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我半信半疑。
沐曳则是淡淡看了我一眼：“詹台小姐如果不信我，又何必问我？您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至于您信不信，就由您自己看着办吧！”
我连忙上前赔好话：“沐曳姑姑哪里话，我岂有不信您的道理？”
说实话，我心里对沐曳的确不是完全的信任，因为我太了解她对燕清菡的忠诚了，我也相信在燕清菡与我之间，她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燕清菡，之所以问她，一是因为沐曳虽然对燕清菡忠心耿耿，但是燕清菡心中对我有愧，若是在她手上，那就是给她提个醒，好让她知道此事我已经有所察觉，以我们现在紧张的关系，她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沐曳没好气地嗔了我一眼，突又想起什么似的，微微叹息一声，而后认真地看着我说：“詹台小姐，我知道太尉大人和夫人的事让您很是伤心难过，也明白如今您要一个人独撑詹台家，难免辛苦，所以心情差些奴婢能够理解，只是，再怎么着您也不该拿娘娘撒气才是啊……”
“我没有拿她出气！”我断然否认，因为沐曳提到燕清菡颇有些不高兴，“她做的那些事情，本来就伤天害理，这也就算了，偏偏她还总是找理由为自己开脱，我隐忍了这么久难道还不够吗？”
“詹台小姐，娘娘说的都是真心话啊！”沐曳急道，“您不在这宫中，所以无法理解这里面的危机重重，有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即使是害人，也要迫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如果你不出手，敌人也不会因为你的仁慈而放过你，在这里，对敌人的宽厚，就意味着要以性命为代价，娘娘的今天来之不易，所以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任，可是奴婢心里清楚，娘娘心里也很苦，可是，詹台小姐您不理解也便罢了，怎么还能用那样的话去伤害娘娘呢？”
“沐曳姑姑，您说的不错，我不理解这宫中的危机重重，所以我也无法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也请您不要再对牛弹琴了。”沐曳这样的话我听的太多了，詹台玦衡、镜司澈、镜司羽……他们都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过借口，可那又怎么样？能够抹灭他们伤害别人的事实吗？！
“您可还记得您带着十二殿下去找前太子为景王殿下求情时奴婢对您说过的话吗？”沐曳在我身后说着。
我顿住，看向她。
“詹台小姐，有些事情娘娘不让您做，不让您知道，都是为了您好，娘娘在宫中不易，稍一疏忽便是粉身碎骨，希望您体谅。”沐曳重复着。
我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继而冷笑一声：“沐曳姑姑不愧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这番深谋远虑的功夫，千瞳真是自愧不如！向来是您看到我与十二殿下一起，生怕我先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事实的真相，看清了皇后的真面目，所以才有那番提醒吧！只是我并非是两三岁的孩童，是非曲直，我自会判断，无需你们费心左右！”
“是非曲直？”沐曳抬高语调，而后苦笑着有一天，像是对我说，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后宫之中，哪里还有什么绝对的是非曲直，不过都是为了生存的手段罢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莫名
我当下来不及细细体味她这番话，只是心里一阵烦乱，下意识不想再听下去，便走到门口，伸手一把将门打开，侧身站着，看也不看沐曳一眼，冷言冷语道：“沐曳姑姑走好，恕千瞳不送了！”
余光看到沐曳看着敞开的大门，又直直地看着我，见我态度很是坚决，只能无奈下缓步走向门口。
“詹台小姐，无论如何，娘娘有句话说的没错：如今在这世间，你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沐曳在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开口。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沐曳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
这不过是你们自以为的罢了，诚然在这世上，我詹台千瞳只剩下唯一的亲人，然而，却并不是沐曳你口中的“皇后娘娘”。
筱筱的事已经解决，东西虽然没有找到，但是想来短时间不会出什么乱子，满心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于是匆匆收拾了下，连招呼都没打就踏出了正坤宫。
眼看就要穿过御花园，只要再绕过眼前丛丛的假山便离宫门不远了，这么想着，顿感轻松了不少，脚下也不由加快了速度。
谁知就在靠近假山石的时候，假山背面突然传来一阵怒吼：“我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的，你们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是女子的声音，细细听来还带着哭腔，而语气却饱含着滔天的仇恨与绝望，甚至有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是谁敢在后宫之中如此放言？还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又是在跟谁说？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脑海中浮现，一时间竟让我怔在原地，就连抬脚迈步也忘记了。
