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香水,剩下的香水及香水瓶不见了,其他香水却还在莉雅放化妆品的地方;于良说他母亲出去找莉雅了,但阳台上只晒了他一人的衣物,说明目前住在那里的只有他一个人,他说了很多谎话。还有一点最不正常……”舒浔悲伤地说,“厨房中的案板和菜刀,都是新的。”
肖警官一愣,好像猜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人为什么要说谎?可以获取利益或者掩饰。于良属于后者。他知道莉雅在哪里,但不会告诉别人。”左擎苍拍了拍肖警官的肩膀,“先找技术科化验一下墙上的粉末。”
案件已经由辖区派出所移交给刑侦支队,在等待化验结果的这段时间里,舒浔和左擎苍去了莉雅父母住的酒店。夫妻俩已经被女儿的失踪折磨得不成人样,莉雅的母亲更是一副即将崩溃的样子。在他们絮絮叨叨中,舒浔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莉雅与于良的婚姻并没有得到她父母的祝福,父母希望她能回老家工作,不要留在首都,更不要跟这个家境并不富裕的于良结婚。于良来自木章县于家村,莉雅的父母没有那么多的新词,听他们的描述,舒浔知道于良就是很典型的“凤凰男”。在莉雅父母看来,于良虽然成绩优秀、工作也不错,但毕竟没有能力在首都给女儿提供优渥的生活,连房子都买不起。父母都比儿女现实,他们劝了莉雅好几次,莉雅觉得自己在首都也找到了工作,于良又没有做什么错事,忽然分手很不仗义,执意去跟于良办理了结婚登记。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姑娘很喜欢于良,大多女人面对自己喜欢的男人,若非这个男人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都下不了决心说分手。
木已成舟,莉雅的父母无奈了,只能拿出全部存款给女儿买了一个房子,他们对舒浔说,当时于良要求房产证加上他的名字,他们没同意,后来于良没再提起,他们也没当回事。
女儿的婚后生活怎么样,他们也不是特别清楚,反正没听说这夫妻俩有矛盾,而且于良的妈妈也时不时到他们那儿帮忙做做家务,莉雅的父母就觉得,女儿过的还是不错的。只是有一回,女儿说她婆婆借了三万回去盖房子,一直拖着不还,她试探时,婆婆并没有表达出要还的意思,还有几回,女儿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好像有点哭腔,但是语气很平静,也没说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看来莉雅的确不是个爱倾诉的人。
技术科那里的部分检测结果出来了,粉末验除了血迹反应,然而,是不是人血、是谁的血还需要进一步确认。肖警官感觉这个案件已经不是简单的失踪案了,想到那面香香的墙壁,不禁猜测道:“该不会像电视剧一样,那个于良把自己老婆杀了,砌进墙里了吧!”
“不可能。”左擎苍在电话里很严肃地告诉他,“那面墙的厚度不够藏尸体,除非分尸。分尸需要很大的力气、勇气和很强的心理素质,内脏和头颅的处理、大腿骨的分割,尤其是骨盆,它的结构拆分困难,骨质非常坚硬,对没有医学知识和外科手术能力和工具的普通人来说,难上加难,于良不具备那样的能力。即使分尸,也只能藏住一部分。无论是砸墙还是分尸,动静太大,都会惊动左邻右舍。”
有理有据,让人无法辩驳啊。肖警官一边听,一边暗自流泪,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警察们在小区及周边走访,整理了一些十分有用的信息:
莉雅家的用水量在她失踪后的几天暴增,超过了居民正常需水量,这两天又恢复了正常;
邻居家正在放暑假的中学生贪睡懒觉,可前几天总是被一阵剁什么东西的声音吵醒,他因此觉得非常不满;
莉雅失踪后,于良到附近装修材料店里买了墙面漆和一些粉刷工具;
于良的母亲在莉娅失踪后乘火车离开了首都,有人看到她肩上挎着编织袋,还挑着扁担,她经过一个老大爷身边时,那个老大爷因为闻到浓烈而古怪的香气,随口问她挑什么,她说是自家腌制的什么东西(老大爷没听清楚);
于良前几天频繁咨询几个律师事务所,询问了关于遗产继承、房屋过户的内容。
舒浔看了警察们收集的资料,背后汗津津的,感觉到一阵由衷的恐怖。她暂时对莉雅的父母隐瞒了这些信息,她怕这几近崩溃的父母听说这些事后,会彻底崩溃。
因为所有信息都昭示了一件可能发生在莉雅家中的惨案。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评论小红包送给 明九月 小朋友~~~
☆、第25章 扁担
左擎苍说得对;始作俑者作案的能力和反侦察能力并不高,其实根本不需要他二人出马;那些警察很容易就能破案。可是,舒浔作为莉雅的朋友,也许还作为莉雅魂魄求助的对象,她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最后一组信息出来,调看莉雅家附近摄像头的警察反馈;莉雅上下班必经路上,她最后出现的时间是12号;即失踪前一天。某个路口摄像头还记录了16日下午四点多;一个背着编织袋、挑着扁担的妇女经过,这和那个老大爷描述的于良母亲的打扮、特征十分相似。监控画面并不能看出这个妇女带着什么东西离开;只能从她走路的姿态和扁担的弯曲程度看出那些东西并不轻。
血液检测的最终结果出来;墙壁粉末中的血迹和莉雅的DNA信息匹配上了。
杀人、分尸、运走尸体,一气呵成。一组警察连夜赶赴于良的老家于家村调查他的母亲于红英,另外,最重要的是,看看能不能找到曲莉雅的遗体。
技术部门又传来消息,他们通过检查莉雅的电脑,还原数据后找到了一个私密博客。
舒浔飞快阅读着这一篇篇长长短短的文字,看见了莉雅的另一面,和她表面上的乐观活泼截然不同。
《我TM真后悔》
良和以前完全不同,我不知道他竟然这么极品,之前说好是借他门家几万块钱去弄老家的房子,结果他居然说这个钱是不用还给我的,还说我家那么有钱,首都的房子都买得起,怎么还要讨那区区三万块。拜托,三万不是钱?我是捡来的?借钱不还,这还有天理?是他妈向我开的口,说借,我连借条都没打就把钱给他们了,现在居然居然居然!!那是我的钱啊!!
