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先回去!”詹台玦衡想也不想说道。
“皇上,”我喃喃念道,“对啊,你已经是皇上了。”
一觉醒来,一切都已经改变。
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却一点也不开心。
因为这其中的代价,真的太大了!
詹台玦衡听出我语气中的疏离,下意识收紧了双臂,然而却被我用力一把推开:“皇上且去忙吧,不用管我。”
“千瞳!”詹台玦衡棕褐色的瞳仁中满是心痛与失落。
我忙侧开头,怕被这样的眼神打乱了心神:“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詹台玦衡沉默了很久,最终开口:“那好吧,我先过去,一会儿再来看你。”
我没有开口,只是点头。
隔了一会儿,詹台玦衡终于转身,一步一步缓缓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原本紧绷着的身体才算有些许放松。
当我意识到那个原本我爱着的人已经不可逆转地成为了整个珺月最为尊贵的人时,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原本的有些东西,也随之彻底消失了。
这样强大的失落,让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
此事,层层叠叠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最终在房门前停下。
看着窗上的剪影,心里半是疑惑半是期待。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当我看清面前的人时,伤沉了多时的心情终于得到一丝缓解。
“棠嫔娘娘!您怎么在这?”
棠嫔示意我噤声,转身关门走上前来:“我现在已经不是棠嫔了,你就唤我声娘娘吧!你这个样子,宫里伺候的宫女又都是姑娘家,没个女人在多少不方便,所以我就过来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这,如今你醒了我也总算放下心来了。孩子,经历这么多,苦了你了。”说到这里,棠嫔侧过脸去,再回过神来时已经恢复温和的笑意,“昱儿一直吵着要来,皇上怕他太小影响到你,一直没同意。”
我泛出一丝苦笑:“谢谢娘娘关心。”
棠嫔摇头:“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如今你醒了,倒是有几个人,你或许见了会开心些。”
我不禁疑惑。
棠嫔离开床边,将门打开。
“哥哥,嫂嫂!”我情不自禁地唤道。
流殇云与慕静雪对望一眼,同时看向我,面上皆是难掩相逢的喜悦。
“不止我们来了。”流殇云对我眨眨眼,侧身让开,“千瞳,不要太激动啊!”
“师父,师娘!”
南宫翼与越弦齐齐出现在眼前,想来当初我托他们与玦衡会合以护他们归途上一路安全,如今一眼看去,与离别之时的样子别无二致,终于让我感到一丝欣慰。
苍天在上,我是该恨你对若芙、初循还有我的孩子如斯残忍,还是该感谢你保全了我身边仅有的亲人?!
四人来到我榻边,越弦与静雪分坐两旁,流殇云与南宫翼站在她们身后。
“外面已经布置妥当了,四位就陪千瞳好好说说话吧!”棠嫔看向我,“千瞳,我就先回宫去了。”
“多谢娘娘。”我诚心道。
棠嫔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是觉得她似乎有什么心事。
待棠嫔离开后,流殇云先开口道:“千瞳,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么多个日子,我每时每刻都希望能有这样的一刻,我身边不再是孤独冷清。
“皇上告诉我们你醒了,让我们过来与你相聚,好教你高兴一番。”静雪继续说道。
然而静雪“皇上”两个字却再一次刺痛了我,我勉强一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越弦看出了我此刻的尴尬,手指搭在我的脉搏上,随即脸上松了口气:“总算是挺过来了,千瞳,你足足昏睡了五天你知道吗?怎么你在宫中三个月会变成这样,感觉竟比我和你师父还要危险狼狈?!”
“要在各方势力之中周旋,岂是容易?”南宫翼感叹道,“但是千瞳,这次你真的吓坏我们了。”
“是啊是啊,千瞳,”流殇云脸色一冷,“你怎么连怀了身子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呢?你知不知道玦衡听说之后的表情……”话还没说完,静雪就状似无意地拽了他的袖子,流殇云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歉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
我扯了扯嘴角,心里却是难过。
南宫翼见我垂眼不语,轻叹一声道:“玦衡这些日子每天早上一下了朝就过来,一待就是整整一天,第二天又直接从这里出发再去朝堂,你要再不醒的话,恐怕他就先撑不住了。”
我因这句话愣住,记忆之中某个画面逐渐清晰。
“他每日一下朝就过来,一直待到第二天上朝,夜里也是一直守着你……”
“司澈……”无意识开口,想到我昏迷前与他的最后一次对视,他的眼中满是绝望的味道。
眼前四人交换了个复杂的神色,静雪忙转移话题:“你一定饿了吧,想吃什么?我从府里带了你最爱的金丝枣泥糕,吃一点吧!”
