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她面有愠怒,忙讨好道:“好若芙,是我的错,你可不要跟我计较啊!”
若芙还想开口,却在看到我小腹的时候硬生生收回。
刚喝完药,若芙正要服侍我躺下,便见筱筱一脸急匆匆的闯进来:“小姐不好了!皇上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说……”
我猛一翻身而起:“说什么?”
筱筱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复而低下头去:“皇上刚刚批奏章时突然旧疾复发,咳血不止,现今已经晕了过去,杜太医刚刚赶过去,现在承央殿已经乱成一片了!”
我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响,再也不顾得旁的,翻身下床就要更衣,若芙急忙上前拦着:“小姐,如今已入夜,您的身子……”
“顾不得这么多了,”我一边忙一边说,“皇上此次发病来势汹汹,恐怕不是吉兆,如今承央殿只有傅义坤一个人,想必根本照应不得,我奉命侍疾,自然是少不了要去的,筱筱,替我把外衫拿来。”
若芙面上皆是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筱筱伺候我穿戴。
我知道若芙心里在担心什么,便握了她的手:“你放心,我晓得怎么做,你们全部呆在昭和殿,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
若芙虽然不放心,但眼下的确也拦不住我,只能点头:“那我跟小姐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我知道这是若芙最大的让步了,当下便点头,主仆相携一同走出殿去。
一路匆匆,还未到镜亦城寝宫便见灯火通明,虽然人来人往,但是倒并不很是杂乱,不过来去之间,人人皆是神色凝重,一片肃杀之气。
通报之后进入殿中,傅义坤正好迎上:“詹台小姐,辛苦您这么晚还过来一趟。”
我一面往里走一面说:“千瞳分内之事而已,公公可通知了后宫众位娘娘?”
傅义坤步子一顿:“这……”
“怎么,上次公公就说是皇上有命要低调行事,这次难道还是皇上的命令不成?”我停下来问道。
“皇上这次突然发病,倒是没有这么说过,可是奴才想着,皇上自然还是原来的意思!”傅义坤亦步亦趋地跟上我。
“公公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纵使未免后宫人多口杂坏了大事,但是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理应知晓其中利害,以做决断才是!”我紧紧盯着傅义坤。
傅义坤闻言,双肩一缩:“奴才……”
“景王驾到!”殿外通传声响起。
傅义坤松了口气似的急忙领着众人向殿外走去,我狠狠瞪了傅义坤的背影一眼,趁众人上前迎接的功夫偷偷向若芙使了个眼色,若芙微不可察地冲我点点头,闪身躲开不见。
回过神来,只见一青衣男子在众人簇拥下步入殿中,虽是常服,却仍旧丰神如玉,顶上冠玉更显气度风华,毫无狼狈之色。
镜司澈看到对面面无表情的我,步子明显一顿,很快回过神来,扬起一丝浅笑走近我:“詹台小姐也在啊!”
我屈身行礼:“不过刚刚赶来,景王殿下府邸离皇城尚有段距离,竟能紧随千瞳之后,知道的人想是殿下一片孝心,不知道的,倒是容易误会殿下早有准备。”
时至今日,我与他,终于不得不正视彼此对立的现实,可是为什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胸口却是一阵阵发紧,甚至连语气,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詹台小姐对父皇如此关心,倒是连我们这些做子女的都自愧不如,也可以说是感人至深了。”再看镜司澈时他已收起笑容,语气极为客套,甚至还带着些冷嘲热讽。
我没有回答,余光看向他身后,竟见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臣子都在,心中更是笃定镜司澈定是早有准备。
“咳咳。”身后传来几声干咳,打断了我的思路,回身看去,杜子声揭帘而出,对镜司澈衽身一礼:“景王殿下。”
“杜太医不必多礼,我父皇怎样?”镜司澈越过我上前问道。
杜子声目光瞥过我,旋即回到镜司澈身上,突然出其不意地跪下:“臣等无能,已然尽力,然而经过众太医院大人所议,皇上积疾已久,此番发病,恐怕是回天无力了!”
杜子声一字一字地回荡在空旷的殿中,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声音此刻全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跪在地上的杜子声,表情各有不一。
“皇上接连病倒,却没有人来通知本宫一声,到底本宫还算不算是这珺月的国母,后宫之主?!”冷厉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
镜司澈猛然看向我,眼神凌厉,我下意识躲开,只觉得这一眼竟让我从脚底生出一股无端的寒意。
燕清菡疾步行至殿中,众人忙接连跪下行礼,燕清菡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在我身上短暂停留,之后回到镜司澈身上,嘴上却吼道:“傅义坤!”
