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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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庭月-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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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轮到流殇云一脸疑惑:“我竟不知你俩什么时候这般熟稔了。”

“不过就是刚才而已。”我看了看剩下的酒,对流殇云做了个“请”的手势,“再陪我喝几杯?”

“你还喝?”流殇云脱口而出,表情很是纠结。

“你不喝就算了,我一人照样喝的完。”为自己酒杯满上,二话不说抬手就要喝。

流殇云眼疾手快一把抢过:“千瞳,你今晚怎么了?”

我呵呵笑了:“你们好奇怪,都问我怎么了,我很好啊,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么?”

流殇云表情摆明了的确是没看出来。

算了,连别人都骗不过,何必还自欺欺人?!我低下头,黯然神伤。

“好吧,我陪你喝。”流殇云发现我表情不对,便没再继续那个话题,而是将酒杯递还给我,继而坐下,拿起酒壶再斟一杯。

流殇云喝酒不若杜子声浅酌细饮,而是跟我一样,碰杯之后仰头一饮而尽,并在抬头时时不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而我则端着空杯,沉默不语良久,悠悠说道,“这般牛饮,我们俩是真真把这好酒糟蹋了。”

流殇云闻言,翻转着手中酒杯:“酒之为物,入喉虽甘醇糟粕天壤之别,最终还不是殊途同归,身心愉悦时,清水可当佳酿,心境苍凉时,美酒也是苦水。”

我因他这番话挑唇一笑,开口问道:“那不知师兄觉得这是佳酿还是苦水呢?”

一向口若悬河的流殇云破天荒缄口不语,只是看着酒杯发呆,然后斟酒喝下一气呵成。

“千瞳,你跟七殿下……到底怎么了?”流殇云似乎鼓足勇气,突然开口。

“什么怎么了?”我装作不知。

“好了,你还想瞒我?”流殇云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你中毒那些日子七殿下日日不离,后来又为你宁肯被罚也要抗旨拒婚,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待你的一番情意,可是刚刚他的样子……然后又看到你在这喝酒,千瞳,你们……”

我恍然大悟,原来流殇云以为我是为了镜司澈在这喝闷酒。

“师兄,七殿下待我之心,我铭感五内,只是除了这些,旁的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斟酌了一番,选了个最稳妥的说法。

流殇云似乎是松了口气:“你明白就好。”

我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兄,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是为了保护一个人才弃江湖而走仕途,如今你已经身在朝堂,我却不知你要保护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流殇云喝酒的动作一顿,放下空杯似真似假地说:“其实,我以前并未见过她。”

我被酒呛到,辣味在喉中萦绕不去,火烧般的疼痛,我一面咳嗽一面苦着脸说:“怎么可能,师兄不要说笑了。”

流殇云想了想,自嘲地笑笑:“也是,说出来也没人信,可是我从小就知道,她将是我一生要倾尽全力照顾的人,为了她,我跟随义父努力读书、刻苦练功,十数年来一直未曾间断,就是想让自己强大起来,好保护她。”

想来也是喝多了,流殇云话也多了起来。

“有人如此为她,她真幸福。”我感慨道,即使匪夷所思,可是我却找不出不相信他的理由。

流殇云闻言,抬眼望着我,几次欲言又止:“可是,千瞳,如果我伤害了她,你说,她会原谅我么?”

我看向流殇云,只见他本来玩世不恭的目光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挣扎和试探,我低头饮尽杯中酒:“你如此为她,没有什么不能被原谅的。”

流殇云低头:“是么?任何事都可以吗?”

我仔细想了想,突然起了捉弄之心:“除非……”

流殇云果然紧张起来:“除了什么?”

我努力装作一本正经:“除非是弑亲之仇、夺夫之恨。”

本等着流殇云白我一眼或者数落我两句,却没想到流殇云脸色骤变,手指紧紧扣着酒杯,筋脉毕现。

我心中也暗叫不妙,看流殇云这样子,恐怕……

“师兄……”我连叫几声。

流殇云“嗯”一声回过神来。

“你……她有心上人?”看流殇云样子只怕的确是逃不了这两样除非,不过要是弑亲他也不会还在这里与我喝酒,恐怕是后者。

流殇云饮下一杯:“有。”

我油然而生同病相怜之感,也倒了杯酒饮下,却不想再追问他。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种事情再问只是往伤口撒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又怎么能揭人疮疤呢?

