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可是,爱情之间是平等的,不会因为我爱你我就渺小,也不能因为你不爱我你就优越。我不能爱得卑微,爱得毫无自尊,所以,我放弃。
一路跑回府,直耷佛堂,这个时候燕清韵应该正在那里做晚课。
推开房门,在燕清韵半是薄责半是疑惑的眼神中走到她面前,屈膝跪下:“请向姨娘请旨,我想进宫住几日。”
正月十五之后,我便匆匆进宫,一直不愿离开,生平第一次如此渴望留在宫中的时间越长越好。
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避免与詹台玦衡日日相对。
本以为逃避可以让我逐渐淡忘一切,可是后来才发现,越是逃避,记忆便越是深刻。
这么多日子里,我越想忘记他,他在我心里,就越清晰。
还好夙嫣和筱筱常来陪我谈心聊天,倒让我在宫中的生活不至于太过寂寥。
“怎么近日天天过来,这么有空,不用伺候太子么?”这日当夙嫣再次出现时,不由打趣道。
夙嫣没有像往常一样嗔怪我口不择言,而是满脸担忧之色:“这些日子父皇身子不大爽利,大多事情都交给殿下去处理了,他夜夜操劳,不回宫已是常事。”
此事我略有耳闻,去年春天时候,似乎镜亦城就因旧疾复发停朝数日,原以为不过是托词,直到知道了当年的豫徽之争,我才知道所谓的“旧疾”从何而来。
想来根本就是早年挨了豫王一刀,落下的病症。
“那严妃没有为难你吧?”很快回过神来,我下意识问道。
夙嫣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她即使恨我,在外也得顾忌着,何况她现在急于邀功争宠,一门心思都扑在殿下身上,哪管得上我?!”
听得夙嫣没有受委屈,顿时放心不少,点了点头,也没有深究,两人聊了些别的,夙嫣便告辞离去了。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本微不足道的忽视,竟让我最终铸成大错。
是夜,我看到了詹台翎。
周身一片漆黑,他的手脚被死死钉在木架上,血迹早已干固,头发散乱地遮住他的面容,却仍看得出他苍白的脸色,原本雪白的亵衣早已斑驳不堪,暗红色的血液触目惊心。
然后,我看到一脸得色的陆玄,他一面嫌恶地捂着口鼻,一面不免得意地说道:“太尉大人,当年你在皇上面前意气风发、与我处处为敌的时候,可曾想到有今天?”
詹台翎无力地睁开双眼,一字一句,恨之入骨:“陆玄,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陆玄笑得放肆,“可是现在被钉起来的,是你,不是我!不仅仅是你,还有夜随尘与温宛竹的那个孽种,我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你敢!”詹台翎挣扎着,双目欲裂。
“那就请太尉大人好好看着吧!”陆玄挥手,“继续打!”
棍棒声不绝于耳,詹台翎痛呼一声:
“千瞳!”
“轰隆”一声雷鸣,伴着那一声呼喊,似要穿透五脏六腑。
“爹!”我大呼一声,入目却只有一片蓝色的帐幔。
一道亮光闪过,继而雷声阵阵。
是梦吗?
可是,为什么却如此真实,真实的让我的心因为不安而狂跳不已。
我掀开被子,下床草草套上鞋子,就要往门外跑。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守夜的小丫鬟见我一副失魂落魄向外跑的样子,急忙拦住我,“快要下雨了,您快跟奴婢回去吧!”
“我要出宫,我要出宫。”我仿佛是迷路一般,喃喃念道。
“小姐您怎么了,三更半夜的,宫门早已落锁,难道您忘了么?”
我猛地顿住:“对对,宫门落锁了。”
茫然四顾,我一把抓住婢女的手:“我要见姨娘,带我去见姨娘!”
“皇后娘娘早就歇下了,小姐要是有事,明天早些去也是一样的!哎小姐!”
在侍女的惊呼声中,我一把放开她,冲向姨娘寝宫。
眼看就要到达,却栽倒在一个人身上。
“詹台小姐,你做什么?”沐曳的声音。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沐曳姑姑,快带我去见姨娘,我要见姨娘!”
“小姐,”沐曳皱了皱眉,“娘娘近日因为皇上的病劳心劳力,好不容易睡下,您就体谅体谅,明日再来吧!”
我拼命摇头:“不行,等不了,我梦见我爹被关了起来,严刑拷打,你让我怎么等?!”
“小姐!”沐曳依旧不肯放开我,“那只是梦而已,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不!”我挣扎着哭喊,“那不是梦,那不是梦!”
沐曳冲我身后使了个眼已我转身看去,颈后吃痛,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天已是大亮,摧了摧脖颈,昨晚的回忆蜂拥而至。
坏了!一个激灵,我翻身而起,可是刚站起身来便一阵眩晕,双腿一软,跌坐在床上。
“小姐,您醒了!”门被推开,是昨晚那个侍女,“您昨晚像是被梦魇着了,可吓死奴婢了!”
