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诡异。
花海间有一条小道,弯弯曲曲地通向那座建筑,非 常(炫…书…网)狭窄。陈铺着小道的砖石有些剥蚀了,给人一种古老沧桑的感觉。一股冷风从花海间掠过,带着丝丝阴冷的气息,风中夹杂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好奇 怪{炫;书;网}的地方。”毕方皱眉。她属火,从五行的角度看,火木本该相辅相成。可来到这所谓的东方勾芒的坟冢前,她非但感觉不到火木相碰的舒适感,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
从花海里冒出的隐隐腐臭,间或夹杂着水汽。
水火不融,毕方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花海里藏着只和自己相冲的妖兽。
陆行衣看了眼毕方皱起的眉头,默不作声地往前一步,恰好挡在了她的前面。
毕方心中一暖。
宁觉微微蹙眉,却没有说什么,伸手在头上一拔,掐下一条长长的发丝。
毕方和陆行衣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看出什么来了吗?”宁觉将手中的发丝往前递。
毕方眨眨眼:“你这根头发一半黑一半白。”
宁觉:“……”
毕方:“是遗传的还是天生的?我之前没见过你有白头发啊。难道是来了上古山河之后才落下的毛病?有办法根治吗?我记得凡间有个土方子很好用,只要坚持把牛涎涂在头上,不出三日就能白发变黑发!啊……可这里是上古山河,不知道有没有寻常一点的牛——没事,大不了让黑鬼帮忙。黑鬼你认识吗?就是小鬼的妖兽,是只那父,长得跟牛挺像……”
宁觉:“……”
陆行衣平静道:“毕儿,牛涎是管治秃顶的。”
毕方:“……”
毕方对着手指退下。
陆行衣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视线回到宁觉手中掐着的发丝,脸色严肃了几分:“鸣蛇属火,有吸水降旱的能力。你这发丝上沾着的水汽色泽并不透明,略显粘稠之余……还带着腐蚀性。”
顿了顿,陆行衣用手中的铲子挑起发丝。发丝白色那一部分落在铲子上,“呲啦”一声,在铲子底部烙开一个小洞。
宁觉不动声色地看着陆行衣。
陆行衣点头确认了他的想法:“是龙涎。”
毕方眼皮一跳:“不可能!”
“我倒觉得十有八九。”宁觉语气淡然,“传说中东方勾芒以龙为骑,出入都会乘着两条龙。我想,这命丧的东方勾芒能葬于此地,他的两条坐骑定然从中出力不少。”
毕方向来习惯附和宁觉,闻言思想有点挣扎。本还打算据理力争一下,可抬眼对上宁觉淡定得无以复加的脸,刚刚鼓起的气势就一下蔫了。
陆行衣忍不住笑了:“毕儿,我们本为上古神兽,出生以来便在天庭修炼,没有经过人间的磨难,自然不清楚凡间其余妖兽的生活。须知道凡间多灾,不管是誉名木神的勾芒还是如今威震八方的东海龙王,在修炼得道前都可能被道士一辈追杀。若这墓中的勾芒当真以龙为骑,那他们生前定然同过生死共过难。感情深厚,生死相随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方眨眨眼:“还有这种事?
陆行衣淡笑点头。
毕方嘴角微扬:“其实,刚才我说不可能,并不是觉得他们伴随坟冢不可能。我就是觉得,那沾着发丝的不可能是龙涎……”
宁觉眉头一皱。
毕方作噤声状。
陆行衣不满地瞪了宁觉一眼,转头鼓励毕方:“毕儿,想到什么但说无妨。”
那带着三分欣慰五分期盼两份纵容的眼神,乍眼看去,还真的有些许元始天尊的风采……
毕方被自己脑中的想法逗乐了,面对宁觉时不自觉冒出的拘束感削弱了不少:“上古山河是我大舅闲来无事做的法宝,他的性格我最了解不过。之所以按照山海经中的记载把妖兽收集起来,一是为了让这自成人间的天地多点人气,二嘛,估计也有整顿凡间,将横行的妖兽收拢的想法。”
“伏羲氏时,有龙呈瑞。龙乃天造之物,多少年来战战兢兢地施云布雨,镇守人间。就是族中偶有横行霸道、为祸天下的小龙,四位龙王也绝不徇私枉法,都是自行禀报天庭再惩戒。我大舅向来对龙氏赞许有加,又怎么会把两条龙抓进来呢?”
“再说了,如果这东方勾芒已经修炼到御龙的境界,那早该在天庭位列仙班了,还会被我大舅揪进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发丝上沾着的水汽色泽不透明是自然的,黏黏稠稠的还带能腐蚀铁器也是真的。可若让我说,这定然不是龙涎!”
“在这坟冢内守着的,是蛟!”
