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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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天长地久-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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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妈一直不喜 欢'炫。书。网'我,从我出生就不喜 欢'炫。书。网'。她说,我是难产出来的,而且是小产,妈妈痛了三天,险些血崩。出生后身体弱,很依赖母乳,妈妈奶水不够,有时候甚至被我吸出血来。小时候家里很窘迫,可妈妈还是会准备肉粥给我,生怕我像其他三个孩子一样去了。心惊胆战地养到三岁多,我和同龄人差不多壮实了,才安下心。
  “不过,我那时候很笨的。爸爸去上课了,妈妈就带我下地去。她忙着摘油菜田里的青草,我坐在田埂上看她,什么都做不了不说,还坐不稳,爱乱动,常常摔得痛哭流涕,她摘不了几行就得回来哄着我别哭。有一次碰上条菜花蛇,我傻得认不出,还以为是谁掉了绳子,伸手去拿,被缠得险些断了手。为那事,妈妈哭了好些天。后来爸爸就把我带到学校去,教我读书。起初我还到处乱窜,但因为太笨了,总是被小朋友嘲笑,渐渐地就不大出门,整日里读书。早早地跟着爸爸读了小学,人聪明了起来,却是成了典型的高分低能。
  “村小只有学前班和一到四年级,五年级就去镇上的中心小学。跟同学处不来,自己又没什么自理能力,住不惯校,妈妈每天都送我上学。她四五点就得起床准备早餐,然后叫我起来,给我穿衣服梳头洗脸。冬天天亮得晚,她送到学校里天都只是微亮。你知道从家里到镇上多远是不是?她每天都要走两个来回。
  “我学着和别人相处,后来总算是练出一脸千年不变的微笑,于是大家也都喜 欢'炫。书。网'我了。初中就开始住校。还是在镇上,但因为吃惯了家里的饭菜,刚开始,食堂那些怎么也吃不下。第一周回家就瘦了一大圈。后来,她就每天送午饭给我。我试着努力吃食堂的,半学期后适应了,便不要她送了。她不放心,还是坚持每周送两次来。一直到初中毕业。
  “然后是高中。高中我去了M市,没有像别的同学一样在更近的J市,我怕她再跑来跑去地忙,想着走远一点吧,这样她眼不见心不烦。结果第一个月回家两天,她就哭诉了两天。每次都那样。我才知道,与其这样让她想念,倒不如让她劳累一点来得更令她开心。
  “认识到这一点,却并不代表我就真的让她省心了。世界那么大,太诱惑了。尤其是在爸爸要求我毕业了做老师后,反叛因子全爆发出来,于是去了S市,坐火车得三十几个小时,一年只能回来两次。然后忙着学业忙着恋爱忙着生活,虽常常和他们联系,待在家的时间却是那么少,少到我现在悔不当初。”
  一席话说完,天边晚霞正灿,凉风习习而来,她觉得心头不再那么压抑了,可是仍是重重的一团。过了好 久:炫:书:网:,萧文翰才回应她的讲述:“惜南,还记得我那次质问你的话吗?‘你认为开心了就是幸福,不开心了一切便都没了意义?’不是这样的。幸福总是与痛苦同在,只有快乐,只有轻浮的快乐还是会空虚会觉得无所适从,唯独添了沉重的东西,如责任,如痛苦,如眼泪,幸福才会真实,才有质感。伯母是幸福的,她有家人的爱,有爱人的爱,她也爱他们;她为他们辛苦,他们也为她辛苦,这样,很幸福。惜南,你不可以自责,否则,她的幸福就不完整了,因为她如此爱你,你却没有理解她的幸福。”

  第三十章(上)

  天完全黑下去林惜南才惊觉没有做晚饭,于是匆匆收拾了心情赶回去。却不想推开篱门饭菜香就扑鼻而来,路灯下,老林正把碗筷往堂屋里拿。桌上挺丰盛的,一个凉菜,一个炒菜,一个汤,比起赵南的手艺,逊色不到哪儿去。想起赵南,林惜南不觉有些黯然。
  三人安静地吃饭,吃得差不多了,老林忽然开始说话,而且是对萧文翰说的。
  “小萧啊,明天就把她带回去,给她找点事做,别让她胡思乱想。”
  林惜南愣了,老林一向不待见萧文翰,这几个月萧文翰来的虽勤,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却极少说话,萧文翰主动搭话,老林也爱理不理的,今天却是交接一样把她送人了。
  萧文翰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爽快地承诺他:“我一定照顾好她,您别担心。”
  林惜南不乐意了,她怎么成了保护对象了?想了想,说:“爸,我回校了尽快安排,以后你跟我住一起吧。”
  “不用。我就待在这儿。你看我能做饭能刷碗能洗衣服,留在这里没有问题。”老林头也不抬想也不想地否定她的提案,顿一顿,又说,“你妈在这儿,去哪儿都比不上。”
  晚上林惜南翻来覆去睡不着,借着月光爬起来游荡。
  在自己屋里转了圈儿,开了门,在堂屋里转。摸摸电视机,想起赵南最喜 欢'炫。书。网'看韩剧,特别婆妈那种,一部能演上好几百集的,可她自己一点也不像那些家庭妇女,性情一直如少女一般娇憨纯真感性。拍拍桌子,又想起她做的饭菜,最好吃的是脆皮鱼,最常做的是麻婆豆腐,最养人的是银耳汤,最解暑的是绿豆汤,最催眠的是西红柿鸡蛋面。