《要疯了》
思想观念相差太大了。我跟他们家人处不来,他妈妈就像旧社会的地主婆,什么都要管,这里是我家!不讲卫生,连上厕所都不冲,说是省水,你小便不冲就罢了,大号也不冲是什么意思啊!我要疯了!我面对满屋子臭气吃不下饭,她居然说我浪费粮食!我就浪费怎么了!可我根本不敢跟良说,我怕他不高兴。听说他父亲去世得早,他和他妹妹是他妈妈一个人带大的,我一想说点他妈妈什么,他马上发火,真的,马上就火。
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想跟婆婆相处,我希望她不要来我家什么帮忙做家务,她除了监视我、命令我,根本就没做什么好嘛!她太凶了,她说的话好像就是真理,我一有什么不遵从的,她就拿眼睛横我,很可怕,听说她在老家是杀猪卖猪肉的,真怕她哪天一个不爽砍了我。
《去死啊!》
老家伙怎么还不死,天天赖在我家管这管那,还叫我不要上班了,生个孩子再说,我甚至发现她藏了一本什么生儿子秘籍,神经病啊!我现在一想到要回家就想哭,难道我这辈子就得这么过了?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样的生活!
《如果我离婚,可不可以重生》
他们一家都疯了吗?天天缠着我说要把房子过户给良,为什么啊!这是我父母买来送给我的,可死老太婆说我是良的老婆,都是一家人,而且良也在这里住了快两年了,房子怎么就不能是她儿子的?她还说家里是男人做主的,房子在我名下不像话,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笑话?她不传,谁会知道!她把我家弄得乌烟瘴气臭气熏天,现在还要霸占我的财产吗?
我真的受不了他们了,良也变了,以前很宠我的,现在什么事都不站在我这边,张口闭口“我妈说我妈说”,你跟你妈过算了!
《不想回家了》
这几天我宁愿呆在公司加班,也不想回去。老太婆因为我总是拖着不把房子过户给良,对我摆脸色,可我不敢对她说什么,她已经在良面前讲了我很多坏话了。她还故意用那把从老家带来的大菜刀砍大骨头,砰砰响,像在示威,我在她面前像老鼠,不敢抬头。我找不到人诉苦,我怕他们笑我,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好想死,我为什么这么惨!明明是我的家,我却像一个外人寄人篱下,得看别人的脸色。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我想回湖霁,想回家!我还有没有退路?真的受不了!!!
