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却是四太太。
“你这副德行骗骗他们就得了,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三奶奶似乎对这位名义上裴家的女主人很不给面子。
真想不到刚才还争锋相对的人,竟然背着人在这里密会。
而且听这口气两人很是熟稔。
可能是没有想到楼下阳台会有人,她们两个人讲话直截了当。
“你倒是不错,才在这里呆了两三年,就有大笔入账。老头子看样子还真是疼你,连你改嫁都给你想好了。你的手段倒真是不错。”三奶奶显然余火未消,话锋一转便转到了四太太的身上。
四太太慢条斯理地接口,“你家不是也算不错。又是酒店又是高尔夫球场的。”
“好个屁,本来指望着老头子能给裴政一官半职,也让他入懋宏的董事局当个董事什么的。现在可好,这一大家子就指望那百分之一的红利,够用个屁。”
“不是还有那酒店和高尔夫球场么。”四太太懒懒地说,“虽然不多,也够你一年的嚼口了。欣然和浩然自然有他们的年金。”
“哼,说起这个我更是有气,那裴绍凭他长房嫡孙,这懋宏现在都是他的了。几个叔叔都是没有的份。”
四太太语气一变,“裴绍本来就掌着懋宏几年了,老头子这位子不给他难道还给他两个叔叔?”
三奶奶冷笑了几声,“听这话倒好像你是裴大少爷的什么人似的。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四太太声音尖利了起来,可想见脸上定是变了色,“现在如何,当初怎样。别忘了,要不是我,你以为三爷和四爷会有什么差别?”
“哼,别跟我拿乔。要不是你没本事,现在整个裴家都是你的,怎么还会得到这么点东西。”三奶奶不买账地驳了回去。
四太太道;“我是个没本事的,你要有本事就自己去,怎么还嫁了个窝囊的三爷。”
说完,便有脚步声离开了阳台。
“你好啊,忘记当初……”三奶奶想是跟了上去,所以后面的话叶语就没有听清楚。
叶语头疼地抓抓脑袋,一日之内,她可是听了两回壁脚。真不知道是自己太巧,还是这庄园里秘密太多,随随便便就能知道点不该知道的。
叶语抱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风尖浪口的事情,她少掺和,明哲保身。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这是裴家的内斗,自己可别因为一时的好奇给卷了进去。
正文 十、晚餐
一个脸圆圆,眼睛大大的女仆提前为叶语换上一套轻便的套裙。八点,准时有人上楼来请叶语用餐。
叶语到达餐厅的时候,四太太和裴三爷一家已经到了。
四太太坐在主位的左手边,正若有所思。
裴浩然正扭着屁股要拿桌面上的果汁,被三奶奶一巴掌打掉。
那位瘦弱的裴家小姐欣然不知去向。
看见叶语进来,四太太没什么反应。裴政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倒是三奶奶剜了她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不依不饶的小胖子身上。
叶语尴尬地在裴管家拉开的高背椅上坐下。
过了一会,大姑奶奶裴敖便走了进来。这次后面还跟进了一位胖胖的,一脸斯文富态样的男子。
他们两个坐在了主位的右手边,那男子略略欠身,跟四太太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跟裴政寒暄起来。
从他们的聊天里,叶语知道他就是裴敖的丈夫,巩林涛,现在懋宏十三位董事之一。
三奶奶可能实在难消心头火,一看见他们进来便说:“这外祖父下葬,怎么子成、子涵两个孩子也不露下面,大姐真真好家教。”
裴敖横了她一眼,便要发作,倒是那胖胖的巩先生先答了话,“三妹,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欧洲天气,他们根本没办法飞回来。”
裴政听到后,连忙接口道:“是啊,这雪真是大啊。按说这都四月的天了,欧洲今年的气候实在是怪啊。”
巩林涛看见三舅子接了口,便投桃报李的,谈论起全球变暖带来的怪天气。两个人像是气象专家般的你来我往,桌面上倒是有了丝热闹的气氛。
叶语知道自己在他们裴家眼里只是一缕空气而已。即便他们之间面和心不合,但至少还是一家人。她能坐在这里,不过是裴老先生出人意料的决定而已。
虽然他们表面上似乎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但心里肯定把她研究了好几遍。
有钱人么,总是自视甚高,和她这种平头小百姓不是一国的。
