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蔷薇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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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蔷薇涩-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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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雅的小调,却被他吹出一片苍茫之气。

原来他今天真的有心事。

初夏推开门走进去,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响,很快消逝在风卷落叶声中。

香绍谨并没有留意,依旧对着月色吹萧。

初夏在旁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后来,她坐到钢琴前,掀起琴盖弹了起来。

这首曲子她小时候曾经练过,谱子并不长,她记得牢。

钢琴声响起来,萧声和钢琴声交织,他们似乎是各弹各的,又似乎交融在一起,纠结不清。

像两缕轻烟,在夜空中蔓延,缠绵萦绕,最后不分你我。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惟有风声,落叶声,落花声,还有扑楞着翅膀飞过的夜鸟和着他们的琴声。

香绍谨用箫声吹出他心中的苍茫,初夏也用琴声弹出她的心声。

他可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14 师生恋

一曲终了,香绍谨垂下手,开口叫:“初夏。”

初夏走到他身边:“老师。”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这么晚了还没睡当然是被你的箫声给吵醒的啊。

初夏开口说:“我睡不着,你也睡不着吗?”

“嗯。”月色之中,他褪去日间的温煦笑意,脸上只剩下一片萧然之气。

初夏忍不住拉他的手问:“你是不是有心事?”

“是人都会有心事。”

“你有心事可以和我说啊,说出来就好受了,你放心,我是不会去和别人说的。”

初夏才不会像童话故事里的那个树洞一样,把别人的故事都叭啦叭啦地往外吐呢,她的嘴巴可是很严的。

香绍谨笑了,他揉了揉初夏的头发说:“你真是个孩子。”

“我已经成年了。”初夏不满地说。

“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孩子。

又一次听到这个词,初夏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她好想哭。

香绍谨说得对,不管再过多少年,就算她三十岁,四十岁,她也比他小十一岁,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个孩子,她永远都只是他的徒弟。

三年是个坎,十年仿佛是一个世纪。

她是不是永远都无法理解他,是不是永远都无法迈过十年的那道坎走到他身边。

那为什么要让她遇见他?她抬头看他,他的脸在这暗夜流光之中,眉眼越发深邃,有一种平常无法查觉到的魅惑。

每一天,她都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可是每一次看见他,她总是不由地心动。

他是这样优秀的一个人,优秀得连老天爷都嫉妒,硬生生地让他的眼前变成一片黑暗。

可是这又怎么样?

老天的嫉妒也无法折断他的翅膀,只是让他多了一份常人无法拥有的魅力。

记得以前她问他,为什么会收她为徒?

他说是因为相同的十七岁。相同的十七岁的夏天。

十七岁那年的夏天,初夏家里破产。

十七岁的那年的夏天,香绍谨的病情开始发作。

十七岁的年纪,应该明媚而阳光,漫天都是蔷薇花的颜色。香绍谨不想一个少女和他一样,拥有一个只有痛苦和黑暗的夏天,仅仅因为这个原因,他收她为徒,教她弹琴。

细细想来,初夏才发现,原来他们之间缘份的根源是痛苦。

其实她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痛苦。

可是师父,她无法想像他有多痛苦,在那样的青葱年华,他的眼睛一步步走向黑暗,再也好不起来。

初夏想到这里,心痛得不得了。犹如锥子一下一下锥在她的心口。

有眼泪从她眼角沁出,她忽然把头靠在香绍谨肩头,双手环住他的腰,喃喃细语般地叫:“师父……”

“怎么了?”他拍拍她的头。

“我真想把自己的眼睛给你。”

“又在说胡话。”他声音低沉,训斥她。

“现在不是可以移植角膜吗?”

“我的眼睛和角膜无关。”

“那还有其它办法可以治疗吗?”

“暂时没有。”

初夏心里又是一阵绞痛,那是连一点希望都没有的黑暗。

她的手更紧地环住香绍谨的腰,脸贴在他的肩膀上,沁出的眼泪几乎将他的衣服打得湿透。

晚上天气冷,开着窗,有冷风灌进来。他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冷去的眼泪和羊毛沾在一起让人很难受。他拿了一方手帕递给她:“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哭,擦了眼泪快去睡吧。”

初夏脸埋在他的肩膀里,闷声闷气地说:“我真希望十几年前你就认识我。”

“现在也不晚。”

“可是你不知道我长什么样。”

香绍谨笑:“十几年前你才是个四五岁的小丫头,就算见过也想像不出你现在的样子。”

“那倒也是。”初夏想了想,忽然抬起头说:“对了,你可以用手看我的脸。”她说着,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香绍谨的姆指碰到她的脸,有一股电流从他指尖滑过,那绒绒地,像水蜜桃一样饱满的少女的脸……突然之间,他犹如触电一般,弹开了手。

他的手轻轻地滑到她的身上,扶住她的肩,不露痕迹地推开了她。

“很晚了,还不快去睡觉。”一种疏离的笑意浮上他的脸。

窗外,月亮西斜,淡淡的月华洒在他的脚边,洒出他的一片清衢之气,而初夏的心,也随着那颗月亮,慢慢地往下沉。

一大清早,窗外的鸟叫就吵得初夏睡不着觉。

什么嘛,大冬天的也不飞到南边去,活该咚索索地被冻死。

初夏翻了个身,掀起被子蒙住头,门外响起敲门声,朱梦淮在叫她:“初夏,快起床,吃早餐了。”

怎么会有男生在女生宿舍门外?

