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妖冶的蓝凤正燃着满身的火焰耀目的倒悬在上空。
她不知怎么就走进镜中,却是在距他一丈远的距离处再也接近不得。
空空大师的声音如同回音般响起:“施主,心若不静,前功尽弃……”
宇文玄逸唇角一勾,语气有淡淡的责备,却更有浓浓的宠溺:“你怎么来了?”
“我……我想告诉你,这个日子太早了些,咱们先回去……”她努力的笑了笑。
他垂了眸子,唇角依然是笑着的:“那个日子,是对四哥而言,于我,今日正好。我,不想让他抢在我前面……”
最后一句,竟是有些孩子气了。
她看着他微低的头,看着那缭绕的雾气流岚,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淹没其中。
她终于哭起来:“我不要什么白玉莲花,我只要你活着!你快出来,出来——”
“施主,再耽搁下去,就要误了时辰了……”
宇文玄逸合了眼,眉心紧了紧,终是平复。
一声叹息游出唇边,低沉且嘶哑:“别让她看到我,也别让我……看到她……”
蓝光骤亮之际一切陷入漆黑,梵音大作,震耳欲聋。
她好像堕入无底深渊,身不由己的旋转着。
黑暗中,仿佛有一只遍体燃着蓝色火焰的凤凰尖啸着划目而过,却是化作一线三棱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遽然没入宇文玄逸的胸口。
心顿如针刺般剧痛,整个人霎时失去了知觉。
“醒了……”
“王妃醒了……”
苏锦翎方迷蒙的睁开眼,就听到一团混乱,却也是这团混乱令她彻底清醒。
她环顾四周,忽的坐起。
福禄寿喜疾步上前,搓着手,喜不自胜:“王爷没事,王妃敬请放心……”
“我怎么回来了?”
“空空大师让小的先把王妃送回来,以便王爷能够安心静养……”
“他真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王爷简直是好得不得了呢,不过还要在那待上一些日子。王妃要仔细身体,免得王爷担心……”
好得不得了?
她深表怀疑,但见福禄寿喜乐成那个样子,似乎真的是可以略略放心了。
日子滑入漫长的等待,当林花谢了春红,柳絮迷眼的时候,一匹快马疾风一般奔至清宁王府。
其时苏锦翎正远远的路过门口。
这几日,她总是这般路过门口。
于是便见了他,见了他翻身下马,于朝阳的金辉中向她走来。
阳光播洒淡淡的金粉卷着清晨的浅雾笼在他身上,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袍摆轻飘,恍若最明媚最清新的一缕晨光。
这些日子,她一直是想着他的,可是这般既有预料又毫无预料的与他相对之际,便忽然怔住了。
直到他走到跟前,低了头,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目光软软的看着她时,她方垂了眸子,盯着他脚边那一方青石板道:“你好像迟了三天……”
“嗯,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你……还好吗?”
“你不抬头看我,怎知我是好还是不好?”
她不敢抬头,仅看着他的衣袖在风中轻摆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你好像瘦了许多。其实有些事迟些办也是可以的吧,身子要紧……”
天啊,她怎么发现在心里滚了好多遍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会讲废话?却听他轻道:“好。”
而后,那冰色的衣袖微微一动,就捉住了她的手。
“王爷……”
感觉他似要说什么,徐若溪的声音便飞了过来:“妾身终于盼得王爷回来了……”
“溪夫人一直在惦记你,你们好好聊聊吧。”
她挣脱了他的手,疾步走开。
到了回廊转角,才停下靠住墙壁。
起伏的胸口上是攥得紧紧的拳,那白玉莲花的花瓣正缓缓刺入掌心。
她闭了眼,忍了许久的泪却于此刻湿了腮边。
晚膳自是因为宇文玄逸的归来而格外热闹,结果徐若溪过于激动,动了胎气,太医又是施针又是下药的折腾了半夜,她又只抓着宇文玄逸不放,结果当一切安静下来已是天明时分。
苏锦翎听闻孩子没有早产的危险方松了口气,遥望绮春阁的窗口已然熄了灯,心里亦蒙上一层黯然。
宇文玄逸……应也是期待那孩子的平安吧。吃饭的时候,徐若溪一个劲说孩子在踢自己,定是因为得知父王回来而开心,一定要他听听孩子的动静。她看到他注视那隆起的腹部的目光亦是温和的,唇角亦是喜悦的。
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
一切虽是造化弄人,然而她不是圣母,若说要放下,当真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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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念念不忘
379念念不忘
379念念不忘
辗转反侧之时,听到他进来了。
她自然而然的往里让了让,他便躺了下来。
“怎么还不睡?”
“王爷不是也没睡?”
二人静默良久,他忽然道:“我听说你撕了我留给你的信?”
