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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浔早早躺下,却丝毫没有睡意,直到听见对面传来开门关门声,知道左擎苍回了酒店,才有那么一点点睡意。瞄一眼手机,怎么,他和法医小姐聊到这么晚?才眯了没一会儿,手机短信提示声响了一下,左擎苍发了一句“晚安”过来,好像一颗小石子掉进湖面,荡漾出一层层柔波。
第二天一早,重案组队员召开案件分析会,宣布了一个突破性的消息,他们深入调查蔡迪的社会关系后,发现他是个gay,在同性关系中扮演的是攻的角色。他经常出入于各个酒吧夜店,明齐市几个很隐晦的gay吧他都光顾过,但在那个圈子里并不是特别有名,认识他的人不算多。
蔡迪今年24岁,是某广告公司职员,平日除了上班去酒吧之外,就是打打游戏。他的身份跟“丝带系列杀人案”的死者有很大不同,后者都是坐台小姐,且性。取。向正常。
“女人多好啊,喜欢男人……”市局重案一组最年轻的欧予诺对蔡迪嗤之以鼻,一脸嫌弃地感叹。
一组的元老、组长安海峡脸色臭臭,“你不懂,现在流行。”昨天他老婆刚从女儿书包里翻出几本耽。。。美漫画,气得大骂了女儿一顿,可女儿却振振有词说现在女孩子中就是流行这个,班上还有两个男生就是这种关系,因此赢得了所有女孩子的拥戴。
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讨伐这种异化的流行,一时间会议室里热闹得很——
“这完全就是一种可恶的误导!那些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流行流行,一句流行,害了多少孩子!我一师兄在缉毒支队,现在抽冰。毒的,多少是未满十八的孩子!问起为什么吸。毒,也是说什么流行‘溜冰’……”
“那些孩子根本搞不懂同。性。恋是什么,对个人、对家庭有什么影响,因为想被人肯定、被人称赞就刻意把自己和其他同性装成一对儿,也许一开始他们取向还是正常的,以后就不知道了。唉,简直反人类!”
“我一朋友,女的,去年才刚结婚,哪里知道半年后就离了。你们猜为什么?她老公长得不错,但就是经常出差,一开始她以为是外遇,结果一查,看到了她老公和一男人的那种视频,当下就崩溃了。我感觉,她这辈子算是被那个骗婚的混蛋给毁了一半。听说我朋友这种嫁给同。性。恋的群体在我们国家还不少。”
祝茗妍一直没参与讨论,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才抬头。
“验尸时HIV检测情况怎么样?”左擎苍问。
“是阴性的。”祝茗妍柔婉地回答。
蔡迪没有感染。
热闹的气氛渐渐平息,大家回归到案情中,舒浔推了推用来装成熟的黑框眼镜,停下手中的笔。“罪犯的任何伪装和犯案后的反侦察手段都是为了掩饰身份。在蔡迪案中,凶手通过刻意模仿‘丝带系列案’,试图将警方的目光转移到‘无特定性目标’凶杀案上,借此撇清他与死者的关系。”
“左教授昨晚就说过,蔡迪案和丝带系列案没有任何关系。”祝茗妍望了一眼左擎苍,想帮助他“先声夺人”,因为她从鹭洲市局的熟人那儿打听到,左擎苍和舒浔不合。
昨晚?舒浔目光一冷,很快又若无其事继续说:“……越想撇清关系,就证明凶手和死者的关系越亲密。调查报告中我们没有发现蔡迪有固定的男朋友,可他能够毫无防备地洗澡,事后他的手机、钱包都没有丢,说明凶手是和他有过亲密关系的人,了解那个旅馆的布局和摄像头方位,凶手以前来过这个旅馆,和蔡迪不存在经济纠纷。蔡迪是外地人,一年前毕业后来到明齐工作,在这一年间,所有和他发生过关系的人都要排查,尤其是男人。”
欧予诺听完,托着下巴说,“如果能再缩小点范围就好了……”
舒浔想了想,“男,gay,当晚与蔡迪在同一家酒吧消费,0点到2点时段,一起喝过酒,留到打烊才走,身高165…175之间,背着包,打扮普通不出格。”
大家听完,带着点征求意见的目光,看了看左擎苍。左擎苍来明齐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侦破蔡迪案,他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了丝带系列杀人案,所以,这起案件让舒浔试试手也不错。他略微克制地看了眼舒浔,说,“我同意。”
大家舒了口气,安海峡站起来,开始布置工作,“那接下来我们这样安排……”
“安组!”技术科的武波急匆匆推门进来,“110指挥中心接群众报警,郊区苗井村发现一具女尸,浑身赤。裸,手绑丝带!”
安海峡惊讶地张大嘴巴,要知道,丝带系列杀人案间隔比较长,最近一起是五年前发生的。如今不到一个月,明齐先后发生两起与“丝带”有关的案件,不管是从前的凶手重出江湖,还是有人刻意模仿,都是罪大恶极。
舒浔暗暗与左擎苍交换了一下惊异的眼神,很快就随着重案组赶去了现场。
几部警车呼啸着,向着明齐西郊狂奔而去。车上,欧予诺不禁问舒浔:“刚才说那些什么身高、打扮之类的,你怎么知道杀害蔡迪的是个那样的人?