宿管阿姨打盹了哦。

脑子悠悠地醒转过来,她不是在寝室,她是在香绍谨家里!

初夏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换衣服。完蛋了,她居然在师父家睡懒觉!

飞快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跑下楼去。朱梦淮和香绍谨已经坐在餐桌边吃早餐。

香绍谨在喝粥,一口一口,喝得很慢。初夏看到他,迷迷蒙蒙地想起昨天夜里的情形。

一觉醒来之后,她已经记不起昨天到底是做梦还是事实,只觉得那画面,那对白,太虚幻了,好像在看电影一样。

“师父,师兄。”初夏叫了他们一声。

“快坐下,免得粥凉掉。”香绍谨的神色并没有异样,仿佛昨晚的事不曾发生。初夏心里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那就当它是一场梦吧。

司机小陈是吃过早饭才过来的,他坐在一边读早报。

初夏坐下吃饭时,刚好听到小陈在读一则新闻,大致意思就是:一个男老师和一个女学生谈恋爱,结果他们两个在办公室舌吻,被学生偷拍到,并放到了网络上。

霎时间,这对师生就上头条了。

小陈读完那则新闻自动加了一句评语:“道德败坏,世风日下!”

初夏听到那八个字,一口粥差点没喷出来。

“小陈哥,师生恋是很正常的事,你太迂腐了。”初夏替那对情侣作辩护。

其实也是在为自己辩护啦,谁叫她暗恋师父呢。

“那个男老师已经结婚了。”小陈反驳说。

“已婚?那确实是道德败坏,世风日下。”初夏愤慨地说。

“而且那个女生是个初中生,才十五岁。”

“未成年人 ?'…'天哪,那简直是禽兽,应该抓去坐牢,千刀万剐!”初夏气得大叫起来。

朱梦淮抬眼看了初夏一眼,目光冷冷的,有种说不出清道不明的意味。

初夏被他看得心虚,不由地低下头去。心里却响起昨天晚上香绍谨的那句话:“初夏,你还是个孩子。”

她到此刻才隐隐约约明白香绍谨话里的意思。

她与那女生相差才三岁,她都觉得和那女生隔了一代。

相差十一岁的他们,香绍谨又怎能不把她当孩子看?

年龄上的界限,思想上的隔阂和代沟,又岂是现在的她所能冲破的?

初夏坐在那边发呆,旁边,朱梦淮在问香绍谨:“老师,你觉得师生恋可取吗?”

香绍谨淡淡说:“我不赞成师生恋。”

“为什么?”朱梦淮问。

“因为师生恋对学生来说,是个美丽的陷阱。”

“啊?”初夏抬头,呆呆地看向他。

香绍谨说:“我从不认为学生对老师的感情叫爱情。那最多不过是迷恋,带着距离的仰慕与崇拜。一旦离开了讲台与座位,生活中没有了距离,所有的光环都消失,你们会发现老师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高大,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少年人最容易被迷恋所惑,分不清迷恋与爱情的区别。”

初夏听到这话,又狠狠地被粥给呛了一口。

迷恋,这话怎么这么像在说她呢。

师父这话该不会是专门说给她听的吧?不过……初夏转念一想,她和香绍谨又不是师生,他们之间可是没有讲台和座位的距离的,说不定,师父只是在告诫他们,叫他们不要在学校搞师生恋呢?

想到这里,初夏忍不住乐了,笑意在脸上溢出来。

朱梦淮瞟了她一眼,初夏看到,马上说:“师父,师兄他很危险,我们学校有个美女老师,师兄天天跑去找她。”

哼,谁叫你把话题往师生恋上引,就要告你状。

朱梦淮一听,也告状:“初夏天天跑去找严老师。”

“严木晨?”香绍谨皱起眉头问。

初夏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才没有。”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们学校所有女生都会跑去找他啦。”

说着偷偷地看一眼香绍谨,见他低头沉思。师父该不会以为严木晨是万人迷,所有女生都爱恋他吧,马上说:“大家去找他,是找他算命,算算桃花运什么时候来之类的。”

“哦,桃花运……”香绍谨若有所思地说。

咦,算什么桃花运,她才没算桃花运。

初夏说:“像我这样的,当然不需要算什么桃花运。”

