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师父师娘!”
越弦看着我,眼中满是心疼:“傻孩子,谢我们做什么?”
越弦如此,让我心里也升腾起一股温暖。
“既然玦衡已经脱离危险了,那云儿千瞳你们也就不必再担心了,你们守了一夜了,赶快下去歇会儿吧。”
“是啊。”越弦赞同地说,“尤其是你,千瞳,自打回来之后就一直没离开过这里,自己还受着伤呢,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师父和师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玦衡没醒,即便是回去恐怕我也睡不安稳,我还是在这里等他清醒之后再说吧!”
南宫翼与越弦交换了个神色,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流觞云打断:“义父义母,我昨天劝了千瞳一晚上都没用,依我看,想让她乖乖去休息,恐怕只有玦衡快点醒来才行。”
南宫翼与越弦见流觞云这么说,也知道我有多么固执,便只有带着一脸苦色转身离开了。
二人刚一离开,璧岚和若芙便端了早餐进来。
“千瞳,吃点东西吧。”流觞云不等我开口便接着说道,“你可以不听我们的劝告守着玦衡,可是如果你连东西都不吃的话,我就将你一拳打晕然后送回去。”
我无奈地笑笑,只能依言坐下,用了些薏仁粥和小菜。
接下来一切都如同昨日一样,我喂詹台玦衡服下药后便继续在他身边守着。
其间静雪又来过一次,我见詹台玦衡已无大碍,心中的郁气亦有所消减,二人随意聊了一阵,流觞云便与她相偕离去。
二人刚走,若芙后脚踏进房中,一脸犹豫。
“怎么了?”我见若芙面有难色,主动开口问道。
若芙这才下定了决心一般:“小姐,祈王殿下来了。”
我原本脸色一滞:“他来做什么?”
好像有些明知故问了。
“他说,想见见小姐您。”若芙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侧过身去略一想:“不见,请他回去吧。”
不论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诚然我现在都并不想见到他。
若芙似乎还想再劝,不过看到我的脸色,还是适时缄声而去。
不过原本重新明朗的心情,却因为镜司澈突如其来的到访而变得再次阴霾。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可是没想到一个时辰后若芙又再度出现:“小姐,祈王殿下他……他说今天来一定要见到小姐,奴婢怎么劝也劝不走,我……”
“那就去请师父和流觞云解决啊!”我有些不耐烦地说。
“奴婢已经去找过了,”若芙见我恼怒,愈发小心,“可是南宫师父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他们管不了。”
我无言以对:“他人呢?”
“还在外面站着,流大人已经出面相请了许多次,可是祈王殿下说了,如果今天见不到小姐您,就,就一直这么站着。”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既难过又烦乱,挥了挥手让若芙先退下。
“小姐,如今已是晌午,祈王殿下一直在太阳底下站着,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若芙说完最后一句,见我依旧毫不所动,只能无奈地走开。
等她离开,我将目光重新投向詹台玦衡身上,他仍旧安静地沉睡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我握住他的手,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若芙的转述:“‘解铃还须系铃人’。”
即使我们之间横亘着上一代的仇恨,注定我们之间只能越走越远,但是我一直下意识地回避着,回避着我们之间直接的对抗,我承认,镜司澈对于我,永远不可能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更遑论仇人,虽然我对詹台玦衡的感情毋庸置疑,但是我对镜司澈,亦是曾经付出过真心,若不是命运与时间……
所以,当一切的嫌疑指向他时,当所有人包括詹台玦衡指责他时,我都不愿意去相信这一切,我始终在回避着与他有关的一切东西,这让我可以安慰自己,也许,你们之间并不是非要站在敌对的位置上不可。
但是,到头来,终究不过是欺骗自己。
“也许,与其逃避与拖延,倒不如一次将话说个清楚,”我看着詹台玦衡紧闭的双眼,自言自语,而后看向他,“你觉得呢?”
当然是沉默以对。
打定主意,我将若芙叫进来:“祈王呢?”
