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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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庭月-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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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他:“你为什么这么说?”

流殇云微微一笑,带着些得意:“虽然我们自小分离,可你毕竟是我亲生妹妹,你的心思,我还是能猜出一二的。”

心中涌上一丝暖意,却很快被充斥着的恨意取代:“以前觉得,只要自己远远躲开那些是非争斗,就能孑然一身,可是,爹死后,我就一直在怀疑,我这有做,究竟对不对……直到经过这件事,我想,我开始真正理解詹台玦衡和镜司澈的作法了。”

流殇云步子一顿。

我恍若未见,继续说着:“有些事,不是你想逃避,就能躲开的,有时候,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有时候,伤害别人,更是为了生存!”

“千瞳……”流殇云拉住我手腕,语气里尽是担忧。

“哥哥,”我绽放一个轻松的笑容,“我想,为了不让自己在无尽的争斗中成为别人的踏脚石,并且,为了能够保护我所有看重的人,我不能再逃避了。”

“不行!”流殇云断然否定,“你只要做詹台千瞳就好了,我不允许你卷入我们的争斗中。”

轻轻摇头:“也许,这才是真正地詹台千瞳。”

手腕一松,我看向流殇云:“哥哥,你明白的,这一切,你根本无力阻拦。”

抬头看向天空:爹,你的遗志,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替你完成!

流殇云见我这般模样,轻叹口气:“虽然我满心不愿看你卷入其中,但是我更明白,你决定的事,很难改变主意。”

我向流殇云投向感激一瞥:“谢谢你,哥哥。”

“那你准备怎么做?”流殇云接着问。

“出了这样的事,镜亦城现在一定是满心的羞耻与不甘,所以……”话到这里,突然灵光一现,收住即将出口的话语,与流殇云再走两步之后才开口:“我暂时也还没想到下一步怎么走,所以,想先去找师父拿个主意。”

流殇云停下,满面疑色。

我看他欲言又止,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静雪现在情绪不稳,我放心不下她,你还是先回去照看着吧,不用担心我。”

“可是……”流殇云毫无要离开的意思。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我安慰他道,转身就要离开。

“镜亦城会对静雪下手的,对吗?”流殇云在背后肯定地说到。

我不由顿住,假笑敷衍着:“怎么会呢,詹台玦衡深受镜亦城信任,静雪名义上又是名正言顺景王妃,镜亦城不会那么做的。”

“千瞳!”流殇云追上来,拦在我面前,一脸严肃,“你我都明白,镜亦城性情阴冷,即便他再宠爱玦衡,也不会比对自己更甚,如今他受了这么大的屈辱,怎么会容许静雪在这世上,你一心想救她,这种事还要瞒着我吗?或是,你想一力承担下来?!”

流殇云一语中的,让我一时语塞,下意识躲闪着流殇云咄咄逼人的神色:“我只是想做些什么来赎罪罢了。”

流殇云握着我双肩的手蓦然用力,我不由吃痛看向他。

“千瞳,静雪那不过是一时气话,口不择言,你要明白,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更没必要这样惩罚自己。”流殇云眼神灼灼,重重强调着。

虽然这番话难以消除我心中的内疚,但是还是因他的劝慰感动不已:“谢谢你,哥哥,只是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我过不去自己心中这道坎。”

肩上流殇云的手松了些,他坚定地看着我:“好,既然你一定要做些什么,那我陪你!”

易宫篇 借问苦心爱者谁 第二百零一章 诡医

“哥哥!”我急道。

流殇云年肩微笑:“我是你哥哥,又是静雪的丈夫,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保护你们了。”

我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握住流殇云,我在这世间唯一的血亲:“哥哥,谢谢还有你在。”

流殇云另一只手覆上来:“傻妹妹,你我之间,还老谢什么。”

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对了,你准备怎么救静雪?我能做些什么?”流殇云回过神来问道。

“哥哥,你跟静雪,难道准备一直这样下去吗?”我不答反问。

流殇云不过一瞬便明白我所问为何,不免也有些苦恼:“我本来是想等玦衡功成之后便求他解除与静雪之间的夫妻关系……”

“如今局势越来越混乱,莫说詹台玦衡能否如愿尚未可知,即便最后他真的成功,那又要等到何时?哥哥,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日复一日地拖下去,对静雪来说,又该是如何的不公?!”

流殇云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想说什么?”

我想了想:“我在想,表面上看,这场灾难对静雪来说是一场浩劫,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利用得当,也许也是一个机会,让静雪既可以逃离镜亦城的杀羲,也可以摆脱她名分上的束缚。”

“你的意思是……”流殇云恍然大悟,“那我能做什么?”