这是却眼见一名女子从假山后面冲出来，低头边哭边跑，粉色的罗裙衬得她身段婀娜多姿，虽然看不到脸，却也可以想象得出姿色定是不俗。
我就这样站在原地好奇地打量着，想来拿女子是只顾着跑，竟然没有发现眼前有人，而我看得有些失神，也忘记让开，所以结果可想而知，我们二人生生撞在了一起，巨大的冲力使我们分别跌倒在两边。
那女子气急，用袖子一抹双眼，便怒瞪过来，嘴上还厉声说道：“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找死啊！”说吧，却在看到面前的我时猛然睁大眼睛，仿佛见鬼了一般。
我看着对面的人，倒是真的受了不小的惊吓。
因为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睦宁公主。
只是以前每次见她都是仪态翩翩，气质高雅，如今她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怒目圆视，脸上泪痕斑驳，连带着花了精致的妆容，显得有些……凶神恶煞。
“你看够了没有！”睦宁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狼狈，别过脸去冲我叫道。
我被她这一吼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才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肯定是伤了她一个公主的自尊心，暗骂自己时运不济，进个宫都能生出这么些事来，如今不小心撞破了公主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要怎样的麻烦，遂赶紧起身向她请罪：“千瞳不知是睦宁公主在此，一时不慎，冲撞了公主，还请恕罪。”说着就向她走去，到她面前伸手就想要扶她。
“别碰我！”在我手触到睦宁胳膊的同时，睦宁尖叫一声，然后挥手一把将我打开，就像我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虽然心里有千万个不高兴，无奈她怎么说也贵为公主，我明面上却还是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咽下这份不快请罪道：“千瞳鲁莽，公主受惊了。”
睦宁闻言看我一眼，却仿佛要用眼神将我烧成灰烬似的。
在她这样的眼神下，我强忍着不适，动也不敢动一下。
正在此时，睦宁冷哼一声，旋即便自己撑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一如既往的优雅，而后这才将脸转向我，扬起语调：“你少猫哭耗子了！”
我更是不明白，今天的睦宁实在太过反常，无论是言语、动作哪怕是一个表情都似乎对我隐藏着极深的敌意，可是，扪心自问，我确实没有怎么招惹过她啊！
“千瞳，不明白公主的意思。”我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一面开口。
“詹台千瞳，你不要再装了！”睦宁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怎么，看到我这幅样子，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枉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做朋友，还屡次救你，原来我一直都是傻瓜！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收起你虚伪的善心吧！”
“睦宁公主，您数次出手相救，千瞳一直心怀感激，今日无意间遇到您也不是我本意，至于幸灾乐祸更是无稽之谈，我不知道是出了什么误会，还请您能够明言，好让千瞳向您解释清楚。”我诚心说道。
“误会？”睦宁想了想，然后昂头看我，一脸高傲之色，“是，是我误会了，一直以来我都误会了你，把你想得太好，才让你有机会得寸进尺，如今想来，我真是悔不当初！”
睦宁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还让我莫名其妙地成为她的出气筒，心里委实郁闷，语气也生硬了不少：“睦宁公主要是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那千瞳还要出宫回府，等哪天公主您心情平静下来，千瞳再来聆听教诲好了。”话刚说完，抬脚就走。
熟料睦宁似乎一心想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一样，自我身后伸手拽住我小臂，使劲向后一拉，我生生被她拖了回来。
“话没说清楚，你还想走吗？”
虽隔着衣服，仍觉得手臂被她拉扯的火辣辣的疼，我被睦宁的无理取闹惹恼，当下也不顾尊卑之分：“话说不清楚的可是公主您，冲撞了您是我的不是，也不该看到您这个样子，可是我也道过歉了，您却不由分说就对我一番冷嘲热讽，还不愿放我走，您到底还想怎么样？！”
睦宁似乎被气得不轻：“你，你放肆！”说着便挥起手掌。
我不敢相信她一个有教养的皇家公主会扇人耳光，加上一半惊讶，竟愣在原地，连反抗都忘记了。
然而她却丝毫没有收势的动静，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她是来真的，眼看手掌就在眼前，反抗却已来不及，我只能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准备硬挨下这一掌。
