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雪一边抚弄着茶杯一边道:“居住在这样的环境里,真是难为你们这些人了。”老乞丐道:“以乞讨为生,能有这么个地方住已经算不错了。”独孤雪道:“你们丐帮人多势大,能人也一定不少,合力盖间房子,应该不成问题。”老乞丐道:“我等四处漂泊,根本就没打算定居!”独孤雪轻轻点着头,接着道:“你说你们脱离开了丐帮?那是怎么回事啊?”老乞丐叹了口气,道:“在下看你像个老实人,心肠又好,就都如实和你说了吧!”独孤雪看着他,又点了点头。老乞丐道:“我们丐帮帮主四处云游,三年都没见踪影了。据传言,有人说他躲起来练功去了,也有的说他跟一个全真道士走了,还有的说他已经离开了中原。大家说法不一,于是帮内颇有势力的五大长老各自专权。五大长老分别是两淮分舵长老秦远,淮西分舵长老马长春,江东分舵长老柯必信,岭南分舵长老姚万里,蜀中分舵长老恒立发。他们五个都是九袋弟子,而且都为本帮立过一定的功劳,是帮主一步一步提拔起来的。”独孤雪缓缓点头,深邃的眼眸中闪现出锐利的锋芒。
老乞丐接着道:“在下裘不依,在丐帮中也曾做了多年长老,只是有一次喝酒贪杯误了正事,被帮主撤了下来。我自知理亏,所以对帮主的做法没有任何怨言。何况我的年纪也大了,经历了两任帮主!对这些什么争权夺利的,也就不放在心上了。”独孤雪点头道:“天下事本就亦真亦幻,难得裘老前辈看得开!”老乞丐笑道:“哪里?在下不过是想图个清净罢了。”说完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独孤雪跟着也喝了一口,接着道:“享受清净,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裘前辈见识不凡,在下钦佩!”老乞丐道:“五大分舵中除了淮西分舵保持中立,其余四个分舵各自为政,互相间经常以一点小事为借口大动干戈。和好之后,暗地里也互相勾心斗角。各分舵人马都不少,执法弟子也约束不了他们。一些小叫花子跟着伺机起哄,完全乱了章法。我看不惯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就带着几个心腹弟子四处游荡。借机四处打听帮主的下落。”独孤雪点着头。老乞丐又道:“你在这个破凳子上坐了这么久,居然稳如泰山,我们这里还没有一个人能办到。尊驾功力不凡,想必是一位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吧!”
独孤雪低头笑道:“前辈过讲了。在下确实会些功夫,但还不敢妄称什么武林高手!”看着老乞丐,又道:“你们这里既然没有人能坐这张凳子,为什么不修一修呢?”老乞丐道:“我们没有工具。请人修就犯不上了!”独孤雪从凳子下来,蹲身看了看凳子腿,朗声道:“这张凳子的四条腿是直上直下的,坐久了难免来回摇晃。当初做凳子的人将凳腿儿略微朝下往外斜一点就好了。”老乞丐道:“哦?那能行吗?”独孤雪道:“往下一寸斜一分五,也就差不多了。这样四条凳腿儿斜成梯形的,等榫头嵌入凳面上的卯眼之后,再用四根粗细一般的横梁分别和四条凳腿儿卯榫相接就可以了。如果不是很吻合,可以加楔子或者削榫头,使之严丝合缝。”老乞丐道:“你能掌握得那么准吗?”独孤雪道:“有拐尺最好,没有的话就只好用眼睛观察了。如果有现成的木料和案子,再准备好合适的斧子、锯、刨子、凿子等家把式儿,现在我就可以做一个。”老乞丐道:“实在找不出这些材料和工具!”独孤雪按着凳面儿晃了晃,道:“你这把凳子就算修理好了,过一阶段也还会松晃的,有机会请个成手木匠按我说的那样做一个吧!也要不了多少钱。”老乞丐笑道:“以后再说吧!”独孤雪又在破凳上坐了下来。二人端着茶水各饮一口。
老乞丐喝过一口茶,又道:“你是我见到的最顺眼的人了,可不是因为你舍钱给我。有的人就算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一定看得起他!因为那些人舍钱的时候都是一副打发要饭的姿态,而你是诚心帮助别人的。在你眼中,你是把我们这些乞丐当作朋友的。”独孤雪笑道:“乞丐也同样是人嘛,是人就有尊严!”老乞丐道:“不错。”独孤雪道:“你们这些人也都有一定的功夫,为什么不去寻个事做,而一定要当乞丐呢?”老乞丐看着他道:“主要是用人的地方挑三拣四,不肯接纳我们。”独孤雪道:“寻美差靠关系,寻饭碗靠技术,寻苦差只要能忍就行了!”老乞丐道:“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独孤雪微笑不语。老乞丐接着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什么样的人最讨厌?”独孤雪道:“是伪君子吗?”老乞丐摇了摇头,道:“最讨厌的是自以为是的人!他们以为什么都懂,其实他们什么都不懂。整天的为了名利瞎忙一个点儿,到头来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却还要以一种高姿态嘲笑这个,挖苦那个。其实他们的内心都是麻木不仁的,对世上的不平事视而不见,对软弱无助之人也没有一点同情心。”
独孤雪轻轻点着头,喃喃道:“有些道理。”老乞丐又道:“你又知不知道什么人最可恨?”独孤雪道:“欺人太甚的人。”老乞丐道:“也可以这么说。我认为最可恨的是专找别人麻烦的人。”独孤雪道:“有这样的人吗?”老乞丐道:“当然有了,而且还不占少数。你心情正好,他两句话就能让你气愤不已;你不喜欢做的事,他非要强迫你去做;你越是讨厌他,他越是缠着你。因为这样的人往往都处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位置,所以对人造成的伤害特别大。”独孤雪道:“不可以用武力来解决吗?”老乞丐道:“红尘中很多事没办法解决,所以人总会有悲哀!”独孤雪叹道:“说的也是啊!”老乞丐又道:“这个世上真伪难辨、是非混淆的事也很多啊!绿林豪杰不一定都是好汉,朝廷走狗也不一定都是孬种,是非好坏都是相对而言的。”独孤雪道:“每个人身上都有正邪两气。有的正气多一些,有的邪气多些,选择做什么人完全看你自己的选择!”老乞丐笑道:“你对人性看的比我更透澈啊!”
