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安看到纯歌的样子,就淡淡道:“我去书房。”
然后叫来小厮和丫鬟服侍着去了别院的书房。
纯歌这才仔仔细细的问话。
“说是八姑奶奶去了赵家,看见十姑奶奶的样子,心里不忿。去赵老夫人的院子里质问,结果赵老夫人还是拖延,八姑奶奶就说要回去接十姑奶奶走,赵家几位夫人都上去拦,还有一大堆丫鬟婆子,不知谁下的手,八姑奶奶就摔在了地上,一个劲喊痛,也不知道是伤到了什么地方。就有丫鬟去国公府,太夫人听了消息,已经拿了名帖去请了相熟的太医过去,就找人来送消息,想问问夫人的意思,要不要再亲自去赵家看看。”
纯歌听完,鬓角胀痛。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没想到李建安将事情交给了兰康,陈纯荔居然会这样处置,闹的满城风雨,不仅是赵家丢脸,陈家也一样丢脸之极。
纯歌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不对。
依着陈纯荔这样的性子,怎会这样莽撞行事。就算是不在乎陈家如何看,难道就不在乎会不会影响兰康!
脑海中一道光芒乍现,纯歌忽然就明白了陈纯荔这样做的用意,嘴角就浮现出一丝微笑来。
童妈妈看着纯歌笑盈盈的模样着急,“夫人,您快拿个主意吧,否则连您都要被人笑话了。”
纯歌就摆摆手不以为然道:“不用放在心上。既然都叫了太医过去,那我先去问问国公爷的意思,再去赵家。”
童妈妈急得跺脚。
这样丢脸的事情,怎能还一五一十的去回国公爷。
不过不说也不行,这件事定然是要传出去的,怎么瞒也瞒不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纯歌去找了李建安。
李建安听说纯歌说完事情的始末,明亮的眼睛里就藏着些许笑意,赞赏道:“兰康不错。”
纯歌心中敞亮。
看样子,陈纯荔这样做事,的确是经过了兰康的授意。
也许皇上对李家的信任和宠爱没有外人看到的那样风光,所以连李建安的心腹手下,都需要时不时的坏一坏名声,才能安全无虞的升官。
难怪陈纯荔那样闹。
一举两得,又不用做那样明目张胆得罪邹家的事情,还能拿捏住赵家的把柄,逼得赵家不得不妥协退让。
陈纯荔自从嫁了人,越来越聪明了,知道选择轻重。
纯歌就嗔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李建安道:“国公爷也真是的,这下子可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只怕人家都要说我是泼妇了。”
真是聪明。
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话里的含义。
李建安就走过去抱着纯歌,狠狠亲了一口,大笑道:“你是国公夫人,谁敢说你是泼妇。”
纯歌就嘟着嘴道:“那人家在心里骂我。”
李建安拧着纯歌鼻子,“就算你不是泼妇,以为别人就不会背后说你,知足吧。”虽是安慰,话语中又藏着深深的讥讽。
纯歌知道李建安这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就笑而不言。
两人静默了片刻,纯歌才跟李建安商量道:“国公爷,您说我要不要去看看八姐,听说摔得不轻呢。”
李建安想了想,扬着唇角,“不用去了,想必这个时候兰康也收到了消息,把你八姐接回兰家去了。你等明日和我下山料理好了宴席的事情再去赵家。”
纯歌就似懂非懂的望着李建安。
这是想要拖着赵家,还是有其他的准备?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衬着赵家最为难的时候快刀斩乱麻,难不成还要给赵家喘息的时候,商量好对策?
