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昀不厌其烦的同我解释。
原来如此,审案还有这许多地规矩,倒真是长了见识。
回至家中,没想到早有一不速之客正在等着我。
第一百零六章 彷徨
门前梧桐树下倚着一人,身着浅绿衣衫,身躯纤细,袅袅然,婷婷然,飘飘然,仿佛一阵大风就能把她吹走。
走近一看,我惊的全身一震,眯起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是那般的皎容端丽,只是眉间布满淡淡的忧愁和疲惫。
“是她。”我嘀咕一句。
“雅儿,你有故人来访,我晚些再来找你。”纪昀步子飞快,我想拦也是不及。
从头到尾,她不是我的朋友,更不会是我的知己,只是,纪昀不知。
“福晋一向可好?”我笑不出来,也不想掩饰我的不快。
“沈姑娘……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她倒是笑的安详,我吃不准她的来意,本着待客之道,欠身请她进门。挥退了送茶的听莲,我缓缓掩上房门,双手抱胸靠在门背上,道:“若是福晋来此仅是同卓雅饮茶,我很欢迎。”
她是听不懂我话中的冷漠还是故意装作不知,无论是哪种都很可恨。“沈姑娘,我想和你说说爷的事。”
我沉下脸,猛地拉开门,“我以为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又何必再苦苦相逼。我想我们之间没有再谈的必要,你走吧。”我很少发火,这一次是真的火冒三丈。她再不走,我定会恶言相向。。。
“沈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她轻轻的合上门,再轻轻的挽住我的胳膊,拉我坐下。我觉得情势有些不受我的控制,她竟然反客为主地掌握了主动权。
我冷冷道:“是不是误会已然不重要。请你不要再纠缠下去。我现在远离京城,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冷哼一声,做人妻子做到她这个份上。也实在太悲哀。
“不不不,我不是来阻止你和爷来往。也为从前对你说过的话和做过地事道歉。”她的睫毛微颤,声音压地很低,口气拘谨,但是透着不甘心。
我愣住了,这话真是从倨傲的纳兰馨语口中说出的吗?我想不通她为何来了个大转变。这……不是她的作风。
我尚沉浸在震惊中,她握了我的手道:“沈姑娘,你随我回京去看看爷好吗?”
我抽回手,瞟了她一眼,觉得她今日举止十分怪异,笑容凝结,“福晋真会说笑。”
她摇头,“我不是在说笑,我是真心实意地来给姑娘赔罪。我知道沈姑娘宽宏大量定然不会将前事放在心上的。”她小心翼翼的赔笑,我更觉古怪。
我和傅恒之间的问题根本不在于她,所以。别说她根本没错,即便是做过什么。我也绝对怪不到她的头上。她将责任都拉上身。我只能说她是高估了自己。
“福晋言重了,”我笑的云淡风清。也想将从前的一切彻底放下。
“爷……他病了,”她忽然郁郁的说了一句,我骤然觉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那……与我何干?”良久,我听到自己涩涩地声音,闭了闭眼,转开身。
“雅儿,你真的不管不顾吗?”馨语突然激动起来,走至我面前,大声说:“前些日子,爷出了趟远门,回来以后就病倒了。他的病来势汹汹,每日早晨退了烧,晚上又会烧地更厉害,如此反复了数日,连宫里的太医都是束手无策。”
我怔怔地坐了半晌,笑道:“我不是大夫,福晋不该找我,要找,也是去苏州找那潇湘姑娘才对。”
听到这个名字,她好似呆了一呆,随即苦笑道:“太医说爷那是心病,心病自然还需心药医。我心中清楚地很,雅儿,你便是那药引。”
我心上有某个地方被狠狠的抽了下,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剩下苦涩。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那里有含苞待放地春梅,闹春的红杏,满园春色,百鸟争鸣,微风清新迷人,可此刻我为什么感受不到一点春的气息,仍有彻骨的冰凉从骨髓蔓延开来。“雅儿,爷对你怎样你还不清楚吗?我知你也放不下他,随我回京吧。”她还在孜孜不倦的劝说我。
“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淡淡的说道,不想再同她继续纠结下去。
“我想明白了,只要爷能高兴就是我做妻子的最大快乐,以前是我做错了,希望现在还来得及补救。”她的笑容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我脸上在微笑,心中酸涩不已。或许很久很久以前,我听到她的这番话,会有所感动,可是现在,我和傅恒的过往竟久到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沧海已成桑田,我们也都不能再回头。
“你回去吧。”我伸手合上窗扇,春寒陡峭,仍有抵挡不住的寒意。
“雅儿……”她还是不放弃,我打开房门,率先走了出去,“请吧。”
“你真狠的下
我深深的吸气,狠心推开她,“很多事情发生了就再也无法挽回,我很快就要成亲了,希望……这样的对话是最后一次。”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她的身影很柔弱,却挺的很直,眼神犀利,如利剑般的刺向我,如果我软弱一点,或是意志不够坚强,就会再次被伤的体无完肤。
送走了纳兰馨语,我久久倚在门上直到夕阳西斜,说不出心中该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第一百零七章 坦诚相待
繁星当空,月光如水,我坐在院中树下,思绪还停留在午后馨语对我说的那些话上。尽管当时我狠心回拒了她,她的话还是在我心中荡起些许涟漪。我做不到心如止水。
纪昀根本没注意到我神思恍惚,他完全沉浸在才女梁沐非所出的对联中。“移椅依桐同望月,移椅依桐同望月……”他反反复复念着这一句,有如梦魇。
见他这般投入,我不禁说道:“那位梁沐非小姐堪比苏小妹,三难新郎秦少游。”
“只可惜红颜薄命,竟落的如此悲惨的下场。”纪昀唏嘘不已,蹙眉道:“我一定要为她寻出真正的凶手,以慰她在天之灵。
“为何你执意认定凶手是另有其人呢?”我不解,就连状纸上也说梁沐非乃自缢身亡,刘中舟最多也就落个逼死妻子的罪责,又何来凶手一说。
纪昀颇为神秘的笑了笑,“明日审了丫鬟便知。我总觉得破案的关键在于这下联。”
我好奇心起,缠住了纪昀偏要问个究竟。“难道凶手的名字就隐藏在这下联之中?”
