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来投资,就一个要求,女儿必须离婚,跟他回美国。
刘春红说,“是我工作失职。现在可怎么办,一头对不起墨池,一头对不起市里。我是两边为难啊!”
陈爱华护子心切,“孩子们的事,还是得他们自己做主。”她知道墨池把思存当成掌中宝、心头肉。离婚,绝对不行。
刘春红说,“话虽如此,可李绍棠毕竟是来市里的第一个外商,要是因为这个事谈崩了,对温市长也不好啊。”
陈爱华愣怔着,她深知要识大体、顾大局,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利益。可是,她也是一个深爱儿子的母亲,在家里,孩子就是她的全部,是她的天。儿子受尽苦难,思存是他生活中唯一的一缕阳光。作为一个国家干部和一个母亲,现在的情况,她也有点分不清哪边是大体,哪边是大局。
她突然想起了一根救命稻草,“这婚不能离,思存已经怀孕了。”
刘春华为难地说,“李绍棠最气的就是这事……这不是拿孩子把思存捆住了吗?”
陈爱华听出她这话味儿不对,正色道,“春红同志,你是在帮李绍棠还是帮我们?”
刘春红臊红了脸,“我这不都是为了温市长吗?”
墨池拄着拐杖从楼上下来,边走边说,“刘阿姨,我和思存的事,我们自己会和李先生说。相信李先生也会一切以思存的意愿为出发点,不会强迫她。”
刘春红听出墨池口气不善,干笑着对陈爱华说,“看这对小夫妻感情好的。”
陈爱华说,“这还多亏春红同志当年穿针引线。春红同志,你可是为我们家立功了。”
刘春红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关于肚子里的孩子,墨池和思存还是争执不下。墨池什么事都依思存,唯有这个问题上,显出了他的大男子主义。他要思存打掉这个孩子,不肯让步。他说,第一,思存现在是学生,就该以学业为重。第二,他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他不想这么早要孩子。
思存一听他说不要孩子,第一个反应就是牢牢护住肚子。几次争论后,思存想到了最现实的问题,“有了孩子,李先生就没有理由逼我们分开了!”
墨池冷着脸说,“他逼你,你就走?没有这个孩子,你就走?”
思存没想到一向对她温柔如水的墨池能说出这样的话,气得一跺脚,“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墨池说,“那你是什么意思?”
思存说,“我只是想要这个孩子。”
墨池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
思存和他说不通,一气之下回了学校。墨池翻看他的医书,才知道人工流产对女性身体的伤害非常的大。他犹豫不决。只是加紧给思存补养身体。她的青春期贫血刚调养好,不管要不要孩子,她都需要充足的营养和充沛的体力。他依然每天去学校看她,给她送吃的。思存也会陪着他在操场上散散步,他们很有默契,都小心翼翼的不谈孩子的事。
思存突然觉得,她和墨池不再那么无话不谈了。比如,她就不能对他说,其实他送的鸡汤她根本喝不下,闻到那股鲜味儿她就想吐。刘英说这是女人成为母亲要经历的第一个考验,每个怀孕的女人都要经历这种孕吐。刘英这样一说,思存觉得孕吐也是件很幸福的事儿。可是幸福只是她一个人的,墨池不能和她分享。刘英也告诉她,胎儿和母亲的关系,是任何人都无法体会的。
孩子在她的肚子里疯狂地长着。思存觉得刘英的话太对了,孩子就是当妈的心里的一棵树,生了根、发了芽。她能感觉到孩子的每一丁点变化。有一天,她说,孩子踢她了。+
刘英笑道,“你这才三个多月,肚子都没显出来呢,等孩子踢你,还早着呢!”
思存抚摸着肚子,嘟囔道,“就是踢我了。”
母爱的创造性是无穷的,思存用刘英交给她织手套的方法,织出了小鞋子、小帽子。上课之余,她读书的时间少了,一门心思扑在肚子里的孩子上。刘英笑她,“你准备得太早了。”
思存笑着说,“我就是要准备得早早的,多多的。孩子出生后,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刘英说,“你怎么知道是女孩?要是男孩怎么办?”