比起他们,叶语对吃的更感兴趣。不知道这有钱人的豆腐饭是什么样的,肯定要比字面上来的丰富地多吧。
在她研究起桌面上的菜色时,没有看见巩林涛镜片后面一闪而过的光芒。
这时众人一静,叶语抬头一看,裴绍走了进来,身边有项律师陪伴。
叶语以为他要坐到主位上,毕竟他是裴家之主,但没有想到,在安排好项律师入席后,他拉开叶语身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其他人似乎对他的动作感到不解,裴敖发话道:“裴绍,你现在是裴家之主了。你应该坐到那里去。”说罢便一指空着的主位。
四太太两眼迷蒙地看着裴绍,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那表情实在是我见犹怜。
裴绍继续他面瘫的本色,“这裴园以后就是叶小姐的了,我坐在这里合情合理。”
一句话,就把大家刚才努力忽略的叶语给顶了出来。
叶语看了看他,不知道他说这话的含义。不过,她也懒得去理,有钱人的心肠她才懒得去猜。便继续掉头研究起满桌的食物。
“呵呵,我说裴少爷,我看这位叶小姐对菜的兴趣要比对我们这一家子大的多。”一个不正经的声音在叶语身后响起。
桃花男出现在叶语的左手,还是那玩世不恭的笑脸。
叶语暗地里翻个白眼,不过他的出现也算是替自己解了部分灼目的眼光。
“四爷倒是这桌上的稀客。”四太太意有所指。
“这么热闹的地方,怎么能少了我呢。”裴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挨了挨叶语的肩膀,引得叶语朝他瞪了一眼。裴孜好像没看见她的怒目,仍然笑嘻嘻地坐下。
“那倒是,哪一次聚得这么齐?平日里,也只有老爷子和四太太。就我们一家还把这里当家,隔三差五地回来请请安。”三奶奶指桑骂槐。
“可我还真没有眼福看着父慈子孝的场面。”桃花眼笑眯眯地。
三奶奶变了变脸,却没有发话。叶语发现这三奶奶谁都要刺一下,但好像对桃花眼很是忌惮似的。
不知道这桃花眼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时,裴管家指挥着仆人开始布菜。大家便颇有默契地暂时沉默了下去。
叶语听说大户人家对餐桌礼仪很讲究,食不言是最基本的,怎么执筷,如何动勺皆有规矩。果然,这桌面上除开偶尔发出器皿的碰撞声外,鸦雀无声。
叶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的吃相不算难看,也拜读过有钱有权人家的科普读物——《红楼梦》,不然那飘着茉莉味的漱口茶上来时,直接就喝下去了。可见,文化知识多重要。
便便扭扭地喝吃完所谓的豆腐饭,所有人移席到餐厅隔壁的小客厅休息。
在略略和裴绍交谈几句公事后,项律师便起身告辞,裴绍送他离开。所有人有起身示意,让叶语了解项律师在裴家还是很得尊重的。
叶语觉得自己一个人夹在裴家人之间,自己尴尬,他们也不舒服,就有意离开回房。但正准备开口,却被四太太的话给拦下了。
“叶小姐,不知您愿不愿和我们聊会天呢?我这里常年也没个新鲜的人讲话,真是闷的很。”四太太细语道。
叶语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知四太太想聊什么?”
来了。她可不是傻瓜。裴老先生好端端的把整个裴园给了她,裴家人肯定要盘问个清楚。下午遗嘱宣读会上不知所以,他们定会在其他时间再问一次。现在正是好时机。
现在都是他们裴家的人,外人就她一个,正好来个三堂会审。
四太太还是斯斯文文地表情,“叶小姐在哪里高就啊?是本地人么。”
叶语眨眨眼,显然她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被项律师一个电话一张机票给忽悠来的。项律师为什么守口如瓶呢?又不是狗血的电视连续剧,裴家其他人不可能有灭口的想法。
那么必定有什么理由,是裴老先生和项律师才清楚的理由。
叶语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不是本地人,而且前不久刚失业。”
叶语看见所有人在听到她的回答后,都表现出一丝困惑。他们肯定都想不通,这么个小麻雀何德何能得了裴老先生的垂青?
叶语撇撇嘴,问她能问出什么来?她还疑惑着呢。
四太太抿了抿嘴,摸了摸精致的头发,善解人意道:“没关系,可能这份工作不适合你,不用太在意。”
“看叶小姐年纪不大,令尊令堂现在身体可健康?”
“家母在我幼年的时候过世了,家父在我大二的时候出了车祸也过世了。”每次提到父亲,叶语的心总是一痛。
四太太露出可怜的表情,“真是失言了,我不该问这个问题。”
“那叶小姐往后有什么打算呢?”
