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罪?”睦宁不解,“请什么罪?”
“怕是因为与皇上之间的事罢。”玉幽道。
我点点头,睦宁却冷哼一声:“她请个什么罪,倒像是皇上多爱重她一般!”
“从刚刚来看,是挺爱重的。”我闷闷道。
睦宁似乎对我很是无奈:“从刚刚看,皇上倒是被你气得不轻,要我说,那些故作亲密,八成是为了气你的!”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了气我?”
一向冷静自持,稳重成熟的詹台玦衡,会为了一时之气,做出这样的事吗?
“你怎么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啊?”
我回过神来:“可是,你怎么解释钟蕊肚子里的孩子呢?”
睦宁闻言,倾身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今日我听朝里盛传,钟蕊之所以能够怀上皇上的血脉,是他爹当初给皇上布下的局,而皇上为了获得她爹的支持,才隐忍至今。”
我初闻是一阵惊讶:“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是真是假?”
就算是我邪恶,我也宁愿期待这是真的,因为这样,我才能对詹台玦衡保有最后一丝希望。
“空穴来风,我想不会是凭空而来吧!千瞳?”睦宁见我在发呆,不由伸手推了推我。
睦宁的话,让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睦宁,你和皇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是皇兄说你在棠太妃那里,想要去接你,我想着好久没见你了便一同过来了,”睦宁答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巧!”玉幽禁不住开口,与我四目相对,两人目光皆是不可思议。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睦宁看到我们二人的表情,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妙。
我冲玉幽点点头,玉幽先开口:“公主,你说这一切有没有可能都是别人刻意安排的?”
“刻意安排?”睦宁极为吃惊,“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您不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太巧了吗?詹台小姐巧遇钟蕊,钟蕊又在跪下时正巧被我们看见,为什么所有的巧合都在今天发生了?”
睦宁想了想:“所以你们怀疑钟蕊?”说完看向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说不出什么值得怀疑钟蕊的地方:“表面看来,她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妥,面对玦衡时也没有说谎,可是,我说不上来,总觉得她没那么简单。”
睦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钟蕊我见过两次,知书达理,不过进宫半月便深得人心,似乎并不像是心机深沉的人,而且如果宫里的传言是真,那么这孩子的事,也不能怪她,今天的事,她遇到你可以事先安排,可是正巧在那时碰到我们,恐怕不容易。”
睦宁在宫中的礼仪教化是首屈一指的,能让她赞扬的人想必不会在她之下,对此我只能道:“你说的也是,但愿是我多想了。”
“若是多想了自然好,”玉幽似乎并没有被睦宁说服,“但若是没有,能够让这一切如此自然发生,那么足以说明,这个人有多么可怕。”
玉幽一句话说到我心里,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以往遇到的严俞橙,包括睦宁,虽然不乏手段,但多是好恶易辩,防起来并不难,可是如果真如我们所怀疑,那么钟蕊将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笑里藏刀的可怕对手!
“玉幽,你会不会想太多了?”睦宁说道。
玉幽看向睦宁:“公主,你对钟念苏怎么看?”
睦宁不屑斥道:“手段阴毒,趁人之危的小人,若不是他得寸进尺,皇兄如今也不会被群臣逼得焦头烂额了!”
“奴婢相信,有其父必有其女!”玉幽一脸坚定。
“这并非必然吧,”我忍不住开口,“静雪出身将门,却是与慕将军大相径庭。”
“慕将军一身正气,钟念苏怎配与之相提并论呢?”玉幽驳道,“如果小姐硬要说,请先向严太傅父女吧!”
我一时无可辩驳。
“何况,钟蕊自小长在关外,那里稍不留意就是生死之别,若是没点心计,又怎么能安然至今呢?”玉幽紧紧看着我,像是提醒着。
“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睦宁插话道,“烟苒诋毁千瞳的时候,她不是也据实以告了吗?”
“的确,在你们出现之前,她言行也并无不妥,”我回想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想来是你的妒忌心在作怪了吧,”睦宁开口道,“别听玉幽危言耸听了!”
忌妒心?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的嫉妒,才导致了对钟蕊的偏见吗?
“奴婢不过一家之言而已,真相是否如此也只能留待时间检验了。”玉幽耸耸肩。
“好了好了,别因为这个苦恼了,”不想再想跟詹台玦衡有关的事,便扯着她们二人聊了些别的,直到用过晚膳,才依依惜别。
第三百二十章 强硬
热闹了一天的昭和殿在睦宁走之后恢复了原本的安静,可是于我来说,这种安静,却不是我所希望的。
在妆台前坐下,却见那支玉簪孤单地放在桌上。
小心翼翼拿起来,心情却是复杂。
“我累了,筱筱。”我开口说道。
筱筱会意:“那奴婢这就去收拾床铺让小姐你歇下。”
“小姐,”冬宜突然开口,“您不等皇上过来了么?”
