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却是知道流殇云心中的抑郁,当初他之所以留下,就是希望能够一展所长,襄助玦衡,如今却被钟念苏一党逼得步步后退,再三忍让。
这日静雪进宫,怀孕之后的她脸上难掩喜色,也更添几分成熟妩媚。
“嫂嫂有喜,哥哥一定高兴坏了吧!”寒暄一阵,我扶静雪在软垫上坐好。
静雪低头微笑,眼中却是微微落寞:“高兴归高兴,可是我看得出来,相公每日赋闲在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低落的,虽然他不说,可是我与他夫妻一场,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第三百四十六章 罹病
“这也不过是一时的情形罢了,哥哥才能卓越,不会一直如此下去的,嫂嫂又何须为此闷闷不乐呢?若是影响到了孩子可怎么是好?”我安慰道,“何况哥哥现下在家,正好天天陪伴着嫂嫂,岂不是好?若是回归朝野,日日繁忙,一天也难见嫂嫂几面,说不定你还不乐意呢!”
静雪立刻红了脸:“你倒好,没说两句又开始取笑。”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靠近我低声道:“你与皇上这么久了,肚子难道也没动静吗?”
待我明白之后大窘:“姐姐说什么呢?“
静雪看我这般样子,不由笑道:“原以为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今日两句话就露了怯,倒真是稀奇了。”
我撇嘴道:“不过玩笑了你一句,便要这样回我,真真是气人!”
静雪忙拉了我的手:“好妹妹,你也知道是玩笑,还当真不成?说真的,我觉得你们如今这样,也该有个孩子了,虽然皇上嘴上不说,可是我知道他心里还是很期望的。”
“他若想要孩子,自有别人为他生,何必一定要找我呢?”毕竟心中还是难免介意,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静雪无奈地笑:“你这可不是气话么,在皇上心里,那能一样吗?”说到这里,她叹息一声,“这次皇上力排众议坚持要立你为后,本已经闹得君臣生隙,若是钟蕊生下皇子,你再膝下无嗣,只怕那些人更有的话说了。”
我看着静雪一脸担忧之色,终是据实以告:“不瞒姐姐,其实我并未想到如此长远,对我来说,皇后并非我所愿,虽然心里知道,此生恐怕我再难出宫,但是心里却还是抗拒,一旦当了皇后,只怕我这一辈子都不得不被紧紧拴在这里了。”
言毕看向静雪,只见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良久之后摇头道:“天子女子趋之若鹜的东西,你竟然不屑一顾,千瞳,你果真不是一般人。”
我忙笑道:“静雪姐姐当年不是也为了我哥哥放弃了太子妃的名号吗?如此说来,你可也不是一般人了。”
静雪嗔了我一眼:“千瞳,你既然也清楚此生无法出宫,何不试着接受呢?若是一直这样想,只怕很难真正开心起来,何况你出生的时候南宫先生就曾说过,你将来乃是国母之命,如今你登上皇后之位是迟早的事,可见天命不可违,就不要逆天而为了。”
一声叹息:“想当初决定帮助玦衡,一是为了家仇之恨,二是为了师父兄长,三就是为了能够摆脱进宫的命运,没想到费尽心思,最终还是逃不过,难道真是天道使然?”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如此,不若顺其自然。”静雪劝道。
送走了静雪,想到这一番曲折,最终还是遵循了命运的轨迹,就如当年的夙嫣一般,挣扎到底,仍是徒劳。
夙嫣,我竭尽全力,也改变不了我的命运,也许要让你失望了。
只是……
相比夙嫣,我还有玦衡,多多少少对我来说算是一场安慰罢。
想到这里,不由又想到静雪的话。
我与玦衡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我知道,玦衡心里并不比我好受,也许,如果能再有一个孩子,也许多多少少也是一种安慰罢。
这样想着,心里不禁有些羞赧,却也掩不住地丝丝甜蜜。
正想着,筱筱推门进来,平日里活泼的她今天显得格外安静,我心中不由疑惑,再看她眼眶红肿,竟像是哭过一般。
“筱筱,你这是怎么了?”我开口问道。
筱筱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摇头道:“没什么,适才奴婢眼中进了沙子。”
我见她如此,便板起脸来:“筱筱,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了吗?”
“小姐何出此言,您待筱筱恩重如山,若不是小姐,筱筱也不会有今日。”
“那缘何你对我不肯说实话呢?”我皱眉道,“原以为你我之间是不会有秘密的,没想到你终究还是不愿对我真心以待。”
筱筱闻言忙屈膝跪下:“小姐,奴婢一直把您当做这宫里唯一的亲人,并非不肯真心相待啊!”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伸手将她扶起来。
筱筱听我开口相问,垂下头去,却见晶莹的泪水顺着眼睫滴落而下。
看到她如此,我心里猛地一沉:“莫非是,景王殿下出事了?!”
