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喜欢的东西都不知道。”
“景王殿下不必自责,这本来就没有什么,殿下日理万机,不应为这些小事伤神。”
“千瞳,我今日只想与你心平气和地谈谈,并无纠缠之意,你却与我这般客套,怎么能有结果呢?”镜司澈看着我,眼神的痛意一闪而过。
目光一滞,没错,我终究欠镜司澈一个解释,与其拖着互相折磨,还不如今日一并了了倒也痛快。
打定主意,语气也不再生硬:“景王府建的如何?”
镜司澈见我不排斥他,微微松了口气:“大概年底就能完工了。”
我点点头,想了想,觉得既然要说明,有些事情便回避不得,遂开口问道:“那日你被皇上责罚,打得可重?”
镜司澈摇头:“还好。”
想他那番受苦,归根到底也是为了我,心里多少有些愧意,微叹口气:“你又是何苦。”
“你救我又是何苦?”镜司澈突然发问。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还好反应及时:“这终究与我有关,我不能眼睁睁看着。”
“千瞳,我不得不承认,我真的猜不透你,若你对我有心,为何三番四次拒绝我,若你对我无意,又为何屡屡冒险救我于水火?每一次你让我绝望的时候,又带给我希望,当我燃起希望时,你又亲手浇灭它,千瞳,我想,即使你要拒绝我,也请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理由好吗?”
镜司澈语气有些急促,目光狠狠压迫着我。
司澈,不止是你,连我自己都猜不透自己,我折磨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我曾经以为你是我一直要找的人,我也曾经幻想过能与你一生一世,但是,当我从另一人身上学会开心,学会流泪,学会心痛,甚至学会嫉妒时,一切都骤然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或者,其实你,才是那条偏离的轨道。我想用我早已既定的命运说服自己,可是,我可以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心,我从来不是屈服于命运的人,否则,我也不会任凭他住进我的心里。
可是,司澈,我能告诉你真相吗?连我自己都不能接受的真相,我要如何启齿?
“司澈,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看着他。
镜司澈想了想,微笑着点头,似乎忆起了那一幕,目光透着软软的温柔。
“那时候,听着你吹奏我的曲子,虽然是初见,但是却莫名有种感觉,觉得你就像是我一直要找的那个人,那个知我、懂我的人。”
镜司澈看着我,目露不谋而合的讶异。
我笑笑:“你也是这样的感觉吧,天生的契合,不需多做解释。可是,我却忽视了,即使你同我一样,不喜规矩,渴望自由,但是,你仍然是珺月的七皇子,你有太多东西要背负,而我,讨厌皇宫、讨厌与众多女子共同分享一个男人、讨厌把自己的命运交给男人操控,所以我们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有交集,所以,有心如何,无意又如何,在事实面前,这些都不重要了。”
镜司澈久久不语。
我以为他明白了,却听他说:“千瞳,对我来说,只要有情,身份、地位都不是问题,我想知道的,我之于你,究竟算是什么人?”
潜意识想躲开的问题,就这样被镜司澈摆放在眼前,问得毫不晦涩,让我避无可避。
不是没有答案,而是不忍心伤害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我不忍看你受伤,愿意为你冒险,因为对我而言,你是朋友,是知己。”罢了,与其拖拖踏踏、反反复复地折磨他,还不如一刀切断这份心思,虽然现下鲜血淋漓,疼痛却只是暂时的。
镜司澈原本清亮的眸子瞬间死灰一片:“竟是如此吗?”
他的声音苍凉而绝望,我心中涌起一阵阵愧疚,但是意志却告诉我不能心软,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是,一直如此。”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原来,从头到尾,竟都是我的一厢情愿。”镜司澈喃喃道。
“司澈……”
镜司澈却别过脸。
“小姐!少爷和少奶奶……景王殿下!”若芙寻我,猛然见到景王,急忙行礼。
我见镜司澈不说话,便开口:“莽莽撞撞的,出什么事了?”
“哦,景王殿下,吉时快到,新人该拜堂了,太子派了人一直在找您呢,还有小姐,老爷也叫您去呢!”
“吉时不能耽误,”镜司澈终于开口,对我说,“我们过去吧!”
“殿下先行,我稍后便去,若芙,你带殿下过去吧!”我开口。
镜司澈不知乾坤,以为我是不想与他同行,眼神寞寞,却也不勉强。“也好,我自己去吧,若芙还是留下服侍你吧!”
我也不坚持,行礼目送他离去。
“小姐,我们也快点吧,总不能让太子和众位大人等你吧!”
“谁说我要去了。”语气蓦地强硬起来,“就说我不舒服歇着了,给我拿酒来,越多越好!”