“凶手也是个gay纯属我个人推断,因为蔡迪去的那个酒吧听说是个gay吧,直男们似乎都很排斥这样的地方。凶手和蔡迪一拍即合,而且上。过。床,以至于蔡迪认为他十分可信。凶手事先经过预谋,在酒吧里等蔡迪出现,为了不太早去开房,引起前台服务员注意,他故意在0点到2点之间才跟蔡迪假装‘相遇’,一起喝酒聊天,其中一方要求发生。关系。他很自然地让蔡迪先去开一个房间,这样就可以避免和蔡迪一起出现在前台摄像头可以拍摄到的范围内。这个凶手需要一个包来装绳索、手套等等,他为了走在街上不引人注意,会打扮得很普通。至于身高……我只是觉得,这种身高的男人比较适合当小受。”舒浔说完,用特别防备的目光瞥了一下左擎苍,好在他根本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这样少见的沉默还是让人觉得哪里不对。
欧予诺不住点头,忍不住称赞道:“浔姐还是像以前一样聪明得让人自愧不如。只是今天这个现场不知道得呆多久,我妈今晚那顿饭可能得被放鸽子喽。”
左擎苍轻咳了一声,舒浔闭了闭眼睛,有点无奈地说,“左教授有什么看法?”
“凶手的动机。”左擎苍答,“他为什么要杀蔡迪。”
欧予诺伸出两根指头,“劫财是不可能的,只剩情杀和仇杀了。蔡迪没有固定的恋人,凶手如此随便地跟他去开。房,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因爱生恨要杀人,未免太情深意重。我觉得……还是仇杀。”
祝茗妍很不屑地插嘴,“他跟一个仇恨他至极的人去开。房,情商真够低的。”
欧予诺想了想,眼睛一亮,“还是应该深入调查蔡迪的私生活,没准儿他也爱搞XX自拍录像,放在网上到处炫耀,没把别人的脸打上马赛克,结果被凶手看见了,气得半死。”
“明儿问问技术科,蔡迪手机资料恢复后的情况吧。”祝茗妍难得赞同欧予诺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评论小红包送给 五花小姐
你说,舒妹妹吃醋没?
☆、第31章 正名
一路经历了从高楼林立到芳草萋萋;约莫一个小时后,赶到了苗井村一个人群聚集的小屋前,村民带着兴奋而惊恐的神情,向已经赶到的派出所民警描述他们看到的一切。
舒浔和左擎苍套上鞋套;戴上手套、口罩进入现场,眼前的一切和丝带系列案曾经的现场照一模一样,有种神还原感。女尸躺在木板床中央;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她的衣服被整齐地叠好放在一边;头发披散着,脖子上留有狠毒的掐痕,被凶手摆弄成安详熟睡的模样,双手交叠于胸口;十指交握呈祈祷状,一根拇指宽的丝带系在她手腕上,打了个蝴蝶结。
现场非常干净,没有打斗的痕迹。现场勘查人员正在提取脚印,左擎苍看了看门锁,发现门锁锈迹斑斑,早就已经被人破坏了。
以往丝带杀人案发现尸体的地方都在疏于管理的小旅馆,这次的尸体却出现在这样一个废旧的小屋里。
大家正忙着勘查现场的时候,派出所民警带来两男一女,介绍说:“这两个是发现尸体的村民,这个是这座小屋的主人。”
发现尸体的一男一女互相搀扶,看上去是夫妻俩,他们情绪比较激动,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语无伦次。“这还是俺们第一次看见死人!不不,是这种死人!”“娃儿一早不知道上哪儿野,俺喊他吃早饭,哪里都找不到,俺就找啊。几个娃子经常这里玩,今天门都没关,进来一看,哟!以为是谁家的姑娘被汉子睡了。”“俺还寻思谁家丫头这没羞,站门口就使劲敲门她都不起来。谁个想到她是个死人!”“俺们去找村长,村长过来看了,叫我们不要进去,他打了(报警)电话。”
小屋的主人是个中年男人,不像是村子里的,穿着衬衫西裤,戴个眼镜,看上去很有文化。“警察同志,里面的死人跟我没关系!今天接到你们的电话我才来的,钥匙……钥匙大概在我家,这门的锁不需要钥匙就能打开。这是我太爷爷留下来的地,我住在市里,根本没打算回来住。怎么会搞成这样子!”
欧予诺拿个本子,挑点有用的信息记下来,“你们说村里的小孩经常在这里玩?”
夫妻俩相继点头。
戴眼镜的男人明显不满,嘟囔了句“又不是你们家院子,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还让小鬼随便进来玩?”
左擎苍拿着坏掉的门锁,走到夫妻俩面前,“近期这里有没有来过外人?”
“什么叫外人?”
