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莲灯,渡我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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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莲灯,渡我今生-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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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莲竟微笑:不妨试一试,她眼睛太漂亮,说话时带着微扬的光彩,反正小枫哥也没少骗我。

穆枫好笑不笑,撑着额头,遥遥望着窗外远景,居然一时忘了怎样反应。

战场上好纵横,帷幄里好运筹,却拿这个太太毫无办法!

他喝茶,很慢很慢的动作,从几上拿起茶杯,就像拨过的慢镜头,晃着时间蒙尘的走线。

眉眼微抬,侧目斜斜地看她。终归还是太在乎,不能不顾她。

双方僵持着,褚莲渐渐失去了耐心,手捏着那柄水果刀直沁汗,也不知什么时候,脖颈上蹭破了一点儿皮,殷红的血溢出,腥辣辣的疼。她嘶了一口气,终于耐不住,开始动作起来。向张阅微抬了个眼色,张阅微领会,跟在她后面,一步一步往门口挪。

警卫开始骚动——

突然,一声枪响乍然刺破沉闷的空气,全场寂然,连穆枫都不自觉骇了一跳!

穆枫居正座,眼睛扫视全场,眉眼微抬:谁?!齿间蹦出一个单词,就足够令周身的空气都冷然凝固。

走火——

他听见有人用英语飞快地回答。

支撑不住了,再僵持下去,只怕会出更大的漏子,他太了解褚莲,心冷的时候,软硬不吃,认准的理儿,一头便扎了进去,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黑手党阵营开始有微微的骚动——这帮外来的西西里佬并不明白穆家的家务事,一旦火味蹿了起来,便主客不顾了。

穆枫蹙着眉,向褚莲伸出手,半是玩味地笑道:这么多人面前都不给老子个台阶下?

褚莲脸色渗白,那柄水果刀一点一点扣进皮肤,金属的色泽映的她整张脸更显苍白。穆枫的脸色也开始难看起来——他知道,褚莲是跟他玩真的了,她铁了心要去找张风载。

心冷的够可以,穆枫一甩手,返身换到了正座上,目色沉的骇人:

让她滚!

声音在小厅里逡巡。

他说的明明白白。

却没有人敢放行。

何必呢,梓棠,白斯年出来打圆场,你和阿季闹闹脾气就算,怎么连理智都不要了?她这么多年都养在金丝笼里,不涉世事,出去?碰到危险怎么办?

穆枫努努嘴,怒极,说话也没好气:不是有姓张的在么?

白斯年笑笑,拍他肩。

穆枫终于叹气:阿季,你听话,外面很危险。

她几乎要被这样软的眼神揉碎,她几乎就要动摇了——难为穆枫在这么多人面前对她这样低声下气。几乎在求她——

但她不能。

褚莲撇头,眼泪落了下来,她一屈身,竟向他跪了下来:

小枫哥,我必须走。

不带一丝犹豫,那样坚韧,那眼神里,仿佛裹挟着上刀山下火海的勇气。那是她为张风载的付出,瞧的穆枫心痛不已,什么时候,她也能这样待他?浓沉的目色,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整颗心都吃了进去。

今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他下跪,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穆枫声音喑哑,一侧头,眼中竟有泪光闪过,他手抬起撑着桌面,指骨就着数枚指环亮涔涔的光,刮过嘴角、鼻梁。

漂亮流利的英式口音轻轻逡回:

烦诸位朋友退开,今天穆家的家务事只由我一人担责,朋友远来,穆枫怠慢了,借各位人力堵筵席上各种突发状况,梓棠太惭愧,但——烦诸位警卫退开,放我太太安全离开。这是穆枫的意思。

他点头,向守责的黑手党致谢,标准的英式英语,举手投足间颇有不列颠绅士的风范。

众人四下顾盼,似乎还在踌躇——

许谦益却在旁边微笑着启齿:客随主便。他一挥手,伦敦警戒应势而退。

穆枫看他,默契自生。

很快,黑手党和其他在宾势力纷纷解意,像潮水一样涌退。一时间,偏隅小客厅里面踢踏全是脚步声和枪械退膛的声音,哗哗响成一片。

褚莲巍巍站了起来,嘴角浮现一抹淡然的笑意:穆先生,最后再说一句话,她笑着,偏是这样淡淡然的风姿,美目生莲,竟令人不忍侧去视线,能够成为小枫哥的太太,是褚莲一辈子的福分。

穆枫动容:

早点回来。穆家的大门永远开着,为你。

他声音有些沙哑,却能够分辨出语气里的欣喜之意,他轻轻举手,手上指环的金属光泽在日光里耀耀晃着,克格勃式的克制与隐忍,此时与胸襟深沉的男人衬的那样和谐,——他把手停在了左胸贴心脏的位置,握拳,指骨线条流畅,他轻轻用力,声音哑然却欢喜:这里,从十岁开始,装的只有褚莲一个人。

那样的情话在日光里晕开,睫毛淬了碎金,灼灼闪着,形如蝴蝶欲振的翅膀,薄薄的,几近透明色的粉扑似的翼。

原来时光已经这样老了。老的只要一睁眼,就能看见彼此从容伴着走过的岁月,从葱茏的年少,到耄耋的老年。

她在左侧,心脏的位置。

依然有心跳的感觉,哪怕有一天,已然龙钟老态。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更新了! 这一月后期更新不太密,因为太忙,抱歉抱歉!下月开始,我尽量咬牙日更6000,求支持!

