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为了权力泯灭亲情的人。
“严俞橙也亲口对儿臣承认,她进宫嫁与太子,还有此次事变,都是他的父亲,”镜司澈顿了顿,“严太傅,所授意的。”
“皇上,俞橙已死,这,实在不恩能够作为证据啊!”
“你以为朕没有证据?!”镜亦城大怒,“你当朕被软禁的这些日子都是在无所事事吗?!你以为你不出现朕就不知道是你一直在幕后控制朕吗?!你要
证据,朕就是证据!”
说罢,镜亦城手指着严太傅。却不愿再看一眼:“革除其太傅之职,把他押下,择日斩首!”
就这样,严太傅的所有苟延残喘一锤定音。
“哈哈哈哈哈……”陆玄猛然间仰头大笑不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镜亦城看着,一脸嫌恶,却没有派人阻止。
待笑够之后,陆玄收回目光,侧眼看向镜司澈,不忿之意明显:“早知今日,当初老夫就该不惜代价除掉你,今日太子也不会因你手软,坏了老夫的大事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夫一生筹谋决断,步步小心,却还是看走了眼,居然败在了几个年轻人的手里,沦落至此,”说到这里,不禁黯然,“难道真的是‘长
江后浪推前浪’吗?”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爹爹。
果然,陆玄看向詹台玦衡与我的方向,笑得特别有居心:“如今虽是老夫跪在这里,但是不久的将来,你们的爹,恐怕也要步上老夫的后尘了,哈哈哈哈…
…”
“陆玄,太尉大人为表对朕的忠诚,公开与你对抗,遭受你酷刑对待,以致缠绵病榻,他是朕的功臣,岂由得你在这里肆意诋毁,造谣生事?”镜亦城因
陆玄的话很是不满,当庭斥责道。
“功臣?”陆玄音调上扬,“想当年,老夫也是你眼中的功臣,可是今日又是什么结果?!”
陆玄这番话让镜亦城在众臣面前大失颜面,饶是他再怎么处变不惊,也再难维持庄重平和,他重重拍下龙椅扶手,伸出手指,微微颤抖着指着陆玄:“把
他给朕拖下去!”
刚刚说完,便不住连连咳嗽。
众人知道天子动怒,纷纷跪首:“皇上息怒。”
镜亦城小心用明黄的绢子捂住口鼻,待咳声渐止微不可察地瞥看绢子一眼,眸色微微一动,自然而然地将绢子收回袖拢。
天子身旁的傅义坤看到那方绢子时脸上也显现出了极不自然的神色,不过宫中的数十年岁月让他锻炼了一股不可比拟的淡定与从容,他收回目光,垂首恭
敬地站着。
“带下去!”太子摆摆手。
两名卫兵上前,刚刚架起陆玄,却见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奔进殿中,“扑通”一声跪下:“皇上怒罪,仪华夫人不知怎么从宫中跑了出来,现就在殿外,
吵着闹着要面见皇上啊!”
陆玄猛地看向那说话的小太监,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一脸惋惜悔恨。
“陆清眉贵为夫人,在殿外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镜亦城冷哼一声,“让皇后将她带回去,禁闭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皇上!”陆玄忿忿不平道,“一切都是老夫所为,与清眉无关,皇上为何要迁怒与她?!”
“朕迁怒她?!”镜亦城强撑这羸弱的身子,反唇相讥道:“如若朕真的要迁怒于她,早就讲她交给已刑监了!还轮的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
说罢,看向那个小太监,语气不善:“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那小太监知道天子动了怒,连连磕了几个头,连滚带爬地起身来转身跑走了。
孰料未过多久,殿外便是一阵吵闹,声音由远及近:“放开本宫!本宫要见皇上,那你们这群奴才,谁敢拦我?!”
正吵嚷见,之间陆清眉快步走上殿中,想来是情况紧急,未换上品服只着了一件藕荷色的宽裙,外罩一件同色外衫,疾走之下,头上妃冠左摇右晃,摇摇
欲坠,与以往处处精雕细饰相比,这番光景,看起来很是狼狈。身后跟着的一大堆宫娥太监眼看没能拦着陆清眉,一个个很是惶恐,刚一进殿便一个接一个地
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陆清眉倒是走近了两步,跪倒在陆玄身旁,凄然看了陆玄一眼:“臣妾参见皇上。”
“哼,”镜亦城一脸不耐,“公然抗旨闯进来,承庆殿是商议政事的地方,如今被你搅得鸡犬不宁,你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皇上!”
陆清眉赶忙磕头:“皇上恕罪,只是,臣妾忧心父亲大人,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斗胆闯进来,只求皇上念在家父多年为皇上鞍前马后,鞠躬尽瘁,又年
事已高,还有臣妾对您多年的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绕过家父一命吧!”
我冷眼看着,心里只有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记得当初姨娘曾经说过,她与陆清眉根本就是势不两立,若是真的败了,与其仰起鼻息,唯唯诺诺地终老,倒更愿一条白绫了断此生!
