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冬宜见我出神,开口唤道。
我反应过来:“算了,先不管这些了,眼下筱筱没事,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刚穿戴整齐,就听通报钟蕊前来昭和殿,与冬宜交换了神色,迎上前去。
只见钟蕊虽是步履有些小心翼翼,但是精神尚好,而她一手牵着的,正是整整失踪了一日有余的筱筱。
“小姐。”筱筱一见到我便红了眼眶。
我亦是喜不自禁迎上前去,与她紧紧相拥:“筱筱,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姐姐与筱筱主仆情深,令人动容。”钟蕊在旁见此场景,亦是以帕拭泪。
我忙放开筱筱:“听闻钟小姐为救筱筱,生生在御书房前跪了一个时辰,此番大恩,千瞳感激不尽!”
无论如何,毕竟钟蕊救筱筱为实,于情于理都该感谢。
“举手之劳而已,筱筱怎么说也曾在弥昀宫伺候过些时日,我也很喜欢她,如今她出了事,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呢?”钟蕊笑看着筱筱道。
“筱筱不过一介奴婢罢了,钟小姐尚有身孕,若是因为筱筱,引得龙裔凤脉有什么闪失,筱筱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啊!”筱筱冲钟蕊跪下,眼中尽是感激动容。
钟蕊见状连忙扶起筱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你也算是为了腹中孩子积德,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测,筱筱你多虑了。”一面说着,一面有意无意看向我。
“筱筱所言不无道理,钟小姐你毕竟有孕在身,纵然救人心切,也不必如此冒险。”我淡笑而言。
钟蕊闻言,笑容更为坦然:“姐姐说的是,今后一定注意便是了。”
我点点头,对冬宜道:“你先带筱筱下去换套衣服,好好收拾一番,再为钟小姐沏壶好茶来。”
冬宜点头应是,与筱筱一同下去。
钟蕊也对烟苒使了个眼色,烟苒会意退下。
“姐姐,今日钟蕊前来,除了送回筱筱之外,还是来向姐姐道歉的。”钟蕊坐下之后又站起身来,眼看又要跪下。
我忙将她扶起:“钟小姐相救筱筱如此大恩,我还未来的及谢,怎么反而要你来跪我,这又是何道理呢?”
钟蕊一脸凄然:“皆因前些时候钟蕊言语间冒失,惹得姐姐不快,钟蕊久在关外,对宫中礼仪规矩不甚了然,承蒙皇上姐姐不予计较,却不想闯下了大祸,每每想起,钟蕊心中都不甚自责,又不知道该怎样同姐姐解释钟蕊的无心之失,如今借此机会,还望姐姐能够大人大量,不要怪罪小妹那日的莽撞才是。”
我定睛看着眼前女子,一双灵秀双眸水气氤氲,竟是可怜可惜,就算我一时不能尽信,也再说不出什么重话。
“钟小姐言重了,在这宫中如钟小姐你一般天真纯然的女子已是寥若晨星,我又怎么会怪责于你呢?”
“我知道纵然我说再多,姐姐心中对我也难以完全接受,毕竟有些事情,钟蕊确实行为有失,姐姐心中怨怪亦是无可厚非,钟蕊不求别的,只愿姐姐能高抬贵手,钟蕊心中必定感念姐姐大恩!”说着,钟蕊便喑咽不成声。
我无奈叹息道:“我若是真存害你之心,也不会等到今日了,你救了筱筱一命,便是救了我一命,这份恩情,我自记在心里。”
钟蕊听我这么说,终于破涕为笑:“多谢姐姐大量。”
又聊了几句,钟蕊便起身告辞。
眼见她离开后,我便后脚到了筱筱房中,正见她洗漱完毕,由冬宜梳头。
见我到来,筱筱脸上半喜半忧,起身想要向我走来,却在半途生生止住,只低下头去一脸愧色:“小姐。”
我赶忙去牵了她的手与她一同坐下上下打量:“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筱筱摇了摇头。
松了口气,又问道:“好好的,你又是如何被捉起来的?”
