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最大的心愿就是颠复了你们朱家,即使他不能亲自做到,也要扶持个傀儡,这就是他为什么和你三哥结盟的原因。就算是他要死了,也不会放弃这种想法,现在他就想我继承他的衣钵,继续与你父兄做对。”
“若是黄怀玉去世了,你是否会愿意解散了这支队伍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许你自作主张!”
“即使他是我朱家的仇敌,但是他是你亲人,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就算要做什么,也堂堂正正,明明白白!”朱翦有点恼火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紫藤,这世上的事并不是每一件非黑即白,我不解散这支队伍,就是与太子做对,朝廷不会放过我;就算是我有心解散了这支队伍,我也无路可退,首先你三哥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就是太子也要顾忌到手足之情,杀我灭口。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无论降与不降,只要你三哥不是明着来,太子都会有所顾忌,只会拿我们开刀,先剪除了他的羽翼。
就算是我从未与你们朱家任何人结过盟,等朝廷腾出手来,都会铲除我们的。
紫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我们什么也不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知道吗?”
说这话的时候,杜清泽少有的流露出浓浓的悲伤。
“清泽,只要你愿意解散了队伍,我就可以帮你!”朱翦拉住他的手,冲口而出:“你解散了队伍,我就对太子说你是我师兄,是我让你打入平隶账下做内应,为的是兵不血刃,避免了生灵涂炭。我不会把你的身世告诉任何人的,清泽,你相信我!”
静静的小院内,黄怀玉大发雷霆,他砸碎了触手可及的所有东西,捂着胸口喘息着:“去,把杜清泽给我找来!”
为黄怀玉煮茶的丫头绣线,迟疑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杜清泽匆匆赶到。他看着满地狼藉,皱了皱眉头,又连忙走到黄怀玉身边,轻轻拍着他背:“你们这是怎么了,谁惹老爷不高兴了!”他抬头了声音,厉声问道。
“他们谁都没惹我,就你惹我了。”黄怀玉打开他的手,怒不可遏的骂着杜清泽。
“我倒没看出来,你长本事了,居然为了朱家那丫头放了杨少棠。我在你眼里还算什么?你现在是不是还想着我赶紧死了算了,我死了你就可以解散了队伍,彻底投靠了太子,跟朱家那丫头双宿双飞了。清泽,你真以为朱翦能保得了你?告诉你,你若抓不回杨少棠,你若敢散了队伍,我就抓了朱翦,拿她祭旗!这里还是我的天下!”
“二叔,我没有放走他们,我不过是……”
“滚!”
杜清泽还想说什么,却被黄怀玉粗暴地打断了。
朱翦心神不宁地坐在屋内,睡意全无。绣线刚才慌张地叫走了杜清泽,她一面担心杜清泽受到黄怀玉的责难,一面又担心聂晏等人的安危。这个夜,她过得疲惫不堪。
她一直在心里暗暗算着时间,离聂晏等人逃出去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现在前面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可是杜清泽又被黄怀玉叫走。
她的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她终于走了出来,走到杜清泽的院落外等着他回来,她从未象现在这样心神不宁。
自从来到这大漠,自从再见到杜清泽,自从聂晏认出了自己,一颗心生生地被撕成了两半。
过了好一会儿,杜清泽来失落地走了回来。看到他的样子,朱翦知道他一定受到了黄怀玉的责骂。朱翦不想打扰他,悄悄地转回了屋子。
远远地,杜清泽就看到了朱翦的身影,看到她在自己屋前等着自己。
“她终究还是关心我的。”杜清泽低沉的心中涌起一丝淡淡的甜蜜。
朱翦回到房中正要关门,门却被杜清泽推开了,他回身锁上了门,静静地看着朱翦。
朱翦有些害怕,她挤出个笑容问道:“还好吧,你二叔没事吧。”
“不要再掺合在这些事里面了,回去吧,我怕我不能保护得了你。”杜清泽苦楚地说。
朱翦明白黄怀玉定是拿了自己要挟他,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复杂。她想安慰杜清泽,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沉默不语。
“紫藤,刚才你在等我是吗,你是真心关心我的是吗?”杜清泽扬起面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朱翦,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无能为力,一种挫败感由然而生。不等朱翦回答,杜清泽霸道地捧起朱翦的脸,深深吻了起来。
朱翦被这突出其来的吻吓到了,她连忙推开杜清泽,却又象神仙结一样,越挣越紧。
杜清泽丝毫不在意朱翦的反抗,仍旧紧紧箍住她,在她的耳边无力地说:“回去吧,我真怕自己保护不了你。”一滴滚烫的泪水顺着朱翦的耳畔滑进她的脖颈。
杜清泽的泪水象火花一样,“哧”地一下子烫在了她的心上。她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忘记了对他的对抗。她不自觉地轻轻回应了起来。
感受到她的回应,杜清泽起先微微一怔,随即被巨大的喜悦包围起来,更加热烈地吻起朱翦。