流殇云也不再说话,我们两个失意人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不知喝了多少,隐隐糊糊只觉得坛已见底。

“千瞳、千瞳?”有人唤我。

☆、第六十二章 心迹 (2602字)

拼命睁开眼,发现流殇云的脸在眼前摇晃。

我狠狠揉了揉眼睛,挥了挥手:“师兄,不要晃了,我眼都晕了。”

“千瞳,你喝多了。”流殇云一把抓住我乱动的胳膊,“我送你回去。”

“是吗?”我伸出双手,捧起流殇云的脸,发现依然在摇晃。

“呵呵,”我傻笑,“还真是。”

流殇云一脸无奈地拉下我手,扶着我东倒西歪地向我住处走去。

酒能给人莫名其妙的勇气,我一面跌得撞撞地走着,嘴上还不歇着:“师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你我、同病相怜,凑起来、倒也算是天生一对,不然你也别想着你那心上人,所幸我们俩凑成一对,互相依靠算了,哈哈!”

被流殇云搀着的手臂骤然传来一阵疼痛,不知为何流殇云手猛然一紧,我惊呼一声“痛”,流殇云回神,本能放手,可他一松手,顿时觉得腿脚使不上力气,身子便跟着倒下去。

流殇云又只能再次伸出援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弄伤你吧?”

我自嘲地笑:“原来我竟是洪水猛兽,你们一个个都避之唯恐不及。”

“怎么会呢?谁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流殇云缓缓说道。

“骗人!”虽然站也站不稳,但是我嘴上仍是毫不犹豫。

“真的,千瞳,你值得被他们喜欢,被他们宠爱,值得他们为你成为珺月最优秀的男人。”流殇云像是在哄小孩子。

流殇云的话暗藏玄机,无奈以我现在头脑的清醒度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只是嘴上含糊不清地重复着:“最优秀的男人……”

“是啊,只有最优秀的人,才配得上你。”流殇云继续安慰道。

“呵呵,可是,天下这么多男子,哪个又是最优秀的呢?”我的手脚脱离了意识,我一面努力控制它们,一面随口问道。

流殇云低声不知说了什么,听到我耳朵里却只有嗡嗡嗡的杂音。

“师兄,你刚刚说什么?”话音刚落,便觉得一阵眩晕,继而眼前一黑,身体向后倒去……

竭尽全力眼睛半睁,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自己房中,努力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昏眩前是与流殇云一起,虽然觉得似乎睡了很长时间,但是透过摇曳的烛光望向窗外,依然是一片漆黑,头晕夹杂着疼痛的感觉袭来,眼前依然是那模模糊糊不甚清楚,便索性闭了,想起身,手撑在床沿,身体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只得作罢。

门一声清响,有人进来,脚步声稳重,不是若芙。

“师兄。”我听出来人,轻声唤道,却被自己的声音吓到,可能是喝多酒的缘故,喉咙变的极为沙哑。

脚步声一顿,继续向我走来。

一只手撑在我脑后,将我扶起来,让我半靠在床上,隐隐看到流殇云白色衣襟,和他递过来的手,唇边感觉到瓷器的冰凉。

我急忙张口,如饥似渴喝下一杯茶,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

“多谢你,师兄。”

流殇云还是没有说话,感觉他起身准备离开。

“师兄!”我一把抓住他手,他的手冰凉宽大,很舒服。

“我害怕。”犹豫良久,我还是说出口,要是平时,我一定觉得这样很矫情,但是此刻可能由于过于安静的缘故,我感到一阵明显的恐惧感。

流殇云没再动,我听到茶杯与桌面碰撞的声音,然后身边床沿再次陷下去一块,原来他只是要放回茶杯,心下松了口气,放开了他手。

双眼还是沉重,这一坐眩晕感又一波又一波袭来,便示意流殇云扶我躺下。

我与流殇云在空间中沉默。

“师兄,今天谢谢你。”我开口。

……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不等流殇云回答,便继续说道,“真希望黑暗一直持续下去,永远不要天亮。”

“师兄,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幽幽问道。

……

“你一定是气我晚上说的话吧,你放心,和你凑对儿那是我随便说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

“师兄,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说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吧,其实,七殿下不是不好,曾几何时,我也不是没对他动过心思,毕竟他贵为皇子,又对我那般好,我自己都觉得也许他就是我此生一直在寻的人,又难得理解我的想法,与我志趣相投,对我又是无微不至……”

看不到流殇云的表情,可是直觉周围的气场瞬间寒凉起来,我紧了紧盖在身上的锦被,继续说道:“可是,师兄,我有个秘密藏在心里,也许藏了一个月,又也许,藏了许多年。”

……

“我不敢说出口,我怕,一旦说出口,我会失去一切,会被视为异类……”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眼泪轻易地留下,继而汹涌不停,一滴一滴,落在枕头上,溅起一阵冰凉的触感。

“可是,师兄,这个秘密,浑身长满了刺,稍一动作,就是难以隐忍的疼痛,我忍得了一时,可是你让我怎么忍一辈子啊!”