除博客外,莉雅还匿名在某论坛发了个帖子,内容大致就是控诉极品婆婆之类的,悲愤地提醒大家婚前一定要看清男友所有的家人,尤其是他的父母,顺便还感叹了一番老公婚前婚后大变样,多次用了“万念俱灰”这个词。
舒浔合上笔记本屏幕,心口如同被人捅了几刀一样疼。她不知道莉雅原来这么压抑,如果莉雅能找个亲近的人人说说话,或者向她的父母倾诉一下,大家帮着出个主意,排解一下,她也不会这么痛苦。
“墙上的可能是吸了莉雅的血,被我一霸占拍死的蚊子。”于良面对警方的问讯,仍然试图强词夺理。
更多的现场勘查警察进入到了于良家中,尽管他歇斯底里的阻挠,也敌不过几个彪形大汉般的民警,一下子就被架到了角落,垂头丧气又浑身发抖地蹲在那里。
现在还不能确定的是,莉雅当天是怎么出事的,又是谁动的手。左擎苍带着检测人员进来,指了一下厨房和浴室,示意他们从这两个地方开始。检测人员拿着鲁米诺,也就是俗称的发光氨,喷洒在墙壁和地上,很快,大家就看见了大片大片的曾经有血迹的地方闪着诡异又悲凉的蓝紫色荧光,无声控诉着这里曾经的暴行和死者的冤屈。
于良用手捂着脸,大口喘着气,浑身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舒浔站在并不炫目的荧光中,却感觉一阵窒息的晕眩。作为莉雅的朋友,她尚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要知道,至今她都没有告诉莉雅的父母,莉雅可能遭遇杀害的消息。父母爱女之心,何其强烈!她也不知道,待真相查明,莉雅的父母将怎么面对这让人万念俱灰的真相。
“她……她洗澡的时候、不小心、不小心滑倒……碰到了……头,留了很多血所以……”于良死不松口,眼神飘忽,结结巴巴地继续编造谎言。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舒浔用尽浑身力气,居然一巴掌把于良打得歪坐在一边。
于良红着眼猛地跳起来,扬起手就向舒浔扑过去,像一只发狂的野狗。在他的意识中,好好的来找莉雅的是舒浔,报警的也是舒浔,带着警察过来盘问他的还是舒浔,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实在太过可恶!
扬起的手被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于良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重重摔到了地上,头在撞击地板时发出“咣”的一声。
刚给于良来了个标准过肩摔的左擎苍活动活动手腕,居高临下看着他,“实践证明,你被人主动往地上摔都没死,她若只是洗澡滑倒,怎么可能出那么多血。”
“警察打人啦!!!!”在地上的于良捂着后脑勺大喊大叫,像一只忽然被人从河里捞到地上的大鱼,扑腾个不停。
只是,大家忙着手上的勘查工作,没一个人理他。
大家心里都在想,该!
“你太冲动,下次决不能动手打嫌疑人。”左擎苍微皱着眉,到舒浔身边重重按了按她的肩,然后就走到厨房门口,抬头观察血迹喷溅情况去了。
舒浔搓搓发麻的手心,忽然意识到——喂,你好像比我下手还狠吧?
很简单,你动手是因为替莉雅出气,他动手是因为发现于良要打你。
“从血液喷溅情况看,应该是大动脉出血,血量很大,因此喷涌剧烈,连房顶都不能幸免。”左擎苍站在那面散发香气的墙前面,抬头看了屋顶后,又指着饭桌和地上,“桌上也有喷溅的血迹,地上除拖拽痕迹外,血迹大多呈圆形,可见被害人受到攻击时站在或者坐在桌子边,这里为行凶第一现场。被害人受到攻击后本能地挣扎了几下,但马上就因为失血过多死了,所以喷溅血液仅仅留在这个区域。能形成这样大面积的喷溅血液,而且能让被害人没有力气逃脱到别的地方,我猜想,这致命的一击,直接冲着颈部动脉,也就是说,凶手对被害人实施了类似斩首的忽然袭击。”
舒浔握拳,瞪了于良一眼,挤进厨房看了一圈,又随着血液拖拽痕迹进了浴室。她没有想到凶手竟然这么残忍,“凶手先把被尸体拖进厨房准备实施分尸,但发现厨房空间不够大,又把尸体拖到了浴室,在里面进行分尸。”
于良眼珠飞快转着,好像在拼命想借口,可是面对大量蓝紫色荧光,他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谎话来解释为什么家里曾经有这么多莉雅的血。憋了半天,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没杀她。”
但是,谁都没理他。
“你没杀她。”左擎苍看完现场,摘下手套,说,“但你帮助凶手处理尸体,事后还试图隐瞒、包庇凶手。”
“反正我没杀她。”于良没心没肺地答道。
大家都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向于良,仿佛那只是一堆爬满臭虫的垃圾,对妻子之死,他表现出来的冷漠让人匪夷所思。他不但继续住在这个上演了一出惊天凶杀案的房子里,闻着用来掩盖尸体血腥的香水,还试图通过法律手段争得妻子留下的这份“遗产”,不知他心里是否还记得大学恋爱时的青涩和甜蜜,是否还记得妻子为他而忤逆父母留在首都的那份坚定的爱。也许在有些男人心里,利益才是第一位,而女人的付出只是他满足虚荣型的簇拥感的一种体验。
警察们押着于良回局里录口供,一些痕迹检验人员仍留在现场提取证据,舒浔再来到那面重新粉刷过、现在喷了鲁米诺的墙壁前,忽然发现那阵香水味不见了,凑近仔细嗅了嗅,只有粉刷材料的气味。
回酒店的路上,舒浔压抑着心头弥漫着血气的悲伤,她始终不能想象,莉雅一个人分散地躺在婆婆的扁担两头,或者还有编织袋中,一步两颤地被挑去那个不是家乡的遥远村落时,是怎样一种大悲大寂,她是否乞求着重生和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