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正是我们的目的么?”詹台玦衡的声音仍是平静,仿佛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毫不在意。
我看向他侧脸锐利的线条,他保持着刚刚的姿势,面上仍是一直未曾离去的淡漠,可是此刻在我看来,这样的他却远不如平日里那样让我觉得冰冷。
也许是因为此时此刻,我们身边只有彼此了罢。
“所以,你准备好了么?”感觉我的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问道。
詹台玦衡看向我,眸光交汇,恍惚间竟觉得他似乎也对我轻轻一笑。
我平复了心中的微澜,刚刚拿起竹笛,手腕却突然被詹台玦衡握住。
我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件物什:“一会儿与他们相斗的时候我怕无法抽身护你,这个你藏着,以防万一。”
我从他手中接过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棕色的刀鞘深沉却并不华丽,然而刀神却是锋利无比,刀柄刻着狼图腾,十分夺目。
“这是当年越氏王朝见时献给镜亦城的,他又转给了我。”詹台玦衡见我仔细打量,便解释道。
我点点头,将匕首收入袖中,重新执起竹笛,忆及刚刚越弦所授,手指灵动,顿时曲声悠扬,在深林中层层铺开。
一面吹奏,我一面与詹台玦衡向另一方向退去,一路上都未曾遇见黑衣人追上前来,林中只有我时急时缓的乐曲还有鸟儿的脆啼声,更衬得周围安静的有些诡异。
詹台玦衡一直未曾放松下来,沿途除了做上特殊记号,其余时间都在留心四周的动静。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眼看就要到达迷谷,我们二人都渐渐放下心来,詹台玦衡示意,我止住尾音。
“这么久都没有人追上来,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计划?”我看向毫无人影的后方,不禁有些担忧。
詹台玦衡并不担心:“乐阵应该拖延了一阵子,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恐怕也晚了,更何况,他们并不知道涉谷草究竟在谁的手上,如果他们分散人手来追的话,反而会降低他们的攻击力,那对我们来说岂不是更好?”
我想想也对,正准备说话,突然就听詹台玦衡一声“小心”,而后我被一把推开,跌倒在地回身一看,原本一黑衣人持剑于我原本所在之处的上空树中飞身而下,幸好詹台玦衡眼疾手快才没有让他伤到我,他剑锋在地面上一点,而后翻身向詹台玦衡冲去,詹台玦衡挥剑出鞘,两人战成一团。
我急忙爬起来,伸手刚捡起地上的竹笛,眼前便出现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我心中一凛,想要转身逃开,结果一只大手趁势抓住我胳膊,一个用力收回,我惊叫一声,便退后几步跌向他的方向。
“詹台小姐,你们可是让本座找的好辛苦啊!”喉咙被人反手掐住,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顿时让我一阵不适。
“千瞳!”詹台玦衡被多人缠斗,一时不得上前,见我被掳,手下更是狠决,连杀几人。
“多日不见,詹台大人,哦不,祈王殿下身手一如往昔啊!”霍步转而对詹台玦衡说道。
一想到两次在詹台玦衡面前落于霍步之手,心中愤怒难当,便冲口大吼道:“霍步,你堂堂‘厉杀’之主,难道只会用胁迫别人这一个办法吗?”
第二百一十章 受制
“詹台小姐息怒,”霍步手上力道加重,似是警告,“若不是詹台小姐不甚合作的话,本座也不想总是麻烦詹台小姐你啊!”
“霍步!”詹台玦衡上前两步,却看到霍步蓦然扼紧我脖颈,立时止步,“你要打要杀大可冲我来,何必为难一个弱女子!”
“呵呵呵,”低笑声传来,“祈王殿下,当初你要置我于死地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既然我得以保全,自然要跟你好好算算那笔旧账,何况,”霍步的脸转向我,“詹台小姐心思玲珑,怎么能以‘弱女子’称之呢?”
“霍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技不如人又怪得了谁,若是传出去被人呢知道你三番两次用我来逼詹台玦衡就范,你还有什么脸面行走于世间?!”我一边挣扎一边嘲讽道。
“詹台小姐,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虽然我不想杀你,可如果你让我生气,我可不保证在你脖子上的手不会失去控制。”霍步半是挑衅半是威胁地说,作势想要加重力道。
“慢着!”詹台玦衡伸手阻止,“你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霍步看向詹台玦衡,扬声说道:“我想要怎样?祈王殿下,这话更应该我问你吧,你毁了我十数年的心血不说,明里假做一副相信我已死的样子,暗地却处处设防,想要置我于死地,若不是我隐藏的好,恐怕早已死在你手,你这样看重我霍步的性命,千方百计将我赶尽杀绝,倒真是让我不得不多谢你的抬举!”一面说着,一面带我向后退去。
詹台玦衡目光流连于我二人身上,脚下微步跟上,同时平静地说道:“霍步,你怎么说也是一门之主,应该明白,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你恨的人是我,与千瞳无关,放了她,我自然会与你将我二人之间的恩怨做一了断。”
“呵呵呵,”沙哑的声音响起,霍步开口,“祈王殿下不必激我,如今我早已不是什么一门之主,而是在祈王殿下的围追堵截中成了逃犯,试问以我现在的身份,又何须遵循那劳什子的什么江湖规矩呢?再说了,詹台小姐在我手上,如何了断我们之间的恩怨,似乎是由我说了算的。”
说到这里,霍步顿了顿,再次看向我:“不过在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之前,我需要知道,另外两个人在哪里?还有,涉谷草在哪里?!”
