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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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不知心底事-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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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遥依旧怀疑,然而在向远四两拨千斤的态度面前,原本一心一意要讨个明白的她更加糊涂和不知所措了,她忽然有些不自在。嘴硬的说:“我渴望?我为什么要渴望?他是他,我是我,不要混为一谈,滕俊是个老实人,我只是不希望你拿他来做文章,就这样而已。”

“是吗?如果滕俊不喜欢做这个班长,他大可以向车间主任反应,我想没有人勉强得了他,既然他是他,你是你,他本人没有意见,你何苦为他出头?”

向遥闷闷的坐回沙发,出不了声,过了一会,自己也觉得不分青红皂白来指责向远有些冲动,这生硬得换了话题,“姐夫出差了?”

她从不开口叫姐姐,但对叶骞泽,姐夫姐夫的却一直叫得很顺口。

向远“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向遥没了话。坐在那里,双手打结了很久,又问了一句,“对了叶昀……他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向远看了沙发上的人一眼,她猜得没错,就在她不再限制向遥和滕俊交往,向遥自己反倒犹豫了。

“他……那个……你结婚那天。他看到我跟滕俊在一起,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说到后面,向遥的声音越来越小。

向远笑笑,“你希望他说什么?”

“我就随便问问,你不说就算了。”向遥犹自强撑着,可在长她六岁的姐姐面前,她生嫩得如此可怜,以至于向远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那点欲说还休的心思看得一览无余。

“他什么都没说。”向远不想骗她,不想她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编织的幻梦里。

这个回答让向遥很受伤。也许她早就想到了,但是从向远的嘴里淡淡的说出来,她更加难以接受,“你骗我!”

“就当我骗你,你为什么自己不去问他。你不也知道他的学校在哪里吗?不敢是吧,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在我这里叫嚷什么呢?还是你希望从我这里听到满意的答案,这样好了,你透露一下口风。我可以按照你想听的来说。”

向远口气里的怜悯让向遥爆发了,她冲上前几步,指着向远说:“我根本就不该指望你,你才不会帮我,什么事情都只想着你自己,别的人在你眼里就只是个摆设而已。你说不让我跟滕俊在一起,就可以二话不说把我掉岗,突发奇想,又跑去提拔他,逗他开心,把我跟他送作对;还有,你已经如愿以偿的嫁给叶哥哥,想要的都得到了,却还不肯放过叶昀,你希望他一直像小时候那样,只做你的跟屁虫是吗?向远,不,我应该叫向总,最自私最冷血的就是你,全世界的好处你都想占完,你成功,就要把所有人踩做你脚下的石头!”

向远靠在椅背上静静听向遥声色俱厉的控诉,是啊,她最自私冷血,她做什么都只想着自己,给滕俊一个好出路,不让向遥在叶昀那里撞得头破血流对她有什么好处?

等到向遥不再出声,她才接口,“我再不是个东西,也轮不到你站在这里指着我的鼻子。既然懂得叫一声向总,你就应该还没有忘记现在实在公司,上班时间!我自私冷血,那么广凭你擅离岗位,没有规矩的闯进我办公室,就足够让你回家喝西北风……怎么,豁出去了,想不干了?好啊,出了江源,离了我这个冷血的人,试试看你一个月薪水够不够买你脚上这双鞋!”

向遥胸口起伏,表情愤然,但再也没有答腔。向远对自己说,她跟向遥较什么劲啊,有什么意思?她已经很久没有发火了,今天这一次,不知道是为了向遥的出现搅碎了她难得的喜悦,还是因为向遥提到了叶昀,世界上难道还有人比她更希望他们过得好?

“算了,出去吧。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别说爸妈死得早,我没有教过你最起码的礼貌。”向远神色如常,埋首宗卷里,再不看向遥一眼。

直到听到掩门的声音,脚步声渐远,她才叹了口气,拿起了办公台上的手机。多年前的旧款诺基亚,外壳已经磨损了,唯独通话质量还算正常。这还是当年叶昀送给她的东西。手机的原主人已经许久没有跟她联系了,有几次,来电提示里亮起那个熟悉的号码,只一声,还来不及接起,就挂断了。她和骞泽让他回家吃饭,他十次倒有九次有事。

向远想,找个时间,也许她该去看看叶昀,还有半年就要毕业,她总要知道他以后想干什么?她看着叶昀长大,做了一家人,反倒疏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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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惊澜