“小姐!”若芙急道。
“还不快去!”语气不容置疑。
若芙被我吼的一愣,狠狠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须臾,若芙带了两小厮来,定睛看去,一坛美酒不算,糕点菜肴一应俱全。
“小姐你一天都没吃东西,还是先垫垫吧。”若芙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指挥小厮们寻了凉亭把酒菜置放了,我一脸讨好地笑:“好若芙,就知道你最关心我。”
若芙不说话,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待一切收拾妥当,我一掀裙摆坐下:“好了,都下去吧,若芙你也去歇着吧。”
若芙脸色又沉下去:“小姐!”
“好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若芙想了想,最终还是退下。
坐在亭中,斟了杯酒,拿在手中把玩着,透明的液体,散发着浓浓的香气,不同于花圃中杜鹃那样香甜清淡,显得浓厚而醇美。
抬头望向夜空,皓月当空,清辉皎皎。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不禁开口,朗声念道。
☆、第六十章 邀饮 (2583字)
“一拜天地!”唱礼官的声音传来。
不由一抖,杯中酒打湿了手。
我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罢了,为什么你们还不放过我?!
咬咬牙,仰头喝下杯中酒。
辛辣直冲唇喉,不禁俯身咳嗽,原来,酒这东西,竟是这般滋味。
辣味呛出了眼泪,我用袖口一抹。
“二拜高堂!”
双眼紧闭,须臾抬手,无力端起酒壶,再斟一杯,杯口放在唇边,忆起刚刚刺喉的疼痛,有些犹豫。
“三拜高堂!”
充满喜庆的声音在我听来无比刺耳,我再无犹豫,只是不同于第一杯一饮而尽,而是让清冽的液体缓缓滑过,从而激起更多眼泪。
“送入洞房!”
酒杯已空,我赌气似的又喝下一杯。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可是,即使早早明白,又能怎么样?自始至终,无论如何,都是错的。
抬眼望苍天:你为何要如此作弄于我!
“宛竹……”男子浑厚的声音,带着一点微醺,令我回过身来。
眼前人痴痴望着我,眼中竟是充满狂喜,我不禁愣住,放眼四周,只见周围出我与他再无别人,便行礼:“千瞳见过杜太医,不知刚刚杜太医说什么?”
杜子声在看到我的瞬间恍若酒醒一般,猛然一震,眼光顿时黯淡下去:“原来是詹台小姐。”
我有些了然:“正是千瞳,杜太医可是认错了人?”
杜太医轻叹:“人老了,越发糊涂了。”继而无所谓挥挥手:“我与你父亲相交多年,人前你叫我杜太医,私下称我一声杜叔便可。”
我点头:“是,杜叔。”
杜子声眼神瞥过我身边石桌,“你兄长大喜之日,你却一个人对月饮酒,意境倒是有,可不免有些萧索了。”
我苦笑:“人前哪有一个人自在呢?”
杜子声点点头:“可愿请你杜叔喝两杯?”
虽然与杜子声只有数面之缘,但是他屡次救我,加上我十分欣赏他超脱的气度,所以喜不自胜:“荣幸之至。”
请杜子声入座,加了一只白玉杯,亲手为他斟满酒。
“杜叔,今日千瞳救敬您一杯,谢您上次解毒救命之恩。”
杜子声与我碰杯:“这酒我喝了,不过你要谢的另有其人。”
我先干为敬:“杜叔说的是,皇上那边我已经前去谢恩了。”
杜子声动作一滞,然后轻啜一口:“‘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虽然比不上慕将军珍藏十六年的女儿红,但是这汾酒入口,也是别有一番清香甘冽,丫头好眼光啊!”
“千瞳对酒可是一窍不通,杜叔这一夸,倒真让我无所适从了。”
“既然从未沾过,怎么今天倒喝起来了?”杜子声饶有兴趣。
“兄长成亲,千瞳高兴啊!”我顺口说道,再饮一杯。
杜子声皱眉:“你若是高兴,这酒就不会这般喝法了。酒之为物,端的是要细细品味,才能感受得到它的香醇回味,若是都如你这样喝,不知道多少好酒都要被糟蹋了。”
我摇头:“我不过想饮而已,酒香醇与否,倒真未曾在意。”
“借酒浇愁愁更愁,丫头难道还不清楚么?”杜子声放下酒杯,状似随意说道。
被人说中心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表面却恍若未觉:“千瞳不明白。”
“是真的不明白么?”杜子声喃喃说道。
满满的秘密无处倾吐,郁积在心,早已让我不堪重负,如今他的话就像为我打开了一个倾泻的出口,让我涌起一吐为快的想法:“杜叔,你爱过不该爱的人吗?”
一阵沉默。
话刚出口我便后悔了,想着喝酒真是误事,讲话都不曾经过大脑,正想圆过去,却听杜子声缓缓开口:“爱过。”
我一愣,便顺着他说:“她一定很美,不然怎么配得上杜叔呢?”
