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台玦衡,你一国之君怎可食言?”我不由大急。
詹台玦衡冷哼一声:“除了你我,又有谁能证明有这个约定存在?”
“詹台玦衡,你果然够手段,骗了千瞳相助于你也便罢了,如今食言还如此理直气壮,”镜司澈不紧不慢道,“千瞳,我早就说过詹台玦衡信不得,你却还是执迷不悟!”
镜司澈偏偏在这当口火上浇油,我想要阻止却又无可奈何,只见詹台玦衡眼中盛怒拳拳,他狠狠闭了眼,再睁开时已然是一片平静,恍然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千瞳,我原本虽无放你离去之意,但是对杀了镜司澈,亦是毫无兴趣,不过如今你不肯听我安排在先,意欲离宫在后,不由得我不改变想法……”詹台玦衡说着,有意无意看了那墙壁一眼,然而双眼犀利,竟像是要刺穿那厚墙一般。
第三百五十七章 毒药
“詹台玦衡!”那边墙壁猛一声巨响,像是有人重拳打在上面,“你若真爱千瞳,又何必拿我威胁她就范,你于心何忍?!”
“镜司澈,你若当真这么想,只怕也不会处处挑拨,唯恐天下不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詹台玦衡反唇相讥,理直气壮。
镜司澈闻言,陷入沉默。
詹台玦衡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语气却是不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詹台玦衡,这么多年,我终究是算计不过你!”我淡笑一声,颇为无力。
詹台玦衡身子一僵,而后道:“若不是你想要离我而去,我也不想与你这般勾心斗角。”
说罢转过身去:“我会尽快给你换个牢房,这里实在是太吵了。”
说完,詹台玦衡抬脚而去,牢中重新恢复一片寂静。
“小姐。”筱筱见詹台玦衡离开,从角落来到我身边,握住我冰凉的手。
“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吧?”我开口道,却是说给那边人听。
司澈,我又何尝不知道,你是故意说这些给詹台玦衡听,好狠狠伤他,可是这样的报复,却是同样加诸在了我身上。
那面安静了些许,只隐隐有些咳声,却听不大真切。
“殿下!”筱筱不见镜司澈动静,忙贴墙而呼,“殿下你究竟如何了?”
这一生下去,原先还有些动静的镜司澈彻底失去了声响。
筱筱又唤了几声,仍是无济于事,急得赶忙跺脚,转而看向我:“小姐,殿下这……”
我心中觉得不妙,也随之唤了几声,就在以为镜司澈除了状况之下时,听得他一声:“我没事,莫要再喊了。”
我与筱筱都松了口气,原先对他的那一俩份怪责也因这一场虚惊尽数压下:“方才为何屡次唤你却不吭声?差点吓坏了我们!”
“不过是一时想事情出了神罢了,让你们忧心了。”镜司澈如斯解释道。
我细细听来,只觉得这声音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虚弱,像是刻意掩饰一般,看了眼一脸惶急的筱筱,当下思量一番,终是没有再追问。
又过了几日平静日子,只除了对镜司澈病疾的疑虑加深,再无其他。
直到这一天,冬宜像往常一般前来探望,几句话之后,我趁筱筱不注意,在她耳边说道:“我听来素日这番时候便会有人前来为景王送药,你且去狱门前守着,将那人堵来与我,不可声张。”
冬宜虽不明白我用意何在,却也不敢违背,点头而去。过了不一会儿,便见她引了一名太监前来。
“奴才见过詹台小姐!”那太监放一开口,我忙看了眼那墙,一面示意她小些声音。
我点点头:“冬宜我有几句话想同这位公公说,你且先回去吧!”
待冬宜走后,我开口道:“敢问这位公公,可是由你日日替景王送药?”
“回詹台小姐,正是奴才。”
“那么依公公来看,殿下服了这药之后,病况可有好转?”
只见那太监听我这样问,一双眼睛不住徘徊,竟是支支吾吾难以开口似的。
“公公如此为难的神色,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端详一阵道。
“没,没有,殿下服过药之后,已经日渐康愈了。”
“是么?”我一面说着,目光却落在了那太监手中的药篮子上,“那为何我听殿下近来咳症并未减缓?”
“这,奴才不知,小姐若有疑惑,可寻了那太医;来问。”那太监作势想要离开,“詹台小姐若是无事吩咐,奴才这便退下了。”
“慢着!”话音落下,我伸手便捉住了那篮筐,小太监一惊,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便使了全力想要夺回。
“小姐!”筱筱见状不由惊呼。
“快来帮忙!”我对筱筱呼道。
筱筱虽不明形势,仍是加入抢夺,一时间三人两不相让。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那边传来镜司澈的声音:“千瞳,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太监听到是镜司澈的声音,忙道:“景王殿下,快救奴才!”
