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盎爻看了眼仍紧挨着牧司,躲着他的念昔,满是算计的笑道:“提亲!母后让我来提亲。”
“不行!”念昔猛然从牧司身旁跳出来,带着点哭音的看着宗尘,祈求的唤着宗尘:“表哥~~”
宗尘看了她一眼,对牧司道:“麻烦你带她出去好吗?”
牧司点点头,拉着念昔的手离开了。我仍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也要离开。宗尘朝我轻轻一笑,对宜盎爻道:“不是说了,这桩婚约不算数吗?”
宜盎爻耸耸肩,道:“我是不想它算数,可是母后非要我娶她。”
“她是非要你有个王妃,并不一定要是念昔吧?”
“可是除了念昔,我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娶谁。怎么说她也是我未婚妻不是?”然后眼光转向我,道:“不过,如果是她的话,我或许愿意放弃念昔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宗尘已显出不高兴,道:“你明知道她是我未婚妻,这么说是不是太失礼了?”
宜盎爻呵呵一笑,道:“我们是表兄弟,哪还要讲那么多礼啊?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太多约束。”
宗尘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又是那一副温润尔雅的样子了。微笑道:“你刚来的时候并没有想来提亲吧?”
宜盎爻一愣,笑道:“是啊。因为没有想到这里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
“既然如此,也就是说你已经想到应付六姨的方法了。何必还来找麻烦呢?”宗尘淡淡的道。
宜盎爻奇怪的上下打量着宗尘,然后坚定的道:“如果我非要娶念昔呢?”
“你这是在为难我吗?”宗尘终于笑道。
“怎么会是为难呢?”宜盎爻笑道,看着我说:“只要把你的未婚妻让给我就好啦!”
我忐忑的看着宗尘,他费力的忍着怒气,道:“这是不可能的。”
“是吗?”宜盎爻怀疑的看着宗尘,问:“她比念昔还重要?”
“是!”
我的心里一跳,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宗尘。
宜盎爻抿抿唇,不甘的撑起笑,道:“好,那就算了。”然后轻松的耸耸肩,说:“我才不要娶念昔那麻烦精,一定会被她给烦死。”
虽然宜盎爻答应了不娶念昔,却要求住到永宁王府来。宗尘不甚愉快的答应了后,还抱怨我为什么要那么有魅力。我甜蜜蜜的搂着他说,如果我没有魅力怎么掉的到他这个金龟。随着我和他的相处,他对我奇怪的用词已经习以为常。
念昔知道宜盎爻答应不娶她后,对他没再那么害怕,反而三不五时的给他脸色看。约莫是知道宗尘不欢迎他,企图把他气走。
念昔说从来没见宗尘这么明显的不高兴过,说这个表嫂是当定了,成天追在我身后唤‘表嫂’,让牧司只能含笑无奈的看着这一切。
但其实没念昔说的那么夸张,宗尘本来就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对宜盎爻他还是以礼待之,表现的没有一点间隙。我想这也是宜盎爻还要耀之等人喜欢和他做朋友的原因吧。和他在一起,绝对不会感到不愉快。
可是宗尘私下告诉我,这是因为宜盎爻待不久了,过年的时候,他是一定要回去宜国的。让我好一阵都揶揄他心机深沉。
快乐如流水。很快的,就到了新年。今天以后,就是仑冉173。年了。这个世界的年份真是乱套,仑冉173年,苏络480年,乱七八糟的。肆无忌惮而喝醉的我,在宗尘的身上快乐的闹着、吵着,说以后要建义拓统一这年号,说要帮助拓建立一个文明、统一的世界……
宗尘扶着我,不说话。迷蒙的视眼中只看到宗尘温柔的笑……
年后不久,牧司就在仑冉王的召唤中回去纳加城了。念昔犹豫了会儿,还是不好意思的跟我们告别了。让宗尘私下在书房和我大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我笑,道:“念昔还没嫁出去呢,而且……”我眨眨眼,“她也不是你女儿啊!”
宗尘拉着我的手,温柔的笑道:“那你帮我生一个。”
我害羞的低下头。宗尘抱住我,说:“我们成亲吧。”
我心里的喜悦可想而知,可是……
“你不怕……”
“不怕。”笑抵着我的额,道:“我说了,我只想为自己而活,所以不想顾忌那么多。而且……”他拢着我的发,“永宁王府不是可以被小看的。我保证,他还不想失去我的助力。”
“可是……”我笑道:“还有玄壬昂呢。”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是啊,还是宜盎爻呢!”
我轻笑着推推他的肩。
“那么……”他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的看着我,问道:“如此有魅力的尹小姐愿不愿意嫁于我这个没有野心、没有权力的凡夫俗子呢?”