逐宫篇 欲上青天揽明月 第一百三十八章 禁足
我赶忙问道:“娘娘呢?”
“娘娘去椎望皇上了,奴婢伺候您梳洗。”
只能由她替我穿裁梳洗一番,便急急前往正坤宫正殿。
还未到正殿,就听得一片“叮叮当当”器具落地的声音。
“轰隆”的雷声再响,天逐渐阴了下来。
“实在是欺人太甚!”燕清菡的声音,再无昔日的端庄威严,透出一股尖锐的恨意。
“娘娘息怒。”沐曳劝着,却显得苍白无力。
“本宫身为正宫皇后,绕领六宫,皇上凭什么下旨要我把执掌后宫之权让给陆清眉?而本宫,却连探视皇上的资格都没有,还被陆清眉那个贱人赶了回来,你让本宫怎么咽得下这口气!”燕清菡的声音越发刺耳。
不过一夜之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急变!
燕清菡不但被褫夺后宫权杖,让权于陆清眉,还被禁止探望皇帝?!
镜亦城为什么要这么做?!
“千瞳,你怎么在这?”燕清菡看到门外驻足的我,大惊失色。
“我,我想出宫回家。”我踏进正殿,有种撞破他人秘密的感觉,让我说话有些心虚。
燕清菡面露疑惑:“当初死活要进宫来的人是你,现在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要回家了?”
“怕是昨晚那个梦的缘故。”沐曳在旁解释道。
“什么梦?”燕清菡问道。
沐曳刚要回话,却听宫外尖细一声:“圣旨到!”
我与燕清菡面面相觑,眼见着一太监在一众人簇拥下手持圣旨而来,不过很是面生。
“圣旨到,皇后娘娘接旨!”
我随着燕清菡跪下:“臣妾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及旧疾未愈,静养期间,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体恤皇后管理后宫多年,甚为辛劳,特许其留待正坤宫休养时日,免受外出之辛劳,未经允许,正坤宫一干人等皆不得随意走动,后宫事务暂交仪华夫人全权打理。为防意图扰乱者于朕病中趁虚而入,即日起加强皇宫戒备,所有人不得随意进出,钦此!”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道白光,终于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每念一句,我就心凉一分,尤其是最后一句,根本就为我而写的。
虽然美其名曰休养,实际上根本就是我和燕清菡一起,被禁足于正坤宫。
这件事实在太过诡异了。
“皇后娘娘,接旨吧!”太监扬声说道。
“本宫要见皇上!”燕清菡没有接旨,而是怒然开口。
“这……娘娘,圣旨上已经写明了,您连这正坤宫都出不去,更遑论去见皇上了,依奴才看,皇上体恤娘娘,娘娘还是不要抗旨不尊才是。”尖细的声音,带着股小人得志。
“狗奴才,你是什么身份,竟敢教训我!”燕清菡被一个太监驳斥,更是怒不可遏。
那太监面色一沉:“奴才也是奉旨办事,还请娘娘不要为难才是。”
“这位公公,如何称呼?”我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开口。
那太监见我言语之间对他颇为礼遇,很是受用:“不敢不敢,奴才姓程。”
“程公公,既然见不了皇上,那可否替我传个话,我想见太子殿下一面。”毕竟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果陆清眉夺了燕清菡的后宫权杖,那此事应该与镜司羽和陆玄脱不了干系,若是真如我所料想的话,恐怕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今晨皇上已向文武百官传了旨意,静养期间,由太子监国,陆相与严太傅辅政,所以……殿下这些时日怕是抽不出空来了。”
果然是个阴谋,只是看样子,情况似乎比我想象得更糟。
“皇上尚在京都,何故需要太子监国?于理不合,难道满朝文武就无人反对吗?”我想到那个梦,不免担忧。
“这个……朝堂上的事,奴才并不清楚。”
“哼,太子监国,陆清眉执掌后宫,怎么这么巧都被他们赶上了,”燕清菡嗤之以鼻,却在话一出口的时候幡然醒悟,看向我,满是惊疑之色。
我只得好声好气:“那烦劳程公公,若是太子殿下得了空,一定要替我向他通传一声。”说着拿出银钱,交到他手上。
“好说好说,”太监顿时堆满笑意,余光偷觑了一眼燕清菡,再看向我,“那这圣旨……”
“姨娘,这毕竟是皇上的旨意,程公公只是奉命行事,我们也不好让他为难。”我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圣旨,转而向燕清菡使了个眼色。
燕清菡深吸口气,强压着不屑与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臣妾接旨。”
“那奴才这就告退了。”
我起身:“公公好走。”
“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现在都在太子党的掌控之下,他们,难道是想谋朝篡位?!”燕清菡吩咐关门后,低声对我说道。
“我也在担心这个。”想起前几日见夙嫣时,后悔不迭,如果那时就有所警觉,恐怕此时也不会这么被动。
“造反非比寻常,如无必胜的把握,他们怎么会如此突然?!”燕清菡似乎仍是不愿相信。
“恐怕,他们计划已久,加上我们打草惊蛇,逼得他们提前动手了。”我心中不安越发强烈,隐隐觉得昨晚那个梦似乎已经成真。
“打草惊蛇?”
