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做自己的事。所以,只能扭头躲开他温热的手掌,抹泪罢了。后来他又常常缠着她闹,说什么十八岁的男人看二十一岁的女人,二十二岁的男人看二十五岁的女人,二十七岁的男人看三十岁的女人,三十岁的男人看三十三岁的女人其实感觉没差,永远都是优雅美丽成熟知性的,那些小动作尤为可爱,同时,还很……魅惑。他们那时都没有发觉,萧文翰无意间说出来的那几个时间,恰恰是他们这段关系最明显的几个节点。
八月底,林惜南在萧文翰的千叮万嘱中坐上了回J市的车。沿途满目的苍翠中,想起临行前他哀怨地瞅着她说,不要跟别的男人说话,别人搭讪你不许理会,不要吃别人递过来的东西,不要……然后忽然间就笑起来。对面那位估计是被她吓到了,问,想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她愣一愣,回过神来,说,我男朋友。
回到家后,先去寺院看了老林,老林仍旧和老和尚一起玩,但已不似上次分别时那般超凡脱俗了,林惜南遂放下心来。返程前去墓园看了看,把木牌上的灰尘拂去,芳草萋萋满园,静谧安详一片。林惜南在石阶上坐了许久,却只说了八个字:“岁月静好,长愿如此。”
第三十三章(中)
再回校就已正式开学,林惜南不再是旁听了,每日里突然就忙得不可开交。从早上六点起床到晚上十一点回公寓,一天里几乎是停也停不下来。上午学习翻译理论或者跟老师练习交传同传技巧,下午做翻译兼职挣生活费,一周也有一两天随老师们去会场实习,晚上在练习室待足五个小时才算安心。回去后还得浏览新闻获取最新消息,也得关注英语网站,保证自己掌握的语言没有陈旧落后。柴院长对她要求颇高,要她能把法语学到B语言的水平,实现A…B、A…C、B…C语言间的无障碍转换。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她原本也没奢望过,但经他一提,野心也滋长起来,因此,本就紧紧扎扎的时间表又紧了一大圈。
这样的情况下,林惜南便是吃饭都没有十分钟以上的时间,哪还能回公寓做饭。提出搬回学校宿舍,萧文翰很不高兴,只说她没时间就不用做饭了,他上了大四待在学校的时间愈发少了,公寓离公司近,要她还是和他一起住。林惜南再也不想与他在细枝末节上争执,她又何尝不想每天见他一面,之后也不再提搬出去的事情。
课堂上真正开始练习同传的时候,林惜南发现了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经过好几个月的训练,萧文翰无论是说英文还是说中文她都可以翻得八九不离十,但在其他人身上就不行了,她还是结结巴巴,该落下的落下。为此她再也不许他陪她晨练。萧文翰问出原因后,笑嘻嘻地说,说不定以后也给他做翻译,那可不是万无一失了吗。她才不理会他嬉皮笑脸邀功讨赏,但暗地里还是赞同他的说法。她完全熟悉他专业论文遣词造句的习惯,英语更是她一手教出来的,无论怎么翻都出不了岔子的。其实那时候不过是说着玩儿,但没想到,这样一句戏言,竟在几年后成真。
国庆那几日,景晓阳说要来B市看林惜南被折磨成什么样了,顺便也见见她那小奸夫。林惜南早已习惯她的语言风格,只是在告知萧文翰的时候换了个说法。萧文翰听完她的话盯着她看了将近一分钟,忽然把她打横抱起,连连在空中抛了几个回合,吓得她魂飞魄散才作罢。随后他就开始打电话,问不同的人同样的问题:该穿什么衣服?该用怎样的态度?该说哪些话?……林惜南无语极了,他连她爸妈都拿下了,还这么紧张见她的朋友。后来她才知道,在爱情这件事上,朋友的影响比父母要大得多。
B市的秋天很短,树叶似乎刚刚变黄离枝北风就呼呼地来了,一天紧似一天。林惜南终于有机会见识真正的秋天,可惜,时间紧张到吃饭都是奢侈,何来闲情欣赏。等惊觉冬衣不够暖和了,才意识到又是一年雪来时。
第一场雪飘起的时候,林惜南毫无知觉,仍是在练习室里。同班的男士拍拍她肩膀,示意她摘掉耳机。林惜南照做,听见他说:“今天平安夜,一起吃晚饭吧,别再啃面包了。”
“啊?”林惜南脑子还在刚才那段材料里打转,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们一起去吃晚饭,今天不要再练习了。”
这下她听明白了。眼前这位已经快三十了,在医院临床工作了几年又跑来做翻译,不知是不是职业缘故,每每林惜南啃面包对付午餐晚餐时他就会絮絮叨叨地说一堆营养和健康问题给她。就在她犹豫着怎么拒绝时,手机响了起来。要她说,萧文翰可真是神了,每次旁人搭讪他总能及时打过来。于是她冲男士晃晃手机,歉然道:“可能去不了了,男朋友在等我呢。”
“男朋友?”医生失望了,随即又燃起一丝希望,“同班这么久都没见过,还放任你天天吃面包打发正餐,他对你是不是不怎么上心?”