叶语抓抓头,她还真没有想过。她的个性就是得过且过,三天对她来讲就是未来。考虑那么遥远的事情干什么。
“没想过,可能回去后再找份工吧。”反正这几天她白吃白住在裴园,等项律师办好手续再说吧。
三奶奶不屑道:“你得了裴园还找什么工作,这不是抱着金山去要饭么。”
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话不能这么说啊,三妹,叶小姐毕竟不是本地人,总是要回去的。在这里也没有个朋友。”巩林涛插话道,“人际关系都在她居住的城市,相比总是比这里过的快活。”
“是啊,是啊。一个人在异乡,不容易啊。”裴政很同意自己姐夫的话,不断地点头。
三奶奶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连忙补充说:“户口什么的也很麻烦。”
突然形成了统一的战线。
叶语觉得他们脸上写满了同一句话:得了裴园又怎么样,咬不动,搬不走。你最好乖乖地哪里来回哪里去。
一直冷眼旁观的裴敖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人家要走要留,也是她的事情。等项律师办完手续,这裴园也是人家的,你们起什么劲。”
这裴大姑奶奶似乎是个直爽的人,不喜(…提供下载)欢弯弯绕绕。
四太太轻笑道:“如果叶小姐愿意的话,我倒是喜(…提供下载)欢你留下。这宅子里本来就冷冷清清,多一个人也热闹些。”
叶语笑笑,有人唱白脸,有人唱红脸。
“老四,我看你和叶小姐好像倒是投缘,你觉得的呢?”四太太不着痕迹地把问题扔给了一脸看热闹表情的裴孜。
裴孜笑笑,不置可否,目光却像只苍蝇似的围着叶语上下翻飞(裴孜委屈,你见过这么漂亮的苍蝇么?)
不知道是不是‘偷’听到的两次对话,叶语总觉得这四太太有些说不出的味道。一方面,她好欺到软弱地被裴绍利用,而面对牙尖嘴利的二奶奶时毫不怯懦。这么矛盾的个性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还是说,这柔柔弱弱不过是这四太太的伪装?
话题是她挑得头,轻飘飘地又由她结束。摸清了所有人对叶语的态度,又表现出自己的善意。真是高啊。相比之下,三奶奶就落了下乘。
问叶语怎么晓得,她可是在那个变态搞人的公司里呆了五年。学不会那套,至少还看的懂点皮毛。
叶语对四太太不自觉地有所防备,这是一种女性的直觉。
正文 十一、东珠
裴绍送走项律师后并没有回来,四太太问裴管家他的去向,裴管家恭敬而又疏远地回答他不知晓。
叶语心想这四太太看样子时爱煞这名义上的孙子了,时时刻刻留意他的动向。
本来各有心思的人,见在叶语身上套不出什么话来,最后也只得散了。
隔日,裴管家得了裴绍的吩咐,带叶语参观过一圈裴园。
叶语这才发现原来那天看见的不过是裴园的一小半而已。光是裴家这座大宅就有一大半没有走到。这座西洋式的建筑,中间为宏大的挑高大厅,左右对称。左边有点类似纪念馆和重要活动的场所。因为裴园原是解放前某军阀的产业,所以里面还专门开了一个小厅,陈列了一些历史资料。听说因为保护得力,还得了市保护建筑的称号。
叶语看着那块黄澄澄的牌子,心想即使老先生允许她卖了裴园,估计也得一番大折腾。而她这个人最怕麻烦。
特别值得一提的,就是那同样名叫镜厅的地方。听说是当时那位军阀花了六十多万两白银,从西洋专门请人过来建造起来的,式样完全仿造了法国凡尔赛宫。费用之高令人咋舌。
而右边是裴府人居住的地方。虽是这样,其实真正居住在这里的,也只有已经过世的裴老先生和四太太,其他的人都在外另有住所。不过在这里保留着房间,等周末的时候回来住上两天。
听裴管家的意思,回来多的也只有三爷他们一家。大少爷裴绍很少有空回家,而那个桃花眼裴孜更是不见人影。
随后的几天,叶语在百无聊赖中度过。裴家似乎看出她什么也不知情,便放弃在她身上探究。
叶语算是体会了金丝鸟的味道,每天什么事也没有,基本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可能四太太在司机的陪同下,出去做个头发美个容,喝喝下午茶什么的,可她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基本上住在裴园就算是与世隔绝了。光走到大门就得累死个人,更别指望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不过,好在不久裴管家就指派了一个名叫东珠的女仆,临时照顾叶语的生活起居。
东珠是个刚二十岁的活泼女孩。脸儿圆圆,眼睛圆圆,相貌看上去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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