我假装苦思冥想一阵,微笑说道:“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静雪。”

流殇云微微瞪我一眼:“我是说认真的!”

我收起笑容,严肃地说着:“我说的也是认真的,哥哥,你想想,以静雪现在的状态,如果意志消沉下去,很可能撑不到我们想出办法来,到那时,我们设想的一切,都只能成为空谈了。”

“千瞳,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流殇云期待地看着我。

心里虽然沉重,却仍然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但是在这之前,我希望静雪能够支持下去。”

流殇云低头想了想,再抬头时已有决然之色:“好,静雪就交给我了!”

与流殇云分开之后,我转身来到南宫翼居处。

院中一片幽静,穿过石径,轻敲房门数声却无人应答,只得推门而入。

一步一步向内室走去,穿过层层幕审,终于看到南宫翼的身影。

出了这么大的事,难得南宫翼还有兴致下棋,快步走上前去,在他对面坐了。

南宫翼兀自研究着棋局,头也不抬:“为大事者,凡事必稳,千瞳,什么事如此动怒。连为师平日里教你的都忘诸脑后了。”

我执起白子落下:“师父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呢?”

南宫翼看了看棋盘:“往XX下棋落子,从来都是以守为攻,不与人争,而今日却是棋走偏锋,杀气尽露,想来你是再也不愿忍让了。”正说着,黑子落下。

“那依师父来看,这样,是好,还是坏呢?”

“也好,也不好。”南宫翼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棋盘。

“好在哪里,不好又在哪里?”我一面下棋,一面问道。

南宫翼优雅地抚着手中黑子,伺机而动:“好在复仇大业有望,弊在有些事,你已经无法再控制了。”

“从来没有什么事是由我控制的。”我闷闷地说着,重重将白子放在棋盘上。

“非也,”南宫翼等我落子,“你看,如今你不就在控制着手中的白子么?”

我闻言一愣,摩挲着手中白玉棋子,渐渐陷入沉思。

南宫翼枉顾我的反应,自顾自说着:“原本你独善其身,尚可选择你自己想要走的路,做你想要做的事,可是如今,你恐怕失去了选择的资格。”

“这也是我选择的路。”我强噼道。

“是么?”南宫翼反问道,“与其说是你自己选择的,更不如说是被逼如此,就像这棋局,表面上看,是你控制着白子的一方,可是你又焉知,也许你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是被黑子步步所迫?!”

“师父,我不明白。”我轻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不急,”南宫翼并不见诧异:“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诚然我心中满是疑惑,然而现下却来不及参悟,看着南宫翼欲言又止。

“千瞳,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南宫翼看出我的犹豫。

我按下忐忑的心情:“师父,您知道诡医越弦吗?”

南宫翼下棋的手指一僵,却不过瞬间:“问这个做什么?”

“二十多年前,珺月草野之间出现过一名医术高超的医者,与当时的太医院圣手杜执不相伯仲,据说只一眼便能看出伤病者是否能救,只要他说过救不得的人,天下间便真的无人治得,而只要是经他救治之人,亦是无不痊愈。”我一面谋划着棋盘上的进退攻守,一面一字一句细细道来。

虽然南宫翼面色一如往常,但是可以从他落子之间感觉到,他的棋路已经不再自信平稳,带着一丝猜疑与不确定。

“千瞳算过,二十年前,似乎正逢南宫师父少年得志之时,不知师父是否见过这位诡医呢?”我轻轻落子,游刃有余。

“越弦名动天下,为师又怎会不知?!不过他号称诡医,自然行踪飘忽,亦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想来为师即使有缘相见,恐怕也无法得知其身份罢。”南宫翼端详着枕局,状似随意。

“行踪飘忽,”我喃喃自语,“倒是很像我认得的一个人。”

南宫翼眼睛有意无意瞥过我。

“那师父可知越弦诡医最后的去向?”我继续问道。

南宫翼停下手中动作:“据称是死于战乱,详细情况,为师也不甚清楚。”说罢,他想起什么似的问我道,“千瞳,你问诡医越弦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摇摇头微微一笑:“其实,我对越弦的兴趣倒是其次,我真正感兴趣的,是‘三日醉’。”

我眼看着南宫翼落子,提醒道,“师父,您可要小心徒弟的白子啊!”