杜子声却摇头:“是我配不上她。”
“哦?那她一定是仙子一般的人物了。”我饮一杯,随口说道。
“丫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杜子声也仰头喝尽一杯酒,用袖口一抹,说道。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我没心没肺地笑。
杜子声端起杯子,想了想:“从前,有两位官家小姐,两人自小一同长大,情谊深厚,遂义结金兰,姐妹相称。姐姐貌美倾城,妹妹才艺卓绝,本来两人日子过的也算平静,可是这份平静却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彻底粉碎,两位小姐,同时爱上了他……”说到这里,杜子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添酒的手却一抖,壶中酒洒在了酒杯外面。
杜子声却恍若未见,继续说道:“两位小姐互相坦诚,并约好公平竞争,无论谁输谁赢,都不损姐妹情谊。渐渐地,姐姐发现,男子喜欢的人,是妹妹。虽然胜负已分,但是姐姐不甘心,她无法接受,自己那样美丽,却无法抓住那男人的心,她不肯接受这一现实,于是,她使计,让男人与她成了亲。妹妹伤心欲绝,认为自己被视如亲姐的好友和视如生命的爱人齐齐背叛,一怒之下,与两人恩断义绝,改嫁他人。”
我听得认真:“后来呢?”
杜子声喝完杯中酒:“后来……没有了。”
我知道杜子声无意再说,便也不再追问,只陪他默默饮酒。
“丫头,”良久,杜子声开口,语气温和,但是目光却是洞悉一切的清楚明了:“这世间最美的,莫过于一‘情’字,这世间最苦的,也无非是一‘情’字,‘情’字虽重,却非唯一,那对姐妹为一‘情’字反目成仇,无论结果如何,都注定是悲不是喜,莫要被‘情’迷了眼,最终遗憾啊!”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我望向他,目光毫不掩讶异。
杜子声迎着我的注视,淡淡一笑:“丫头可明白?”
既然他知道,我也不扭捏:“道理怎么会不明白,可是若是做起来……”
杜子声却笑道:“丫头,你资质聪慧,善于隐忍,我不会看错的。”
我淡笑着,屈膝一福:“多谢杜叔教诲,千瞳谨记。”
杜子声伸手扶我起来:“今日能与你这般对酒畅谈,也算是一大快事,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我们改日再饮。”
我点头应是。
杜子声转身,却似乎是想到什么,便背着我开口:“有件事,我觉得不该瞒你,那天山雪莲,是玦衡拖着一身的伤进宫求了皇上一夜才求来的,所以,解毒之事,你真正要谢的人,应该是他。”
说罢,没有再看身后的我便抬脚离开了。
☆、第六十一章 同病 (2488字)
杜子声的话无疑是对我的又一震撼。可是细想来,也不是毫无端倪,说到底怪我当时只顾着气他对我不闻不问,竟未琢磨,如今对他除了再添一份愧疚,有些感情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喷薄而出了。
“不是身体不适么,怎么还大晚上一个人在这里吹风呢?”熟悉的声音。
杜子声前脚刚走,后脚若芙便引着流殇云而来,见他面色也有些泛红,想来也是喝了几杯,不过步子还算稳健。
我强压下争先恐后一涌而上的思绪,绽放个笑容给他:“大晚上的,你不在酒宴上呆着,又跑来吹哪门子风呢?”
流殇云笑着摇头:“非也非也,我可是来寻你的。”
我面露不解。
“听说你不舒服,我想着这日子府中人怕也是照顾不到你,便偷了个空挡溜出来瞧瞧,没曾想,倒是我白担了回心,我看你哪像病人,”流殇云上下打量我一番,目光久久停留在我脸上,“倒像是个女酒鬼!”
我不禁哑然,挥手让若芙退下,有些黯然:“这日子里,也就你能想起我。”
流殇云上前,眼中带着笑意:“那你可说错了,大家都很是担心,尤其是太子,要不是今天要应付百官,怕也来瞧你了。”
我冷哼一声:“幸得他没来,不然非得坏我的好兴致。”
流殇云耸耸肩,转而又说:“不过奇怪的是七殿下和玦衡,七殿下对你那一番心思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偏刚刚仿佛是与己无关的一脸平静;玦衡更是奇怪,从头到尾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只顾行礼,只是脸上表情却像寒冰一样,一点都没有要成亲的感觉。”
我只是笑笑,有意岔开话题:“对了,我刚刚遇到了杜太医,一起喝了几杯。”
这回轮到流殇云一脸疑惑:“我竟不知你俩什么时候这般熟稔了。”
“不过就是刚才而已。”我看了看剩下的酒,对流殇云做了个“请”的手势,“再陪我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