李建安对上纯歌困惑的目光,心头微动。
的确是够聪明,但终究是绥南那边长大的,对京里各家的关系,也不是很清楚。看样子今后要常常给她说一些各府的事情,处理起事情来也能更游刃有余。
第五十四章 格局(下)
“赵家一共七房人,七房都是娶的书香世家名门才女。最重规矩和礼教。若有人损害了赵家颜面,即便是各府姻亲也容不下。”
李建安的话说起来有些没头没脑,纯歌却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话的意思,是说赵家人最看重脸面。要是损害了赵家的脸面,就会让赵家上下群起而攻之。
这次陈纯荔的事情,应该就是最丢脸的时候了。
不过事情也要有个度。
既然赵家人如此看重脸面,那自己这个时候上门,虽说能让赵家完全妥协,不过跟赵家也就是彻底的撕破脸。
一个家族最难堪的场景都全部暴露在了别人的面前。这个别人,今后恐怕会被赵家上下都恨之入骨。
纯歌想明白关键的地方,就点头道:“那我隔两日再去看八姐。”
看着纯歌乖巧的样子,李建安就摸摸她头道:“你要是担心你八姐,我找个人去兰家问问消息。若是伤的不重,说不定她后日还会来参加家里的宴席。”
陈纯荔当然不可能伤的重。
伤的重了,岂不是真让流言满天飞,还会让外面的人无限制的揣测。
要想证明伤的不重,又要给赵家一个回旋的余地。后日的宴席的确是一个好机会。
又能让陈纯荔结识更多的贵夫人,又能向大家证明传言虚假。
李建安对人心的把握真是厉害。
就算是不了解陈纯荔,也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纯歌就点点头,“那我就在家恭候八姐,趁着她来的时候,再找个太医给她瞧一次。”
以李家的身份地位,帮忙找个把太医根本不在话下。
李建安就不以为然嗯了一声,又给纯歌说起来其他的世家,还特别叮嘱了纯歌一定要记住一个人。
“和容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姑姑。先皇最小的嫡亲妹妹,是太皇太后四十多岁上才生的小女儿。当年先皇对皇上生出不满,好几次都是和容长公主拦在前头。太后生了重病,被皇上送去别官安置,和容长公主就把皇上接到了公主府精心照顾长大。皇上对和容长公主比对太后还要恭敬。匪和容长公主手上有先皇赐的丹书铁券,就是太后,也对和容长公主恭恭敬敬的。满朝上下都称呼和容长公主一声老祖宗。”
李建安特别提出来的人,断不会一点分量都没有。
和容长公主,纯歌仔细想了想,就啊了一声。
“是蕤娘那……”
李建安已经沉了脸,漠然道:“这件事情,你心里有数就好。老祖宗不是那样的人,是陈纯芳……”
是陈纯芳一心想要算计,什么都不肯放过,自作聪明!
想着毕竟人已经死了,也不便多说,李建安就把后面的都咽下去了。
纯歌也知道李建安在陈纯芳身上的忌讳,顺从的没有再问。
两人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就用了饭,一起歇息。
九华山下,却已经闹的满城风雨。
兰康知道消息,打马就去了赵家。看着陈纯荔躺在病床上病歪歪的样子,气的卷起袖口就要动手。
赵家男子饱读诗书,自觉的理亏,只能忍气吞声。兰康眼看着陈纯荔一直没醒过来,越来越怒,正好撞上被赵大夫人叫人强行带回来的赵熵过来探视。
见到赵熵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兰康气急,也不顾周围还有许多人在场,就一拳打到了赵熵脸上。
赵熵满面是血,门牙都掉了一颗,兰康还不肯善罢甘休。
赵家上下有些人忍不住,就说要上本参奏,还是赵老爷子拦住了,又给兰康赔罪,兰康才气哼哼的带了陈纯荔先回府去,只说一定会再来赵家讨个公道。
等兰康一走,盛怒之下的赵老爷子先是令人又打了赵熵三十板子,然后就叫人把赵熵关到了祠堂。吩咐家里的人,三天内谁也不准去给送吃送喝,就算是病死饿死了,也不准放人出来。
毕竟是身上落下的肉,赵大夫人见家里上上下下都是气头上,也不敢再劝,只好哭哭啼啼去找了陈纯贞。
“纯贞,我知道熵儿做这件事是伤了你的心,可你们夫妻一场,你看到他那副样子,难不成就不心疼,你肚子里还有他的骨肉,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今后也没了着落。你就赶紧去劝劝你八姐和八姐夫,就说我改日亲自绐他们赔不是,让他们原谅熵儿,也好让老太爷把熵儿放出来。”
陈纯贞被孟妈妈拦着一直在屋子里,对外头的事情一概不知,看见赵大夫人哭成这样,就一头雾水的看着孟妈妈。
孟妈妈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纯贞。
陈纯贞听完,先是呆呆的,后面就泣不成声起来。
“都是我连累了八姐,她为了我,还不知道摔成什么样了。要是她有个什么万一,我也没脸去见二伯母和八姐夫了。”
一边哭,一边就要下床穿鞋,说是要亲自过去兰家。
孟妈妈忙拦住她,“夫人,您这会儿过去,也是添乱,还是等等消息再说吧,听说十三姑奶奶已经帮忙请了太医了。”
赵大夫人本来就是想过来让陈纯贞出面解决这件事的,眼看着陈纯贞都要走了,孟妈妈却出来拦住。
刚想教训两句,想到陈纯荔那儿的事情都还没解决,不能再得罪陈家出来的人。只能硬生生憋住气,安慰陈纯贞,说不要着急。
孟妈妈就在心里腹诽赵大夫人虚情假意。
没嫁过门的时候,一会儿说是不纳妾,连通房都不会收,一会又说当是自己的亲姑娘一样待。
结果还不是……
可这些话,身为下人的人不能说。
不过眼看着八姑奶奶把赵家上上下下都给堵到没有了退路,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夫人心软再去拆了八姑奶奶的台!