筱筱黯然道:“本来奴婢正在船上收集秋露,正要下船却见靳公公带了几名侍卫不由分说便将奴婢捉了起来,奴婢心下知道,怕是皇上知道了奴婢同小姐你说了殿下的事,当下也没有反抗。后来有人拿布蒙了奴婢的眼,堵了奴婢的嘴,不知将奴婢关在了何处,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便被钟蕊小姐求皇上救了出来。”
“实在是可恶!”我怒不可遏,只后悔昨日对詹台玦衡太过客气。
“小姐,殿下现在怎么样?”筱筱一脸关心问道。
我知她心中担忧,开口道:“幸好你及时告知,景王殿下性命无虞,就是苦了你。”
筱筱闻言,这才放下心来:“能救得殿下,奴婢就是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又何况只是被监禁呢?不过听钟小姐说,这次害的小姐与皇上反目,倒是奴婢的罪过了。”
我淡淡一笑:“人没事就好,其他的不必再言。”
第三百五十二章 小产
“说到底,这次奴婢能够得救,还是多亏了钟小姐挺身相救才是。”筱筱这般说着,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我与冬宜交换了个神色,只道:“你说的是,这件事上是该好好谢她。”
“对了,小姐,方才回来的时候奴婢还听钟小姐提起过,说咱们宫里的蜜燕糕是顶好的,上次吃了之后至今难忘呢!”筱筱没有看到我与冬宜的小动作,依旧不住地说着。
“是么,既然如此,到时候做了便请她来吃就好。”冬宜抢先开口道。
筱筱嗔了冬宜一眼:“冬宜你莫不是糊涂了,钟小姐怀着身子,也不方便随便走动,待到时候我送过去,也好当面谢谢钟小姐。”
冬宜见筱筱兴致颇高,欲言又止。
“这件事先且不论,”我忙打断道,“筱筱你先好好休息一番,如今你在宫里引人注目,这些日子里还是呆在宫里,不要到处跑了。”
筱筱见我言语不留余地,只能闷闷应是。
一切嘱咐妥当,便和冬宜出了筱筱房中。
“冬宜,对昭和殿众人的暗查不可懈怠,一有动静立刻向我汇报。”甫一出门我便开口吩咐道。
冬宜一愣:“小姐,莫非你还是放心不下?”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是,奴婢知道了。”
一连几日都相安无事,自打争吵之后,詹台玦衡也就再没来过,筱筱既然得救,我也放弃了原先的抗争,一心一意闭门思过,不出大门一步。
“小姐,奴婢方才出得殿去,碰巧遇见了何太医。”一日冬宜趁左右无人,状似无意间开口。
“何徒?”我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
“正是,”冬宜闲聊一般说道,“与他聊过才知道,景王殿下服了几帖药下去,病情已经转好了。”
不由松了口气,斜睨正在擦拭木俱瓷器的冬宜:“冬宜,皇上最近在忙些什么?”
冬宜动作一顿,而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奴婢已多日未曾见到皇上了。”
心下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詹台玦衡不再召见冬宜,也许是把冬宜当作了我的人,放弃了对她的信任,那么今后身边就少一个人注视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悲的是若是詹台玦衡不肯召见冬宜的原因是他不想再知道我的消息的话,那么是否说明在他心中,我已经开始并不重要了呢?
其实前些日子与他争执之后,脑中便开始出现一个被我深埋已久的想法:当年的约定,除了涉及我兄长师父还有镜司澈之外,还有重要的一条,就是还我孑然一身,只是当时立约之时我还并不知道我与詹台玦衡之间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在他凯旋而归的时候,我曾经以为最大的困难已经过去,没有什么不能克服,便再没有想过这件事,可是这些时日发生的种种,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在我面前的现实,有些想法,一旦发芽,便会以不可阻挡之势疯狂蔓延。
还有镜司澈,这一场重病让我不得不开始思考,也许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只有早日想办法救他,才能真正一劳永逸。
这日午歇起身却未见筱筱,直到快日落时才见她姗姗而归,心下不由疑惑:“筱筱,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哦,奴婢去为钟小姐送蜜燕糕了。”筱筱抬了抬手中的篮子,一脸喜色,“钟小姐还让奴婢多谢小姐呢!”
我只觉得全身瞬间动弹不得一般,心中的不安开始蔓延,面上强作镇定:“谁准许你这么做的?!”
“是奴婢自己的主意,”筱筱见我面色不豫,虽是不解,仍是答道,“奴婢想着钟小姐总算对奴婢有恩,无论如何都该前去答谢的……”
“筱筱,”我难掩恼怒之色,“你如今倒是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了是不是?!我当初是怎么与你说的?!你竟然自作主张!”
“小姐,不过是送了些糕点去,您何故如此生气?”筱筱被我莫名其妙的恼怒惹得不快,嘟着嘴说道。
“好了筱筱,”冬宜在旁脸色也有些难看,“快别说了。”
筱筱瞥了冬宜一眼,却不住口:“原本奴婢当小姐是有恩必报的人,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如此,我看小姐不过是嫉妒钟小姐分了皇上的宠爱,心中不自在罢……”
“筱筱!”冬宜忙喝道,“小姐自有她的道理,你不懂就不要随意指责。”
“道理都是你们的,倒成了我无理取闹不成!”筱筱反唇相讥,转身要走。
冬宜作势欲拦,被我阻止。
“小姐,你说万一……”冬宜只能眼睁睁看着筱筱离去的背影。
我用手抚额,难掩疲惫:“既已做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盼望我的担心是多余。”
冬宜一脸愁色,几次开口想要安慰,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就这样等到晚膳时分,仍是一片风平浪静,心里不由也犯了疑惑,莫非这一切真的是我多想了?