若芙讶异之下,好似没有反应过来:“还在外面。”
我点了点头:“你替我好好照顾公子。”
若芙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赶忙点头。
我走到房门前,甫一开门,午后刺眼的阳光便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下意识伸手去挡,阳光透过指缝,却突然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去莫声涧的情景。
可是,再也没有莫声涧了。
收拾心情,再回身看了床上的詹台玦衡一眼,而后抬脚跨出房间。
刚出院落,就见一抹青影,仿佛是这逐渐燥热的天气下唯一的一抹凉,甚至,是寒冷。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我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猛然抬起头来,墨色的瞳仁正好映入我的身影。
“千瞳。”没有惊喜,没有难过,只有平静中的丝丝无奈。
一次又一次地说好再无瓜葛,可是最终都是徒劳。
我们都太天真,自以为可以做到无视对方,可是事实是,命运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我们。
我点点头:“我们去别处走走吧。”
行至水上九曲长廊,午后的炎热褪去不少,零零散散有几个下人擦身而过,随便拉住一个,嘱咐了两句,与镜司澈再走了几步,到了凉亭中坐下。
像是走了这么许久,两人都有些累了,一时间都未开口。
思绪飘远,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在燕清韵生前痛她一起。
想到燕清韵临死前的嘱托,心里不免惭愧。
我还是没能好好保护詹台玦衡。
下人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几名丫鬟,将刚沏好的茶、酸梅汤还有一些糕点放在桌上,然后俯身退下。
“不知道你想喝什么,就都让他们准备了些。”我倒了杯茶,随意地说道。
镜司澈却是有些微微的愣住,他的目光在我裹着纱布的手上停留了许久:“你的伤……”
我无所谓地看了一眼:“没事,小伤而已。”
镜司澈收回目光,像是斟酌了一番,终于开口:“千瞳,事到如今,我知道我所有的解释都是多余,但是我还是想要请你相信,这件事,并不是我的意思。”
执壶的手一顿:“即使不是你的初衷,但是当你知道的时候,难道回去阻拦吗?难道在你心里,不想我詹台玦衡死吗?”
镜司澈陷入沉默。
“你恨我对吗?恨我那样对他?”就在我以为镜司澈不会开口时,沉闷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脑中突然想到詹台玦衡昏迷前与我争执的话:“‘我不懂,为什么对我,你却总是锱铢必较!而对镜司澈,即使有再多的证据,再明显的事实,你也要处处维护他,替他说话?!’”
难道在他们彼此的眼中,都只看得到我对另一个人的维护与关心吗?
“我不恨你,司澈,”面对一脸不相信的镜司澈,我耐心地说道,“不仅如此,我反而能理解你的做法,因为如果放在詹台玦衡身上,他也是欲将你除之而后快,这是你们之间敌对的身份决定的,我的恨不会让你们任何人退却,所以,我不恨。”
易宫篇 借问苦心爱者谁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了然
然而,镜司澈听后却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而是看着眼前的茶杯失神,失望地说道:“千瞳,你知道吗?我宁愿你恨我,你这样的漠然,会令我认为,我离你已经越来也远了,这让我不知所措。”
“对不起。”思前想后,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
镜司羽摇头:“这是我们之间敌对的身份决定的,这句话是你说的,所以千瞳,不要说对不起。”
不说对不起,还能说些什么呢?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告诉你,即使我不希望詹台玦衡出现在我前进的道路上阻碍我,但是,去莫声涧阻截你们的事,我一开始真的并不知情,我想请你相信我。”
“司澈,”我沉默须臾,替他斟满茶,而后开口,“我不是不愿意相信你,相反,纵使玦衡言之凿凿,我也从来不相信这件事当真是你所为。然而,你有没有想过,虽然这次并非你授意,但是,你敢向我保证,今后再遇到可以除去詹台玦衡机会的时候,你会放弃吗?”