“村子以外的人。”
“来是来过,有的开小车,有的是大学生,反正俺们不认识,也不知道来路。”
一个派出所民警走过来,向安海峡汇报说,“死者身份证就在包里,一下子就查到了,杨玉婕,明齐理工的大二学生,外地人,祖籍久安县,还是贫困生。”
“她一点都不像贫困生。”舒浔手里托着杨玉婕的包,把里面的钱包掏出来,“包是miumiu,里面有YSL口红、迪奥睫毛膏和蔻驰钱包,都是正品,手机用的是土豪金,另外,包里还有一沓钱,至少五千——这些东西加起来,足够她的学费。”
“丝带案的三个死者都是小姐,杨玉婕的身份还有待丰富,去查一查她有没有那方面的副业。”左擎苍抬起尸体的头,摸了摸她脑后的头发,搓搓手指,感觉一丝涩意,“死者被清洗过,身体虽然干了,但脑后的头发还有点湿。这个小屋里根本没通水电,也没有水桶,不具备清洗尸体的条件,这恐怕不是第一现场。凶手杀了人,移尸到了这里,因为杀人移尸都是在凌晨,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心忽然有人闯进来。”
“丝带案的三个死者都是被直接杀死在旅馆里,没有进行移尸,这会不会又有人模仿作案?”欧予诺简直要疯了,模仿作案的人一个接一个,怎么都集中在这个月,难道八月是什么特殊的月份?
“不,这起案件的凶手可能才是丝带案真正的凶手。”祝茗妍双手叉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衣物叠放的次序、丝带打结的方式都与丝带案一模一样。之前的蔡迪案,因为刻意模仿丝带案,让我们产生了错觉,觉得凶手又出现了,但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达到以前的水平。可这起凶案让我们明白,凶手一直固执地坚持自己的作案手法,借此挑衅我们。”
外面忽然有几只乌鸦飞过,发出几声怪叫,即使跑了多年凶杀案现场,重案组的人还是觉得那叫声让人非常不快。大家忙着勘查,气氛死寂了好一会儿。
“与其说挑衅,不如说正名。”舒浔说,“前几天发生的那起案件,在网上被人传说丝带杀人犯又重出江湖,这让丝带案真凶如何自处?在真凶看来,蔡迪案幼稚而拙劣,跟他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他能做的就是第四次行凶,告诉警方和广大对丝带案狂热的网友,什么才叫丝带系列杀人案。”
“浔姐,你怎么知道这些?匪夷所思啊。”欧予诺道。
安海峡忍不住给了欧予诺后脑勺一下,“叫舒老师!”
欧予诺撇嘴,“我跟她认识的时候她也就一初中生……”
舒浔没有理会欧予诺的插科打诨,接着说,“前几起案件,凶手留下过指纹,可这些证据只能指证凶手,不能推断他的身份。清洗完移尸到这里,我相信这里不会有他的指纹,他做了保护措施,尸体上也没有他的J液。许多变态杀手都期盼一次完美行凶,他也一样。”
“变态杀手?”派出所民警重复道,“真没想到咱们地界也有这样的人物。”
“凶手可以对任何一个女性行凶,再摆放成他心目中的样子,但他偏偏只选择从事性。服务的女性。”左擎苍望着那具被摆放得颇具美感的尸体,慢慢踱步,“凶手对这类女性存在某种特殊的感情,他将自己的这种行凶手段定义为清洗或者救赎。干净的尸体,好像在祷告的动作,象征天真可爱的蝴蝶结丝带,与死者从事性。服务的身份大相径庭,因为在所有中国人眼里,这种工作是不体面而且有点肮脏的。”
舒浔点点头,“丝带案的死者被发现时,死亡都不过几小时,除尸斑外,没有其他令人不快的反应,更别说是腐臭、膨胀、生虫等等。一般凶手杀人后,都盼望尸体被发现得越晚越好,这个凶手却不同。他选择的行凶或者抛尸场所都不隐蔽,尸体12小时之内必被人发现。调查报告中显示,他甚至还疑似打电话通知警察某某地方有尸体。”舒浔来到尸体躺着的地方,接着说:“凶手知道这是个废弃的小屋,房间内木质的东西很多,抛尸后一把火烧掉更简便,还能毁灭不少物证,可是凶手没有这样做,也毫不介意这里留下了他的脚印。或许,他认为自己的行凶现场应该非常唯美,甚至是一个应该被展示、被欣赏的艺术品。”舒浔放慢语速,强调道,“将自己异化的心里诉求通过杀人来获得满足,这就是变态杀人犯。他不是普通的小混混,他非常好胜,对所谓‘艺术’有着自己的理解,而且很聪明。”
“我不同意。”原本答应舒浔,不会和她唱反调的左擎苍食言了。
舒浔眉头微微一皱。
“论聪明,他不及……”左擎苍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你。”
舒浔无语地低头,觉得有点丢脸。
祝茗妍心一抽,心想,他们……不是不合吗?
外面又有民警进来汇报最新情况,“我们已经通知她父母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