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我却顾不得,因为眼泪决堤,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拒绝了司澈,可是我却不敢告诉他真正的原因;我唯一的好姐妹静雪要嫁给她心爱的人了,然而祝福的话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今天这样的日子,我却不敢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能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因为我怕,我怕我的骄傲会在众人面前溃不成军,我怕我会暴露我的脆弱,成为詹台家的耻辱,可是我怎么逃,也逃不过那个现实:詹台玦衡要成亲了!”

我笑出声来,充满嘲讽:从小到大,我事事与他作对,次次不甘于他后,总想有朝一日能胜过他,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甚至……连心都输给他了。

虽然看不到流殇云的脸,但是我明显感觉得到他的震惊。

“很不可思议吧,师兄。”我絮絮说着,“但这却是事实,是我拒绝镜司澈的真正原因,是我曾经一度看不惯静雪的真正原因,是我今天不敢出现在喜堂的真正原因!”

真相大白,以后会有怎样的后果我不知道,但是现下心中的确轻松不少,似乎是压在心上沉重的负担被分去一部分。

“人说‘酒后吐真言’,看来是真的。”我笑的没心没肺,说道,“师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既然有胆子对你师兄说,为什么没胆子对我承认呢?”清冷的声音,带着微凉的酒意,让语气显得温情不少,不过,声音却不是流殇云的。

脑中“轰”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坍塌,这一刻我终于排除万难睁开眼睛。“詹台、玦衡。”唇角逸出一声轻咛,便再次失去了意识。

☆、第六十三章 新婚 (2717字)

再睁开眼睛已是天亮,待我意识清醒过来,才发现头撕裂般的疼痛,全身上下酸软无比,我一面强打着精神坐起身来,一面回想昨天的情境,隐隐记得喝醉后被流殇云送回来,我似乎和他说了很多话,后来……

猛一个激灵,我大声唤道:“若芙!”

不多时,门被推开,若芙端着托盘进来:“小姐,你醒了。”

我的目光追随着她把托盘放在桌上,然后问道:“昨天是流殇云送我回来的吗?”

“是啊,”若芙上前对我说道,“流公子说了,宿醉醒来一定要吃点清淡的东西,喝点粥吧。”

“没有别人来了吗?”我追问道。

“是啊,一直是流大人在。”

心中的失落难以掩饰,难道竟是一场梦?可是再一想,昨天是他成亲的日子,他又怎么会到我这里来呢?

可是……昨晚的感觉明明那么真实强烈,那声音、那张脸,难道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若芙把粥端到我面前,我摇头,示意没有胃口,若芙劝我不过,只得把粥拿开,说道:“奴婢帮小姐梳洗吧,刚刚雪姨来问过小姐,夫人也遣人来过,说是一会儿少爷少奶奶要拜见老爷夫人,小姐若是好些了还是出席吧。”

我的表情在若芙转身的瞬间无力:罢了,任你怎么躲,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于是我微不可闻地“恩”了一声。

若芙一阵忙活后,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明明只过了一天,却觉得自己仿佛憔悴了许多,眼眶深陷,目光无神,面色苍白,倒真像是生了场大病,赶忙拿起桌上胭脂在脸上扑了扑,可是依然不见好转,只能作罢。

刚收拾完毕,前面便来人请我们去前厅。

带着若芙踏进厅中,见爹与燕清韵已经在座,凝雪姨在安排下人沏茶,见到我时目光久久在我身上流连,样子极为心疼,心中不由升腾起一阵暖意,却碍于他人在场,只能暗暗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向上首二人请了安,爹看到我脸色不好,温言询问道“病可好些了?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

我摇头:“不过是小病,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

爹点点头:“那就好,只是若是不舒服不要硬撑着才是。”

我应是,坐在燕清韵下首。

“少爷少奶奶到!”

下意识紧扶檀木椅把手,手指像是要陷进去一样,我却恍若不知,眼睛只顾紧紧看着门外,而心中却又有一种莫名逃避的渴望。

像是过了一段极为漫长的时光,詹台玦衡出现在眼前,他身着暗红色绣纹长袍,眉梢眼角褪去往日冷漠,身旁跟着一身鲜红的慕静雪,初为人妇的她少了少女的青涩纯真,一颦一笑间多了份成熟与妩媚。

踏门进入时,詹台玦衡侧身,无比自然地执了静雪的手,静雪回望詹台玦衡一眼,嫣然一笑,眼中皆是宛若天成的默契,他们相执的手像是夏天正午的阳光,热辣辣得耀眼,刺得我双目酸痛。

静雪一进门就看到了我,偷偷冲我展颜一笑,依然是那样心无城府的笑容,让人怨恨不起来,我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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