向远回到叶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公司刚接了一个云南的紧急工程,利润高昂,交货期也迫在眉睫,技术部门和生产部门都在加班加点,下面的生产车间更是日夜机器不停。她一贯如此,要求手下的人加班,自己也绝不懈怠。

车开到院子的铁门外,向远打了打灯,却迟迟不见杨阿姨走出来开门,只得自己下了车,找出包里的钥匙,插进略显锈蚀的铁门锁孔里。

倒车的时候,从后视镜中看,夜灯照亮的小楼更显斑驳。房子老了,就连保姆也是如此。向远不止一次建议过叶骞泽搬出去住,现在两老都长期不住在家里,叶昀暑假都以打工为由和同学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叶灵早在向远和叶骞泽婚后不久,被悄悄送到了另一个城市的一家私人疗养院,在那里,她远离了未必想看到的人和事,得到了更周全的照顾,据说身体状况反而好了。这么一来,偌大的房子,其实就住了向远小夫妇俩,再加上一个提前享受退休待遇的杨阿姨。

叶家在外面并非没有别的房产,向远也在婚后自己买进了中心商务区的一套四房的公寓,那些地方都远比叶家老房子所在的旧城区配套完善,交通便利,生活环境更理想。即使一家老小都聚在一起,也未必是住不下的。不像这老宅子,偏于一隅,水电、天然气、下水管道,什么设施都陈旧,三天两头的出现故障,不方便还是其次,维持整个房子的日常开销所用的成本远超过合理的范畴。还有杨阿姨,她现在过的日子比这家里任何一个人还要悠闲,只需用她薪水的三分之一,不愁找不到一个好的钟点工,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不如给她一笔合理的费用,让她回家跟儿女安度晚年。

以上种种,叶骞泽心里也是有数的。可是他面对向远的有理有据的分析和建议,通常是含糊的笑笑,他不愿意反驳妻子。但却用自己的方式在坚持着。有时候向远恼了,他才执着地低声劝道:“老房子有老房子的好处,我们还在这里,这家里的人离开得久了,想回来的时候至少灯是亮的。”

向远摇头,却不再坚持己见让他为难。她其实知道,所有的旧物珍贵的不是它本身,而是附在它上面那回忆的魂魄。她不爱这里,或者包括叶昀不爱这里,不正是因为这里没有他们希望记取的回忆吗?她念念不忘的,不也一样有记忆里朦胧的山月,只不过她习惯朝前看,骞泽却喜欢回头望。人太念旧终归是种坏习惯,但她珍惜自己的记忆,也该尊重他的。

穿过许久没有修剪的草坪,开门入内,杨阿姨果然在一楼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剧,见到向远的身影,她勉强起身问了一声,“回来了?吃过了吧?”

向远嫁入叶家后,杨阿姨对她称呼的改变颇有些为难,想叫叶太太吧,医院里还有个叶太太,叫少奶奶吧,又不是拍电视剧。现在这种称呼已经少了,令人听得心里别扭。有一段时间杨阿姨就叫她“小叶太太”,没叫几声,便被向远制止了。“什么小叶太太,以后叶昀结婚了,你还得称呼一个小小叶太太?原本怎么叫,就还怎么叫,大家都听得舒畅。”

可是杨阿姨那声“向远”毕竟不敢叫出口,虽然她对叶骞泽、叶灵和叶昀兄妹几个都习惯了直呼其名,向远又很少使唤她做事,可杨阿姨就是心里怵她,所以大多数时候就直接把称呼给省略了。

就连叶骞泽也私下跟向远开玩笑,“这个家里,杨阿姨最怕你,有一次我见她在厨房吃饼干,正好你走过,她吓得想也不想就把剩下半片饼干往口袋里揣,我就问她,向远说过不能吃饼干吗?她说这倒没有,但一见你她就发慌,你说,你啊你啊,让我怎么说呢?”向远就笑,“我当她菩萨一样供着,她怕我干什么?我怎么了,你难道也怕我?”他俯身在耳边说,“我怕你不理我。”

此时向远“嗯”了一声,换鞋径直上楼,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对继续沉迷电视剧情节里的老保姆说,“对了,杨阿姨,院子里的草长得实在太高,你剪不了,就打个电话叫人来吧,别让路过的人看了以为这里是文物遗址。”

她说完继续快步走上阶梯,懒得猜度楼下的人是否腹中暗诽。过去叶昀曾经因为无意听到杨阿姨偷偷说向远是乡下人而老大不快,对此,向远就无所谓的多,她本来就是乡下人出身,这有什么,何必跟个糊涂人计较。