让冬宜去唤筱筱吃饭,冬宜刚走几步便折返回来,面色青白。
正要开口询问,只见靳洪出现在面前,一脸严肃。
顿时深深闭了眼:“果然如此。”
靳洪环顾左右之后,眼神示意周围侍卫,便见他们立刻四散而开,准备进入房中。
“慢着!”我看向靳洪,“靳公公,这时做什么?”
靳洪忙躬身道:“詹台小姐恕罪,实是今日钟小姐晚膳前腹痛不止,引致小产,皇上大怒之下下令彻查,这才发现詹台小姐下午时遣人所送蜜燕糕内含有大量草乌粉,所以奴才特来请詹台小姐和婢女筱筱前去协助调查,失礼之处,还请詹台小姐见谅。”
“草乌粉?!”冬宜失声叫道,脸色却比我更差。
我闭上眼睛,明明知道前方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却无力阻止。
靳洪一挥手:“搜!”
一阵翻找的声音,在我听来无非是多余,无论如何,最终怕是难逃罪证确凿。
“你们做什么?!”一声惊叫,筱筱被两名侍卫押至眼前,看到这番阵仗也不由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冬宜没好气地睨了筱筱一眼:“还不都是你做的好事!”
筱筱想要开口,却被冬宜的神色吓到,噤声不语,只看着眼前众人忙碌翻找。
不多时便有人拿着一包东西递给靳洪:“靳公公。”
靳洪伸手接过,交给身边太医,只见他打开,用手捏了一些粉末辨别之后,对靳洪点点头。
靳洪一愣,随即叹息一声,对我说道:“詹台小姐,得罪了!”
说罢扬声道:“詹台千瞳涉嫌谋害龙脉,来人,把这昭和殿一干人等抓起来!”
筱筱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转而看向我,我却如毫无生气的木偶一般,任由他们将我制住。
“怎么会这样?”筱筱微弱一声,接着我们就被押出昭和殿,一路向幂昀宫走去。
幂昀宫是后宫中最为辉煌华丽的宫殿之一,每每到夜间,满宫尽是灯火通明,伴着沙沙的竹响,可谓是奢华与清幽尽享,而如今却不知为何偏偏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杀意。
一路而行,只有绣鞋踏在台级上发出的轻微声响,筱筱不知在想什么,在我身边一直默不作声。
“皇上,詹台千瞳、筱筱带到。”
屋子明亮的令我张不开眼,只看得见一袭明黄色龙袍下摆,以及云锦长靴若隐若现。
深吸口气,跪下,却不问安。
靳洪上前,将那包东西交给詹台玦衡。
詹台玦衡沉默了一阵,而后在上首坐下:“詹台千瞳,钟蕊小产皆因你那蜜燕糕而起,如今又在你的贴身婢女筱筱房中发现了这包草乌粉,你作何解释?”
“皇上,这一切都是有人栽赃嫁祸,还请皇上明察啊!”筱筱忙磕头道。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我冤枉你们了?”微弱的声音,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
循声看去,只见钟蕊在烟苒的搀扶下缓步而出,她一身素白,像极了悲痛欲绝的母亲。
第三百五十三章 栽赃
詹台玦衡起身迎上去:“太医说你还需静养,怎么就出来了?”
只见钟蕊顿时泣不成声,屈身跪下:“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钟蕊,你好恶毒的心思,竟如此陷害我们!”筱筱见状,怒不可遏,作势想要挣扎,却被死死按住。
钟蕊一面用帕子拭泪一面道:“筱筱,你缘何如此诬赖于我,虎毒不食子,我便是有再狠的心,又怎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筱筱被驳得无话可说,只是双眼因着愤怒血红不已。
钟蕊继续泣道:“我知道你对姐姐一片忠心,但是你多多少少也不肯念在我曾救过你的份上手下留情,我知道姐姐看不惯我,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姐姐你为何要如此残忍?!”
我冷冷看着她酷天抢地,一面握住筱筱的手,示意她不要妄动。
詹台玦衡扶钟蕊坐好,转过身来对我道:“你还有什么可说?”
“我只一句话,我没做过,皇上信就信,不信,我也无话可说。”
“你!”詹台玦衡上前两步,余光看了眼身后期期艾艾的钟蕊:“如今证据确凿,你却连解释一下都不肯吗?”
“姐姐,我自进宫以来一直敬您光明磊落,如今您如此,想来也是我做的不周,全怪不得姐姐,妹妹心中并无怨怪姐姐之意,只要姐姐承认,相信皇上也不会重罚姐姐的。”钟蕊在后面搭腔,一脸宽宏。
“小姐,这怎么可以,詹台千瞳这等心肠歹毒之人,若是今次饶了她,今后若是故技重施,小姐你又该何去何从?”
“烟苒,休要胡说,姐姐也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我只看着她主仆二人你唱我和,心里不住犯恶。
“千瞳,既然你说自己没做过,那可有证据?”詹台玦衡亦不阴不阳看了身后一眼,问我道。
“臣女并无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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