感觉停在我脖子上的手正危险地渐渐加深力量,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詹台小姐,请你,告诉本座。”霍步微一扬手,疼痛加剧,撕裂一般的声音仿佛要冲破我的耳朵。
“我,不知道,我们,我们在你们的追堵下,走散了。”我断断续续说着。
“那,涉谷草呢?”霍步接着问。
我算着经过这么久二位师父应该也差不多安全了,如今我们也应该想办法脱身,便答道:“全在他们身上,你们快去追他们啊!”
“这么久不见,詹台小姐还是这么不老实,”很明显,霍步并不相信我的话,不过脖子上的力道却减轻了不少,看来他似乎没怎么生气,“不过没关系,虽然他们跑了,但是你和祈王殿下还在啊!而且,既然再见到了祈王殿下,那么涉谷草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说着,霍步的目光扫过詹台玦衡,引得詹台玦衡锐利的目光与之相撞,瞬间二人杀意凛凛。
心中疑惑,霍步此行不就是来夺涉谷草的吗?怎么如此轻易就改变初衷?如果他放弃争夺涉谷草的话,詹台玦衡与我目前的处境就相当危险了。
“霍步,废话少说,你快放了我,否则我定会与你争个鱼死网破!”意识到这一点,我开始挣扎道。
霍步猛然凑近我,轻声嘶哑着:“詹台小姐当然做得到这一点,只是本座还是劝你老实点,不然我的手下可是不会对你的好哥哥手下留情的。”
我闻言停止反抗,怒视他道:“卑鄙!”
霍步眼中微带笑意,却不答我,而是看向詹台玦衡:“祈王殿下,想让我放过你的‘妹妹’,也不是不可,”他有些得意地扬了扬头,“除非…………你死。”
詹台玦衡的脸色瞬间更加阴沉,他刚想开口,霍步就继续说道:“不用再说你不在乎,经过斫城山崖一战,你以为我还会相信吗?”
“霍步,你无耻!”我不待詹台玦衡开口便抢先一步吼道,然后转向詹台玦衡急道,“玦衡,不要听他的,他是不会杀我的…………”话音未落,颈上一阵钝痛,竟让我一时无法呼吸。
“住手!”詹台玦衡见状猛然阻止,握着剑柄的手轻颤。
“还不快动手!”霍步的声音因为兴奋变得有些浑厚甚至尖锐,我被他钳制,开不了口,只能拼命冲詹台玦衡摇头。
如果对我的保护必然要使你受伤的话,那我宁愿你从来都不曾在乎过我。
詹台玦衡却仿佛没有看见我的反对,他抬起手,举起长剑,上面的血迹已经有些干涸,却仍然看得到闪烁着的锋利而冰冷的银光。
“不要!”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詹台玦衡似乎听到了我的心语,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棕褐色的眸子不知何时已不再充斥着冰冷和深沉,而是荡漾着微微的光芒,仿佛诉说着满足与欣慰,一点一滴的温柔淡淡散开来,竟要将我层层包围一般。
突然,他嘴角扬起一个不着痕迹的弧度,而后微微翕合,像是在喃喃地诉说着什么,还没等我看清楚,一道寒光便刺痛我眼,只见他手起剑落,生生没入胸口,刹那间鲜红的血色浸渍前襟,逐渐蔓延开来,血液顺着剑刃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没入土中。
所有人看到眼前情景,都不由呆住,就连霍步也在震惊下松开了钳制在我脖颈上的手。
“玦衡!”趁着霍步失神的当口,我用尽全身力气喊着,霍步回过神来,一把将我拉住,然而现下我根本顾不了这么许多,脖子上的伤此时也已被撕心裂肺的巨大痛苦取代。
詹台玦衡紧皱眉头,猛地单膝跪地,却用手强撑在地上,不让自己倒下。
“现在,你满意了?”詹台玦衡握着剑柄的手也逐渐被鲜血浸染,他一面喘息,一面艰难地对霍步说道,然后猛一用力,长剑从胸口抽出,随着詹台玦衡闷哼一声,刹那间鲜血四溅,触目惊心,他紧闭着眼咬了咬牙,然后将剑支撑在地上,慢慢站起身来,原本就偏白的肤色更显得血色全无。
“你当真愿意为了她枉顾性命!”霍步嘶哑的声音透着满满的不可思议。
“你,放了她!”詹台玦衡一字一句地对霍步说道。
霍步带着疑惑打量了詹台玦衡一阵,直到确信他的确身受重伤之后,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既然祈王殿下如今已毫无反抗之力,那本座即便食言,你又能奈我何呢?”
