了李妈妈的话,就叹气道:“你以为我愿意折腾,还不是老六这个逆子。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在外头胡闹就罢了,居然把手伸到了他哥哥屋子里去。要是个普通丫鬟,我也容他,却是老三正正经经有名份的妾,还生了五娘!最可气的,还是惹了一身脏病回来,幸好纯歌那孩子精明,否则沾染上了老三一房的人,连累了几个姑娘,你说……”太夫人说着脸都气得铁青,喘气都来不及。
李妈妈忙给端了一杯温水过去灌下去,这才慢慢缓过气。
见太夫人这副样子,李妈妈也只能劝,“您消消气,国公爷都说了,六爷这次吃了大亏,定会记在心上。您不也说今后好好教导,六爷会好的。”
太夫人却摆着手,脸上是掩不住的倦色,“老三的性子,你不清楚。陈纯芳做了那么多事,他可曾挂在嘴边过,都是一桩桩记在心里,等到了时候,也就是恩断情绝了。他今天给老六费心费力挑这么一个好门第的姑娘,未尝不是做了其他的打算。”
李妈妈听着就一惊。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国公爷准备最后厚待这位小兄弟一次,今后就撒手了,是福是祸都……
想着这个,李妈妈背上就满是冷汗。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国公爷,可不是这样薄情的人,就脱口道:“您也想得太多了些。”
太夫人苦笑,“但愿是我这个老婆子想多了。不过不管如何,老六这门婚事,老三也是好心,我想了半夜,还是答应了,尽早把人娶回来,也能给老六收收心。”语气中,颇有几分心灰意冷的味道。
李妈妈张了张嘴,看见太夫人这幅疲懒样子,也不知道还该怎么劝了。
毕竟心底里,还是有几分认同太夫人的话。
再怎么大度的男人,被兄弟这样明目张胆的戏耍了,还差点连累妻子儿女,只怕心中也会有个疙瘩。
以往六爷不管如何胡闹,国公爷虽说不信道士和尚的,也没有提过要说亲事把六爷拘在府中的意思,看样子这回是真的恼了。
太夫人却还在絮絮叨叨,“只盼着老六真的懂事,早些懂事啊。也不知道,我还能护着他多久……”语调中满是沧桑。
既然想了一晚上,打定了主意,终究还是雷厉风行的太夫人,第二天早上也没有多耽搁,就先把李建樾叫过来,毫不留情的狠狠骂了一顿。然后告诉他,这些时日,都不准出门,就算是在府中,也不能随意走动。规矩的等着大夫上门看病。
得了这种见不得人的病,还犯下了那样的大错,甚至连累了柳姨娘的一辈子。
李建樾终究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只是爱玩了些,也知道这次是大错特错了。那天接了李建安的打,今日挨了太夫人的训,也没有像往常那般桀骜不驯,左耳进右耳出的。而是规规矩矩一个个字仔仔细细听了,连声应是。
见着李建樾的乖巧听话样子,太夫人心里的怒火,也稍微降下去了些,就口气和缓的跟李建樾说了迎取安和的事情来。
车建樾听见,差点呈过去!
他是常年在外头胡闹的人,怎会不知道这位安和乡君是何许人也。
据说从小跟着元老将军习武,七八岁的时候,就能一个人把院子里的石狮子抬起来,比上头几个哥哥都还厉害。
一身蛮力气不说,还不准男人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