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扶奶奶回床上,去上房告知一声奶奶身体虚弱晕了过去,让她们快去请大夫。”
“奶奶这个时候晕过去,老夫人和夫人们肯定会误会奶奶不想去奉茶故意找借口,怎么办、怎么办。”
“别管那些了,奶奶的身子要紧。”
“可怜的奶奶,真是命运多舛,呜呜。”
闭着眼浑身无力的卓少男隐约听完这几句话后,彻底没了意识……
前因后果
卓少男脑子里涌现的是一个名叫顾少男的女子的全部记忆,大概来讲,她们两人性格相似气质也差不多,连名字都一样均叫少男,也许就是因为相似之处太多,是以在她死后灵魂穿越时空,覆在了这个名叫顾少男的女子身上。
顾家是做镖局生意的,顾老爷在道上颇有名气,方圆上百里总共十几家镖局,唯顾氏镖局做得最好、名气最大、赚的钱最多,镖局规模较大口碑不错,无论生意大小,只要不违背道义顾氏镖局都接。
顾少男是填房所出,死去的正房只生了一个儿子,顾老爷共有三子一女,大儿子是正房所出,另外两个儿子均为庶出,顾家只有顾少男一个女儿,是以顾老爷很偏宠她,见顾少男自幼对扎马步的兴趣远高于琴棋书画,于是宠女儿的顾老爷决定顺着女儿的爱好,教她习武带她走南闯北。
十几年下来,顾少男功夫练得不错,几年的走南闯北经验令她身上的女人味越来越少,反到是豪气大胆的男子气概越来越多,后来为了出行方便干脆穿男装,作男子打扮。
顾少男的娘长得很美,顾老爷则五大三粗的,长得勉强称得上端正,而顾少男遗传父亲的外表更多些,娘亲的美貌没遗传多少,总体来说顾少男长得虽然更像顾老爷,不过长得比他好看多了,就是跟她娘的美貌一比就差得远了。
因为高出一般女子太多,而脸蛋长得偏中性化,自幼好打不平,揍过太多调戏良家妇家的恶男,也救过很多快饿死或差点儿被打死的人,顾少男以女子的身份做了太多男人才该做的事,又因顾老爷的纵容整日往外跑,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都没有,是以到了十九“高龄”都乏人问禁。
顾老爷夫妇因女儿的亲事急得烧高香拜祖宗,到处走亲访友不停地托人帮忙介绍合适的男子,无奈男方只要看到了顾少男的模样,或是听说了她的英勇事迹,立刻就打退堂鼓,没人敢娶她。
这个时代人人都想娶个三从四德的大家闺秀,喜欢娶以夫为天、持家有道的妻子,没人缺心眼到想娶顾少男那种在家待不住整日往外跑“打架闹事”的女人为妻,何况顾少男身手很好脾气却恰恰相反,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惹来一顿拳打脚踢,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被女人揍了,那这辈子可就丢脸丢到家了。
顾老爷宠女儿,扬言要找个不好/色、不纳妾、家境殷实且爱护顾少男的女婿,不花心不纳妾的有钱男人比秃毛凤凰还难找,更何况还要“爱护”比男人还强悍几分的女人!
就这样,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俊的还是丑的,总之到了成婚年龄的男人没有一个愿意去考虑顾少男的,开玩笑,娶顾少男?难道你想这辈子跟孙子似的被那个男人婆使唤啊!
顾少男与三个兄嫂的关系都普通,大概是因为她太讨顾老爷宠爱而又与三兄弟不同母,是以在家里出了大事后,三兄弟只顾着自己拿钱跑路自立门户,一点都没为顾少男这个妹妹着想。
平静的日子在一个半月前结束了,自此后顾家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一个半月前顾家接了个很普通的镖,只是运送一百斤中等茶叶至两百里外的城镇而已,这等普通的镖根本不用顾老爷亲自去护送,但顾老爷有心要给顾少男寻良人,听老友说那里有个他远方亲戚家的外甥条件还不错,于是抱着一个都不错过的原则,顾老爷选择亲自压镖前往。
做镖局这行最起码一条便是要与各山各路的“地头蛇”打好交道,打好了交道才能保证自家镖局护送的东西不被他们抢了,这次的镖所经之路顾氏镖局早已经跑了无数次,道上要孝敬的都孝敬过了,按理说这趟镖是万无一失才对,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上天要在几日几时收回谁的命,那人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
赶上下起了大雨,这雨下了整整两日都不见停,陆路他们咬着牙走过了,但还是因雨过大耽搁了一段时间,行至山头时运镖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山路泥泞根本没法走,可雨没有停的前兆,镖是万万延误不得的,于是不得已只能改道行驶,一般镖局走的路都是固定的很少改道,改道就要再孝敬新的地头蛇。