“霍步,你!”詹台玦衡棕褐色的眸子被愤怒的火红取代,带着滔天的怒意,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非但没能成功,反而更加重了伤势,嘴角一丝猩红蜿蜒而下。
“玦衡!”我一时也气急不已,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余光瞥见霍步正专注于詹台玦衡,心中有了主意,暗动衣袖,缓缓触碰到一物,而后猛然抽出,待所有人反应过来时,手中的匕首已经架在了霍步的脖子上。
“霍步,你以为只有你会这一招吗?”因着曾经对严俞橙用过此招,所以此刻我亦是驾轻就熟。
黑衣人看到自己首领被胁,似乎也是茫然无措,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进是退,有几个想要靠近的人被我发现之后喝退:“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反戈
“没想到詹台小姐也是个中强手,看来本座还是不够了解你。”霍步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
“少废话!”我将手伸向霍步的蒙面黑布,“我倒要看看,堂堂‘厉杀’的主人,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霍步闻言立即转头看向我,眼中惊讶里带着微弱的惧意:“拿开你的手!”
我未想到他有如此巨大的反应,略一思索,还是将手收回,面色阴冷地开口:“别用这样的口吻跟我讲话,你也看到了,我随时都有能力将你的真面目示于众人,所以你最好按我说的做!”
说完这些,带着霍步一步一步移动到詹台玦衡身旁,看到他这般样子,一时既悲且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口问道:“你怎么样?”
詹台玦衡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无碍,但是灰白的脸色和嘴唇却早已将他出卖。
看到詹台玦衡这个样子,我拿着匕首的手不由贴近霍步脖子上的动脉,即使心中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眼下他是我们的保命符,暂时还杀不得,只能强行控制自己杀了他的冲动:“让你的人退后!”
霍步轻嗤一声:“男子汉大丈夫,何惧一死!”
我靠近他轻声开口:“霍门主这样的反应,是当真不惧一死,还是笃定我不会杀了你呢?”说到这里,匆匆扫过詹台玦衡,见他有些支持不住,心里更加着急,面上也更作波澜不惊,“也许霍门主真的不怕死,但是,我更相信,你也不想死在我手中,你活到今日,无非是还有未尽的心愿罢了,若是死了,岂不可惜?”
感到霍步的肩膀一颤,我压低声音道:“更何况,我对詹台玦衡什么心思我想你应该清楚,如果你执意不肯配合,以你今天对他的所作所为,我想,我是很乐意先送你上黄泉路,为我们两个陪葬!”说着,匕首下意识贴近霍步颈部的动脉,另一只手伸向他脸上的黑布,“又或者,干脆在我们死之前,揭开你的庐山真面目?!”
霍步侧开脸,略作思考,终于开口对他带来的黑衣人说道:“都退下!”
眼看着黑衣人缓缓退后,我侧过脸去对詹台玦衡说道:“走!”而后带着霍步一起向后退去。
我们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向迷谷走去,一路上,我感觉詹台玦衡的呼吸开始渐渐变弱,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一旦他倒下,那么形势将会急转直下,这让我不禁十分担忧,时不时看向在身旁移动的他。
詹台玦衡似乎感觉到我关切的目光,他将注意力从黑衣人上收回,看向我,向我投以一个安定的眼神,虽然知道他是在强撑着,但是看到他坚定的双眼,还是觉得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在詹台玦衡的支持下,终于,我们还是坚持到了迷谷,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下些许,只要走进其中,再想办法摆脱他们,那么我们就有可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等待南宫师父和流殇云来救我们。
进入迷谷又走了些许时候,眼看傍晚已至,黑衣人还在视线范围内咄咄相逼,想办法挣脱他们的监控刻不容缓。
“走了这么久,詹台小姐不累么?”霍步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好友间的关心一般。
“还好,让霍门主费心了。”我白了他一眼。
霍步却没有要停下的意图:“我的意思是,即使詹台小姐不累,恐怕祈王殿下也快要撑不住了,一旦祈王倒下,你刚刚所做的一切,都会变成徒劳。”
“是么,那我要多谢门主的提醒了,但是在门主你危言耸听之前,不要忘了,你的命还在我手上!”我暗暗咬牙,“你最好祈祷玦衡能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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