“你怎么会知道‘三日醉’的?”南宫翼反常地没有集中精力关注棋局,而是抬眼问我,目光也不再平和淡然。

“南宫师父难道忘记杜太医了吗?我在宫中的时候,曾在太医院无意中看到过杜太医的父亲,也就是太医院圣手杜执的手札,里面记载着诡医越弦的事迹,看来杜执先生倒是对这位诡医惺惺相惜得紧啊,也正是如此,才让我知道了这些。”

南宫翼恍然,无奈地叹息一声:“没想到杜执对医道竟然如此执拗,穷其一生都在研究越弦其人。”

我看着南宫翼的表情,心中更加肯定了我的推测。

“‘三日醉’经由越弦一手研究,乃是一种世间奇药,据说服下之人三日之内会气息脉象全无,看上去就像是已死之人,”我兀自说着,一面注视这南宫翼的反应,“而三日之后便会重新苏醒,恍若重生。只是越弦诡医二十年前便在失去了音信,这‘三日醉’到底是否炼成,至今也未可知。

“你是想用‘三日醉’来救慕静雪?”南宫翼一面观战,一面一语道破。

“这是静雪唯一的机会了,师父,”我真切地说道,“只要我们有了‘三日醉’,静雪便既可以躲过镜亦城的斩草除根,又可以名正言顺和我哥哥在一起了。”

南宫翼却并未所动:“可惜你说了,‘三日醉’研制成功与否尚是未知,即便成功,越弦已死,你也无法得到配方。”

“如果……‘三日醉’真的研制成功的话,那么越弦是否死去,是不是也该另当别论了?”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南宫翼。

南宫翼蓦然看向我,眸光似乎要将我穿透一般。

“你什么意思?”

我正准备落子的手一顿,思忖一番,开口道:“师父,我记得您曾经跟我说过,当年您也曾经爱过,我想,师父本是人中翘楚,能得师父数十年如一日记挂着的人,一定也并非尔尔罢。”

易宫篇 借问苦心爱者谁 第二百零二章 死遁

看向南宫翼,只见他神色已恢复平静,只是看着我,眼神似乎在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诡医越弦,行踪不定,性别不明,不过既然他能与杜执齐名,以世人的眼光,必然皆以男子待之,可是,弟子却一直对此有所怀疑。”

“千瞳还是不改对世人轻视女子的不满啊!”南宫翼微微笑道。

“是啊,”我答道,“不过,在这件事上,这样的不满反而帮助了弟子。”

说到这里,不禁小心翼翼觑了南宫翼一眼,最终鼓起勇气开口:“师父,事到如今,您难道还想瞒着弟子,置身事外么?”

南宫翼闻言停止落子,沉默良久后说道:“你继续说罢。”

我见南宫翼有所松口,便应是道:“弟子斗胆猜测,也许人们口中的诡医越弦,根本就是一名女子,而她,当年也并未死于战乱,而是服下‘三日醉’假死,隐姓埋名了吧!”

南宫翼微昵了眼:“即使猜测,也总有个缘由吧!不然又何以使人信服?”

“师父说的是,”我点头,“其实说来巧合,爹去之后,我在他的书房中曾经无意间看到一本书江湖轶事中记载过,越弦除了医术惊人之外,还有一项为人所称道,那便是器乐之术……”

南宫翼果然面色微动。

“据说越弦的琴声可以使伤者忘其痛,笛声可以使病者忘其忧,堪称一绝,记得我在巳刑监万般痛苦时,镜司澈曾以一曲笛声让我重归平静,我原本只当是因为镜司澈造诣极高,以使我注意力得以转移,并未深想,然而这一篇记载却让我开始怀疑,也许世间真的有可以让人忘却伤痛的音韵,而镜司澈,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南宫翼并没有说话,我们二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弟子还记得,诡医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那年,恰好是……豫王事败,而诡医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冀鲁,如果弟子没记错,那个时候,师父似乎正在那里安抚高丽使节吧?”南宫翼的沉默让我不得不继续开口。

感觉到此刻南宫翼心中的挣扎,不由叹息:“师父,您当年爱上的人,就是诡医吧?”

……

“而最后,诡医之所以假死以遁,也正是因为当年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您,伤了她的心吧?”

“千瞳,”南宫翼看着我,笑得无奈,“不过是些蛛丝马迹,却仍被你推出大概,字字切中,你如此聪明,为师却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无奈啊!”

我低头看着眼前的棋盘,恭敬地回答道:“师父定力非常人所及,如此情境之下还能方寸不乱,攻守皆备,弟子拜服。”

南宫翼却是一脸苦涩:“为师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她,再无遇见一人能让我如此狼狈,没想到今天却让你逼至斯境,罢了,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说到这里,南宫翼一顿,微微叹息一声,终于承认,“你说的都没错,当年的确是我对不起越弦,所以她这样惩罚我也是应当。”

我却摇头:“师父,您对她,又何止是愧疚呢?”

南宫翼手指一颤,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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