匦肷弦恢中缕贰
这可苦了春姐和紫藤,饶是紫藤是见过世面的人,也经不住这种折腾。
最可气的是,公子居然说春姐的点心是艺术,每种点心必须配上相应的碗盘才能烘托出点心的高雅,而且指定了紫藤送点心,说是紫藤的名字好听,配得上春姐的点心。
得知这一消息,紫藤恨得牙痒痒,心中大骂聂晏:终于知道为什么别人叫你魔星了,你这招借刀杀人真是又狠又准,从此以后我得体劳心又累,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了,唉,总之一句话:好日子到头了!
合府上下除了春姐一听是乐开了花,其他丫头们却是一脸的不服,认为紫藤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亏得平日还当她是姐妹,现在个个故意疏远她,就连瑞雪、含香看了她都是明讥暗讽,一时间紫藤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紫藤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现在紫藤只要在三十米内看见公子,立马转身另寻他路,惹不起我躲得起,可惜天难遂人愿,越躲越要来,最近遇到公子的机率越来越高了。
聂晏看到三十米外向右转向溪边的紫藤,心里不禁暗暗得意,这已经是第三次逼她另寻路径了,目的就是逼她走向溪边。
她的手里抬着用名贵的餐具盛着点心,刚刚下过雨,小石子路湿滑,她一定只敢走草地,冬日的溪边草深露重,穿的又是薄底绣鞋,溪边一趟她一定双脚全湿,一定可以冻坏她。而她一脚的泥,待会儿看她怎样送入遂夏院。
想到这里,聂晏笑了起来,双眼一眯,露出象极了猫吃老鼠前,玩死老鼠的的表情。
这段时间他一直是这样,若是没人的时候遇到紫藤,他会趾高气昂,眼角都不屑一扫地走过那人;若是旁边正好有其他的丫头婢女,他一定会温柔倍至地夸奖紫藤送来的点心如何如何,紫藤如何如何,有时甚至还故意凝视着紫藤离去的背影,当然这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想到紫藤明知是计却也无可奈何的样子,想到紫藤一脸无辜,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样子,聂晏高兴的就象小孩子打赌赢了个大糖人一样得意,甚至比做成了一单大买卖还得意。
这是第一个敢无视他的人,他一定要把他打倒,更何况这还无须他出手,只要几句话,几个眼神就能做到,这一战太漂亮了。
今天,就是要收获战果的时候了:母亲最恨人迟到,最恨人不修边幅,最恨人弄脏她华贵的地毯,整洁的屋子。
想到母亲,他的眼睛渐渐暗了下了,双唇紧紧抿着,任由冷洌的风吹得他的头发迎风招展,如一把把小刀刮过他凉凉的心,别人都说他是魔头,其实他最惧怕的人就是他的母亲。
紫藤一身绿衫藕裙,头梳双環,标准的聂家下等奴才打扮,屋外又飘起了濛濛细雨,外面的世界更冷清了,这样安静的景象,这样安静的人,与屋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乐姨招了招手让紫藤进去,主位上坐着聂夫人,左边的是聂晏,此刻他却安静地坐在下首,认真地聆听着母亲的每一句言语,不时地也插上几句话,或是说个小乐子,火光映着他白晰的脸庞,更是显得玉朗神清,没有一丝妖邪的影子。
夫人的身旁立着乐姨,稍远一点的地方是几个上得台面的大丫环,大家都围绕着夫人,叽叽喳喳地说笑着,屋内的火盆啪啪作响,一股玫瑰香味盈绕在屋内,与富丽的房间浑然一体,雍容华贵。好一幅温馨的家居图。
紫藤的进来也带进了一丝清凉风和青草的味道,一股清新的气息让屋内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了她,然而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大家依旧陪着聂夫人,说着让她开心的话。
只有紫藤静静地端着点心,如湖水一般沉静的面上,一双亮亮的双眼,好象深空中的星光一样,生动明亮,俯首站立着,就好象刚刚生下的小鹿一样乖巧。仿佛这喧闹的世界与她无关,偶然听到丫头们说到好笑处,紫藤亦会心地微微一笑。
“你在笑什么?”一句温柔的声音飘到了紫藤的耳朵里,紫藤抬头顺着声音寻去,竟是夫人再问她话。
这是紫藤进府后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聂夫人。
夫人的双脚缩在椅上,一只手肘支在扶手上,斜撑着下巴,身后的丫环轻轻地为她捶着肩,神情慵懒,好似一只波丝猫儿。她身著淡紫色宫装,外罩深蓝罗缎,臂弯上绕过一条长长的七彩轻纱,所有衣物都是同色纱缎,没有暗纹也没有绣花,华贵的色彩加之合体的裁剪一定出自名家之手,更是突出她的姣好身材。
她的面容姣美,明艳不可方物,白腻的肌肤上一双媚眼勾人魂魄,眼神中露着一丝冷漠和迷离,这一点象极了聂晏,她红唇微启,声音温柔细腻,好象是三月的杨柳春风,听得人心旷神怡,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的魅力,四周一干人等在的她周围瞬时都暗淡了下去,饶是颇有姿色的瑞雪、含香,此刻也能是拱月之星,这哪里象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啊,就是宫里最美的苏贵妃,也没有她这般风情万种。
“你在看什么?”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中还夹杂了一丝不容抗拒。
声音把紫藤拉回了现实,她悄悄地起抬起头,快乐地看着夫人。她的这一举动引来大伙儿倒吸一口冷气,从来没有人敢直视夫人,在夫人绝美的容貌下,有着一颗冷漠的心。聂晏坐在一旁冷冷一笑,一场好戏就要开演!