我勾上他的颈项,道:“我不是小姐,而是苏络王的弃妇。你也不是凡夫俗子,而是……”
“是什么?”
我轻咬下唇,决然道:“我的丈夫。”
如果拓为了宗尘的帮助而放弃了我,那么我也可以完全的放下他了……
得到我的应允后,宗尘便开始忙碌起来。
不由想起我和拓,没有婚期,没有大红花轿,没有亲朋好友,什么该有的都没有,只有一个封妃大典。也许从那时候起,就注定了我们的分别吧。
为了能按照传统习俗正式迎娶我,我被送到了纳加城六王子府的牧司那里。等待宗尘一切安排妥当后来迎亲。
才分开没多久,就又见面了,让念昔很兴奋,牧司也露出喜悦的笑容。
来到这里之后,我才发现之前我住的简竹居已经被念昔占了。看着牧司尴尬的样子,我却笑得很开心。这说明,他是真的喜欢念昔的,那我也就放心了。遂不知觉的嘲笑念昔道:“我是快要做你的表嫂了,那你什么时候做我的大嫂呢?”
念昔一愣,问道:“什么大嫂?”然后奇怪的看看我,又看看牧司。
我这才惊觉,竟然忘了念昔不知道。正不知所措时,牧司道:“因为父皇要册封小桑为公主了。”
“真的吗?”念昔兴奋的拉着牧司问。
而我则疑惑的看着牧司。他不会说这么没谱的话,如果没有册封一样让念昔怀疑。
“真的。”牧司道,然后告诉我说:“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进宫去见父皇。永宁王的王妃,怎么能时平家女子呢。是不是,尹桑小姐。”
他特别加重尹桑两个字,让我明白,仑冉王是真的要册封我。我现在是无牵无挂的尹桑,不是苏络王的贤妃、居有的细作、六王子的无缘王妃尹桑幼。
穿戴妥当后,我上了宫里来的马车,心情平静的进了这个曾让我厌恶恐惧的王宫……
这一次,宫门口没有拓在那里等着,一路上也没有拓的陪伴,只要宗尘温暖的笑,在我的脑海里回放。
随着善喜公公来到书房门口。如同记忆中的程序一般,敲门、通报、推门、关门。然后,我已经站在了仑冉王的面前。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只是看着我的目光没有了锐利深沉,而是一点遗憾,还有欣慰。
他示意我走近。我步履平稳的来到他的面前,近看他,才发现他的眼角已经出现了很多皱纹……
“长大了……”他叹息。“真可惜,如果你是朕的儿媳就好了。”
我行了个礼,道:“是小桑没有服气。”
他上下打量着我,缓缓道:“朕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169年……那时候,你多大来着?”
“回陛下,14岁。”
“14岁吗?从阿芜15岁后,朕就有六年没见过她了。只除了中间一次……”他痛苦的闭上眼。我无奈的看着他,他这是很爱、很爱木琴芜。
稍稍平复了情绪后,他又看着我,说:“阿芜进宫后,朕看到的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她,那么忧郁,那么苍白……可是你,也是完全不一样了,三年的时间,你……进步了。”
“谢谢陛下赞赏。”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拿出明黄的绢布,开始边起草边道:“从今以后,尹桑就是朕的养女,芜桑公主。”
芜桑公主……我看着眼前书写的人,忧伤而哀愁。突然浮现出拓的晨光中的身影,遂摇摇头,不再去想。无论如何,我和他是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现在我要把握的是宗尘,那个爱我的男子。
第49章 永宁王妃
皇帝的圣旨马上就下来了,芜桑公主下嫁与永宁王,而杨念昔赐婚于六王子。于是纳采、纳吉、纳征、请期,完成一套套繁杂却让我乐在其中的俗礼。六王子府前所未有的忙碌。
在我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位客人——太子曜卜辞。他挑了个念昔和牧司都不在府的时间过来。
“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我客套的和他问好。而他上下打量我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和惊讶。
我大方的在主位落座,迎接他的目光。现在的他,比起之前更是自信、威严、有气势,也许真如仑冉王所说,我长大了,所以面对他没有了任何紧张不安的感觉。
我们互相对视着,没有任何语言。直到我眼角抽筋,他才神经质的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转眼间已经到了我们的婚期,时间虽然有点匆忙,却布置有序,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我既为公主,自是从王宫出嫁,依照的却是传统之礼。