“紫藤,你是真心的吗?”杜泽目光如水,温柔地看着朱翦,他把朱翦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朱翦贴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激烈有力,一下下向鼓点一样打在她的心上。她的心情极其复杂,内心象开水一样翻滚,沸腾,搅得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一样,让她根本无法思考。
她不停地问着自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杜清泽见她久久不回答,有些急了,他抬起她的下巴,又一个吻轻轻落下,落在她的额头。
她急忙把头扭开,她终于艰难地开口对他说:“清泽,我的婚恋由不得我,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但是刚才我是认真的。我们的事我会努力的。”
两人都不在说话,静静的夜,只有拂过的晚风、跳动的灯光和怦然心动的心跳。
过了好'TXT小说下载:。。'久,杜清泽才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怜惜地把她散落的头发拢好:“乱了一夜,睡吧!”说完看着朱翦躺下,又细心地替她掖了掖被子。
天色惭惭亮了起来,乱了一天,朱翦也亦累了。她躺在床上却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一会儿是杜清泽一会儿聂晏。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难道真的答应了清泽,放弃了聂晏?她想得头都要裂了,即便是在梦中,也忍不住落下串串泪珠。
睡梦中仿佛听到窗子在轻轻地响动,朱翦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蓦然发然有人从窗里轻轻地跳了进来。厚厚地窗帘一点不透光,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朱翦一惊,连忙抽出软鞭,正欲向来人挥去,她的手却被那人先一步按住。
☆、(二十)漏网之鱼
朱翦在迷迷糊糊中感到好象有人破窗而入,还是以为是在做梦。当她惊醒过来,自己的手却被那人紧紧按住。
“紫藤是我。”
“聂晏?你没事?”紫藤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腾起巨大的喜悦,顺着声音扑入来人的怀中。
聂晏轻轻抚着她的背:“我没事,我们几个都潜进来了,大家都很好。”他故作轻松地安慰起她来:“他们几个都是成双成对,了无牵挂。只有你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离我这么远,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朱翦嘤嘤哭了起来,紧紧抱住他的腰。只有失去才知道珍惜,担心了一晚,再见到他,才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么在乎他。
忽然,她想起就在不久之前,也在这间屋里,杜清泽同样紧紧抱住她,而她没有拒绝清泽,她好象还答应了清泽。
她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怎么能这样!”她的良心在谴责自己,她咬紧了嘴唇,猛地推开了聂晏,泪水顺着眼角潸然而下。
“怎么了?还在生我气?”聂晏不明就里。
她别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样子,哽咽地说:“我已经答应师兄了,我们不能这样了。”
聂晏愣了一下,起身就走。
朱翦来不及穿鞋,跳下床,拉住他的手:“你不能出去,我不让你出去,只怕他们已经发现不对,你出去是送死。”
聂晏背对着朱翦:“紫藤,上次你离开我,我就死了一次了;今天你又要让我死一次吗?难道我对你的情,你一点都分辨不出真假吗?我在你的心中真是如此不堪的花花公子吗?你连悔过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一次吗?你真狠心!” 眼泪已经打湿了他的面孔,他的胃又一次绞痛起来。
朱翦的心亦然揪在一起,痛得她无法言语,可她却什么也不能说。上天已经分开了她与聂晏,对也好、错也罢,她却不能因此伤害杜清泽。
“紫藤,你醒了吗?”杜清泽的声音在门外轻轻响起。
朱翦一惊,由不得聂晏高兴不高兴,把他塞进了床下,她恶恨恨地对聂晏说:“你若敢使性子,故意让杜清泽发现你,那我也不活了,跟了你去!”
杜清泽端来了一盘子早餐,亲自舀了碗粥放在桌上。“睡了一会儿精神好些了吗,是起来吃,还是我端给你?”
他坐到床前,仔细地打量起朱翦:“嗯,好象没睡好,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们。”他笑着拉过朱翦的手。
朱翦极不自然,但又怕被他看出端倪,只得陪笑着说:“都担心。”不过这话倒是实话。
“我吗,你就不用多操心了,二叔只是发脾气罢了,不会吃了我的。那几个人嘛,到现在都没追到,开心了。”杜清泽把粥端了过来,要喂她。
“我又不是病人。”朱翦一把抢过了碗,红着脸说。
杜清泽呵呵地笑了,了以为朱翦是害臊呢。“不过你也别开心得太早,他们骑的马都找到了,只怕是他们故意放了马,人躲起来了。半个时辰他们躲不到哪里去,我估计他们全都潜回来了。”
“你会杀了他们吗?”朱翦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
“不会,我也不会去找他们。”
“真的,你放过他们了?”