林惜南冷汗涔涔,他每次到点就走,萧文翰总是等她觉得够了才来接她,时间错开,他自然见不到。她对这位实在没什么好感,干脆扔了枚炸弹过去:“他做一个项目,时间很紧,我们住在一起,每天晚上才见面。”
医生瞠目结舌,悻悻地走开了。林惜南赶紧接通电话,却听到他惬意的轻笑声。正诧异,却听他说:“惜南,我该怎么奖励你才好?”
“呃?”林惜南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萧文翰笑得愈发开心起来,她几乎能想象出他眼睛弯起来的样子。
“你为了摆脱狂蜂浪蝶连名声都不顾了,我是不是该奖励你?”
林惜南站起来就看见他在门口瞅着她笑,于是自己也笑了。
两人牵着手下楼,碰到下班的柴院长。这时候林惜南已经和他混得很熟了,平常都是老柴老柴的叫。可惜,无论她怎么问,老柴头都不肯告诉她老张头在信里说了什么。老柴头第一次见到她传说中的男朋友,兴奋得眼里都闪光了,连连向萧文翰发问,从学院导师到家住何方,简直跟查户口似的。还好三人不顺路,老柴头没有机会再问他们怎么开始的就不得不上校车了。萧文翰乐得走路都飘飘然了,用他的话说,就是已经把林惜南娘家人一网打尽啦!
回到公寓,林惜南进屋换了居家服。她算是被他影响了,影响得彻彻底底的。站在镜子前,把披散的长发挽起来,用簪子固定好。这个样子的打扮已经好几个月了,她已经完全习惯摇头时水晶垂链发出清脆的响声,如溪流淙淙,一直流到心尖上去。把衣服里的天鹅拿出来,透明纯净的水晶映照着她白皙细致的肌肤,她承认她自恋了。
镜子里忽然映出萧文翰的身影来,他快步走近,从后环着她细细的腰,脸埋在她脖颈里使劲地嗅,惹得她痒痒的,闹着要他走开。他可不理,干脆还啃啮起来,时轻时重,吓得林惜南都要哭了。最后她嚷着肚子饿要吃东西,萧文翰这才放过她,手指却流连在她颈间那红红的一小片上,轻笑道:“行,喂饱了你我再吃。”
他信用记录在林惜南那里不怎么好,但每当涉及吃她豆腐这种事他向来说到做到,厨房一收就抱着她开啃,完全无视她还有工作的求告声。她无奈地感叹,不能吃他做的饭,否则自己会被吃掉作为回报。
《史前罗生门2》已进入内测阶段,萧文翰主要负责美术设计和编程,后期的事情可以不必管,也就是说,他可以悠悠闲闲地准备毕业设计,顺便每天给她做饭送饭。原话是,她要再敢吃面包,他就吃了她。
可惜萧同学的二十四孝男友没当到两天就得休息了,因为林惜南要去东京为期十天的经济做翻译。本来人家请的是朱姓翻译和老柴头,结果老柴头大手一挥,林丫头代我去,老朱你看着她,做得好就算升级了,做不好就等着明年的升级考试。这一次她是正式的译员,还是那种坐在小箱子里的同传,萧文翰没了话说,只是走之前那些日子成天可怜兮兮地巴望着她,悲戚地述说独守空房的寂寞空虚冷。林惜南准备会议材料忙得昏天黑地,被他烦得紧了,只好英勇献身,主动献上香吻堵住他碎碎念的嘴巴。
一月份,东京也下起了雪,可林惜南有他买的防寒服和围巾,有他随身的叮嘱和唠叨,走到哪儿都暖乎乎的。朱老师瞅着她笑,恋爱中的人啊,哪一天都是春暖花开时。她忽然便想起他大一那个圣诞节,视频连接着,她裹在被子里,蚕蛹一般,他则穿着薄薄的毛衣,闲散地靠在椅子里,一脸悠闲的笑。其实那天的漫天雪花,都不如他春暖花开般的笑脸来得动人。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做同声传译,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朱老师在会前跟她讲,不要把精力太集中在某个点上了,要把心思分散,听、写、译要同步。如果遇到难词,意思到位即可,一开始不必要求太高。会议开始后就好多了,最初还有些磕绊,翻上几句就进入了状态,越来越得心应手,到后来几乎成了本能。大半年的艰苦训练完全没有白费,一分一毫的付出都在这个小小的箱子里得到了回馈。第一天结束时,一出控制室朱老师就给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恭喜她成功升级。
十天的结束后,林惜南意犹未尽,神经都还处在高度兴奋状态。朱老师狠狠地笑话了她一番,不许她立刻回去接着训练,要求她在东京放松几天。这当然是好意,那十天的消耗,比平时一个月的训练还大,若是不调整一下,长此以往,难免英年早逝。
可她真得马上回B市了,越快越好,因为,萧同学就要二十二岁啦。
第三十三章(下)