宗尘乘马来到后,在次等候。由宗子,也就是我的养父仑冉王曜左晔告于王室祠堂,然后蘸女(赞者斟酒于案上,新娘再拜受盏,跪祭酒,起身,啐酒)。
仑冉王曜左晔道:“敬之戒之,夙夜无违尔舅姑之命。”
然后由母亲,现不到我竟然有一日会叫皇后母亲,送至西阶上,为我整冠敛帔,命之曰: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尔闺门之礼。诸母、姑、嫂、姊送至于中门之内,为我整裙衫,申之以父母之命曰:既呢听尔父母之言,夙夜无愆。
曜左晔迎宗尘于汇耀宫外,揖让以入。宗尘执雁,至于厅事,升自西阶,北向跪,置雁于地,主人侍者受之,新郎再拜。
嬷嬷奉我出中门,宗尘向她作揖,然后由西阶降,主人不降。于是新郎出,新娘从之,新郎举起轿帘,嬷嬷辞让,我登上车(在仪礼中是登车,新郎要为新娘惠绥,那是非常浪漫的一刻,在汉代乐府中每为妇人思念。)。
一路上,我看着黑衣红边的嫁衣,红色耀了我的眼,黑色却黯了我的心。我闭上眼睛,让它休息一会儿。视觉的封闭,让听觉愈加敏锐,它的周围回想着曜卜辞留下的话,贤妃没有死,她只是产子留下了病根……
我摇摇头,让这嘈杂的声音远离我,可是它却如顽皮的精灵一般,忽远忽近的折磨着我,让我痛苦不堪……
为什么,拓为什么不放过我呢?难道他一定要我在那肮脏的沼泽里埋没自己一切的幸福、快乐吗?我知道他有他的抱负和目标,我成全了他,也愿意帮助他。但是,我不想在这之中,丧失了自己的心。我不要一辈子生活在权力的斗争中,更加不要我的孩子活得狗苟蝇营,没有温情……
眼泪啪嗒啪嗒的流在我攥紧黑衣的手上。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拓流泪了,当我踏进宗家大门的时候,我的眼泪,我的快乐都只属于宗尘了,与那个叫做微式拓的帝王……毫无关联。
我坐着大红花轿,奔波数日来到蒲城。数日的时间,足够我摆脱过去,以一个新嫁娘的面貌迎接崭新的未来……
宗尘已乘马先于我回到了永宁王府,立于厅事,待我下车,揖之,引导入门。新娘从者布新郎的席于东方,新郎从者布新娘的席于西方,新郎在新娘从者的侍奉下盥手,新娘在新郎从者的侍奉下盥手。然后新郎揖新娘,入席,新娘拜,新郎答拜。新郎揖新娘,就坐,新郎在东,新娘在西。繁杂的程序让我略显疲惫,但当我看到屋里的雏米时,对宗尘的安心和信赖消除了一切不适,只让我好想好想抱紧眼前的男人……
从者斟酒设馔,新娘祭酒,举肴,又斟酒。新郎揖新娘,举饮不祭,不用肴,取卺(小瓠一分为二)分置,于新娘面前斟酒,揖新娘,举饮不祭,不用肴。新郎出就他室,姆与妇留房中,撤馔于室外,新郎从者吃完新娘的剩余,新娘从者吃完新郎的剩余。然后新郎复入,脱去盛服,从者把蜡烛拿出……
昏暗中,宗尘轻轻握住我的手,说:“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心里涨满感动,反握住他,道:“嗯。是夫妻了。”
宗尘慢慢将我放置在床上,透过朦胧的月光,我可以看到他清澈明晰的眼眸和俊逸出尘面容,感动的无法言语的同时,让我觉得这一切,美好的恍如梦境……
当宗尘温柔而有力的进入我的那一瞬间,我看着他额间微薄的细汗,在感到鼻间酸涩的同时,我告诉老天,这个男人,是我要的。它既然给了我,就绝对不允许它再收回。
婚姻者所以合二姓之好也。所以古代的婚姻不是对夫妻双方负责,而是对夫妻,尤其丈夫的家族负责。故而按照古代的原则,好媳妇的标准不是与丈夫卿卿我我,而是在于和公婆搞好关系,表现在婚礼中,就是婚礼要以庙见为完成。
第二日,是妇见公婆的日子。宗尘的父亲自幼身体虚弱,在有了宗尘后没多久,就英年早逝,但是除了宗尘嫡亲的母亲外,还有三位侧室。而这四位妇人,就成了我们的长辈。之前过年的时候我匆匆的见过三位姨娘,但是宗尘的亲母据说常年足不出户,在自己房里吃斋念佛。
我看着已经大亮的天,推推宗尘,道:“我们要起来了,我还要去见婆婆们呢!”
宗尘抱着我,亲亲我的额角,笑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我抗议。“第一天进门,哪有那么嚣张的?”
宗尘轻笑,刮刮我的鼻子,说:“我还真是娶了个懂事的好媳妇!”
我皱眉,“难不成你刚才是在试探我的?”我危险的看着他。
“当然不是。如果你能粘着我一点,我也会很高兴的!”他煞有其事的说。
“真的吗?”
“当然了。”他抵着我的额,道:“你这么有魅力,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