而如今败的却是陆清眉,燕清菡又怎会放过她?!恐怕即使陆清眉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先祖规矩,后宫不得干政,政事不累后宫,怎么处置你父亲,自然由朕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镜亦城转向傅义坤,“送仪华夫人回宫!”
傅义坤走下来,语调阴阳怪气:“娘娘,走吧。”
陆清眉只是跪着,低头沉默,似乎并没有听到傅义坤的话。
“如此,就恕咋家失礼了,”傅义坤象征性地躬了躬身,“来人啊!”
“傅义坤,你要干什么!”陆玄在旁一面挣扎一面怒吼道。
傅义坤赔笑道:“陆大人,您也看到看,老奴也是没有办法。”
收敛笑容,对着上来的太监宫娥吩咐道:“带下去!”
“别动!”陆清眉突然抬头,急促地开口,之间不知何时,她手中多了一只簪子,直对着自己的喉咙。
镜亦城神色突变,一脸戒备:“你想干什么!”
“清眉!”陆玄也是大惊失色,脸色灰败。
陆清眉对镜亦城惨然一笑:“皇上,我父罪杞滔天,清眉本不该对您步步相逼,可是清眉实在不忍看到父亲大人赴死,如果一定要有人死,才能平息皇上
您的怒火,清眉愿意一命代父亲大人,还请皇上成全!”
话一说完,只见陆清眉双眼紧闭,挥手举起簪子就要刺下去。
“清眉!”陆玄挣脱束缚,一把上前去抢,“你这傻孩子,你以为你死了爹就能活着吗?”
手中簪子被抢去,陆清眉愣住片刻,而后扑到在陆玄怀中痛哭失声:“可是爹爹,你让女儿怎么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啊……”
陆玄闻言,原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面容也戚戚然然。
“爹爹……”陆清眉泣不成声,还没有讲话说完,便闭上眼睛,瘫软在陆玄怀中。
向后看去,之间慕枫谷收回掌势,想来就是他刚刚自背后一掌挥向陆清眉的脖颈,才是陆清眉吃痛晕了过去。
陆玄抱着陆清眉,想慕枫谷头像感激一瞥:“多谢!”
慕枫谷一愣,而后别过头去,却没有回答。
天子见状,送了口气,继而一脸疲惫地抚着额头:“都带下去吧!”
陆玄将怀中的陆清眉递还给宫娥,而后郑重地向陆玄磕了个头:“皇上,老臣自知罪该万死,但是清眉她……望皇上念在她进宫多年,免她的罪责,老臣
虽死无憾!”
心中不由大恸,相比严太傅,陆玄倒是有情有意得多。
天子并没有给陆玄一个肯定的答复,只是挥了挥手,任卫兵将陆玄带下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退婚
天子并没有给陆玄一个肯定的答复,只是挥了挥手,任卫兵将陆玄带下了去。
“皇上,恐有变故,末将请求先行退下,将陆玄送交已刑监。”慕枫谷抱拳说道。
“爱卿说得有理,你且去吧。”
待慕枫谷消失在众人视野中,镜亦城叹了口气:“此事总算解决了。”
转向我们三人:“老七,衡,千瞳,此次宫变,你们三人居功至伟,朕一定要好好奖赏你们啊!”
“多谢父皇(皇上)。”
“皇上!”我屈膝跪下,“臣女不要赏赐,臣女只希望能拿到皇上一个旨意。”
“哦,”镜亦城颇感兴趣,“不知是什么旨意,重要的可以让千瞳放弃厚赏?”
“臣女想要求皇上下旨,解除皇家与臣女的婚约。”
一片寂静,甚至可以听得到身边镜司澈骤然一紧的呼吸声。
也许,是时候,挣脱这个桎梏了我十四年的婚约,挣脱一如宫门深似海的暗无天日的生活。
只是,代价太大了。
镜亦城大量我须臾,若有所思地开口:“这……还是从长计议吧。”
“皇上!”我重重磕头,“千瞳蒙受皇恩多年,深感皇恩浩荡,天和十七年,李延太子谋反事败时,婚约本就该废除,可是皇上仁德,没有下旨;天和十
八年,臣女受人诬陷下狱,而后查明臣女生母却并非詹台燕氏,皇上本可顺水推舟,取消了臣女与太子的婚事,然而皇上却甚是看重千瞳,仍为下旨。如今…
…”我深吸口气,“太子大逆不道,犯下弥天大罪,然臣女与太子之婚事已然昭告天下,无可更改,臣女,自然是不能再担着皇室的婚约在身……”
“父皇,”镜司澈打断我,斩钉截铁,“千瞳与太子之事,不过是权宜之计,千瞳为救父皇,不惜以身犯险,功不可没,如今我们若是做了过河拆桥的事
,天下人眼中又该怎么看我们?!”