筱筱这才抬起头来,忍着不停掉落的眼泪,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我脱口而出,心中却是莫名的不安,“梁公公不是说殿下这些日子一切安好吗?”
筱筱看了我一眼,复而低头:“狱中湿冷,殿下一进去便染了风寒,虽说后来棠太妃送了御寒衣物,可是病情亦是反反复复,这些日子又重了些,日日夜夜咳声就没间断过,殿下不让梁公公据实以告,所以奴婢也一直瞒着小姐,不敢直言,但是想到公子这样下去,只怕是……”
猛然想起那次去探望镜司澈的时候,他间或的咳声,当时并没有在意,没想到如今竟已严重到如此境地,不由暗暗自责,若是当时能多些留意,恐也不至今日。
“难道狱中人不知殿下身份,不为他请医问诊吗?或者,没有人去告诉皇上吗?”从思绪中抽离,我开口道。
虽是囚犯,但是詹台玦衡并未禠夺他王位,按例不会没落到如此,是以我有此一问。
筱筱闻言,更忍不住抽泣道:“听闻丞相私下坚持压了这件事,没有人敢呈报皇上,自然也没有太医敢去医治。”
钟念苏!我咬牙切齿,而后看向筱筱,“筱筱,你好糊涂,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一直这样瞒下去,恐怕你家殿下纵使不被处死也先会病死了!梁公公多少也是个明白人,怎么跟你一起犯了这等错误!”
“小姐,”筱筱哭着跪下,“奴婢也是无可奈何,殿下以死相胁,若不是今日小姐追问,奴婢只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
我开口还想训斥,话到嘴边,看到筱筱一副泣涕涟涟的样子,还是没有说出口,只一脸铁青的坐着。
钟念苏如此处心积虑,分明是想要让司澈死,既除了后患亦能免受非议,用心何其歹毒!
这样想着,知道眼下必须想办法先救了司澈的性命再说。
叫来冬宜:“皇上在哪?”
冬宜一愣:“正在书房议事。”
我二话不说起身:“跟我走!”
孰料刚走两步衣袖却被跪着的筱筱拉住:“小姐,你要做什么?”
我看也不看她:“自然是去救人。”
“小姐不可!”筱筱开口,“您对奴婢说过,于殿下之事须得避嫌,若是你去求皇上,免不了要被人议论一番,到时候若是节外生枝……”
我猛然回身:“如今的情况,要救景王,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筱筱一怔,最终悻悻松手。
我一路赶到御书房,靳洪躬身将我引向偏殿,我却趁他一个不留意,直奔书房而去。
“詹台小姐!”靳洪大惊之下忙追上来,“皇上正在同众位大人议事,还请您稍后。”
我绕过他:“十万火急,容不得一刻等待!”
“詹台小姐!”
“冬宜,给我拦下靳公公!”我吩咐道,加快脚步。
无视靳洪在后面叫嚷,我来到书房门前,伸出双手倏然一推门,只听一声脆响,我与房中人面面相对。
只见詹台玦衡坐在上首,而钟念苏站在下方正中,君臣之间似乎正在争论什么,见我进来,一时表情各异,一片静默。
迎着众人的目光,我抬脚步入房中,眼睛自始至终都没从钟念苏身上离开过。
大概感觉到我眼中的杀意,钟念苏先发制人:“大胆,君臣议事,岂容女子闯入,詹台小姐是把朝纲当做儿戏吗?”
“君臣之礼,在乎恪守其道,把朝纲当儿戏的,又岂是千瞳!”我走上前去,向詹台玦衡行一礼,“参见皇上。”
第三百四十七章 闯殿
“胡闹!詹台千瞳你藐视法度,三番四次破坏规矩,置皇上于何地,”钟念苏一派大义凛然,抱拳一喝,而后对詹台玦衡道,“皇上,詹台千瞳屡次触犯圣颜,实乃不敬之罪,如此德行,如何服众,由此足见先皇决断之英明,请皇上惩戒,以示警示!”
“千瞳,你先退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詹台玦衡亦是对我低喝道。
“皇上,臣女有要事要奏,这才冒失闯入,只求皇上一个公道!”我屈膝跪下,毫无退步之意
“若是后宫之事,自没道理在这里开口,若是朝堂之事,詹台千瞳你就是干涉政事,罪不容恕!”
我斜眼睨他:“钟大人句句皆是道理法度,我倒要问问,草菅人命,欺上瞒下,意图谋害这三样,倒是个什么罪名!”
钟念苏恼羞成怒:“大胆詹台千瞳,居然被直斥朝廷命官,来人啊,给我把她带下去!”
“放肆!”詹台玦衡一声怒吼,“钟念苏,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朕的存在!”
钟念苏忙躬身道:“臣不敢!”