思存骄傲地说,“男孩也要打扮,男孩一定象墨池,那么漂亮,抱出去羡慕煞人。”
周末早晨,墨池来接思存。他告诉她,消失了两个月的李绍棠,又回来了。
这两个月,李绍棠去了香港、去了英国,又回美国公司处理了积压的公务。这个周末,温市长请他来家里吃顿便饭。他痛快地来了,席间,他给思存展示他带来的礼物,光华璀璨的钻石珠宝、样式时髦的漂亮衣服、五花八门的香水。这些东西价值不菲,他又给思存看他在美国的别墅的照片,别墅外面有好大一片湖泊,月光洒下,好像童话中的城堡。
“女儿,这才是你应该过的生活。”李绍棠说。
思存耐着性子看他一一展示完,说道,“挺好的。不过我不去。”
“就是因为他?”李绍棠又恢复了咆哮本质,用筷子指着墨池。
“没错。我必须和我的丈夫在一起。怀了孩子的思存胆子也越来越大,正义凛然地说,“就算我是你的女儿,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况且你早在二十年前就把我泼出去了,现在就别再想什么让我去美国的事了。”
“我……”李绍棠被思存戳到痛处,脸色煞白,“我那也是为了让你吃上饱饭!现在我能给你好日子了,到了美国,你会开阔眼界,发现现在的东西根本就不值一提。”
思存摇头道,“我已经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不想再要别的了。”
没有见识!鼠目寸光!井底之蛙!”李绍棠出国多年,成语用得还很通顺,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孩子!你不知道出了国你的天地有多宽,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会认识很多人,学到很多东西,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李绍棠认为,真正的爱情是他和邵音那样,浓情蜜意,志同道合。
他继续说道,“你的护照已经办好了,其他手续也已经开始办了,最快两个月后你就可以跟我回家。”
思存大吃一惊!“谁让你给我办的!”
第 48 章
温市长沉声道,“是我派人给思存办理的。不管怎么样,思存应该去美国看看。”
“爸爸!你怎么能这样!”墨池顾不得礼貌,高声说道。他希望思存好,但他绝不同意思存去美国!她是他的,不能让这个莫名其妙的李绍棠抢走她!
李绍棠激动得站了起来,指着墨池的鼻子说,“我就是要带走我的女儿,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委委屈屈的过日子!”
墨池也站了起来,“我们很相爱,没有人受委屈!”
李绍棠不明白了,为什么让女儿去美国就这么难,墨池残缺的身体暴露在他的面前,刺痛他的心,更点燃了他的怒火,“我女儿嫁给你就是受委屈,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这样和我说话?”
墨池的脸一下子白了,思存像个小兽一样冲到他面前,迎着李绍棠,“收回你的话,向墨池道歉!”
“有你这么和父亲说话的吗?”李绍棠气得直哆嗦。
“谁让你出口伤人,有你怎么做父亲的吗?”思存也是激动了,口不择言。
李绍棠绕过思存,拉住墨池的衣领,发狠道,“你给我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么头脑不清?”
李绍棠算是墨池的岳父。他不会和他动手,只是奋力挣开。李绍棠却因为惯性而向一边倒去。他更愤怒了,不讲理地叫道,“你这是什么教养!还动手打人,我女儿跟着你怎么能有好日子!”
墨池心下愧疚,一边道歉一边伸手欲扶李绍棠,李绍棠叫道,“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大手一挥,啪地一个巴掌甩在墨池的脸上。墨池忍下屈辱,大声说道,“留下来是思存的真实意愿,你那些照片才是给她灌迷魂汤!”
李绍棠觉得自己势单力薄,颜面尽失,拉着思存就走,“女儿,现在就跟爸爸走。”
思存不肯走,跟李绍棠拉扯起来。她身形瘦小,几乎被李绍棠拖着到了门口。
墨池见状,连密起拐杖,追了上去。事情不妙,陈爱华也拦住李绍棠。思存怀着身孕,这样的拉扯是很危 3ǔωω。cōm险的。思存却管不了那么多,奋力挣扯,向墨池扑去,墨池伸出手要拉她,不料强大的惯性让思存的双脚绊上墨池的拐杖,思存整个人猛地向一旁斜飞出去!墨池连忙弯腰去捞,却没捞住,也跟着思存歪倒!旁边正好是摆着花瓶的矮几,思存的小腹重重地撞在矮几上!
只听思存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墨池脸上血色顿失,变得雪白。他象甩掉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一样甩掉拐杖,向思存爬去,扑到她的面前。
思存双手死死按住腹部,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她的嘴唇瞬间变成了惨白的颜色,微微地张翕,像一只脱了水的鱼。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拽着她的小腹,有什么东西被连根拔走,疼得连心!迅速的,一股热流从小腹弥漫出来,仿佛要把她的生命都带走,她意识到了什么,恐惧地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墨池脖子上的青筋都泛出来了,凶神恶煞般地喊道,“快叫救护车,送她去医院!”