手一滑,玉簪滚落在桌上,我大惊之下忙去查看,见并没有损伤,这才微微放心,继而心里一沉。
等他?
也许现在他正在对钟蕊嘘寒问暖,根本不会想到我罢。
这样想着,便打开装匣抽屉,将玉簪扔了进去:“不用了,皇上不会过来了!”
筱筱和冬宜都感觉到我的心情似乎并不好,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再说话。
胡思乱想之下,拿了笛子踱出殿外,抬眼望一眼夜空,对这宫墙外的世界,低低吹起。
无人打扰,一曲终了,心中却越发难受。
转过身去,却正见詹台玦衡,不知他何时来到身后,只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我原想开口,但以想到白天之事便一阵气噎,索性当做没看见,转身回房,偏偏詹台玦衡抬脚便跟了上来:“这首曲子以前倒未听过,是何名称?”
脚步一顿,想到那满院如血的杜鹃花,还有彼时身旁那个给予了我鼓励的人。
回到房中,筱筱和冬宜看到我身后的詹台玦衡,急忙停下手中动作,筱筱一脸惊讶,冬宜则是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眼见她们行礼准备离开,我忙制止道:“你们停下做什么,继续收拾!”
“小姐……”
“怎么,难道你们要违抗我的命令吗?”我坚决不退让。
筱筱还要说话,却被冬宜拦住,筱筱在她的眼色下只能继续。
所以,满屋子的主仆,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詹台玦衡这个人一般,依旧我行我素。
“大胆,”随行的靳洪不由皱眉,“皇上在此,你们身为奴婢怎么连行礼都不知道?!”
冬宜这才拉着筱筱跪下:“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非是奴婢不知礼数,实在是,奴婢们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詹台玦衡饶有兴趣道,“那朕也只好‘身不由己’地将你们交给靳公公,以示惩戒了!”处罚的话,詹台玦衡说得极为自然。
“詹台小姐,奴婢的苦衷您是知道的,还请您救救奴婢们才是啊!”冬宜顺势对我开口。
心中喟叹,冬宜的目的明显的很,偏偏我还真不能见死不救。
尽管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嘴上还是说道:“与她们无关,皇上要怪就怪我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詹台玦衡竟然嘴角微微上挑,而后看了靳洪一眼,靳洪忙示意筱筱和冬宜离开。
房中就剩下我们两个人。
脚步声近,猛然被人从身后抱住:“还为下午的事生气呢?”
我忙想要挣开他,嘴上不留情面:“皇上不是送钟蕊回幂昀宫了吗?还来我这里做什么?难道皇上忘了我当时是如何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没面子的吗?”
抱着我的手一顿,却没有放开:“还是以往的性子,跟我生气起来总是理直气壮的,还老是不肯服个软,若你一直与我这样,我们今后还要怎么一起走下去呢?”
这句话无疑是有着火上浇油的作用,我用尽全力将詹台玦衡抱着我的手睁开,退得离他远远的:“我的性情你很清楚,从不会因为谁而改变,皇上既然觉得与我难以为继,那也不必勉强,”说着指向门外,“皇上请吧,臣女不远送!”
“千瞳,”詹台玦衡原本带着讨好的笑容收敛,“今天的事情,难道你认为你自己一点都没错吗?”
“我有错?”我看着詹台玦衡,竟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詹台玦衡冷冷看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的低头认错。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选择相信你!”我冲口而出,只觉得心凉。
詹台玦衡似乎也气得不轻,胸膛几下剧烈的起伏之后,才勉强稳住:“朕本来以为经过半天时间你多多少少也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既然你执迷不悟,朕也无话可说,你自己在昭和殿好好想想吧!”
说完转身,背影决绝。
“靳洪,摆驾幂昀宫!”声音震天,像是故意要说给谁听。
我跌坐在榻上,悲伤、失望、愤怒、无奈,各种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起。
筱筱和冬宜进来,皆是一脸担忧:“小姐?”