洋洋洒洒一段话,条理清晰理由充分。
毕方微微仰起头,表情那叫一个得瑟,眼神微微闪烁,就像在说“表扬我吧表扬我吧”一样。
面前的花海隐隐骚动,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陆行衣只当自己没看见。事实上,对着毕方这副骄傲得上了天的表情,除了笑以外他就生不出别的想法。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心里琢磨着这傻不拉几的火鸟怎的就这么可爱,让人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好好护着就一辈子。
宁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自从来到上古山河以后,他发现自己无语的次数是一次比一次多,都险些比得过这近万年来他面对毕方死缠烂打时的无语凝噎了。
毕方也就算了……
毕竟有将近万年的时间里,他都是在毕方倒追的副作用下活过来的。对于她时不时露出来的“讨赏”一样的表情,自己算是适应了。
……
可以前他怎么没发现,陆行衣居然会有这么语笑嫣然的一面……
当然,陆行衣在天庭的时候也很爱笑。一袭青衣,风度翩翩,配上那一脸温和的浅笑,无愧于天庭那群爱闲聊喜八卦的小仙们暗地里为他取的“玉青衣”的名号。
可在天庭的时候,陆行衣不会笑得那么见眉不见眼……
也不会笑得那么春光叫一个灿烂……
更不会笑得花枝乱颤肩膀乱抖捧着心红着脸一副脉脉如水含情目……
看着真火大,啊,好想揍他……
宁觉努力将心中腾起的怒火往下压,再睁开眼时,眼底的波澜已经消失。
浓黑如墨的眸子直接掠过眼神交流的两只鸟,落到面前的花海上:“与其继续站在这儿闲聊,不如想个办法,把藏在花海中的妖兽逼出来?”
“逼出来啊……”毕方摸下巴,“比较难吧?”
陆行衣眼前一亮,脑中迅速罗列出“关于逼蛟出洞的十个方案”,并从易到难,从简单到复杂,从单人操作到三人合作逐个排列。一连串既可以直接表示“你想不出来我可以帮你”又可以婉转表达“我不但愿意在这种事情上与你一共思考也愿意在更长远的事情上和你同进共退”的说辞弹出脑海又迅速被推翻。
毕方没有察觉到自己短短一个问话,就引起了陆行衣脑海中汹涌的思绪翻飞。一拍掌,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你们想想,这里可是绕泉乡,专门用来埋妖兽的坟冢聚集地。阴气冲天,寒风阵阵的,不见一点天日!就连坟冢外那东方勾芒也不敢常驻,只在绕泉乡外住下,不近不远地守着自己心上人的坟冢。可那两条蛟居然就住在了坟冢外的花海里,就是不离不弃也不至于那么狂热吧?我看,它们定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
宁觉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它们两个住在花海里?”
“眼观,耳闻。”毕方开了话匣子,停都停不下来,“首先说眼观。你看这花海,花枝蔓延花色鲜艳,边缘地方剪裁过的痕迹甚是明显,一看就知道花海被悉心照料过。再说耳闻,我从刚才站在这里,就一直听到嗡嗡嗡的细响。声音是从花海边缘传来的。声音空灵而细碎,恰好沿着边缘将整个坟冢包围了起来。小时候仙夫子曾教过我阵法,我记得其中一个特别简陋的防御阵法就是以花为媒介布下的。阵法布置需二人,布下阵法后会有微弱的杂音,而施展阵法者不得离开阵法范围。”
“眼观耳闻并用,得出一个两条蛟都住在花海里的结论,不过分吧?”毕方眨眼。
冲冠一怒(中)
宁觉的万年冰山脸上不禁浮现了一缕笑意,心潮澎湃心思汹涌。一连串诸如“从某些方面说来,毕方的头脑可谓极好。虽说往日里胡搅蛮缠了些,但关键时候倒也称得上细心聪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在天庭,她的聪慧总是要以小聪明的模式那么猥琐地展现在对自己的死缠烂打上……要是毕儿早几千年能表现得正常一点,估计自己也不会那么避之不及了吧?不,要是毕儿早几千年开始表现的正常,那估计自己连正眼都不会瞧上她一眼”的想法飞速掠过脑海。
陆行衣的万年温和脸上也不禁绽出一抹傻笑,心跳如雷心事重重。一连串诸如“毕儿真聪明不愧是毕儿,心思敏捷心灵手巧。虽说平时贪玩好动了些,但关键时候可谓举一反三领导能力极强。看着自己喜 欢'炫。书。网'的人谈吐非凡的感觉甚是微妙啊,我居然觉得心中有一抹如同吾家闺女初长成的柔和感。话说宁觉那厮怎么老盯着我家毕儿看,太不要脸了!嗯?嗯,我家毕儿……这词不错。我怎么觉得脸好像越来越红了啊”的想法飞速掠过脑海。
毕方看着两个男子的脸色唱戏花旦般赤橙黄绿青蓝紫转了十几个来回,一头雾水,眼珠转了转,又把话题转了回去:“所以我说,那两条蛟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所以才会龟缩此地。”
顿了顿,冒出一个想法:“有可能是因为它们长得太丑了。”
花海一片平静。
“妖兽向来以实力为重,就是相貌上有点缺陷,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宁觉摇头。
“你觉得不是大问题,那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毕方认真道,“万一那两条蛟长得很差强人意呢?万一它们长着马桶头老鼠眼鹰钩鼻八字眉葵扇耳棋子鼻茶壶口长短手鸡胸狗肚饭桶腰呢?”