“奴才在!”傅义坤忙躬下身子,微微颤抖。
“你怎么说也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了,本宫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是越老越糊涂,这么大的事都妄想瞒着本宫,我看你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是不是!”燕清菡分明指桑骂槐,镜司澈虽然明白,但是并未作何反应。
我侧眼看去,若芙站在燕清菡身旁,趁人不注意时微微向我递了个眼色。
“娘娘明鉴,奴才万万不敢无视娘娘凤仪啊!”傅义坤一面说着一面连连磕头,一声声撞在地板上,沉闷的声音回响在寝殿。
“母后,”镜司澈开口,“傅公公怎么说也是父皇身边的人,如今父皇病中,总是离不开他,还望母后念在父皇的份上,暂且饶过他吧!”
燕清菡略一思索,随即一脚将傅义坤踢开,伸出套着琉璃玛瑙的护甲指着他:“滚开!本宫现在先不与你计较,一会儿再好好跟你算这笔账!”
说罢,燕清菡便走上前来到杜子声面前站定,一股熟悉的香气再次飘入我鼻中,引得我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只能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这才觉得好些。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封锁
现场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小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燕清菡身上。
“杜太医,本宫要你将刚刚的话再说一遍!”燕清菡语气凌人,大有咄咄逼人的架势。
杜子声仍旧淡然:“回娘娘的话,皇上已及油尽灯枯,臣等再无办法。”
燕清菡听闻此言的表情却很值得玩味,那是一种悲伤之中又夹杂着一丝快意与兴奋的表现,这样的矛盾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一个人怎么可能既开心又难过呢?
殿中沉寂了良久,最终还是燕清菡打破了沉默。
“傅义坤。”此时的语气倒是少了刚进来时的剑拔弩张。
“奴才在。”
“将伺候在皇上寝宫的一干人等全部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他们出来,也不许他们私通消息,若有一丝一毫的泄露,本宫就拿你是问!”
“奴才遵命。”傅义坤领命而去,顿时殿内殿外嘈杂阵阵,过了许久才重新平静下来。
燕清菡由沫曳扶着坐在上首,沉默须臾,终是问出口:“杜太医,你跟本宫说实话,皇上他……还能撑多久?”
“回娘娘话,臣只能说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可保皇上无尤,以后,臣也不敢再预测。”
护甲轻敲在椅子扶手上,连带着燕清菡的声音回响:“一个月……”
杜子声的话听在我耳中,却无疑是晴天霹雳。
一个月,这就意味着玦衡他们必须在一个月之内结束战争并且赶回皇城,不然……
可是战争才刚刚真正开始,一个月结束战争并且还要取胜,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马上召集众臣进宫议事!”在我筹谋之间,燕清菡已然下令。
“且慢,”未等燕清菡话音落下,镜司澈便开口阻拦,“朝中父皇一向倚重的几位大人已都在此处,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本王认为,父皇病中的消息,必须封锁起来!”。
“景王殿下,刚刚杜太医的话你也听到了,皇上危在旦夕,若不尽快做好安排,只怕到时候会引起纷争,难道殿下要看着珺月内部陷入一团混乱吗?”燕清菡冷冷说道。
“母后息怒,本王之所以要求封锁消息,正是为了珺月的安稳考虑。”镜司澈迎视着燕清菡咄咄逼人的目光回答道,如今我珺月与越氏正处交战之中,如果父皇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朝堂必然陷入混乱,若是再传到前线,定会扰乱军心,到时候我军便会不战而溃,母后,您扪心自问,这个罪名您担得起吗?“
燕清菡闻言沉吟一阵:“那依景王的意思……”
“封锁消息,对外只称父皇得了传染风寒,需要静养,等我军与越氏之战结束再说。”
“哼,”燕清菡冷笑一声,“景王殿下莫不是把本宫当做无知妇孺了罢,一个月的时间,王爷难道会认为此战可以结束吗?”
“皇后娘娘,”镜司澈若有所思地看着燕清菡,“杜太医是说了可保父皇一个月,可是一个月之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也许父皇能撑下来也说不定,可是刚刚听您这一席话,怎么倒让本王感觉娘娘对父皇似乎很没有信心啊!”