凭什么夫人就要给赵家人白白欺负,她们不给夫人脸面,就都别要脸了。
要不是这么轰轰烈烈闹一场,今日有邹姑娘,明日就要花姑娘,白姑娘,哪天是个头!
不能合离,还不能给个教训?
孟妈妈就只管拦着陈纯贞,好言劝了半日。已经完全乱了心神的陈纯贞就又躺了回去。
赵大夫人见完全没有了指望,只能再去想其他的法子。
一天的时光,九华山外安宁舒适,九华山下,却是乱成一团。
第五十五章 打探
第二天一早纯歌回府去的时候,连大奶奶已经在太夫人那儿坐着了。
太夫人看着纯歌满面晕红,跟在李建安后头进来请安,就笑的台不拢嘴。
“亲家奶奶,你瞧瞧,这两个,气色可好?”
连大奶奶咋天听说了赵家的事情,和陈端仪商量了一晚上,今早又得了大老爷的嘱咐,一大早就过来了,陪着太夫人说了半天话,自然知道纯歌昨日是和李建安去了九华山上看樱花。
又看着李建安喝茶时候时不时会用眼角余光去注意纯歌那边的动静,心里有些快意,又有些苦涩。
做女人能做到这个份上,让心如铁石的国公爷主动提出来带着出去散心,真是厉害!
自己却还要为了夫君几个得宠的妾室发愁。
可现在不是攀比这些的时候。
早上出来,夫君就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打听清楚,那位八姑奶奶如此行事,到底是擅作主张,还是得了谁的吩咐。
连大奶奶掩去眼里几分异样,就笑着应和太夫人道:“可不是,都知道太夫人您好福气呢,家里上上下下都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不像赵家,真是闹的我头疼。”说话的时候,就暗暗去打量屋子里各人的脸色。
纯歌恍若未觉,低着头浅浅的笑。
李建安神色端凝,挑了挑眉没说话
太夫人却好像只听到了前半段话,没有听到赵家一样,乐呵呵道:“我就喜欢看他们和和气气的。”
连大奶奶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迎合着笑。
太夫人又拉着连大奶奶说了些闲话,问宝哥儿好不好,大太太身子如何。
虽说是亲戚,但终究是男女有别,李建安坐了片刻就去了静思斋。
纯歌在旁边一直没怎么插话。
等太夫人说的尽兴了,看见连大奶奶脸上的着急都快掩不住了,就弯着唇道:“你大嫂难得来一回,好好招待着。”
自己这段时间可是常常往李家跑,半点也称不上难得两个字!
连大奶奶不知道太夫人这话里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能装作没听懂,起身告辞着和纯歌去了梅香院。
一到梅香院,连大奶奶就迫不及待的暗示纯歌让把下人都叫出去。
纯歌知道连大奶奶为什么过来,却不想多和她说话。
这件事情,关系到绥南的三太太,还关系到李建安的安排,甚至还有朝堂上的牵扯。
想必太夫人也是有担心,所以才会异乎寻常的热情,一边拉着连大奶奶说个不停,一边还给自己使眼色。
既然太夫人和李建安都不愿意自己告诉,自己心里也有担忧,就不方便和连大奶奶多说。
可陈纯荔,陈纯贞都是陈家出去的人。京城里就只有长房,人家都技上门了,不解释一番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纯歌就在心里衡量了一番说辞,才把人叫出去了。
等人一走,连大奶奶就急急道:“十三姑奶奶,这到底是怎幺回事,八姑奶奶好端端的,就打到别人家里去了。听说八妹夫还把人打的满脸的血。这怎么能行,咱们陈家可是书香世家,懂规矩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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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书香世家。
陈家几代人的官职都不高,却总爱端架子。
还有赵家!
不知道为什么,纯歌现在对书香世家几个字就有些怨气,面子上的清高有什么用,总的内外兼修才行。
想到这些,纯歌就不冷不热道:“大嫂,您也知道嫁出去的人称呼一声姑奶奶,八姐她已经出了门,嫁到兰家去了。怎么还能拿陈家的规矩去约束她。”
连大奶奶怔住,就定定的望着纯歌没有说话。
纯歌叹了口气,接着道:“大嫂,我说句不好听的。我虽说不知道八姐为何非要闹开。但她也总是一片姐妹情深。你回去了,就帮着在大伯父面前说说话,让他别太埋怨八姐了。说起来,这事情,本来就是赵家先做的过了火,没把咱们陈家放在眼里。大伯和大哥都是读书人,不好技上门去。想必八姐也是想着这个,才会自己去找赵家人要个说法。好在八姐夫是武将,不在乎这个。否则还真是拿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