镜司澈握着茶杯的手一紧,终是缄默。
“所以,是不是你,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总有一天,我必须要面对你们之间你死我活的境地,我无法预见结局,但是我知道,不管谁胜,都是两败俱伤,而我,却对此无能为力。”
镜司澈仰头喝尽杯中茶,这样粗猛的动作在他做起来,仍逃不开那一股无法掩饰的不凡优雅:“你总是对我说对不起,可是,其实这其中最为难的,恰恰是你,倒是我跟詹台玦衡,都要向你说一声‘对不起’才是。”
不得不承认,镜司澈对我的了解出乎意料,他的这句话触碰到了我心中最敏感的痛,所有的委屈,在此刻都开始坐立不安,我努力平复了心情:“如果你真的明白,就应该清楚,我想要的,并不是你们的道歉。”
而是你们之间能够止戈相向。
但是我更明白的是,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奢求而已。
果然,镜司澈闻言,一言不发,而是站起身来,踱步到亭拦边上,远眺湖景,背对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千瞳,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而不敢问,但是今天……不知道我们下一次面对面地坦露心声又将等到何时,所以,我不想再错过这次机会。”湖面上一阵清风,将镜司澈的话吹入我耳中。
我仍旧坐在原处:“请问。”
“当初,你来景王府要我带你走的时候,究竟只是为了詹台玦衡,还是……真心愿与我相知相守?”隔了许久,镜司澈缓缓开口。
我却没有想到他支吾许久,竟是问了这一个问题,心中又是一番五味杂陈:“时过境迁,再去追究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有!”镜司澈转过身来,阳光被他阻隔在身后,令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昏暗萧索,他定定地看着我,郑重其事地补充道,“起码对我来说,很重要。”文人
我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仁中是一丝期待而害怕的心绪,这让我心怀歉疚,在我心中,他一直是那样一个从容而自信的人,可是现在,竟因为这样一个问题惘怅于斯。
恍惚之间,仿佛记起那天我们最后的样子。
他转身决绝的身影,我卑微挽留的语气,一切的一切,似乎一直残存在记忆的最深处,而如今就被这样翻了出来。
没有过心动吗?那么那些令人难忘的场景,那些令人心跳的话语,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在心湖中投下层层涟漪,甚至久久不愿散去?
“我,是希望能够阻止你与詹台玦衡之间的对抗,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会拿我自己一生的幸福在做赌注。”终于,我开口回答他。
刹那间,他眼中迸射出清亮的光,竟比阳光还耀眼,不过一瞬,终是覆灭。
因为我们都清楚,过去的,不可能再重来。
即使重来,他依然不会为我,放弃他辛苦经营了多年的一切。
“千瞳,我愿意相信你所说的话,”镜司澈走近我,“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这并不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轻轻一笑。
曾几何时,我们也近在咫尺。
“司澈,我可以请求你最后一件事吗?”
镜司澈想了想:“你是想让我不要在父皇面前提及你们要救慕静雪的事吗?”
我点头:“没错。”
镜司澈苦笑:“千瞳,你什么时候有能为你自己想一想呢?”
我不解镜司澈此话之意,不待相问,只见他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多谢!”
“今日我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要说的话也已说清,我也可以心无旁鹜地接着走我本该走的路了。”镜司澈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也刻意忽视他眼底深深的失落与黯然,粉饰太平。
“天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镜司澈转身欲走,“千瞳,能最后送送我吗?”
我无法拒绝,只知道自己的双腿已经先于意识走到了他身旁。
以往总觉得这段路特别漫长,偏偏今天觉得十分短暂,我们就这样一路沉默地到了府门口,镜司澈驻足对我说道:“踏出这扇门,也许就是真正地踏出了我们的过去,千瞳你知道吗,我们之间,一直在说结束,可是唯有这一次,让我觉得,一切,真的不可挽回了。”
易宫篇 借问苦心爱者谁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定情
我看向门外,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回过神来,我微笑以对:“司澈,也许踏出了这里,你会发现,外面的世界,远远比这里的,更美好。”
镜司澈亦是看向外面,而后说道:“我会去试着感受的。”
心里突然很闷,便倒过身去:“走吧。”然后上前两步就要离开。
还没走两步,突然身后被人一把抱住,短暂地惊讶之后,想要挣脱,却听到镜司澈的声音从肩膀闷闷传来:“别拒绝我好吗,我只想最后再抱抱你。”
我一顿,最终没有再反抗。
就这样任他抱着,我没有勇气转身去看他,因为我怕那双漆黑的眸子会让我心软。
就在我想要出声提醒他时,镜司澈松开了我。
一阵沉默,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离去,转过身去时,却看到他的背影,正孤独地立在门口,停驻不前。
似乎听到我转身的声音,他有些慌乱,就这样匆匆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司澈,祝你幸福。”心中默念。
“小姐,小姐!”若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身看到她气喘嘘嘘地停在我面前,还不时地向镜司澈消失的方向张望着。
“若芙,你不是在照顾玦衡吗?怎么……”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还没等若芙回答,便越过她直耷向风凌居。
“小姐,等等我啊!”可怜若芙刚停稳又只能再跟着我跑起来。
眼看就要到达风凌居,却突然升起一股胆怯,因为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他。
然而对詹台玦衡的担忱还是最终占了上风,我深吸口气,直到院门口站定。
无意间一抬眼,却猝不及防地,呆在了当下。
时值樱花盛开的季节,石扳路的两边,一排排盛开的樱花粉艳娇嫩,轻易便能格拨起人心中那丝悸动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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