燕清菡一时语塞,却很快驳道:“本宫不过是希望王爷能够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要事到临头再做打算,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娘娘!”镜司澈重重说道,“本王称您一声母后,是想提醒您,您是后宫之主没错,可是珺月历来都是有祖训,后宫不得干政,如今父皇尚未清醒,整个珺月也不是由您说了算的。”
“你!”燕清菡气急,一时却难以反驳。
“皇后娘娘,殿下说得有理,以老臣看,此事还是不宜外传啊!”一名稍有年纪的官员上前说道。
“臣也以为如此,方才景王殿下的安排已是很好,臣愿推举景王殿下暂代朝政,等待皇上清醒之后,再做安排。”
“臣附议。”
“臣附议。”
越过燕清菡铁青的面容,我再次瞥过他们,朝中重臣十之八九都已在此,想来镜司澈已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单凭燕清菡一人之力,恐怕很难胜出,而且纵然我与镜司澈立场相对,但是我却也不得不承认,如令镜亦城的情况,实在不适合让太多的人知道,否则对玦衡他们就是百害而无一利,可是想要守住这个秘密,无异于要默认镜司澈的安排,那么一旦战争结束,镜司澈便已占据了有利的地位,想要撼动他便是难上加难了。
想到这里,委实两难,一时间也毫无头绪。
“好啊,镜司澈,你这是伙同了众位大人来逼本宫让步吗?”燕清菡猛地站起走下台阶,手指一排点过,“本宫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收揽了这么多人,但是本宫是皇后,只听皇上一人之命,你们别想让本宫退步……”
燕清菡说到这里猛然停下,转头看向我。
因为就在她在我身边走过时,我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燕清菡眼中不乏疑惑,却没有将话说出口。
“娘娘息怒,如今皇上尚未清醒,后宫仍需娘娘主持大局,臣女相信朝堂之上殿下定会处理妥当。”
燕清菡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在此时此刻我竟然会相帮镜司澈。
我心中却是无奈:事到如今,还有别的选择吗?
“詹台小姐说的没错,还望母后当下以珺月大局为重,封锁好消息,不要让后宫之事影响朝堂。”镜司澈上前两步,开口说道。
燕清菡目光在我们众人身上逡巡一阵,最终冷哼一声,抬脚离去。
“母后且慢!”镜司澈出言相阻。
燕清菡不耐地转身:“怎么,景王殿下莫非还有吩咐不成?!”
“非常时期,还希望母后能够不要随意在宫中走动,同时管好自己的人。”镜司澈躬身,一脸恭敬。
“镜司澈你!”燕清菡怒极,上前准备理论。
“恭送皇后娘娘!”我急忙俯身高声说道,引得众人向我看来,而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声音。
燕清菡绣眉紧蹙,只狠狠盯着我,却是无可奈何,良久重重“哼”一声,转身就走。
待燕清菡离开之后,镜司澈转身对几位大臣说道:“辛苦几位大人了,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其他事情明早朝上再行商议。”
众臣行礼退下。
纷杂的脚步声渐远,一双云锦官靴出现在眼前,手腕被人捉住,而后向上一带,我顺势而起,正对上镜司澈彬彬有礼的面容神色。
“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父皇了。”温柔的语调,似乎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我不着痕迹地挣脱他:“景王殿下客气了,这是臣女分内之事。”
镜司澈手中突然一空,连带着神色一滞:“你这是在怪我么?”
“臣女不敢,”我越过他,“况且,就算你知道我会怪你,你也不见得就不会利用我。”
说完转过脸去:“你笃定我会以大局为重,不会与你相悖,好让我助你打压皇后,好让你能够顺利代政,景王好谋断,臣女佩服。”
镜司澈闻言,微微垂下头去:“千瞳……”
“殿下暂代政事乃众望所归,臣女希望殿下能够以万民为先而后私欲,臣女会呆在昭和殿,为皇上祈福,为珺月祈福。”一口气说完这些,胸口顿时烦闷无比,“若芙,我们走!”
“也许现在你会怪我怨我,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镜司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肯定。
我猛然停住脚步,若芙不由看我,我回过神来,没有再说什么,抬脚离去。
刚回昭和殿筱筱便迎了上来,一脸惶急:“小姐,你刚走不久就来了好多侍卫将昭和殿团团围住,不许任何人进出,奴婢怎么也问不出个缘由,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示意若芙关门,而后对筱筱说:“把殿里伺候的人都叫来,我有话要说。”
第二百六十五章 关键
等到众人到齐,我由若芙扶着坐下:“我方才从皇上寝宫回来,太医说皇上染了风寒,从症状看,似乎有传染的可能……”
一句话令众人面面相觑,不由都面露惊惧。
“为了宫中的安全,不得已只能将几个经常接触皇上的地方暂时封闭,以防传染扩散,这样的情况等到皇上痊愈便可解除,所以大家不必担心,不过这些日子出入会有些不方便,还希望大家能够体谅隐忍。”一番话说完,虽然底下仍是难免窃窃私语,但是大家也都不再像刚刚听说时那样害怕了。
再交代了一番,便遣散了他们,只留下若芙和筱筱。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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