“虽不中,亦不远矣。”纪昀轻笑,双手一伸拥住我,“雅儿,你也帮我想想这下联可好?”
“你都对不上,我哪有这个本事。”我在他脑门上戳了一记,“院中风大,你进屋来慢慢想。”
我嘱咐听莲将桌椅搬进房中,一切就绪后,拖着还低头苦思冥想的纪昀落座,眯着眼笑道:“我去爹那里找本书看。。+。。”我了解他的脾气,今晚他若是想不出个头绪来。睡觉也不会安稳,我只能舍命陪君子。
“小姐,老爷的藏书都放在阁楼上。黑灯瞎火的,我去取盏灯笼。”听莲说完麻利地跑了出去。
我望着她的背影。脑中灵光突现,我兴奋的拽着纪昀,“我想到了。下联是:等灯登阁各攻书。”几乎在同时,纪昀也是脱口而出。
我们对望一眼,哈哈大笑。难题就在不经意间迎刃而解。
说话间。听莲举着灯笼兴冲冲地跑进来,我俩又是一阵大笑,听莲被我们笑的莫名其妙,我扯出一个笑容,捏着她地手说:“今天你立了一功。”从她手中接过灯笼,随手栓在门上,回头笑道:“留着,一会你回去用得上。”
“嗯,”纪昀长长的舒了口气。打发走听莲。又喝尽一壶茶,我见纪昀还没有离去的意思,推了推他。“不早了,你还不回去歇着。明日你还需帮助郭太守审案呢。”
他抬眼看我。眼神有些奇怪。我迷惘的问道:“怎么了?”
他捏了下我的脸,没有任何预兆地直接倾上我的唇。先是温柔,逐渐热烈,我被他吻的快喘不过气来,惊讶之下忘了该有的反应,怔怔的睁着双眼,只觉脚下一轻,一阵天旋地转后,整个人完全倒在他怀里。他轻轻的把我放在榻上,唇又覆盖上来,带着强烈的男子气息,滚烫的唇流连在我的额头,脸颊上,拥在我腰间地手掌心也开始发烫,耳畔间是他渐渐加重的呼吸。
我嘤咛一声,脸烫的快要烧起来,他掠开我鬓角地发轻咬我的耳垂,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但是我无力也无法去阻止。他地唇游移到我地颈项间,缠绵的细吻密密麻麻地落下,留下阵阵酥麻,又下移到胸前,隔着兜衣轻轻地啮咬着,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下颚,不知不觉中,我已衣衫半褪。
“雅儿,”沙哑的压抑声自他喉间逸出。艰难问道:“我……可以继续吗?”