思存的孩子没有了。那一撞正好撞在她的□上,要了孩子的命。思存爆发了大出血,情况十分危急。
护士从手术室出来又进去,抱了一大袋浓稠的血浆。墨池双手紧握住那对闯了祸的拐杖,靠在冰冷的墙上。
他恨死了这对拐杖,却离了它们连站都站不住。他更恨的是自己。刚才医生告诉他,孩子保不住了时,他才第一次知道,他对孩子有着那么深的感情。失去孩子的那种痛,就想把心活活摘了去一样,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呕出来。
李绍棠也靠着墙,不住地说,“大出血!和邵音一样!我害死了邵音,你害死了我女儿!”他指着墨池,声音颤抖,目光阴狠。
墨池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没有想到,历史竟会惊人地相似。他唯有祈祷,但愿思存没事,思存绝对不能有事!他愿意用他的一切换取思存的平安。事实上,一直以来,他的一切就只有思存。
本来,他还会有一个孩子。可是,在思存那么热切地盼望孩子出世时,他还在给她泼冷水,劝她不要这个孩子。
他知道,是他自己自私。这幅残破的身体,他无法面对孩子。他却忽略了,思存是多么地爱这个孩子。就像他爱思存一样,这样的爱,根本无法承受失去的痛。
他也爱孩子,只是他知道得太晚了。
他无法想象,等思存醒过来,知道孩子没了时,又会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手术室的门开了,墨池迎了上去。站得太久,他的腿几乎不能行动,他用拐杖稳住自己,身体前倾,李绍棠挡在他的身前,急切地问道,“我女儿怎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没事了。我们已经为她做了手术,引出了死胎。她失血过多,身体非常虚弱,需要好好调养。”
思存躺在活动床上,被推了出来。她的脸比身上的被子还要白,眼睛睁着,茫然而空洞。眼角的泪水源源不绝。
思存住进了顶层的外宾病房。门口有警卫把守。墨池追到病房前,李绍棠交代警卫,绝对不能让这个人进去。
墨池站在病房外面,等李绍棠出来送医生,拦住他,苦苦商求,“李伯伯,请让我去看看她。”
李绍棠冷酷地咆哮道,“你有什么资格看她?你害得她差点一辈子都当不了母亲你知道不知道?”
墨池如被五雷轰顶。
李绍棠说,“别说你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也不行!你就是个不吉利的人,没有你,思存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看到你只会更伤心!她的孩子因你而死,你不管做什么,也赎不掉你的罪!”他心里加上一句,就象我赎不掉对邵音的罪。
墨池猛地抬起头,看着李绍棠,无言以对。
“跪下!”李绍棠突然吼道。
墨池怔了一下,想到死去的胎儿,想到思存被推出来时空洞的眼神和绝望的泪水,他扶着拐杖,仅有的、僵硬的右腿慢慢弯曲,咚地一声,跪倒在地。
长着骨刺的膝盖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晃了一下,冷汗马上从后背涌出来。他的双手死死扶着拐杖,努力挺直脊梁。如果这一跪能赎掉他对思存的亏欠,他宁愿跪在这里一辈子。
李绍棠摔门进去,把墨池留在门口。
墨池不知道,刚刚思存醒来就叫着他的名字,不住地流泪。医生怕她情绪震荡激烈,影响身体的恢复,为她注射了含有镇静成分的营养液。
思存昏睡了一天一夜,墨池在病房外跪了一天一夜。到最后,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只是靠着一双手的力量支撑自己。心口的位置已经疼得麻木了,他想,也许这就是思存失去孩子时的感觉。
天亮的时候,墨池离开了思存的病房门口。他被送去了急救室。
第 49 章7
李绍棠突发脑溢血。
那么暴躁强壮的一个人,在女儿的病床前尽心守护,柔声哄劝。突然就像一截枯木般仰面倒下。
好在发病的地点是医院,第一时间得到救治。做了开颅手术,命是暂时保住了,人却没有再站起来。全身失去知觉,大小便失禁,连眼珠都是僵的。唯有大脑还很清醒,嘴里常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最后,还是刘春红同志听出了玄机。他说的是,我要女儿!
思存硬撑着下床,来到李绍棠的病床边。
他的病情非常不稳定,医生说,只要受到一点刺激,他随时会再度发病。到那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李绍棠是市里的重要客人,是X市接待的第一位外宾,万万不得有半分差池。他病成这样,只有一切听他的,等稳定病情后回美国接续治疗。
那时思存意外流产才不过四天,身体极度虚弱,还不能下床。
陈爱华放着自己的病重的儿子不能照顾,轮流守在思存和李绍棠的病床前。
陈爱华说,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步田地?
温市长说,这叫多事之秋。
市委市zf派出了力量照顾李绍棠。也带来了更多关于李绍棠的消息。当年邵音难产而死后,李绍棠一直没有再娶。他在美国孤身打拼,公司业务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