镜司澈听辨出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镜司澈话音刚落,我趁那太监分神之际,拉着筱筱同时松开了手。
小太监一个不稳向后倒去,连带着药篮一同落地,药碗从中滚落而出。
顿时这便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紧紧盯着摔落得药碗,不作一声。
那边镜司澈似是感觉到了不对,只不停道:“千瞳,筱筱,你们说话啊!”
可是眼下却没有人回答他一句,因为我们亲眼看着拿碗中的汤药倾倒在地,带起一串白沫。
“小姐,这药,有毒!”良久筱筱才反应过来,对我道。
我紧紧盯着那药汤,开口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是我的语气太过吓人,只见那小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詹台小姐息怒,奴才冤枉,下毒之事与奴才无关啊!”
“殿下,你听见了吧,有人要加害于你,你怎的能服这有毒的汤药呢?”筱筱忙冲镜司澈喊道。
那边却是出人意料地沉默了很久,才道:“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殿下你知道?!”筱筱又是惊讶又是痛心。
“我自己的身子是好是坏,我又怎会不清楚?”镜司澈似是无奈笑道。
“你既已料到,为何还要饮呢?莫不是你一心求死,就干脆顺了这下毒人的意思了?”却是我问道。
那边的镜司澈没有再回答,我索性再问那太监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奴才,奴才不知。”
我看了他眼:“既然你不肯照实说来,那好,我便要那守卫拿了你去皇上面前,自有你可说的地方!”
熟料那太监一听我要拿了他告与詹台玦衡知晓,一张脸色顿时苍白如纸:“小姐千万不可将奴才交给皇上啊!”
我因他这句愣住,缘何他会如此一说?莫非另有隐情?
“那好,”我道,“你便与我实话说了,我便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如何?”
我看他犹豫,又道:“景王殿下虽被关押至此,但仍是先皇亲子,谋害皇室宗裔是何罪,想必不用我来提醒你吧!”
“小姐饶过奴才。”只见他连连磕头道。
“那好,你且说来,究竟是谁要下毒谋害景王?!”
“千瞳,”镜司澈再开口道,“既已如此,何必再深究?”
“不行,若是不说个清楚,便是纵容了他们!”我坚持道。
“你告诉我,究竟是谁?”
谁知道了此刻,那太监仍是惊惧不定:“奴才,奴才不敢说。”
只这一句便让我愣了心神,在联想这番前因后果,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人来。
“那我来问你,你只点头或摇头便可。”
那太监想了想,点了点头。
“此人可是无上权利,一言定人生死?”
点头。
“可是四方臣民所拜?”
静默须臾,点头。
当下只觉双膝一软,跌倒在地,幸而筱筱眼疾手快扶住。
“此人,可是这一国之君,万民之主?”
那太监似要哭出来一般,连连磕头:“詹台小姐饶命!奴才不可再说了!”
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瞬间坍塌,一派颓然萧瑟,惨不忍睹。
竟然是他,竟然是他!
那一番约定仍在耳边,然而如今,他不肯我出宫在先,毒害镜司澈在后。
玦衡,你口口声声要我信你,你却用我的信任来随意践踏么?
“你滚吧,不要向别人透露你告诉过我这些,记住,是所有人。”开口对早已吓的肝胆俱裂的太监道。
他忙磕了数个头,狼狈起身离去。
第三百五十八章 出狱
“小姐。”想是我脸色过于可怕,筱筱带着点畏惧唤道。
我看向镜司澈的方向:“你早就想到是他了,对不对?”
那边又一阵沉默,而后是镜司澈的声音:“想我死的人虽多,可是有这个能力,并且有这个胆子的人,又还有谁呢?”
“对不起,”千言万语,却不足以弥补我心中对他的歉疚,“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算了,”镜司澈轻笑一声道,“在这里,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这样倒也痛快。”
这番话听在我耳中,却是百般心酸。
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镜司澈死,纵然我死,也要救他出去!
当得知真相的这一刻,所有的顾虑都消失殆尽。
如果说以前我还曾犹豫,那么现在,所有的现实都逼得我不得不下定决心。
但是,让我放弃他,又何异于让我一死呢?
夜幕降临,我却如何也难以入睡。
也许,这将是我在这狱中的最后一晚。
笛声依旧响起,乐声却比前几日更弱,透着股绝望的气息。
“司澈,你可曾后悔遇见我?”我循着笛声问道。
镜司澈似没听见,继续吹奏着,直到尾音一收,才缓缓道:“司澈此生做事,从不曾后悔过,但是我却是恨极了三天命数,让我遇见你,却偏偏注定于你擦肩而过。”
我只无言相对,镜司澈说得对,他不曾后悔过为了夺位而放弃与我纵情山水,这便注定,我们只能是有缘无分。
“千瞳,”镜司澈突然开口,“我有一个问题,你从未真正回答过我。”
“什么问题?”