我舔了舔嘴唇,睁眼却见他因隐忍而泛红的脸庞,汗水自他额上滚落,我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是何感觉,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就要成为我的夫,这个温柔似水又才华横溢的男子将会是我的一生。
纪昀托起我的一支手臂,亲吻着我的手心,旋即将我半褪的衣衫拉好,我待说话,他以吻封缄。
他抚弄我的头发,咬着我耳朵说道:“再过几日,我要你成为最美丽的新娘,也是最快乐最幸福的新娘。”热热的呼吸喷在我颈中,惹得我耳根火辣辣的。
我脸热心跳,又听他兀自低喃道:“再有几天,你将会真真正正的属于我。你是我的妻,雅儿。”
我神色一滞,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馨语来访,他看似不管不问,其实心中比谁都要清楚。
我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主动献上自己的唇,在他欲辗转深入时,及时抽离,嗔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纪昀慢慢抚上我的脸,矢口否认,“雅儿,我信你。我自然信你。”
“你……知道她是谁对吗?”我意指何人,聪明如他,一听便知。
他尴尬的笑了笑,“能猜到几分。”
“她是傅恒的嫡妻,她来找我为的是……”我无意对纪昀隐瞒,我既然决定了嫁他,坦诚相待自是夫妻相处的根本。
“雅儿,其实你不必……”我捂住他的嘴,“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和傅恒之间早已成了过去,不会再有瓜葛,从今往后他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关。纪昀,我们就要成亲了,夫妻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不要你妄自猜测,生自个的闷气。”
他手上稍稍加了把力,将我拖入他怀里,笑容炫目,“是我的错,雅儿,打我骂我全由你。”
我强忍着笑意,把他往门外推去,边推边说,“少嬉皮笑脸的,快去睡觉,明早我要陪你一块儿去审案。”
目送纪昀离开后,我回房靠在床头深叹一口气,馨语的话沉重如山句句压在我心头,纪昀的深情又让我无法抗拒,扯过被子蒙住头,不让自己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第一百零八章 水落石出
翌日。
我同纪昀准时来到府衙,郭太守早已焦急等候,一见我们便道:“贤侄,梁家的丫头带来了,正在二堂候审。”
纪昀点了点头,“还是由郭伯父您审问,纪昀从旁协助。”
郭太守依旧眉头紧蹙,快到二堂时,他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道:“昨日你走之后,经仵作验明回报,那新娘梁沐非已非处子之身。但是刘中舟一口咬定他与新娘尚未圆房。”
纪昀没有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反而笑道:“果不出我所料。”
郭太守仍不无忧心的问道:“贤侄可有把握?”
纪昀含笑道:“请伯伯放宽心,案情早有眉目,只是纪昀还需听那丫鬟说说当晚的情景,才能下定论。”
堂前跪着的丫头才十二三岁的模样,白嫩丰润的圆脸,明眸皓齿。她对着郭太守连磕三个响头,大声说:“望青天大老爷为我家小姐做主。”
“只要你将你家小姐出事前后所发生的所有事,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老爷我定会还你家小姐一个公道。”郭太守正襟危坐,说话铿锵有力,颇有官威。
“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丫头年纪虽小,倔强、凛然的神色让人不容小觑。
“起来回话。”
“是。”丫头起身,顾不上拍衣裳,清了清嗓子道:“奴婢名如烟,打小便跟在小姐身边,也是梁家的陪嫁丫鬟。事发当晚。小姐命我去请姑爷入房,但被姑爷以未对出下联为由婉拒,我据实回报。小姐听后先是神情呆滞,随后命我回房歇息。我本想先伺候她睡下。她却连连催促。我不疑有他,于是回了自己房里。谁知第二日,我敲门迟迟不应,待找了人撞门而入,小姐……小姐她已经……”说到这儿。她痛哭流涕,哽咽不能成声。
我眼中也有些湿润,从袖中掏了绢帕塞到如烟手中,再折返回去。如烟感激的瞅瞅我,待她情绪稍显稳定后,纪昀开了口:“那前一晚可有何蹊跷之事发生?”
如烟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纪昀露出浅显笑意,柔声说:“再仔细想想。不着急。”
如烟听话的托腮苦思,不多时,道:“有一件事若说蹊跷倒也不像。可奴婢觉着奇怪罢了。”哦?何事?”纪昀和郭太守异口同声的问道。
如烟边回忆边说:“事发前一晚,我和小姐早早熄灯睡下。睡地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到门吱呀一声响了,才要起身。听得小姐唤了声姑爷的名讳,想来是姑爷对出了下联我也着实为小姐高兴。可第二日小姐唤我去找姑爷地时候,他又说没有对出下联。奴婢百思不得其解。”
纪昀同郭太守迅速对视一眼,郭太守也非等闲之辈,立刻从如烟的叙述中捕捉到了什么,他从公案前走下,缓步来到如烟身旁,道:“我问你,新婚之夜新娘出题难倒了新郎地事,可还有他人知晓?”
“姑爷有三位一同应考的好友曾登门贺喜,我奉茶的时候,有听姑爷提到这事,他们还争着为姑爷出谋划策呢。”
话说到这份上,此案始末已然明朗化,连我这不通世故之人都看出端倪,何况精明老道的郭太守和见识过人的纪昀。
如烟忽又跪下:“老爷,我家小姐性子活泼好动,断断不会因为姑爷地冷落而寻了短见。其中定有隐情啊。”
郭太守略一颔首,他挥退如烟,脸上始终绷紧的线条终于放松下来,他在纪昀的肩上捶了一下,以示鼓励,“我这就命人将此三人拿来问罪。”
“郭伯父不可,切莫打草惊蛇。”纪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