长睫抖了抖:“我不识字……”
“福禄寿喜识得……”
“王爷若是有话,大可以当面同我讲。”此言一出,却是有些赌气了。
“你就相信我一定会回来?万一我……”
“不会的,王爷说过……”话音戛然而止。
“我说过什么?”已是转了眸子看住她。
她的脸红了红,保持沉默。
“既是知道我会回来,为什么还要去找我?”指轻柔的卷动着她的一缕长发:“还记得上次我带兵去征讨常项,曾拜托母妃转告你,若我不回来,就让你代我去赏琼花,你便拒绝了。我发现,只要我不在身边,你便不肯听话了。”
“那王爷以后就不要再去做傻事了!”
“傻事?”揽过她,清寒的杜若之香轻轻的点在那鬓间的银丝,不顾她的躲避:“那么这是什么?”
牵过她的手,指尖摩挲着那已没了掌纹的掌心:“这又是什么?”
“我欠了王爷太多,任是做什么都无法报答王爷之万一……”
“你为我所做的,难道只是为了还我的人情?”
她咬住嘴唇,然而那句话在喉间滚了又滚,终是没有说出口,只道:“王爷如今已成家立室,又即将为人父,有些事情,王爷就是不爱惜自己,还是要顾虑他们……”
“‘他们’?”清寒的杜若之香浅浅的拂过发间:“那你呢?”
她靠近了他,手恰好落在他胸口:“我……我想看看王爷的伤……”
他一把握住她的小手,笑道:“已是好了。空空大师说幸好有这一回,才把体内的淤血除尽了……”
怀疑看他,他却是搂住她:“我骗你做什么?你难道不觉得我比月前要好上许多吗?”
她已然皱起了眉,他的臂弯便更紧了紧:“你说玄铮大婚,咱们送什么好?”
“……送一头猪!”
“猪?”
“嗯,宁姑娘以前是总搂着小白睡的……”
他大笑:“好,就送一头猪。这个礼物,果真别出心裁,绝无仅有,就不知玄铮见了会是什么表情。哈哈……也不知玄铮怎么就忽然转了心思,更不知他们两个那般脾气的人凑在一起,长信宫会乱成什么样子……”
见她依然严肃,他神色微僵,又忽然转作神秘:“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的哥哥,苏穆风将军就要大婚了……”
果真惊天动地,苏锦翎当即弹起:“什么?”
还是花朝节时的事了。
二月十二,明霞苑的茶花依然开得灿若朝霞,依然有许多女子将彩幡系在自己中意的枝头上赏红。四围皆是欢声笑语,喜气洋洋。而远隔几重宫墙的流芳径,依然清冷孤寂,却有樱花如往年一般开了满树,落了满地,放眼望去,粉云重叠,迷离满目。
依然是曾经旧景,然而人却不依旧。
樱花再烂漫,终少了那一抹清淡的粉色,于是,也便少了一抹灵动。
苏穆风不知为何要来到这,或许是因了往年的习惯吧,自从十几年前在这遇到了一个小姑娘,帮她挂上一只彩幡,以后每年的花朝节,他几乎都要来到此处,替她悬挂彩幡,而今……
他再次立在了那棵樱花树下。
繁花迷眼,落英缤纷,那经历了无数风吹雨打的彩幡早已失去了颜色,无精打采的隐在明媚之后,他却依然可以将它们一一寻出来,只是今年,乃至以后,还会有新的彩幡来点缀樱花的娇艳吗?
手探进袖中,取出一条彩幡……
那日,送亲的大队抵达肃剌草原,长治可汗率各部首领迎接天昊前来和亲的公主。
长天碧草,浩瀚无边,那个男子立在天地之间,一袭藏红长袍迎风猎猎,英武不凡。
宇文依薇下了车,一身大红嫁衣旋即被风吹得翩然起舞,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
他一步上前,伸了手臂。
那只纤细的手便轻轻搭在他的臂上。
鲜红的绫罗依旧飞舞曼妙,人却站得稳了,随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不过是几丈远的距离,却仿佛走过了十二载的岁月。
绣着金丝银线的披帛时不时在眼前拂动,一忽是鼓着腮,固执的要将彩幡挂在枝头的小姑娘,一忽是纵马张弓,箭无虚发的少女,一忽是她满怀期待继而黯然的目光,一忽是玉雪山上于冰天雪地之间簇亮的双眸……
风卷过长草,缠绕在他的靴上,仿似要留住他。
他的脚步也愈发缓慢,那只搭在臂上的手依然是轻轻的,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在那一瞬,心底蓦地迟疑起来,对这个女子,他果真无一点感觉吗?