“啪”的一声响起，我全身一僵，然而脸颊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这一巴掌……
我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却是一片紫。
仿佛时间停止，我竟连呼吸都忘记了。
对面的睦宁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也不敢相信这一切。
詹台玦衡背对着我，替我挡下了这一耳光！
可是，他什么时候来的？
想到这里，幡然醒悟，原来刚刚在假山后面，睦宁就是在对他说话。
“你竟然，竟然……”睦宁看着詹台玦衡，却有些语无伦次。
虽然挨了一掌，詹台玦衡却仍是淡定：“此事是我欠你的，受你一掌也是应该，但却与千瞳无关，你不要迁怒于她。”
我回过神来，赶紧拉住詹台玦衡：“你傻啊，为什么要替我挡？”
詹台玦衡挣脱我，没有说话，仍看着睦宁公主。
“好，好，”睦宁点头，目光辗转在我二人身上，“詹台玦衡，你以为这一巴掌就足够了吗？你最好不要忘记我说的话！”说罢便甩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睦宁渐渐远去，心里却依旧不得要领。
平白无故，为何睦宁要这样突然变了脸色？
待睦宁走远，我迫不及待地问詹台玦衡：“你到底怎么得罪她了？还连累我被她骂？”
詹台玦衡恨铁不成钢地扫了我一眼，抬脚就要走。
“詹台玦衡！”我见他这个样子不禁有些气恼。
“你不是要回府吗？还不赶快走？”詹台玦衡撂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很想追上去，把一切都问个明白，可是，走了两步终是挺住，现在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呢？
也许，他根本就不想再看到我吧，不然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落荒而逃呢？
易宫篇 借问苦心爱者谁
第一百八十四章 府乱
“天和二十三年五月十二，隆景帝驾崩，遗诏立景王镜司澈为帝，同年五月十五，祈王镜司大胜越氏凯旋而归，拒认新帝，两军对峙于皇城之内，形势一触即发。”
——《皇朝实录——睿靖帝记》
回到府中，却被这里的情景震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见眼前鸡飞狗跳，众仆从下人在府里来回穿梭，每个人手上都抱着不少银钱珠宝瓷器，细看去全是府上之物，有些甚至还是爹和燕清韵生前留下的心爱之物，詹台晋搀着静雪，带着几个人在当中阻拦，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们，静雪身子不便，詹台晋为了照顾她一时也分不开身来，寡不敌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全部给我住手！”我忍无可忍，大吼出声。
“千瞳！”静雪满怀歉疚与委屈地看着我，似乎在自责自己没能控制好局面。
我向她投以安抚的眼神，再看向忙乱的众人。
有的人看了我一眼，手上似乎有些犹豫，更多人却是根本无视我的存在，自顾自地继续搜刮着。
我深吸了口气，大步走上前去，迎面走来一名小厮，他捧着一套上好的青瓷茶具，想来是因为理亏，看到我不禁有些怯露。
我一把抢过他手中那套茶具，在他的惊叫声中高高举起，狠狠将它摔落在地。
巨大的声响终于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停下手上动作，朝我看来。
我四周扫了一圈，缓缓向里走去，眼神在他们手上的财务逡巡一阵：“各位……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谁也不愿先开这个口。
“既然大家不愿意说，那好办，我有的是时间给大家！”我看向詹台晋，“晋叔，找人先扶少夫人回去歇着，再给我搬个椅子来，还有，把府上下人的名单给我找来！”
静雪上前想要说话，却被我用眼神制止，透过她看向詹台晋，他会意，唤了人来，最终还是将不情不愿的静雪送了回去。
我坐在精雕梨木椅上：“詹台宿，去流大人那里，把南宫先生和他一起请过来，越快越好。还有，令人把门关上，谁也不许出去，若有抗命，格杀勿论。”
詹台宿亦是遵命，毫无二话。
待詹台宿离开，我这才重新看向院中的人：“怎么。还有人愿意给我解释解释吗？”
“詹台小姐，”以为有些年纪的家丁上前开口，“眼前的情景，您也看到了，老爷夫人这一去，公子，哦不，祈王殿下也进了宫，太尉府已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也要为自己谋条出路，还请詹台小姐您体谅。”
此话一出，附和声不绝于耳。
我从詹台晋手中接过名簿，却不翻开，只是在手中把玩着：“说话的这位，可是孙伯？”
那人讶异地看了我一眼：“不敢，蒙小姐记得，小人的确姓孙。”
我点点头：“孙伯说的无可厚非，有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詹台一门的确不如以往，众位想要另谋出路，只要提出来，千瞳断无阻拦之理，只是，你们做这些趁火打劫的事情，就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那又怎样？我们在这里当牛做马了这么多年，这些都是我们应得的！”有个年轻的小厮在人群里喊道。
詹台晋欲上前被我阻拦，我循声看去：“说得倒真是理直气壮啊！那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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