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劲哦,说得她身边男人一大堆似的……又急急忙忙地辩解:“其实我也没什么桃花运。”

香绍谨忽地扬起嘴角,笑了一下说:“嗯,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初夏小心地问。

“你刚才不是在说你没人追?”香绍谨惊讶地说。

初夏滴汗。

师父,你别把你徒弟说得这么没市场好不好。人家可是……

好像还真的没人追。

15 拒绝,拒绝

总之哪,这个话题让初夏很是难熬。

她匆匆喝完了粥,逃一样地跑开餐厅。再说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来。

初夏跑到书房替香绍谨整理桌子。

香绍谨喜欢在晚上写字,所以他的书桌一向是在早上整理。初夏进到书房时,书桌上还凌乱地放着昨天写的那张纸。

有花有酒春常在,

无烛无灯夜自明。

看到那两行字,初夏那颗躁动的心一下子静下来,她忍不住坐下来,在那句诗后面写了几个小字。

写着写着,又想起刚才香绍谨所说的话:少年人容易受迷恋所惑,分不清迷恋与爱情的区别。

迷恋……

难道她对他的感情真的只是迷恋?

迷恋似火,汹涌而短暂,他是不是认为过个几天,她对他的感情就只剩下一堆灰烬?

想到这里,初夏心里异常烦闷,匆匆把书桌上的纸整到一边,踢开椅子跑到院子里去。

院子里蔷薇花早已开败,夜来风雨,满地的落叶,犹其是远处飘过来的杉树叶,细细碎碎,层层堆积。

初夏心里憋着气,拿起一把大扫把使劲地扫落叶,落叶满天飞,扑头盖脸地扑在她身上。

“初夏,你在干什么?叶子都飞到屋里去了。”朱梦淮站在门口说。

初夏心情不好,她瞪了朱梦淮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不会把窗子关起来啊。”

“大白天,谁会关窗子,真是笨,连扫地都不会。”

笨笨笨,朱梦淮就知道骂她笨。初夏气得把扫把往他怀里一扔,扭头往前走。

朱梦淮紧紧跟在她后面,她走出院子,他也走出院子。她走到河边,他也跟到河边。一直走到一棵大松树下,初夏才停下脚步回头骂了他一句:“喂,笨蛋,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怕你做傻事。”朱梦淮双手插兜,冷冷地说。

“笑话。我好端端地做什么傻事。”

“因为你被人拒绝了。”朱梦淮平静地说。

初夏心里一惊:“朱梦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难道你到现在还没回过味来?他今天所说的话就是在拒绝你。”朱梦淮盯着初夏一字一句,冷酷而又直白地说。

犹如寒冬腊月,一壶冰水灌顶。初夏听到冰棱子喀喇喇碎裂的声音。

身子不由地倒退,重重地靠在松树干上。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气咻咻地说:“真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什么拒绝不拒绝的,我又没有向谁表白过。”

“谁不知道你喜欢他。”朱梦淮僵着脸,硬硬地说。

“谁喜欢谁了!”初夏冷不丁地被人说中心事,脸涨得通红,双手握得紧紧地乱嚷:“不许诬陷我!”

朱梦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东西,递给她说:“这是什么?”

初夏接过来一看,脸蛋顿时红得像煮熟的鸡蛋。

是香绍谨昨天所写的那幅字:“有花有酒春常在,无烛无灯夜自明。”

现在在那行字后面又多了一行小楷:“但得两心相照,无灯无月无妨。”

规规矩矩,运笔轻浮,不是初夏的字又是谁。

“但得两心相照?哼……”朱梦淮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完蛋了,她心里想的事都被朱梦淮看光了。初夏恨不得地上裂条缝让她钻进去。

她把那张纸胡乱揉成一团,塞进裤子口袋里说:“我只是刚好想到那句话而已,你可别多想。”

“昨天晚上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朱梦淮扭着头说。

“什么,你偷听我说话!”初夏冲口而出。

“是你们吵得我睡不着觉。”

“那你也不能这么鬼鬼祟祟。”初夏指责他。

“到底是我鬼祟还是你鬼祟?你跟在师父身边到底是来学琴,还是来干嘛的?我也是他的徒弟,我不想师父整日受你的困扰。”

朱梦淮说完转身离开。

空荡荡的湖边,只剩下初夏一人站在松树底下发呆,松树上的积水落下来,打在初夏脸上,凉凉的,她抬起头,这天气,怎么这么冷!

朱梦淮回到别墅,一踏进院子,就看到香绍谨身姿笔挺,静静地站在院子中间。

朱梦淮吃了一惊,放轻脚步想从他身边悄悄地绕过去,可是无论他离香绍谨有多远,总觉香绍谨的目光阴魂不散地缠在他身上。

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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