改道有风险,顾老爷的命就是改了路后没的,他们被劫镖了,强匪人数众多,头目很不好说话,对顾氏镖局几年来老孝敬对手从不孝敬自己一事极有怨念,见顾氏从自己的地盘运镖自是不放过,于是倾巢出动将运镖的十几个人灭了,茶叶全部抢走,只有一个人命大因重伤晕过去逃了一命。
顾老爷的尸体是被那个命大没死的人抬回去的,带着重伤回镖局,由于怕时间延误尸身腐烂,于是他不顾自身的伤情匆忙赶路,结果将送尸身送回镖局身体已至极限于是命没保住。
当家人死了,镖局立刻陷入混乱,别看顾老爷有三个儿子,但这三个儿子个个是庸才,难当大任,所以继承人选一直没选出来,按理嫡长子应该继承家业,但这三个儿子中恰恰就属他性子最弱,就他最不适合当继承人,于是顾老爷一死,三个儿子没功夫去伤心,将所有心思全放在了争继承权上面。
镖被劫,镖局要赔原主所运货物总值数倍的钱,失了镖大当家又没了,于是顾氏镖局无论是新老顾客纷纷另寻它家,赔了一大笔银子后镖局没了生意,伙计们人心惶惶的,几乎天天闹事。
顾少男的娘在丈夫死后,忍着伤心勉强办完了丧事后也跟着去了,三兄弟为争继承权大打出手,最终老大不知打哪偷出了大当家的掌门钥匙及印章,最终以大当家的身份背着人将镖局卖了,卖完后拿着钱带着妻儿跑路了。
新大当家接管了镖局第一件事便是将镖局名字改了,事情闹出来后顾家一片谩骂之声,想找老大算账都找不到,镖局被卖老大又逃跑,很快顾家便成了笑柄,顾家的人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老二老三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少爷,哪吃过这等苦,见苗头不好不想一直被人笑话,于是也效仿老大带着老婆孩子跑路了,跑之前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能拿的都拿跑了。
爹死了,娘也死了,镖局没了,三个哥哥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卖的卖拿的拿,最后连房子都卖了,顾少男受了太大的打击昏迷了两日,醒来后身边只剩下自幼对她好的奶娘王婆子及衷心的丫环巧莲。
房子易了主,顾少男不得已只能拿着王婆子事先藏起来的银票和首饰住进了客栈,若非有王婆子及巧莲日夜陪着,顾少男早就想投湖了。
本来行情就不好,结果又发生爹死娘亡家散的惨事,一下子顾少男更没人敢娶了,何况还要守孝三年,三年过去顾少男就二十二岁了,到时再想嫁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这辈子怕是注定当老姑娘了。
就在王婆子和巧莲整日因担心顾少男的未来而伤心掉泪时,天大的馅饼突然掉了下来。
陪着皇帝微服私访的一个很受宠的妃子路经此地,巧合之下碰上了顾少男,妃子娘家就是本地人,在入宫选秀之前某次出门差点儿被混混夺了清白,是顾少男出现将混混打个半死救下了她。
得知顾少男的情况后,妃子禀着有恩必报的原则磨着皇上帮忙给顾少男指婚,皇上近几个月很宠妃子,否则微服私访也不会带着她出来,见爱妃如此重情重义,皇帝龙心大悦,大手一拍答应了此事。
活该秦府倒霉,妃子觉得顾少男还是嫁到别省去好些,而临省的人家她只听说过秦府,因为秦府世代经商很富有,且秦府少爷大概有四五个,肯定有人还未成亲,想着顾少男孤苦伶仃的手中没钱,还是嫁给富贵人家好些,于是便央求皇上将顾少男许配给秦家。
派人探查过后,得知秦府未婚且与顾少男相近的人是秦家二公子,三公子才十五岁还不到娶妻的年龄,于是只能选择二公子,只是这二公子除了长得不错外,剩下的没一样拿得出手。
由于不听长辈的话不想过早成亲,于是秦二公子二十有五了还未成亲,综合分析,这个秦二是所有好姑娘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夫婿人选,但皇帝出宫是为了游玩的,不想在指亲一事上花费太多时间,想着以顾少男的情况配那个秦二公子也不亏了,于是大笔一挥写了封书信盖好印章命亲信拿着送去秦府了。
皇帝指亲,谁敢不从?秦府乃有名的大富之家,挑儿媳的眼光高得很,这顾少男没有一样符合他们选媳的标准,但无奈不敢拒绝,于是为了给皇帝面子只得请最好的媒婆去提亲。
皇帝身在何处不宜被人知晓,在信中命令秦府不得乱说,于是外人根本不知秦府娶顾少男是吃饱撑的皇帝指婚的,都以为是秦府所说的那样是与顾家指腹为婚,在断了消息长达二十年后方联系上。
妃子“还了恩”后拍拍屁股跟皇上走了,可怜的顾少男再不乐意也不得不嫁进秦府,父母双亡,若不能在百日内成亲便要等三年,是以婚事办得很仓促,顾少男没有长辈在身边,亲戚在得知顾府的近况后均关紧大门,唯恐顾少男去投奔。