“虽然还未行册封之礼,但是詹台千瞳终归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如此不敬,依朕看,真正无视规矩法度的,倒是你!”詹台玦衡收起瞬间的怒火,冷冷道。
“臣惶恐。”虽是这么说,但是钟念苏眼中倒是丝毫不见一丝害怕。
正在我们争执不下的时候,郑宣奉站出列来道:“皇上,詹台小姐智谋过人,深得先皇器重,而做事亦进退有度,今日擅闯御书房诚然有错,但是想来若不是有紧急事态,恐怕也不会有如此之举,臣斗胆,还请皇上能听过詹台小姐陈述事由,再行定夺为好。”
钟念苏眼睁睁看着郑宣奉,刚想开口却被打断:“钟大人,皇上自有决断,钟大人又何须多虑呢?”
詹台玦衡阴沉的眼色扫过钟念苏,只见钟念苏瞬间全身一颤,随后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千瞳,你究竟有何事要奏,快些说来,不要耽误我……朕与众臣商议国事。”詹台玦衡收回目光,示意我开口。
我暗地攒足了勇气,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敢直视詹台玦衡疑惑的目光,只能低头道:“臣女方才听闻,景王在狱中重病多日,至今无人问津,想来当初景王虽犯下弥天大错,但终究是先皇亲子,且如今尚未发落,又怎能任其重症而不顾,故而前来请求皇上开恩施以援救。”
话音一落,只听得四周一片寂静,气氛冷的似能化雨成霜。
我感觉到詹台玦衡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而我却觉得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就在我快要在这样的氛围之中窒息而死时,詹台玦衡终于开口:“当真有此事?”
我很想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出他此刻的情绪,然而却是徒劳。
“皇上只要选御医前往天牢一探便知。”我控制住言语间的颤抖,回答道。
“胡言乱语!”钟念苏斥道,“景王入狱时皇上曾经下令,不准任何人与其互通消息,詹台小姐又如何得知景王在狱中的情况?!”
“那么,钟大人一力掌管天牢,为何出了这样的事却隐瞒不报?莫不是另有打算,想要瞒天过海,见死不救?!若是景王当真在狱中出了事,传到坊间,势必会引起一番轩然大波,届时免不了会有人借题发挥,诬陷皇上表面宽宏,实则不顾兄弟情义,任由景王狱中枉死,钟大人,皇上对您如此器重,您却不思为君分忧,是何居心?!”我反唇相讥,字字掷地有声。
“你,你信口雌黄!”钟念苏来不及与我唇枪舌剑,忙转身向詹台玦衡解释道,“皇上,臣一心为皇上尽忠,断无他念,景王之事,臣只当是略感风寒,并非重病,这才没有向皇上禀告,未免皇上劳心伤神。”
“略感风寒?”我冷斥道,“那天牢阴冷,景王殿下身为皇裔,又怎受得如此苦处?大人若只当是寻常病症,大可自己前去体验一番。”
钟念苏面色阴沉,方想开口,却听得詹台玦衡不阴不阳地开口:“这么说,景王罹病的事,是真的了?”
原本还盛气凌人的钟念苏生生被打弱了气焰,低声道:“回皇上,这确有此事。”
詹台玦衡闻言则是陷入沉思,看不出喜怒。
“皇上,臣以为詹台小姐说的有理,虽然景王现今入狱,然而并未被禠夺王位,所以理应请太医诊治,待到痊愈再得发配才是,”郑宣奉说着,斜睨一眼钟念苏,“既然钟大人承认此事非假,自然逃不开隐瞒不报的嫌疑,所以,有必要略施惩戒,以作警示。”
钟念苏猛地看向郑宣奉,眼中盛怒,却只被当做无物。
我心中不由暗叹郑宣奉之正直不阿,如今钟念苏恃宠而骄,无人敢顶撞,他却仍敢直言不讳,也难怪受得两朝器重,想来钟念苏就算再怎么目中无人,怕也是奈何不得。
果然见钟念苏抱拳道:“皇上欲治臣失职之罪,臣无话可说,只是詹台千瞳屡次对朝政指手画脚,若不惩治,臣不服!”
“钟大人,詹台小姐此举虽莽撞,但是试想之下,若非她前来直言,只怕皇上和众位同僚此刻还被你蒙在鼓里,后果不堪设想,功过相抵,臣以为不该追究詹台小姐罪责。”
“多谢郑大人,”我先行一礼,而后道,“只是千瞳有错已是事实,自不会回避,只要能救得景王殿下,维护皇上声名,便受了这惩处又何妨?”我深吸口气,看向詹台玦衡,“请皇上责罚。”
詹台玦衡目光迎来,不比以往温柔情深,只是多了几分威严探究,乍看上去颇有镜亦城生前的意味。
“靳洪。”良久,詹台玦衡开口,“去请太医前往天牢,诊治景王。”
“奴才遵旨。”
待靳洪离去,詹台玦衡目光重新回到我身上:“虽然这次本意为好,但是詹台千瞳无视朕意,屡探天牢在先,不听劝阻,硬闯御书房,有违祖制在后,若是不加惩戒,难以平息悠悠之口,所以罚你回昭和殿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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