“司澈呢?”我追问道。
仍然没有人开口,但是他们的脸色却令我更加担心。
“你们不说是吗?”目光在他们脸上逐一划过,“好,你们不说,我就去问詹台玦衡!”
一面说着,一面作势想要下床。
“千瞳!”还没怎么动便又被他们推了回去。
最终是流殇云重重叹息一声:“真是孽缘!你昏迷的说话玦衡禠夺了镜司澈的景王位,把他打进了天牢,想来是因为你一直昏迷,他也无暇顾及,所以现在也没动静准备怎么处置。”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大的担忧袭上心间。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余生
虽然他们说得有理,但是眼下我哪顾得上这些:“我欠司澈的已经够多,我不能再让他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千瞳!”流殇云猛地吼道,让我不禁愣住。
只见他深吸口气:“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让玦衡知道你在这里心心念念担心着的是别的男人,他心里会怎么想?!”
我被流殇云这番话说的心里一震,嘴上仍坚持:“可是,我对司澈,完全是出于朋友的关切还有对他的歉意,没有别的。”
“你是我妹妹,我自然相信你,”流殇云稳了稳气息,“如果是以前的玦衡,我万万不会阻你,可是如今不比以往,他贵为皇上,你又已经是他的人,试问哪个皇上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这样?”
“皇上,皇上,又是皇上!”我怒道,转念一想,冷笑一声,“那钟蕊呢?为什么他可以无视我的心情,我却要顾及他的脸色!”
流殇云看了南宫翼一眼,语气有些无奈:“千瞳,从你选择他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他是高高在上的主,你们之间注定是不平等的,所以,他可以要求你,你却不能苛求他。”
流殇云的话宛若一盆冷水狠狠浇在我身上,并且丝丝渗入五脏六腑。
“原来我牺牲至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我自嘲笑道,“偏偏我还没有选择。”
南宫翼将手放在我肩上:“千瞳,所以现在,你越想要就镜司澈,就越不能将对他的关心表现出来,否则,只会害了他!”
我全身一僵,不自觉看向南宫翼。
南宫翼冲我点了点头:“你放心,最近这段日子诸事繁忙,玦衡怕是一时还抽不出空来处置镜司澈,他暂时是安全的,我会和云儿暗中打招呼,不让他在牢里吃苦,你先安心养好身子,才能从长计议。”
我细细琢磨,最终点头:“师父说的是,是千瞳一时冲动,只是不知道司澈现在情况如何,心里难免着急。”
说到这里,猛地想到,司澈下狱,筱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从她那里也许能得到些消息。
“来人啊!”我朝门外唤道。
不多时便进来两个面生的侍女:“詹台小姐有何吩咐?”
我心里隐隐有一股不详的预感:“筱筱呢?”
两名侍女低头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答道:“皇上将她调去幂昀宫伺候了,小姐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奴婢冬宜和夏祺。”
果然不出所料,只是……
“幂昀宫?”我扬声把玩着这两个字,引得面前四人亦是不安。
冬宜和夏祺自知失言,一脸惊惶,连连磕头:“奴婢该死!”
“不过实话,何罪之有!”我面无表情道,随即挥手道,“下去吧!”
“是。”
“千瞳,你……”流殇云试探地开口。
“可是钟蕊?”我没来由问道。
流殇云一时没反应过来,之后沉默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刚当上皇上就如此心急拿我的人讨好,看来他对钟蕊倒是异常宠爱啊!”我强忍着心中的妒意,冷嘲热讽。
“千瞳……”南宫翼正要开口,却听得一声,“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下去吧!”清冷的声音。
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詹台玦衡踏脚而入。
本来还在我榻边的四人尽数上前准备行礼,却被詹台玦衡拦下:“众位还要与我下跪岂不是让我难堪么?”
南宫翼和越弦闻言便一笑而过,流殇云和静雪虽没有再行跪拜之礼,还是抱拳屈身一福。
詹台玦衡拦不过,只能无奈受了,而后到我床前坐下:“这会儿可好些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侧过头去不加理睬。
詹台玦衡脸上一丝尴尬闪过,却没有表现出来,仍是难得好脾气地哄道:“怎么见过了兄嫂师父师娘也不见高兴呢?”
我本不想回应,无奈流殇云有意无意轻咳一声,警示之意明显,无奈之下只能开口:“我并没有不高兴。”
“既然这样,”詹台玦衡转过身去看向他们,“今晚众位就在宫中用膳吧,我们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谢皇上。”四人行礼。
詹台玦衡眸眼一垂,很快恢复笑容:“千瞳,你觉得呢?”