“你可曾爱过我?一年、一个月、一天、哪怕一刻也好。”镜司澈开口,语气却已平静许多,想是经历了如此多的事,他心中亦是淡然,只是想求一个答案罢了。
心中酸痛,他是如此骄傲的人,清逸脱俗,宛如嫡仙。我曾以为,他就是我的未来,就是我携手一生的伴侣,可是,当我发现在他与世无争的外表下,还有一颗争权夺势的野心,我的真心,成了他厮杀的利器,他利用我,一次又一次伤害我身边的人,然后满心愧疚地回报我更多,让我活在自欺欺人的骗局里,懵懂不知。
“如果我不是皇子,如果我不去争那个皇位,如果我不骗你不利用你,如果我仍然是那个沉迷声乐诗画的师兄……”
“是,在你还是那个沉迷诗画声乐的师兄时,在你还是那个如玉般温润的七皇子时,我曾经眷恋于你,许你一生一世,我自以为我是那样钟情于你,不可自拔,可是,直到玦衡与静雪姐姐成亲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对你的心仪,不过是因为我对玦衡的爱!”这一刻说出一直藏在心底的那些话,既轻松,又沉重。
“从小到大,我都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的哥哥那样宠爱自己的妹妹,而我詹台千瞳的哥哥,却总是对我不冷不热,毫不上心。我不甘心被他无视,于是我事事特立独行,希望能得到他的注意,得到他的关心与爱护,而看到他对静雪姐姐那样好,我心里生气之余却是难以名状的难过,当时的我不懂这些,只当做是妹妹得不到哥哥疼爱的心情。后来知道我与他并非亲生兄妹,痛苦之余竟还夹杂着一丝欣喜,我不知道这样的欣喜说明了什么,后来我遇到了你,你的温柔,你的关怀让我感动,因为这恰恰是我等待了多年的爱护与疼惜,我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幸福蒙蔽了双眼,便认可你是我的未来,可是我却忽略了,你带给我的满足,是一个妹妹渴望的,兄长的疼爱。”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把对我的兄妹之情,当做了男女之爱?”镜司澈声音传来,却有些微弱的颤抖。
我点点头,这才想起镜司澈看不到,遂说道:“对不起,其实我也骗了你。当我亲眼看着玦衡和静雪姐姐拜堂成亲是我就明白了,明白了在我心里刻下永久的人,究竟是谁,我想用酒麻痹自己,逃避现实,但是它却阴错阳差地让我证实了自己的感情。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抛开他的态度不说,在你们眼中,我与他是兄妹,他又已娶妻,我对他的感情,除了深埋在心里,还能怎么样呢?所以,我假装不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决定一心一意于你共度一生。可是后来,我看到了真实的你,我失望了,在我绝望无助的日子里,是玦衡又一次让我清醒,清醒的不仅是我的头脑,还有我的心,我蓦然发现,虽然平日詹台玦衡待我冷漠无情,可是每次在我最痛苦时候,总是他适时点醒我,于是,我再也不能假装无视我的感情,即使不能与他相守,我也要尽我所能,帮助他,即使后来我发现他跟你一样,身体里藏着另一个自己,我也无法像对待你一样对待他。”
“是啊我和詹台玦衡是一样的,我们的内心都是肮脏阴沉的,可是你的选择不是我,是了,我懂了,你喜欢过我,可是你并不爱我,不管我怎么样与你志同道合,也不管詹台玦衡与你怎样的争锋相对,一切都不会改变。可是我不明白,既然我们都一样,争权夺势,不择手段,为什么你仍然爱他?”
我无奈一笑:“我原来也不明白,可是,司澈,你总想让我知道你为了我做了什么,牺牲了什么,以此作为套住我的绳索,让我不能无视你的付出,不能无视你的感情,而玦衡不会这样做,他从来都是默默付出,不让我知道,让我能诚实地对待自己的感情。司澈,每次见到你时,我总是很开心,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让我难过,让我哭,然而实际上,真正伤我、让我痛的事,都是你做的,不过即使如此,我也是痛恨自己,没有因你而伤心。而玦衡不一样,平日里他总是能轻易惹我生气,让我流泪,可是在我真正脆弱无助的时候,能给我力量,让我重新站起来的人,一直都是他!”
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却是一阵阵的疼痛:玦衡,为什么如今,你却要眼睁睁看着我如此,而不肯给我力量呢?
以前的我,会因为你而流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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