正文 第44章 春烬(8)

暮近黄昏;夕阳将天边一方青碧拖的愈显深长。

练靶场的数色彩旗迎风猎猎。草皮长得很好,窜起的小苗子粉头粉面地在日晕趋近的黄昏下招摇。

今天没有练靶的势头;草皮上摆着一个四圆桌子,两只矮椅;两人坐在那边吞云吐雾;稍远些的地方,一眼望过去;一片青草郁郁青青;迎风欲倒。

穆枫照例戴着墨镜,脚颓也似的搁在圆桌上,烟雾从唇边绕开;一径遥遥吹散。白斯年看的烦,微挺身一把抓过他的墨镜,捏在手里晃悠,差点折了那镜腿。

穆枫也不管,只笑:你还不滚?赖我这边干嘛!许谦益都打道回府了!你应该跟他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伴,一路揶揄我也好找个凑嘴的不是?

老子省的!白斯年将墨镜扔在桌上,转头看他,笑意脉脉:你以为老子有空管你闲事?

烦,老婆都没有的人,有的就是空。

白斯年大笑:你老婆呢?留在身边了?

穆枫翻他一个白眼,那厮却毫不在意,脸皮厚的很,悠悠说道:老子真没空管你闲事,我还得忙着回去窝里斗。

淡淡一句话引的穆枫大笑,白斯年向来心大,漠河白氏那么大一家子乱七八糟的事,想想就叫人心烦,到白斯年口里,却变成轻轻松松一句窝里斗。他斗的不轻,白家最不让人省心,这穆枫是知道的,白斯年在他们这一起人里,过的最苦,稍不留神,就叫人把小命也拿了去。那人还得是血脉相连的手足。

再想下去,话题就引的太沉重了。穆枫及时闭嘴,只带笑迎向他,白斯年说话带滑嘴,两三句话就能让人心情愉悦,穆枫那意思分明是给他表现的机会,没想那小子却突然严肃起来:

梓棠,你打的什么算盘?这回是不是玩大了?

穆枫防不及他会这样问,一愣,说道:玩大什么?不是刚还说不管我闲事么?

我没料到你牌出的这样大,你对阿季一向很上心,可是这次,白斯年顿了顿,好像在谨慎地思考措辞,一向心大的他这回竟然也变得很小心翼翼,你竟然赌上她,他肃然,男人的战争,不该把女人卷进去的,不是吗?这是你以前一贯的底线。

他深料到穆枫会发怒,果不其然,一提起褚莲,就像引燃了炸药罐子,穆枫差点跳起来,幸而还没有拔枪,声量却已经提高了八倍:要是别人敢在老子面前说这些话,老子早就崩了他!

我知道,漠河姓白的什么都不长,就是长胆,全身胆儿肥你能怎么着?白斯年挺眉,英气肃肃:要不然比划比划?今天谁撂谁枪下还吃不准!

风吹的急。日头已经落到了尽处,几点叫不出名字的鸟压过天际,扑簌簌飞的老远,很快就消失不见影。

他突然叹气,语气渐软,好似是在对白斯年解释:她离开会更好一点,要不然我放不开手脚办事。

听你那意思,是要扛炸药包去炸帝国大厦?白斯年揶揄他。

穆枫并不生气,反而笑道:要是炸了帝国大厦能省那么多事,我早就差人去办了。

三藩教父的手笔,似是玩笑,细细想来,说它是玩笑那才是天大的玩笑。穆枫有什么不敢做的?憋了气的小野狼,一鼓作气连山大王的喉管也能咬断!

小子,你玩出火来,我可不给你灭!白斯年掐了烟头星火,恨恨道。

穆枫微笑:你说笑话?老子做事什么时候要别人来收拾烂摊子?!

也是!

白斯年自讨没趣,递他一支烟:我要回去了。

别啊,穆枫笑着挽留,三藩尽你吃喝,白老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不嫌我烦?

有点。

白斯年岔气,吐他一脸烟圈。

穆枫在细碎的烟雾里咳嗽,边笑,不知是呛的还是笑的,眼泪都差点流出来:折腾,你也就那劲儿!

白斯年收敛了一派纨绔的模样,终于难得地用谈正经事的表情问道:梓棠,老实说,你最近吃错什么药了?把阿季支开,你忍心?

我低估你智商了,老白,穆枫把烟掐下,横横刺溜着桌面,没想到,我浑乱出的一局棋,你全看懂了。他叹气:我是为她好。老白,你不知道,今年阿季生日宴上,一出又一出的阳谋,看的我心惊肉跳。真的,我在怕,老白,你不知道,临了他还不忘损白斯年一句,你没老婆的不知道,太太对一个男人来说,真是又恨又爱的‘东西’,碰不得怨不得,没事还揪你心窝两下……

只有你老婆碰不得吧?穆枫在语无伦次地说胡话,白斯年也尽跟他绕。被穆枫一脚踹过去:闲的老子难得对你像个娘们儿似的温和?