婚事办得很仓促,大喜之日秦府没大肆宴客,只请了要好的亲戚朋友来喝杯喜酒而已。被逼着娶个没了父母、没地位、没嫁妆、长得又不怎么样、据说性子也不柔顺的老姑娘,秦府上下无法喜欢上这门亲事,加上皇上警告他们保密,是以这门婚事办得很低调。
顾少男的丈夫名叫秦未央,行二,大好的日子还没玩儿够,大好的美人儿还没调/戏够,结果突然天上掉下来个老婆砸中了他,将他鼻子差点儿没气歪。
新婚之夜秦未央报着一丝期待挑开了顾少男的盖头,想着若她长得还凑和的话自己就勉为其难一下算了,谁想新娘子不仅不美还看起来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失望气恼之下说了句:“真丑,连香怡院三等姑娘都不如。”
本来对婚事就不满,又对妻子的长相太过失望,于是脾气上来了,秦未央大摇大摆地出了喜房,为了充分表达自己的不满,在院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还不忘喊两声练练嗓子,引来一群人后清了清嗓子,双手往身后一背,迈着八字步优哉游哉地往墙头走去,走到一棵又高又粗的槐树前,将身上的大红喜服脱掉随手往地上一抛,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下抱住树干手脚并用麻利地爬了上去,爬到高处后往旁一跳趴在墙头上,回头抛下一句“我去怡香院了”后跳出了院外。
这棵大槐树的树干没有凸出来的地方,很不好爬,但秦未央习惯半夜出府,这树他爬了无数遍熟悉得很,别人爬不上去他却能爬上去,不从正门走,而在招来一堆人后爬树翻墙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表达自己对这门亲事浓浓的不满,顺便羞辱一下令他失望的男人婆娘子。
大树旁不知道是谁故意所为,地上淌着一滩可疑的水渍,那身衣料上好的喜服恰恰盖在水渍上面,被浸湿了大半。
一名下人上前将被扔掉的喜服拿起来,刚站起身忽觉一股浓浓的骚味迎面而来,下人赶忙用另一只手捂住鼻子尖叫:“谁在这里撒的尿?!”
围观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均闪着幸灾乐祸,心肠软些的不禁流露出同情来,又没人是傻子,要方便都去茅厕,怎么可能在树旁解决?二爷爬树前“恰巧”将脱掉的喜服扔在尿上面,树影下光线暗,二爷怎么就知道那个地方正好有泡尿……
总之,新婚之夜新郎官将喜服扔在尿上面后翻墙去妓院的事被当成笑话传了开去,新娘子刚进秦府便被丈夫羞辱了。可怜哟,无论主子还是下人,均想着这下府上可热闹了,听说二奶奶性子是烈的,二爷居然敢那么做,以后有的苦头吃,不知这对夫妻将会闹出什么事来,众人一想就忍不住兴奋得直挫手。
新郎官扔喜服翻墙去怡香院的事很快便传入了喜房里顾少男的耳中,家中的惨事已经令她操碎了心,现在嫁人第一夜丈夫就给她这么大的难堪,顾少男又气又悲,脱掉买来的嫁衣后躺床睡下。
躺在床上想起死去的爹娘,想起三个无情无义逃跑的兄长,又想起对她不满跑去烟花之地找女人的新婚丈夫,想的事太多,难过伤心的事太多,尤其想起爹娘时顾少男心痛头也痛,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宿最后终于睡了过去,只是这一睡就再也没醒过来,因为醒来后灵魂已经换成了别人。
卓少男慢慢睁开眼睛,眼睛还是湿润的,有了顾少男的全部记忆,虽然身体前主人死了,但是所有感觉却给她留了下来,现在她的心很酸很苦,这是为她死去的爹娘及失去的镖局而苦,心中的那股茫然感则是对丈夫,乃至对整个秦府不抱任何希望使然。
现在心难过得厉害,眼泪在眼中转着,卓少男抚着胸口想,这般痛苦,顾少男不会是因伤心过度又对以后的日子不抱任何希望厌世死的吧?那也奇怪,没听说过谁因为伤心过度而死,又不是得了心绞痛、脑溢血……
“奶奶醒了?有没有哪不舒服?”王婆子看着顾少男的脸色急急地问。
顾少男(以后称她为顾少男)闭上眼将眼泪逼了回去,随后睁开眼轻声道:“没事。”
“既然没事了奶奶就赶紧去敬茶吧,老夫人可还在等着呢,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再耗下去她老人家身子可撑不住。”
一名婆子趾高气扬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顾少男抬眼望过去,原来屋内除了王婆子及巧莲以外,还有两名婆子在,看她们目中无人的态度,大概是老夫人的人。
巧莲对婆子的态度敢怒不敢言,气得快哭了,咬牙忍了忍担忧地望向顾少男:“奶奶现在没事了?刚才快吓死奴婢了。”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方才只是想起爹娘一时难过,所以……”顾少男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