诚然,詹台玦衡的安排令我心中微微一动,面上也不若之前一般冰冷:“自然是好。”
“那我这就去让人准备,”詹台玦衡似乎很高兴,叫来了靳洪吩咐一番。
靳洪领命退下后,詹台玦衡转过身去:“诡医前辈,千瞳就拜托您了,还请您无论如何要让她快些复原。”
越弦点头:“这是自然。”
我微微叹息:“在宫里这些日子,多亏了杜叔,若不是他,恐怕今天,我就不能活着躺在这里了……”
詹台玦衡附和道:“杜太医功不可没,我定会好好谢他的!”
华灯初上,昭和殿终于终结了几十日的清冷。
席上,刚开始大家还稍显拘谨,几杯酒之后,借着几分酒意,才找回了当初的感觉。
“玦衡哥哥,”静雪方一开口便下意识吐了吐舌头,“我忘了。你现在是皇上了。”
詹台玦衡却只是笑指着静雪:“想当初求我帮你和临昭的时候‘玦衡哥哥’可没少叫,如今称心如意了倒是跟我生分了。”
静雪俏脸一红:“这种陈年旧事都拿来取笑我。”
玦衡似乎很高兴:“等我替夜家平反,恢复临昭和千瞳的身份之后就昭告天下你们之间的事,你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静雪喜道:“真的吗?那就太好了!”
我与流殇云四目相对,一时百感交集。
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如今,夜家终于可以昭雪了。
“玦衡……”流殇云作势要站起,却被詹台玦衡阻止,“我代替夜家,多谢你!”
詹台玦衡举杯:“你我兄弟,何须说一个‘谢’字,”说到这里,他余光看向我,微微一笑,“何况今后我怕是还要称你一声‘国舅’,这件小事,又何必放在心上?!”
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国舅”乃是皇后之兄,我当不得皇后,何来国舅?!
恐怕,不是国舅,而是国丈罢。
流殇云看到我的表情,笑容也僵在脸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对了殇云,你们去了一个多月,那战场上有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啊?”静雪的好奇心适时拯救了一时尴尬的氛围。
“战场上你死我活,哪一天不是惊心动魄啊,不过要真的说,倒真有一件事,让我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哦,那到底是什么事啊?”静雪催道。
所有人也被提起了兴趣,纷纷将目光落在流殇云身上。
孰料流殇云却是一脸好笑地看了詹台玦衡一眼:“记得穆多城那一战,迎战的是越氏数一数二的猛将萨立满,当时玦衡与他在乱军之中大战一百回合都未分出胜负……”
“越氏还能有跟玦衡哥哥僵持这么久的人,难怪这场仗打了这么久。”静雪慨叹道。
流殇云宠溺地看着静雪:“萨立满虽然不好对付,可要我说,以你玦衡哥哥的功夫,想取胜并不需要用上百回合。”
“那是怎么回事呢?你不是说两人大战了一百回合都没分出胜负么?”越弦也加入了讨论之中。
流殇云环视众人一圈才开口:“后来我发现不知道为什么,玦衡一招一式之间总是全力护住左胸,不让萨立满近身,分散了不少精力,久而久之,萨立满也发现了玦衡的这一动作,便认定了左胸是玦衡的弱点,更是招招直落胸口,玦衡连守带攻,竟被萨立满寻了机会,一刀便狠狠挥了去,生生刺中胸口……”
“什么?”我一时间顾不得心里对他的嫌隙,满脑子都是战场上的情景,“你受伤了?!伤的严重吗?你怎么没有呈报?”
第三百一十二章 共枕
面对我连珠炮的发问,詹台玦衡只是笑着夹了块鸭腿放在我碗中:“小伤而已,呈报上来也只是让你们担心罢了。”
我见詹台玦衡如此,便将箭头指向流殇云。
流殇云看我一脸怒气冲冲,无奈地摊了摊手:“虽不致命,可也绝不是小伤,躺了整整两天才缓过来,若不是他拼命拦着,我怎么敢压下不报呢?”
“为什么要护着胸口?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再问詹台玦衡。
出乎意料的是,詹台玦衡脸上漾起一丝异常的红。
这样的样子,并不常见,除非……
“我也好奇来着,”流殇云开口,“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为保护藏在衣服里的东西。”
“什么东西?”静雪插话。
流殇云若有所思:“还不就是普通的半块玉环,也不知道在宝贝什么。”
意料中的答案,却依旧心潮微澜。
那是我们之间的承诺,他将它贴身收藏,小心保护,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纵使我对他颇多怨怪,可是依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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