然而紫藤并不知道这些,带着一丝莫名的激动,轻轻地看着夫人,她认真地回答说:“看着夫人和大家一起说笑话吃点心,很温馨,很宁静,映着舞动的火苗,伴着欢乐的笑声,夫人您真好,好幸福!”
谁也没有想到紫藤能说出这样话。聂夫人定定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丫头,丫头的脸上并没有故意的谄媚和讨好的神情,平静的面孔流露出的是真诚和赞美,不带丝毫做作,全然发自内心。
紫藤的一双眼睛温和安静,更是显得少女无比干净。她再次皱起鼻子,微微一笑,双眼随着微笑稍稍眯起,然后赶紧低下头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她的小小动作,被人尽收眼底,那俏皮的动作,好似一滴清彻的雨滴,轻轻打在了某人的心尖,淡淡地印开了一个小小的圈。
聂夫人从来不缺赞美之声,从她还是少女的时候就在一片惊艳中成长,美艳、高贵、动人、勾魂等等等等,这些华丽的词澡她听得太多太多了,已经听得习以为常以至麻木了,可是温馨、宁静和幸福似乎离她很远很远,若不是这个丫头提起,也许连她自己也快忘了。
“你真得觉得我很好吗?为什么不说我美呢?”夫人坐起了身,接过丫头递过的茶,目光中带着难得一见的光彩,问道。
“因为好就包括美啊,好美好美,有好才美嘛!”紫藤认真地回答道。
夫人听了微微一笑,不再言语,挥手让乐姨接过点心。
“哟,你怎么不穿鞋,真是没规矩!”乐姨一直就很喜(…提供下载)欢这个冷静的小丫头,她掩着嘴,用手戳戳紫藤。
大伙一看,才发现紫藤真的没有穿鞋,一双洁白的布袜踩在地板上,不仅如此,紫藤衬裤的脚边上沾满了泥,被高高地挽起,还好有裙子遮住,否则笑话大了。
紫藤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绞着手,讪讪地说:“路边泥太厚了,踩了我一脚,怕把地板弄脏了,只好脱了鞋子进来。”
说完,抬起眼飞快地瞟了聂晏一眼,紫藤原以为聂晏定是满脸讥笑,得意洋洋,于是准备了最毒的目光,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这一眼绝对能令聂晏不死也一定重伤,不想却看到他一脸紧张,不安地握紧拳头看看聂夫人,又向紫藤看来,四目相对,两人都不曾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的眼神,顿时一愣,又双双迅速转开。
远处的瑞雪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紧紧地咬住了下唇,狠狠地绞着帕子,恨不得给这个平凡下作的帮厨一个耳刮子。
☆、(六)江阴之行
自从那日见过了聂夫人,紫藤的日子似乎好过了一点,有一段时间没有被骚扰了,紫藤觉得很奇(提供下载…)怪,后来才知道公子去南越谈笔生意去了。
聂晏带着燕山等人来到江阴已经十来天了,一方面是去订购江阴的苹果以便春节销售,另一方面这次来江阴是因为有楼外楼有一趟生意需要聂晏亲自商谈。
到了江阴订好了苹果,可是楼外楼的顾主却没有在规定时间出现,只是来了一个报信的人说是他家主子在路上耽搁了,恳请聂晏一行再等上几日,同时又加重了酬金。
以往遇到这种事情,聂晏一般不会再等,可是此次对方开出的酬金竟是可以让楼外楼大当家查阅关于安镶王叛乱的部分皇家秘档,这对聂晏而言,无异给一个嗜赌如命却又输光了全部家当的赌徒面对着一大桌的金元宝一样充满了巨大诱惑,聂晏为此决定赌一把,留下来。
江阴明月桥旁的明月酒楼,是城里最高档的酒楼,在三楼的一个大包间里热闹非凡,聂晏正和几位江阴城的世家公子少爷们一起吃着火锅,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城内最红的舞姬们,这群人一边吟诗作对,一边打情骂俏,屋外飞着小雪,屋里却一片春意。
燕山走了进来,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聂晏看似酒喝多了,双眼迷离神色风流,粉白的脸上透出一片桃红,惹得那几个公子哥儿纷纷将他比作女人,拿他打趣。
看到燕山进来,他一手搂着身旁的舞姬,一边连忙招手叫着:“燕山快来这里,我喝多了给我靠靠”,说完伸手将倚在他怀中的女人推到了旁边那位公子的怀里。
燕山笑嘻嘻地跑过来,挨着聂晏坐下,低下头悄声正想开口,聂晏居然身子一歪倚在了燕山怀里,顿时屋里哄笑声大起,李家公子低笑着说:“都听说聂公子风流不拘,今日算是见识了,公子不仅是好相貌还是好性趣啊,哈哈哈。”