“不是,二叔发火了,让我别管这件事,他要亲自安排,一定得抓住杨少棠。”
朱翦低下了头,黯然地说:“他会放过其他人吗?”
“以他的脾气一个都不会放过。”
“聂晏呢,也会杀了他吗?”
“紫藤,你怎么了。”杜清泽听到她说聂晏,心里有些不愉快。
“清泽,如果聂晏是你的血亲堂弟,你会杀了他吗?你二叔会杀了他吗?”朱翦终于大着胆子,试探地问了出来。
床下的聂晏脑袋“轰”地一下叫了起来,按捺不住地心跳,原来杜清泽竟会是他的堂兄。他摒气凝神,想仔细地听听他怎么说。
杜清泽猛然听到朱翦这么问,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他急切地抓着朱翦的手臂:“这事你知道些什么,他姓聂,难道他是那女人的儿子?紫藤,你最好不要提这件事,也别妄想用这事去打消二叔杀了他的念头不,我只怕二叔为因为这事牵怒于你,知道吗?”
“为什么,我想知道原因,否则以我的性格难免会为救他孤注一掷。”朱翦知道,聂晏的心中其实很想知道自己父母的过往,为什么让自己从小受到这么多委曲。这些都是她帮他问的。
杜清泽看了看朱翦,还是告诉了她:“二叔一直认为那孩子是杨府尹的,所以若他知道了聂晏就是他,只怕会让他死得更惨。十三年前他母亲带他跑了,二叔一直以为是投奔了杨府尹,在二叔看来,他们母子二人就是他一生最大的耻辱。”说完杜清泽又絮絮叨叨地向她说了很多黄怀玉的过往。
朱翦这才知道聂夫人的双眉为何总是不展,聂夫人对聂晏为何这般不亲。父亲认为他是别人的孩子而憎恨母子二人;母亲因为他是他的儿子而厌恶不已;可怜的聂晏原来过得这么不易。朱翦的心也跟着悲伤起来,眼中噙满了晶莹有泪花。
聂晏的心中一寸寸凉去,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想置他们母子于死地,原来母亲是因为这样才对他这般冷淡。他紧紧闭上了眼泪,任由泪水从眼角滑入耳内。他的胸中憋着一口浊气,憋得他只想放声大叫。
“紫藤你哭了。”杜清泽伸手轻轻拂去紫藤眼角的泪花:“聂晏于你,不会只是帮你治了头痛这么简单吧!”杜清泽开口问她。
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更何况两个男人,此时都在自己的屋内。
“你不想说,就算了!”杜清泽轻叹了一口气。
他的眼底从来都是温文而雅,带着丝丝隽秀,何曾这样,总是流露出忧郁。看着他的眼睛,朱翦的心也跟着微微发颤,她终于鼓气勇气开口。
朱翦把自己与聂晏的事细细说了一遍给杜清泽。开心处她说得眉飞色舞;悲伤时,杜清泽为她轻轻拭去泪水;一直说到聂晏要娶谢炎儿不要她了,再也忍不住扑在杜清泽怀中嚎啕大哭,就和天底下所有被抛弃的女子一样,再没有什么风度气质可言,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杜清泽抱着朱翦,软言细语地开导她,时不时地还为聂晏说两句好话来安慰他,过了好一会,他才轻轻地问她:“那现在呢,现在你还爱他吗?”问出这句话后,他的眼睛连忙望着别处,他生怕在她的眼神让他望。
屋内静静地,三个都在等着这个答案。
“师兄,你不会抛下我的,是吗,你会和我一起走的,是吗。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愿意和你在一起。”
杜清泽喜出望外,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朱翦,朱翦的眼中还挂着一滴泪水,她平静地好象古井一样,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短暂的高兴之后,杜清泽有点心酸,是了,她叫他“师兄”,她并没有象往常那样,亲热地叫他的名字。他笑了笑,还是把朱翦揽入怀中。
顺着朱翦的思绪,聂晏与她一起回顾了两人的过去。往事就象一部小说一样,一页页被揭开。聂晏在床下强忍着,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朱翦的话,生生象把刀子一样,无情了插入他的心脏,他痛得无法自拔,痛得再也挺不过去。
一夜的疲惫,父母的无情,还有他的紫藤彻底离他而去,他竟然在床下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下来来找杜清泽。
杜清泽匆匆出去,又匆匆进来。他看着朱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