我将斫城之事拣了重点讲给燕清菡听后,燕清菡一下子瘫倒在座上:“这次恐怕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突然想起什么,燕清菡满怀期待地看着我:“那你说,这次会不会跟在斫城一样,也是玦衡他们的欲擒故纵之计呢?”
我将前前后后细细推敲了一番,最终摇头叹息:“太子这招釜底抽薪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故而实施起来极为困难,谁知道偏偏适逢新年刚过,皇上又旧疾复发,他们出手迅速精准,实在是出乎意料,想来他们正是在斫城吃了亏,想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何况上次家人默许我去斫城是为了迷惑对手,而这次是皇位之争,无论我参与与否,都无碍大局,如若他们能提前预料得到,当初定会阻止我进宫,免得现在被困在这里,成为掣肘。”
燕清菡不由急道:“那现下该如何是好?以我们两家的关系,如果他们一旦成功,詹台一门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此刻着急尤胜过她,因着我们在宫中,对消息掌握得比宫外要更快更多,可是也许在宫外所有的人还尚是懵懂未知,不知道爹、先生、哥哥还有玦衡又能分析出多少,能不能想到应对之策。
“姨娘莫慌,”此时此刻,只能暂时抛下旧时嫌隙,“珺月朝早有规矩,皇后只可废,不能杀,无论怎样,您都会安然无恙的。”
燕清菡苦笑:“我与陆清眉根本就是势不两立,若是真的败了,与其让我仰其鼻息,唯唯诺诺地终老,我刀倒是更愿一条白绫了断此生!”
“士可杀,不可辱”,我又怎会不明白!
“虽然我们被禁足于此,但是您现在仍是中宫皇后,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暂时不会为难我们,我倒是更担心爹爹他们……”我将昨晚的梦细细讲给了燕清菡。
“这梦如此怪异,偏偏第二天就发生了这些事,的确不祥,”燕清菡撑着把手站起身来,踱步走下台阶,“为今之计,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同宫外联系上才行。”
能在这么短时间里理出头绪,找出关键,燕清菡能走到今天,冷静果断果然非于常人。
“没错,只是连我如今也被软禁在此,不但帮不了忙,恐怕还害得爹与哥哥投鼠忌器。”
“不仅如此,”燕清菡猛然回头看我,眼中俱是恍然后的恐惧,“千瞳,你难道忘记了,你的另一个身份?!”
另一个身份?
我在燕清菡的目光中也开始害怕:“你是说,未来的……”
“娶了未来的皇后,那太子的皇位,不就坐的名正言顺了么?”燕清菡喃喃说道,“所以千瞳,如果你是太子,你的下一步,会怎么走?”
偌大的正坤宫回荡着燕清菡的声音,我却觉得寒意袭人,心里对我进宫来的决定后悔不已。
“形势一触即发,我们却只能静观其变。”许久,燕清菡叹道。
逐宫篇 欲上青天揽明月 第一百三十九章 圣旨
镜司羽没让我们等待太久。
我在程公公的引领下来到正坤宫的花园中,镜司羽背对着我,仍是一袭红衣飘袂,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下,詹台小姐来了。”身旁人提醒道。
镜司羽闻言转过身来,虽是一脸倦容难掩,却仍然挡不住那股绝代风华。
想来是我眼中毫无善意,镜司羽低头轻笑一声,抬首开口:“多日不见,千瞳却还是目中带刺,似乎并不高兴看到本宫啊!”
我一脸戒备地看着他越走越近:“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怪我久久未来看你了,天地为证,本宫可是思念千瞳得紧,无奈实在脱不开身,还望千瞳见谅啊!”
“太子日理万机,如今屈身驾临,不知有何见教?”我侧身避开他有意的亲近。
镜司羽也不咄咄逼人,顺势收回:“千瞳既然要本宫开门见山,本宫自然不能让你失望。今天来,就是要提醒你一声,父皇赐婚的圣旨,不日就要到了,还望千瞳到时候能乖乖接旨,不要给本宫惹了麻烦才是。”
“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我冷眼看他。
镜司羽微桃嘴角:“有区别么?”
“哼,”不屑轻笑,“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哈哈哈哈,”镜司羽猫儿眼斜睨着我,“现在你自然是不会答应,不过恐怕到时候,你就要哭着求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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