独孤雪喝了一口茶,又问道:“你们不去世面上做事,就是为了少和那些可恶的人打交道,是吗?”老乞丐笑道:“没错,同时我们也不想被糊涂虫禁锢思想,麻痹神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是和那些庸俗之人混在一起,天长日久也自然会染上一些庸俗的想法。”独孤雪心道:谁料你们贫困如此,却依然这么心高气傲?看着老乞丐道:“贵帮中人也都和你一样的想法吗?”老乞丐道:“每个人的心思都无法揣摩,所以我不知道别人的想法。”独孤雪道:“玉不琢不成器,铁不炼不成钢。你们不去和别人打交道,怎么能够了解别人,怎么能够在风浪中站住脚,拥有广泛的交际能力呢?”老乞丐叹道:“世事总是美中不足的。得到了一样,同时也就失去了另一样。”独孤雪道:“那你们就不为下一步或者将来做些打算吗?”老乞丐道:“人算不如天算。老朽一辈子也没打算过,不还是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想那么多不是浪费脑筋,没事找事吗?”独孤雪道:“前辈见识不凡。那些谋虚逐妄之人就算富有四海,只怕也找不到你这样一分恬静自然的心态。”老乞丐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那些人肯放得下名利包袱,自然就可以坦然无惧了。人的欲望永无止境。所以一旦迈进了名利场,就很难再退步抽身了。”独孤雪道:“据前辈这么说,贵帮中就没有名利之争了吗?”
老乞丐道:“如果没有分争,我们怎么会出来?不说别的,就我身前这些小子为了口吃的,还你争我夺的呢!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独孤雪道:“那你们怎么不去和别人争呢?”老乞丐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别人看去非争不可的,对我们来说,可能没有什么意义。好比一块骨头扔在地上,只有狗才会上去争抢,人固然可以把狗打跑而抢到骨头,但是抢到了手又有什么用呢?”独孤雪点头笑道:“的确没用。不过对于俗世的荣华富贵,你们就真的没有一点兴趣?”老乞丐道:“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那自然是好。如果一个天下始终分为两个世界,那我宁愿坦然地守着一分清淡。”独孤雪道:“前辈心怀天下,让人敬仰!细想那些荣华富贵里面,包含了多少黎民百姓的智慧和辛劳,埋藏了多少手机人士的血汗啊!而那些创造价值的人,因为受制于人,可能终生都享受不到属于自己的一分劳动成果。”老乞丐道:“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又有什么办法?”