碰……
花海深处传来一道及其轻微的撞墙声,冷风从那里吹来,卷得花海浪花般此起彼伏,还带来了凉飕飕的腐烂气息。
两个男子为毕方出口不凡出嘴成脏还不带半点污蔑性词汇的能力表惊悚。
……话说,若当真有生物长成那样,已经不是差强人意这么简单了吧?
“不过,世上离奇之事成千上万,神仙里也有喜 欢'炫。书。网'大隐隐于市的例子。我们也不能一口咬定这两条蛟是长得丑才躲在自家主人的坟冢不出来的。”毕方摸下巴。
花海的起伏平缓了些许。
“搞不好它们只是不爱洗澡,想挑个阴气比较重的地方,好盖住它们身上千百年没冲洗过的气味而已。”毕方笃定地点头。
又是“碰”地一声,花海间风声大了几许,近乎凄厉的呼啸恍若妖物咬牙切齿的声音。
两个男子嘴角微微抽搐。
“啊!还有一个可能!”毕方猛地一拍掌,眼中闪着熠熠的光芒,“我猜,真相是这样的……”
【已逝的东方勾芒从青年时期就收复了两条小蛟,一鸟双蛟日子过得和乐融融,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两条蛟龙是双胞兄弟,相貌相仿性情相似,日日陪伴东方勾芒身边,嬉笑打闹千百年,不知不觉竟背着东方勾芒,彼此产生了情愫!
那一天,东方勾芒晚餐吃撑了,打算出去散步,便留下两条蛟龙看家。不料走到一半天降大雨雷轰鸣,东方勾芒心中不安,隐隐觉得有事发生。心情恍惚中勾芒推开了自家的门,入目便是两条蛟你侬我侬你伸尾我张嘴的场景。
两条蛟龙背着自己搭成了一对……
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好多年的几乎当儿子一样看待的两条蛟龙背着自己搭成了一对……
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好多年的几乎当儿子一样看待的两条蛟龙在他们主上还可怜地单身着的情况下背着自己搭成了一对……
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好多年的几乎当儿子一样看待的两条(雄性的!!)蛟龙在他们主上还可怜地单身着的情况下背着自己搭成了一对……
当时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心如死灰!
东方勾芒煞那间眼前一黑!一连串诸如“生儿未必就是福要娶娘子要分屋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两个孩子居然踏上了男男更可怕的是近亲的不归路自己教导无方啊怒气冲天啊熊熊烈火愤怒地在胸腔燃烧啊”的字眼在心中溜着圈圈快速飞过!由于怒气来得太急怒火冒得太猛,在两条蛟害怕得瑟瑟发抖的时刻,东方勾芒轰然倒下!
它……是被活生生气死的!】
……
宁觉眉头皱成了川字。
陆行衣扭头肩膀抽搐。
“两条蛟龙伤心欲绝,泣涕涟涟。为了悼念被它们气死的东方勾芒并找个清静的地方作为它们爱的小窝,它们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毕方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同情泪,“就是从此常伴坟边,一来逢年过节春分秋分给东方勾芒烧点纸钱,二来也能过上点清静的……”
“少在那边胡说八道……”
一声夹杂着怒火的咆哮在花海深处炸开,毕方只觉得一阵狂风卷得自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眼前一白,一个身影便倏忽出现在了面前。
是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火红色的衣服,头上的两个抓髻也系着同色的丝带,整个人如一团火般耀眼夺目。当然,更耀眼的是他眼底的怒火,那叫一个汹涌澎湃惊涛骇浪。趁着少年在咬牙切齿,陆行衣飞快地扫了一眼他的嘴巴,发现他的牙齿全部都呈锥形,隐隐带着寒光,一看就是吃生肉磨出的锋利。
还真的是只蛟,而且,是只脾气暴躁的蛟。
陆行衣身形一移,挡在了毕方面前,凝视红衣少年的眼神带着不由分说的敌意。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红衣少年压根没有看陆行衣,目光凶狠地瞪着毕方就开始跳脚,“谁长相丑陋了!?谁不爱洗澡了!?越说越过分,前面还算好的,后面那些到底算什么!?谁会和知秋那混小子互生情愫还把主上气死!?你根本就是看多了凡人的人间小本!”
毕方用考究的眼神盯了他半晌,慢悠悠地开口:“……你是?”
“你不知道我是谁!?你不知道我是谁还敢在哪儿编排我!?还把我编排得和知秋那混小子成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