“继续收拾吧,我真的有点累了。”
然而纵使身心俱疲,依然难以入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所想的,不外乎还是那个冷漠的人。
也许此刻,他早已在另一个女子的身边,将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长时间失眠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糟糕的脸色,筱筱替我梳妆的时候刻意想要加盖些脂粉,却仍旧无济于事,我看她一脸懊恼的样子,忙说道:“不用再盖了,免得到时候把我画成了个白面女鬼。”
正在梳头的冬宜“噗嗤”笑出声来,筱筱嗔了她眼,对我道:“小姐,您脸色这么差,总要显得精神些才好。”
“小姐,这个发式如何?”冬宜转移话题道。
我对镜仔细看看,点点头:“冬宜一双巧手,倒不输若芙,从前她梳头的花样总是层出不穷……”
说得高兴,可是高兴之后却是更大的失落。
有多少个名字,如今已经成为禁忌,一提就免不了心伤失落。
“那小姐想要戴哪支簪子呢?”冬宜急忙插话。
回过神来,我顺手拿起那支银簪:“就这支吧!”
熟料冬宜的目光在簪子上停留许久,若有所思地道:“这个质地的簪子,怕是不合适,小姐这个发式,若是配上玉质的簪子,会更显贵气的。”
说到这里,冬宜又像是随口一句:“方才听皇上身边伺候的小中子说,昨晚皇上半路折回了御书房,在那里呆了整整一夜。”
“冬宜,”我忍不住开口,“皇上把你派到昭和殿,目的何在?”
冬宜一顿,忙跪下道:“回小姐,皇上是怕昭和殿人手不足,便派了奴婢来伺候小姐。”
“既然是来伺候我,就该明白,你的一切言行,都应该忠于我,没有谁喜欢身边有个自作聪明的人。”
“女婢谨遵詹台小姐教训!”
我点点头:“起来吧。”
等她起身,我将银簪递给她:“这支簪是我娘留给我的,意义重大,我习惯戴着它。”
刚收拾妥当,便有人传话,静雪恭候于殿外。
我忙喜道:“快请!”
许久没见静雪,她比上次发福了些,不过却显得恰当时宜,依然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然而最令我羡慕的,还是她脸上幸福的笑容,那样真实而明显。
相比之下,自从我与詹台玦衡相逢,又有多少时间,是真正快乐幸福的?!
“多日不见,嫂嫂怎么忽然进宫来了?”我问。
静雪握着我的手:“今日你哥哥上朝回来,忽然说多日不见你,让我进宫来看看,我也奇怪着呢,方才见到你却吓了一跳,怎么醒了这许多日,脸色还是这般?”
静雪这么一说我心里便有了大致的猜测,却不愿在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想来是近来休息不好罢,哥哥最近怎么样?”
听我提到流殇云,静雪有些担忧道:“哎,你哥哥今日烦心事也不少,那个钟念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朝上朝下同你哥哥作对,搞得相公焦头烂额。”
“钟念苏?”我不由疑惑,“哥哥向来与世无争,与他有什么可争的?”
静雪忙说:“就是说啊,听说当初皇上征战之时,钟念苏就总是与你哥哥意见相左,如今这情况更甚,这些天朝中有风说皇上有一重选丞相太尉,恐怕钟念苏就是因为这件事罢。”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争官
“无论是丞相还是太尉,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自然少不了人趋之若鹜,”我想想道,“钟念苏出身武将,这丞相太祖朝以来皆是文臣出任,所以恐怕轮不到他。”
静雪点头:“钟念苏就算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会藐视祖制,而他当上太尉怕是并无悬念。”
“我想,钟念苏在意的并非是他做什么,而是除了皇上,他不想有人凌驾于他之上,太尉与丞相虽皆是正一品官职,但是我朝尚文轻武已久,从文官可做太尉而武馆不可做丞相便知一二,若钟念苏当了太尉,岂不是意味着他还需要向丞相低头吗?”
“你的意思是,他怕皇上属意相公为相?”
“应该说,他怕皇上封任何人为相,尤其是哥哥,”我说道,“论年龄,钟念苏已算是老臣,论资历,钟念苏已经为珺月奉献二十年,你让他怎么甘心对哥哥俯首,何况他又与哥哥积怨已久,所以说什么,他都必然会出手阻止哥哥当上丞相。”
“这个钟念苏真是人心不足!”静雪愤而道,“后宫安插个钟蕊还不够,朝堂上还如此咄咄逼人,当初怎么也没听爹爹和公公提起过这一号人!”
“这个钟念苏也是有头脑的,当年陆玄与我爹势均力敌,分庭抗礼,他一个驻守边境的小官,若是绞进这趟浑水,绝对讨不了什么便宜,而与越氏一战,他就因为做了本来就应该做的事便轻易跻身功臣之列,不可小觑。”
“听你这么说,倒是很难对付了?”
我摇摇头:“那也倒未必,他这个人太过居功自傲,又不懂低调行事,早晚会自食其果!”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一件事,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问。
“千瞳,你是不是有话想说?”静雪一眼看穿。
既然静雪问出口,我便只能开口:“哥哥或者皇上,可曾给你讲过,钟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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