说着,我听得。白斯年戳了戳耳朵,轻笑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今年这场筵席,总算教了我一个道理。吃够了教训。他吸气:和我挨的愈近的女人,最危险。说罢突然笑了起来:老了,年轻时候欠的债全涌来了,那么多人要杀我,剔掉这些倒刺之前,我怎么放心让阿季守在我身边?

白斯年悠悠吐一口烟圈,晃迷了眼:你排兵布阵的时候,筵席还没开场吧?梓棠,你心思太重。

他意味深长。觑穆枫时,教父已经低下了头,只有日晕碎金点点缀在他睫毛上,明明晃晃,落成一片蓊郁。

穆枫料事如神,一个星期之后,白斯年终于体会到那句危险的分量,彼时,穆枫已经躺在病榻上,从阎王殿吊回半条命。

两公分。只差两公分,落近心脏,便回天乏术。

是他运气太好,还是那个杀手运气太差?这样亡命一搏,任务没有完成,就算回去,恐怕也交不了差。运气实在算不上好。

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已近成谜,昏迷时穆枫没法开口说话,好不容易醒了之后,他却一个字也不吐。

白斯年只管诧异,也不敢多问。心里只管多了一个疑惑——出事当晚,现场有三人,穆枫,杀手,还有夏芊衍。

事后,杀手逃之夭夭。穆枫捂着伤口,早已气若游丝,是夏芊衍支着他沉重的身子跑出来喊救命。

白斯年赶到时,穆家阖府早已混乱一团。

那时褚莲不在,只有一个夏芊衍。他心底突然就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怎么有种为阿季妹妹憋的慌的感觉?

穆枫伤势渐有起色之后,他终于放下心来,准备打道回府。

黑云压城,片片金鳞被黄昏晕染的层层叠叠,如同印着一幅毫无疏漏的油画。在穆枫卧室外面的游廊,他和穆昭行守着等吩咐。警卫轮值换了一班,游廊里踢踏的军靴踩地声过了好久才飘远。

白斯年回头对穆昭行道:穆先生这边你照看着,千万别出什么事好。

自穆枫遇事之后,警卫更加严密,如今阖府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一朝被蛇咬,时时刻刻防着井绳才是人之大性,短期之内,他们这帮手下人自然把安全看的死死的,连蚊子叮一下穆先生都不可能。白斯年指的当然不是这个,穆昭行也是个懂察言观色的,心下了然,却还是冷不防问:白少爷指的是?

你说呢?白斯年拧眉。

穆昭行退后唯唯:这……余光却飘了出去,被白斯年很敏锐地捕捉了,——游廊拐角,夏芊衍正提着裙子走过来,不由锁眉:你自己看着办吧,就算卖我个人情,替你们少奶奶看着点。

话已经说的这样开了,穆昭行要是再装傻,那才是不上道。他点头:白少爷的意思我懂,我们手下人都敬爱少奶奶,心里还是有分寸的——但,要是穆先生他……我们这些为掌柜跑腿的伙计,实在干涉不了。

这个不为难你,白斯年略顿,道,我想,梓棠还不至于这样糊涂。你们穆先生还病着,要是后院起火,弄些腌臜的手段邀宠,你们穆先生怕是吃不住……他笑笑,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够了。穆昭行一定懂,也知道该怎么做。

他伸了个懒腰,对着游廊外天幕下灿灿日华,看似不经意道:我明天启程回漠河,这边你多照看。

穆昭行有意挽留,毕竟有白斯年在三藩,多个人商量好办事:白少爷不再多住一阵子?

不了,本来就要走的,临时梓棠出了这事,我不放心,只好困在三藩,他抬头,很深很深的目色里,掬着一捧蜜水似的促黄,那晚霞的纷然色彩,竟映到了他瞳仁里,他忽而浓眉紧锁,笑意虽浮在脸上,却有三分自嘲,老头子快不行了,我得马上回家抢地盘。

他笑着。疏疏落落的笑声一直延到天云尽头。

穆昭行站在他身侧,轻轻咳了一声。

白家的老头子快不行了,风云将变,那边的局势,恐怕也会撼动三藩。他得眼瞪眼瞅着,替穆枫把关。

你们家穆先生下手太没轻重,算计都算计到自家老婆头上了,等阿季回来,看不削他。他长吁一口气:恭喜啊,看来穆家这位夏表妹,是要高升了啊……

一场梦魇。

很深很深的夜里,疏影横斜,只有那竹叶被风磨的沙沙之声,响在耳侧不绝。

穆枫于惊雷之中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微修改了一下,倒数第二段加了一句话,今天的更新晚上八点钟准时(也就是半个小时后)。

正文 第45章 心字两重

三个月后。

巴士海峡一场大雨浇熄了自巴布延群岛驶出的无名轮渡上漫天火光;西太平洋的季风把飘摇的小船送入东南亚小国的浮浮人世。

一叶扁舟,在冷雨里淋了半夜;月凉初透,等到她醒来时;迷迷糊糊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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