而在那一瞬,长治可汗已迎了上来。
他看清了那个男人,浓长的眉,漆黑的眸,举止从容,英气尽显。
这是个不错的男人,他想。
近了,更近了……
臂上忽然一紧,却是听到她的声音穿过草原粗犷的风悠悠落在耳畔:“记得每年花朝节,帮我系一条彩幡在那棵樱花树上……”
这是她自离开玉雪山跟他说的唯一一句。话音未落,那搭在臂上的手忽的一松……
仿佛在那一瞬,他方意识到心里积压着一团沉重,而随着那只手的离开,沉重忽的烟消云散,继而吹进了风。
他看到她向英武不凡的长治可汗走去,将方才还搭在他臂上的手轻轻放在那人宽厚的掌心,而他的臂依然空悬在原处。
“谢苏将军送依薇公主驾临肃剌……”
浑厚的嗓音震碎了他的怔忪,他方收回了臂,看向宇文依薇……她依然在注视他,只是曾经的期待与黯然已尽数掩在得体端庄的笑容之后。
只此一别,从今以后,再不相见。
咫尺天涯,从今以后,水远山遥。
草原的风呼啸而过,卷起了鬓边的散发,迷了眼前的笑脸……
笑脸化作指间的彩幡。
他摩挲着那薄薄的一层绢布,寻了根樱花开得最灿烂的枝条,系了上去……
“苏将军……”
若不是那脸上的笑意略带挑衅,他真要以为宇文依薇……回来了。
“怎么,苏将军也有赏红的心情?”
多么相似的脸,多么迥异的笑容和语气,然而也正因为这份相似,今日竟也不觉得这位公主刁钻任性了。
“末将见过依蕾公主。”
宇文依蕾的目光淡淡的瞟过他,移向那在风中飘摆的彩幡,似是自言自语道:“不知肃剌那边可有花朝节?”
他一怔。
是啊,肃剌那边可有花朝节?他怎么……从未想过?
“姐姐日前来了封信……”
他的目光立即转向她,却见她唇角一勾,不无嘲讽:“姐姐说她在那边很好,长治可汗对她很是体贴,而且……姐姐已经有孕了……”
眉心一紧,转而释然:“依薇公主真是有福呢……”
“苏将军可不是会这般说话的人,今日是怎么了?”
他眉目未抬:“末将还有事,先告辞……”
“哎……”
宇文依蕾似是要追上来,却是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当即呼痛出声。
他急忙上前,略略一看,拱手一礼:“公主,得罪了。”
手握住她的踝骨,只一用力,只听一声轻响,关节已复位。
宇文依蕾紧咬嘴唇,额上尽是冷汗。
“公主稍等片刻,末将去……”
“你要将我丢在这?”
“末将是去找人来……”
“找什么人?你也不是不知此处极为僻静,万一本宫……”
“末将快去快回……”
“苏将军,若是此刻受伤的是姐姐,你会对她置之不理吗?”
“公主,末将只是……”他眉心紧锁:“公主到底想末将怎样?”
“送我回去!”
“末将身份低微,万一……”
“你当年送姐姐回去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什么‘万一’?”
眉心紧了又紧,终于拱手为礼:“公主,得罪了!”
小心翼翼的扶住宇文依蕾,她却好像的确伤得很重,将全身力气都压在他的臂上。
“苏将军,你喜欢姐姐吗?”
走了不多远,宇文依蕾忽然问道。
苏穆风神色一凛:“公主何出此言?”
宇文依蕾唇角一勾:“那苏将军喜欢清宁王妃吗?”
“公主!”苏穆风已然停住脚步,冷眸以对。
“看来苏将军还是对清宁王妃念念不忘啊……”
“公主,请你……”
“请我什么?我一直在想襄王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她,为什么不早点杀了她,结果要连累这么多人为她受苦……”
“公主……”
“若不是她,姐姐就不会去肃剌和亲……”
“公主,你好像忘了,依薇公主是替公主前去和亲……”
“是,是替我,可还不是因为你?”
“依薇公主已为肃剌可敦,万望公主不要伤了她的清誉……”
“清誉?你死了就全了她的清誉了!”
话音未落,忽然自滚连续葡萄花边纹的袖口蹿出一条红黑相间的蛇,直袭苏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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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花开堪折
380花开堪折
380花开堪折
苏穆风的臂被她死死把住,一时抽离不脱。千钧一发之际,他一脚踢中宇文依蕾的伤腿。
她吃痛失力,他乘机抽出手臂。
手起剑落,那蛇瞬间断作两截,尾部落在粉嫩的落英上,上半截却于空中转了两圈,不偏不倚的飞向宇文依蕾。
宇文依蕾躲闪不及,恰被断蛇咬住颈子。
苏穆风还剑入鞘,看也不看宇文依蕾一眼,便要离开。
“这蛇……有毒……”
他本以为她又在使诈,不予理睬,却仍回了头,惊见她脸色已变,捂住颈子的指缝间已有深色蔓延……
他急忙上前扯下她的手……
伤口发红,周围紫斑点点浮现。
咬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