  拿了钥匙去开偏屋门,轻手轻脚地进去,把储藏室的门关上,免得惊醒了隔壁的萧文翰。今晚月光很亮,经月桂树密密的枝叶的筛漏,斑驳着落进厨房。她没有到处转,因为厨房小,转不了几个圈,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想念一下赵南麻利地切菜的样子,拿着锅盖挡开溅起的油星的样子,火熄了,对着吹火筒往灶里吹气被呛得眼泪直流的样子……
  屋里没有多大的变化,没有摆上灵堂做道场,没有挂上白帘表哀悼,甚至连丧宴也没有办过。当时赵北很生气,要求大办一场,让赵南风风光光地走。林惜南安静地听她说完,然后问老林:“爸,你想看到不相干的人来这里大吃大喝,一群神神怪怪的东西叽里呱啦扰了妈妈清净吗?”老林欣慰地拍拍她脑袋,赵北也没了话说。
  不知过了多久,储藏室的门忽然被打开来。林惜南受惊地回头,只见萧文翰精神抖擞地站在她身后,大概,也许,应该是醒了很久了。林惜南伸臂环住他壮实的腰身,把头埋在他胸口,瓮声瓮气地说:“文翰,妈妈真的很幸福对吗?”
  萧文翰紧紧拥住她,轻吻着她发顶,哑声道:“真的很幸福,你也可以。”
  “嗯,我知道。”说罢,林惜南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先是安静地流泪,然后呜呜咽咽,最后嚎啕大哭。赵南离开后她一直没流出来的泪水此刻全数洒在了他的身上。萧文翰抱着她,不断亲吻她的发顶,只说了一句话:“放心哭出来,我在这里。”
  隔日林惜南一直迷迷糊糊地靠着萧文翰肩膀睡觉,途中换车才被他叫醒。到了C市后,他没有立即送她回校,而是在附近寻了家酒店,开了房间。房间有很大的床,有一套豪华的家庭影院,铺着长毛的地毯。他们就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看电影,从卓别林到阮玲玉,从一系列007到“零零发”周星驰,从赫本到张曼玉,不分昼夜地看。看到好笑的地方就开怀大笑,看到悲伤的地方就尽情地哭。饿了有酒店客服,累了便互相靠在一起睡觉,醒了接着看。直到有一日林惜南不小心将脸挨到萧文翰下巴被扎得痛呼出来,然后她对着自己的手哈了口气,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一头扎进他怀里,把自己埋起来,懒懒地说:“文翰,我要洗漱。”
  萧文翰抚着她已经乱得不像话的头发,声音里是浓浓的笑意:“好,我准备了洗漱用品。”
  “我要洗澡换衣服。”
  “我回去拿你的衣服还是买新的?”
  “我要自己的,旧的,放在学校里的。”
  “我回去拿。”
  “你找得到吗?”
  “我比你以为的知道得多。”
  “那我去洗漱了。”
  “慢慢洗,我得先收拾一下再出门。”
  林惜南确实洗得很慢,全身上下来来回回不知洗了多少遍,最后皮肤都泛红了,浴室里蒸汽弥漫到几乎令她窒息才裹着浴巾出去。一开门,便对上萧文翰的目光,不知他已坐了多久。不过,看他一身干净清爽的模样,而且头发都干了,时间应该不短。林惜南在他□裸的目光下有些瑟缩,小步小步地移动,企图退足距离重新关上浴室门。可下一秒他已站在她面前,身子一轻,一阵天旋地转,被他扔到床上。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他已覆在她身上,热情地吻住她,吮吸、试探、挑逗、威胁,无所不用其极。林惜南愣了一会儿,终于适应了状况,环住他脖颈,细致地回应他,直到最后两人都接不上气了才分开。萧文翰额头抵着她的,黑眸里是显见的欲望。
  “我真想一口吃了你。”
  林惜南试图妩媚地笑出来,可惜经验不足,效果不大明显:“想吃就吃好了,你的地盘你做主。”
  萧文翰勾起嘴角笑了,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他点一点她小巧的鼻尖,像是好奇的小朋友拿手指点一件新奇的事物,动作极是可爱。他说:“现在不行,得养肥了再吃。”
  林惜南怜悯地看着他,摸摸他的头,说:“那可能你永远都吃不到了。”
  出酒店的时候已是下午,但不知是哪一日的下午,萧文翰开了手机才知道他们竟在那间房里待了将近一周,怪不得酒店的服务生们眼神暧昧到那个程度。事实上除了最后那个吻,他们什么也没做。坐在计程车上,萧文翰摸着头自言自语,这样待着都没出事,他开始怀疑他自己有问题了。
  萧文翰陪着她回校销了假就立马搭上往B市的飞机,林惜南则跟在老张头的身后,和他在操场上转圈圈。林惜南转得无聊了就四处瞅,瞅见篮球场,想起萧文翰说希望她能看他灌篮,然后脸上有些发热。下午的课结束了,学生蜂拥而出去食堂抢饭,老张头这才停下来。
  “打算一直教下去?”老张头望着天,不知在纠结什么。
  林惜南想了想才回答他:“我还没仔细想过。”
  “你觉得怎么样?我是说,在这里混得怎么样?满意否?”老张头看向她,目光有些深,有些担忧。
  林惜南摇摇头道:“不怎么样,每况愈下,更可怕的是,没有去改变它的想法。”
  “想不想再去读书?”老张头眼里有了丝光亮,嘴角也隐隐有笑纹现出。
  林惜南愣了愣,眼前忽然浮现出萧文翰坐在凉亭里看雪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出来:“以前没想过,现在,忽然想了。”
  老张头终于笑起来,意味不明地说:“想去哪儿?”