聂晏一双媚眼斜斜地看向李公子,红唇微启,浅笑着说:“我是男女通杀,女的我喜(…提供下载)欢温柔婉转的,男的我就喜(…提供下载)欢结实阳刚的,我要去了,谁要随我来啊,呵呵呵呵”说完还用手指从燕山胸上划过。
这些小城市的公子哥儿平日里自认风流,可是和聂晏一比,哪见过这样的风流阵仗,全场均为聂晏酥倒。
聂晏拉着燕山正要出门,谁知竟真有那不开眼的,一个大汉站了起来,冲着聂晏一拱手,聂晏眼神中顿时透出一丝冷冷凌厉。
大汉嗓音宏亮地大叫:“聂公子今日的风采我豹子算是见识了,服!豹子我就不客气了,聂公子今日另有节日,那这两个娘们我都要了,聂公子怎样啊?”说完伸手搂住了刚才陪着聂晏的两个舞姬,原来是虚惊一场。
聂晏双眼又放出妩媚的光,他软软地靠着燕山,笑着说:“好说,好说,各位公子,今儿的场子我包了!”
回到马车上,燕山低着头,小声地对聂晏说:“公子,此时已经进入大雪节气,若是再不回去过几天江面就要结冰,就得改走旱路了。”
聂晏听罢,久久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远远地看着前方,仔细地对燕山说:“这趟出门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楼外楼成立这些年,什么稀奇的生意都接,目的就是一个,暗中打听安镶之乱的前因后果和漠西北平隶将军的生平事迹,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小心行事,绝不流露出与安镶王的半点纠葛。这次的生意对方竟然提出可以给我们安镶之乱的部分皇家秘档,首先,他怎么知道我们在查这件事,二来,他是什么来头,怎么可以查到皇家秘档?”此时的聂晏思路清晰,神色凝重,一点不象喝醉了酒的人。
燕山想了想说:“公子若是觉得不妥,不如别接了,已经过了两天,接头的人都没到,回去吧,再不回去路堵了,我怕会出乱子,这次行事隐秘,我们带的人不多。”
“不行。”聂晏口气坚决,好象赌徒一样:“我们查了这么久,查到的都是些枝梢末节,难得这次有这个机会,就算是圈套我也要钻,就算是火炕我也要跳!”
车轮辗在稀烂的泥里发出吱呀的声音,夜深了,四周一片安静,听到这里燕山不再言语。又过了好一会儿,燕山才抬起头说:“公子,上次老范坏事的那个案子,推掉了。就是杀女人的那个。”
“嗯,这种事你处理就好了。”聂晏双手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说,“找人去查查刚才那个豹子,若是可用之人都收下来吧,楼外楼也需要增加一些新鲜血液了,那个豹子武功不弱!”
两日之后,在江阴城西一座雅致的别院里,楼外楼大当家终于和那位神秘的主顾接上了头。
花园一处敞开的廊亭里,廊亭的四面的上方均用帘子围住,以防风雪,廊亭里背水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年青公子,公子不过二十来岁,与聂晏一般大小,一身月白的袍子,袍子上绣着竹叶暗纹,男子面如白玉,眼神静寂,双手修长,指甲修的整整齐齐地,身上绕着淡淡地香气,浑身上下透露出安定祥和的气息,整个人的气质犹如世外修行多年的高人一样淡定。
他与对面坐上一身大红百蝶穿花袍,外披黑色狐皮大裘,双眼深遂难究其踪,脸上挂着难以看穿的笑容,妖艳邪魅的聂晏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男子与聂晏在廊亭里已经坐了一会儿了,两人淡淡地吃着茶,从各种茶叶的脾气秉性,聊到了与茶有关的好词佳话,再引深,甚至有几个话题还扯到了当朝政治。聊到这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话题谈到了经商贸易。
此时男子的眼神里对聂晏多了几分惊讶,多了几分赞许,也多了几分戒备;初见聂晏时,他的心底里有还存有一丝的藐视,在他眼里聂晏只是一个流连花丛,运气很好的骚包,纵有才华,也不过是些风花雪月,纵有手段,也只能是赚几个钱花而已。
他没有想到这个杀手组织的掌门人除了年轻以外,他的文韬武略竟然都很出众,如果在他放荡形骸的表相下是一颗玲珑剔透,难以看穿的心,那这个人太可怕了。
就好比是一只猛虎却无法把它驯服,任由它在闹市中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