“老七说的也不无道理,”镜亦城看着我,“至于你跟太子,倒也好办,朕就颁旨昭告天下,将此事缘由说个清楚,自然也就去了你身上的闲话。”
我拼命摇头:“皇上不可,天下人悠悠众口,又怎是轻易能堵得的?千瞳身为女子,如今名声已堕,是再也配不上皇室中人了,故而由此一请,还请皇上
怜千瞳一片苦心,遂了千瞳心愿才是。”
“父皇!”镜司澈还欲开口再言,却被詹台玦衡打断,“皇上,微臣觉得,臣妹所言,不无道理。虽然是出于解救皇上的考虑,但是千瞳与太子毕竟遵循皇
室六礼,拜过天地先祖,名义上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即使昭告天下,毁去不算,月子民眼中,千瞳也已是已嫁妇人,怎可再行婚配皇室子弟?!千瞳一心为
皇家考虑,忍辱负重,还望皇上成全臣妹的一片心意。”
不知詹台玦衡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但是现下仍是对他的出言相助感激不已。
“可是……”镜亦城仍旧故作犹豫。
“皇上,臣女之所以请求皇上退婚,还有另一层缘由。”我顺着镜亦城的话说下去。
果然镜亦城眼中闪过一丝跃然:“什么缘由?”
“臣女出生时,父亲曾让相士替臣女算过命,相士批言曾说,臣女乃是百年一见的孤星之命,克夫克母克夫克子……”
此话一出,堂下开始议论纷纷,就连镜亦城也面色微变。
“父亲开始以为相士危言耸听,并不相信,可是这些年来发生的事……”
大家面面相觑,甚至有的还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似乎生怕与我有些什么交集一般。
然而我心里却早已是平静如水,我知道,此话一出,我此生便无可能入宫。
“还望皇上成全!”果然,在场众臣齐齐跪下。
“这……众位爱卿都是如此想的吗?”镜亦城从龙椅上坐直,拨开额前皇冠的华珠流苏,环视四周,眼镜若有若无地落在镜司澈身上。
旁边的镜司澈似乎仍旧不肯放弃,欲言又止。
我趁他开口之前,暗暗将手伸向他,狠狠捏了他一把。
镜司澈一惊,下意识向我看来。
我用坚定和请求的眼神对上他墨色的深瞳。
没有人能阻挡我的这个决定。
镜司澈微睨了眼,定定看了我良久,似乎读懂了我眼神的内容,最终微微叹息,不再言语。
“既然这样,”镜亦城靠回龙椅,悠然开口,“颁旨,收回詹台千瞳的赐婚圣旨,另外,赏赐黄金百两,绸缎百匹,各色珍宝百件。”
“谢皇上。”我叩首谢恩,却在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时,微微一笑。
“镜亦城,看来我于你,已经失去利用的价值了。”
我如斯想着,心中却难免想到夙嫣。
你逃不出命运的束缚,那我呢?我是否有机会呢?
“以前,朕总觉得自己年富力强,心中也颇有一番野心,可是……经此一变,朕才恍然觉得自己早已不复当初年轻时候身强体健,有些事情,真真是力不
从心啊!”
“皇上正当鼎威,意气风发,定能带领臣等开创威世!”不知是谁说了句,所有人皆纷纷附和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镜亦城却苦笑着摇头:“万岁?莫说万岁,只怕百岁也是困难啊!”
说着镜亦城有轻咳了几声,回到他身边的傅义坤急忙上前照应着。
“咳咳,朕想来想去,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需要尽快说个明白才是。”镜亦城手扶在胸口上,说的极是吃力。
所有人在下面面相觑,不懂天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一向看起来淡薄如水的镜司澈亦是满脸疑惑。
只有詹台玦衡一人直至跪着,丝毫不为所动。
“咳咳,衡,你,还要,咳咳,隐瞒到几时?”镜亦城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语气颇为紧促。
心下一冷,终于还是来了。
看向詹台玦衡,只见他双手藏在袖中,面上仍然是一副与己无关的冷漠淡然。
镜亦城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罢了,这本是上一代之间的事,咳咳,让你承担结果,的确是难为你了。”
“父皇……”镜司澈试探着开口。
镜亦城止住咳嗽,目光飘然望向远方,幽幽开口:“当年,朕恋慕一女子,本想将她接进宫中,熟料只一步之差,她便许配他人,可惜当时先皇刚逝,朕
只得眼睁睁看着她。怀着朕的孩子,嫁给了当时的堂华阁大学士,如今的太尉大人……”
偌大的承庆殿因着天子的这番话鸦雀无声。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趁着詹台翎与燕清韵不在,又自恃天子身份,镜亦城对自己这般辩解美化,让我心中一阵阵犯恶。
隐隐感觉得到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詹台玦衡身上,惊讶的,怀疑的,恍然的……应有尽有。
偷眼看向镜司澈,他倒是没有成为那众多人中的一员,他追随着一脸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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