  林惜南怀疑地看着他,见他笑得越来越诡异,知道自己和萧文翰的事情他该是了解一些了,于是大大方方地说:“听说B大翻译学院的会议口译系还不错,去逛逛好了。”
  老张头拍拍她脑袋,似乎极为欣慰:“这才对嘛!我看那小伙子行情不错,你得抓紧点儿。”顿了顿,又接着说:“先准备统考吧,我都帮你问过了,时间在明年一月份,英语翻译硕士考试科目有四个,思想政治理论,翻译硕士英语,英语翻译基础和汉语写作与百科知识,就我对你的了解,除了思想政治理论要花点功夫,其他的你都不必太紧张。统考能考到第一我就给你写推荐信,保管院长小弟眉头不皱地收了你当关门弟子。”
  林惜南听他说得简单,忽然想起一件极其关键的事:“报名时间在十月份吧?这不是都过了?”
  老张头鬼鬼一笑,道:“我早就跟学校里要了你的信息帮你报了,别的人儿我可没告诉。本来还在想该怎么让你去考试呢。”
  林惜南愣住,随即大乐,当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老张头,我爱你!”
  “哟哟!别!这话还是给那个小伙子说,至于我嘛,你隔三岔五打个电话就够了。”话是这么说,老张头还是拍拍她的背,给了她一个长辈式的拥抱。

  第三十章(中)

  林惜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距离硕士研究生统考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得一边备课上课一边准备四个科目,时间表紧紧扎扎,比前二十几年哪一个时候都要忙。这样紧张的日程里,赵南的事情终于淡去,每每凌晨放下笔抬眼看窗外校园里零落的灯火,她都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时间紧归紧,却没多大压力。她的记忆力不错,即使如思想政治理论这种科目,凭着高考残存的那点东西和大学里公共课满绩点的辉煌战绩,她也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而翻译方向的科目,一来她涉猎广泛,自小习惯就好,二来经验着实丰富,准备起来也不吃力。
  萧文翰的电话来得频繁,每次都要说很久,但时间不允许,几次下来,林惜南就急着要挂。他以为她还没恢复过来,电话来得更多,林惜南一再和他保证已经结束了,他才渐渐消停下来。昏天黑地中,景晓阳也来骚扰。现在事情都告一段落了,她忽然有倾诉一场的冲动,于是将半年的生活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景晓阳听得痛哭流涕,直骂她不拿她当朋友,听到她甚至接了萧文翰的钱都没跟她开口,更是不依不饶,说着便要赶最近一班飞机过来。林惜南忙阻止她,说没时间和她逛街了。景晓阳追问原因,她便如实相告,只不许她跟别人说。景晓阳当然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得知学校后,又是一顿哭闹,S外有最好的会议口译专业不考,偏偏要去B大待着,重色轻友的家伙,白眼儿狼……林惜南嘿嘿笑过便算。
  高二期末不到,硕士研究生统考便翩然而至。那个周末,C市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林惜南早起换衣服时见到赵南给她置的那一身,忽忽想起赵南责备她的那些话还有买衣服时的一举一动,眼眶酸酸涨涨的。出发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回到试衣服那天,赵南站在身边,也看着镜子里的她,对这身装束极满意,说:“瞧我丫头多好看,就是傻,都不知道打扮!”开口时已然哽咽:“妈妈,我也想为自己努力一次了,你祝福我。”
  考试地点在C外,这个名字,她已颇为熟悉,于她来讲,甚至有些特别的意义,很自然地就想起陈乾和严西茗来。严西茗那次匆匆逃离后就彻底销声匿迹,至于陈乾,那年小年夜后也只是节假日互发问候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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