该买什么礼物呢?在一起后,第一年她还不知道具体日子就过去了;第二年是他要的,腊月二十七之前的那段时间;第三年她忙着考研忙着靠近他,只依他的要求唱了一晚上情歌。第四年?第四年就是这个时候了啊。竟然到第四个年头了!望着窗外的云海,林惜南仔仔细细地回想着来时路,觉得自己吝啬透了。四年的时间,她只送过一份实实在在的礼物——那只作为回礼的斯沃琪腕表。而他宝贝得什么似的,一戴就是三年。
谎报了归期,下飞机就往中心商务区跑。她想起还没见过他穿西装的样子,而他,很快就要踏入社会了,她该给他准备一身合适的衣服。看着银行卡里多出来的六位数,她决定奢侈一回,要置办,就置一身最好的。这半年多的会议经验,除了翻译的,还有服装的。那些说一句话就能改变政经形势的男士们,最爱的便是已经成为地位象征的阿玛尼,尤其是GC。不过,阿玛尼有个很要命的特点:要配阿玛尼,只有阿玛尼。林惜南咬咬牙,从衬衣、领带到西装、风衣,从头到脚买了一套。刷卡的时候生生刷掉她那十天一半的工资去,卡里的数字一下子就掉到五位。正巧专卖店推销新款男香,她白得了一瓶。想着自己都没用过香水,结果给他先弄了一瓶,实在是可乐。
她不在的日子里,萧文翰都是泡在图书馆里,一到吃饭就打电话抱怨她,说是她不在家,他一个人不想开锅,快被食堂的饭菜谋杀了。回到公寓把衣服放好,又去超市买食材,准备炖一锅排骨汤,烧一条酸菜鱼,再炒几个菜,做一锅大米饭,看不撑死他!叫他再闹!时间差不多了给他打电话,他以为她还在东京呢,一开始委屈极了,可怜巴拉地碎碎念一个人过生日的悲惨状况。林惜南忍着笑听完,然后才说,不回来她可就把汤喝完了。于是,五分钟不到门就被撞开了,那只找不着家的小狗立刻把她扑倒在沙发上一通狂啃,啃完才喘气。
萧文翰从图书馆过来,估计一路都是百米冲刺的速度,刚才又是一番激吻,这会儿把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呼吸急促,胸腔剧烈地起伏。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暧昧了,可林惜南被他压得死死的,完全挣脱不开,只好近距离欣赏一下男色,尤其是他身上的味道就在她鼻端萦绕,她觉得有些醉了。然后惊觉这样的想法还真够色/情的,脸腾地一下就烧起来。
萧文翰缓过一口气,开始撒娇,拿鼻尖不住地蹭她颈窝,嘴里不停地喊“惜南”,林惜南听着先是心跳,听得久了就觉得好笑,要他停下他不肯,于是从他身下抽出一只手来,他喊一声她便捏一捏他耳朵,不一会儿那只大耳朵就红红的了。正想着再捏下去该熟了,正好下酒,却被他握住手,又是一通狼吻。她才知道,任何动作在他那里都可能变成挑逗。
一顿饭吃得那是花样百出啊。最初还规规矩矩的,吃几口,他说她那个好吃,凑上去从她嘴里把食物卷走,顺带揩油。林惜南被他这举动恶心到了,好半天动不了筷子,却把他乐得不行。见她真不吃了,他就夹了菜硬往她嘴里塞,她不肯张嘴,他就威胁,若是不吃,他可要口口喂了。这种事他说得出做得到,林惜南只好投降。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吃饭,他又开始闹了,非要她喂不可。他屁股扭啊扭,把椅子挪到了她旁边,张着嘴瞅着她,一口一个“南南”叫得林惜南胃里酸水直冒。无奈,只得喂他,喂到后来就坐到他腿上了。林惜南那个气啊,她一边做着苦工,还被他“上下其手”、口手并用地吃豆腐。等他终于觉得够了,林惜南已去了半条命,这比第三天连做了八小时同传不休息不午餐还要累人。
吃饱喝足,萧文翰哼着小曲儿叮叮当当地去了厨房,林惜南则瘫在沙发上养神。十来天的工作终于还是发挥了威力,不大会儿就迷迷糊糊了。感觉到他又凑到面前了,这次没有拿湿手碰她,却没完没了地缠着她亲吻。她微微睁开眼看一看他,扭过头继续睡,咕哝道:“去给你妈打个电话吧。”
他没有听话,反而更大力地吻她。她躺了那一会儿困意全都涌上来了,不住拿手推他,艰难地抗议:“你……你这个……不孝子,快去给你妈打电话!”他捉住她捣乱的双手,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林惜南一下子清醒过来,恼怒地瞪着他,却见他笑意盈盈。
“惜南,寒假跟我去我家。”说着,又开始轻轻啄她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