独孤雪道:“尽管我们不去压迫别人,可也不能让别人来压迫我们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老乞丐道:“这世上的人要都像你这么想就好喽!只是世俗之人常常都是欺善怕恶,欺软怕硬的。”独孤雪道:“那些心数不正的,需要慢慢帮助和劝导。习武之人中也有一些思想简单的,但我认为习武之人应该担当一分责任。那就是扶困济危,惩恶扬善,以自身的行为去宏扬正义!”老乞丐道:“你的想法是不错,可是世事真伪难辨,如果义气用势,常常好心办坏事的。做事时还是谨慎一些为好!”独孤雪道:“一个人可以掩饰他的内心,但是他的眼神却无法掩饰。真伪善恶,看眼神就大概能知其一二。”老乞丐道:“所以你看我不像是恶人?”独孤雪道:“我只看出你的不俗!”老乞丐笑道:“有意思。让我再看看你的武功如何?”说着站起身朝独孤雪挥拳打了过来。独孤雪坐在凳子上闪了两下,跟着一个倒翻身又坐在了破凳上。老乞丐一掌打来,独孤雪闪避不及就和他对了一掌。这一掌他用上了五成功力,老乞丐的身子被震得连连向后闪去。独孤雪忙道:“前辈你怎么样?”老乞丐拿桩站稳,笑道:“不碍事。尊驾武艺非凡,我知道你这已经是给我留有余地了。”独孤雪微笑不语,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这时老乞丐又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交个朋友吧?”独孤雪就报上了姓名,接着又道:“素闻贵帮中的灵蛇掌在江湖上颇有名气!不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掌法?”老乞丐道:“是一种刚柔并重的掌法,一共有七七四十九式。”独孤雪道:“贵帮中有多少人会这种掌法呢?”老乞丐道:“只有九袋弟子有资格习练这套掌法。除了五大分舵长老之外,传功长老和执法长老还有我也都会用这套掌法。”独孤雪道:“那你方才为什么不用来看看呢?”老乞丐道:“尊驾内功深厚,在你面前讨不过巧去,就算我用了灵蛇掌也无济于事。”独孤雪道:“那也未必!四两搏千斤的事也常有的。”老乞丐道:“灵蛇掌除了掌握基本动作之外,同样以练气为主。功力越高,这套掌法的威力也就越大。像帮主用起来,自然和我用起来就不一样了。”独孤雪道:“贵帮中的打狗棒法也是很有名的。”老乞丐道:“五袋以上的弟子多少都会一些的,以敏捷精巧见长。不过遇到尊驾这样的身手,只怕威力就难以施展了。”
独孤雪道:“在下功夫也还不到家,不过是对武功感兴趣儿罢了!”老乞丐道:“谦谦君子,利涉大川。尊驾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独孤大侠,今日就让我们痛饮一杯吧!”提高声音道:“虎子,上酒来!”说着从床边来到桌前。虎子给他拿过了一张凳子,老乞丐也没擦直接就在凳子上坐下了。跟着虎子从外面抱着一个酒坛子进来,上面扣着两只大海碗。他来到桌前,先将两只海碗放在桌上,然后打开坛子封口,就往碗中倒起酒来。等倒满了两碗之后,他将酒坛子放于桌上,退到了一旁。独孤雪和老乞丐各自端着满泛玉液琼浆的海碗相互一碰,都是一口气干了下去。独孤雪赞道:“好酒!有气力!”老乞丐端起坛子又倒满了两碗。二人又是双碗交碰干下酒去。一连气各自喝了五大海碗,双方都是面不改色,不禁各自佩服对方的酒量。独孤雪抹了下嘴角上的酒花,起身道:“今日识得裘前辈,我很高兴!希望我们后会有期。”转身就向外走去。老乞丐裘不依送他出了屋子。院内几个小叫花子正在耍棍子,看见二人出来,都停了下来,先后向老乞丐和独孤雪二人各打了声招呼。二人点着头一直走到院门外,老乞丐拱手道:“独孤大侠,请多保重!”独孤雪也冲他一抱拳,就转身大踏步离开了这个废旧的院落。独孤雪沿着街巷一直来到了市镇边儿,前面是广阔无边的旷野。他在镇边一家酒铺里坐着吃了些东西,又买了两只烧鹅、一葫芦酒带在身上。出了市镇,他一直走了两天两夜,沿途都是荒林和野草,看不到一处人家。两只烧鹅早吃光了,饥饿时也只好寻些野菜充饥。这天早上,他来到了一片阴暗的丛林,四下里一片浓浓的雾气。远处飞禽走兽的叫声不绝于耳,于是他打起精神,加快了脚步。丛林间的草窠里一阵窸窣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忽然一条银白色的巨蟒吐着舌头从旁边蹿了出来。独孤雪一个翻身跃上了身旁的大树。只见这条巨蟒有盆口那么粗,身子长得只见其头不见其尾,怎么也有个十几丈长。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巨大的爬行动物,不觉暗暗惊奇。巨蟒仰起头来,向上又是一蹿,张口向独孤雪袭了过来。独孤雪急忙纵身跳到别的树上,要不是他动作快,巨蟒这一下就可以将他吞到肚子里去。
巨蟒连攻了他几下,都没有得逞,不由得恼怒起来,抡起身子往高树上狠狠抽了一下。几根枝杈就被它抽断了,有的掉在地上,有的在树上悠荡。独孤雪身形灵活如同猿猴一般,上蹿下跳不住地躲闪着,一时间还寻不出机会反击。于是他就施展轻功绕着一颗颗大树飞奔而去,巨蟒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独孤雪跑了一会儿,回头不见巨蟒追上来,就放慢了脚步。没多久,他又听到了巨蟒爬行的声音,就悄悄躲在一颗大树旁,等巨蟒爬过来时,一下子跳到它身上,双手紧紧抓着它那又粘又滑的头部,将身子贴靠在它背上。巨蟒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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