叶骞泽开会需要三天,这才是第二天,以往忙碌的人是向远,现在回到家,房是空的,反倒有些不习惯。她洗过了澡,头发还没干透,就趴倒在床上再不想动弹,没到几分钟,意识渐渐模糊。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失眠,对向远而言,忙碌就是最有效的催眠药。

这个时候,向远仿佛感觉到床微微一颤,然后就察觉有一双手将她半干的头发拢到一边,她心中一惊,正待有所反应,那双小心拿开她头发的手就开始轻柔的按压着她的肩膀和脖子。这手的温度太过熟悉,以至于她不用回头,便已知道它属于谁。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向远闭上眼睛。

叶骞泽在身后说,“回来一阵了,刚才在书房,听到你车子的声音了,怎么,杨阿姨没告诉你?”

“她啊,她忙着看电视。”

他的力度总是恰到好处,如同她心中的渴望应运而生。向远绷紧的肩背逐渐放松,满足舒了口气,她觉得这样真好,都忘记了先前那么累是为了什么。

“说是开会,怎么那么快,差点吓我一跳。”她抬手覆在叶骞泽游动着的手背上,他的轻按于是慢慢变成了温柔的摩挲。

“回来得早不好了吗?”叶骞泽说话间,慢慢侧躺在向远的身旁,他的呼吸暖着向远的脖子。向远于是动了动,支头看着他,他已经换上了家里的衣服。洗去了出差的舟车劳顿,神清气爽,只是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向远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抚在他的眼下。这个她魂牵梦萦,不顾一切将身嫁与的男人,还是跟从前一样善良温存,然而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最柔软的眼神里也掩不住心事重重。

向远的指尖微凉,叶骞泽笑着避开,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而向远却在这个时候发现,他手背靠近虎口的位置,赫然有一个月牙形的伤痕,一如人的牙印,颇有些可怖。

“这是怎么了?”向远露出惊愕的表情,翻身拿起他的手细细看究竟。她的手指按压在伤口上,“疼吗?”

叶骞泽难以察觉的一抖,语气却无比平和。“没事,开会中场休息的时候,看到酒店里有一个小孩,长得怪可爱的,就逗了他一下。没想到那孩子凶得很,用力给了我一口。伤口看起来可怕,其实没什么,在酒店里已经叫医生处理过了。”他说着,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向远的头发。似乎在感叹,“看来我和孩子暂时还没有缘分。”

叶骞泽爱孩子。向远一直都知道。可是江源的现在正处在最关键的发展时期,她没时间也没有精力十月怀胎去孕育一个新的生命,好在叶骞泽也体谅,从来没有为难过她,只是心中遗憾难免。

向远含笑看着他的眼睛,道:“这孩子真可怕,你要是不说,我差点都以为是个疯子咬地。”见他不说话,过了一会,她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张无忌手上不也有这么一个牙印吗?”

“我是张无忌,那你不就成了赵敏?”叶骞泽也被她逗笑了。

“又错了。”向远作势将他带伤的手轻轻摔开,眼神似怒还笑,“我哪里是赵敏,咬你的人又不是我,真要让我恨得牙根痒痒的时候,就不止是咬你一口那么简单了。”

叶骞泽闻言,微微一笑,说话的时候声音已模糊在她唇边,“那你吃了我吧,芷若。”

向远闭上了眼睛,正动情间,床头手机一阵蜂鸣,好不扫兴,叶骞泽和她额头相抵,喃喃道:“要接吗,暂时听不见好吗。”

向远轻笑,眼波流转,然而那来电却不肯放过她,锲而不舍地震动着,仿佛有个惊恐的灵魂藏在手机里,着急地呼之欲出。

“去吧,那么晚了,看看有什么事。”叶骞泽苦笑,无奈的松开她。向远蜻蜓点水般在他唇际轻点了一下,“等我,很快。”

她灵活的扭身抓住电话,脸上红晕未散,“喂”的一声,声音还带着笑意,“李副,怎么了?”

叶骞泽也撑起身子,专注地看着接电话的妻子。向远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并不怎么答腔,片刻之后,笑意散尽,脸色换上了少有的凝重。

“你稳住他们,别让任何人再横生枝节,也别让外人混进来,我马上赶去。”

她说完立刻跳下床,二话不说开始换上外出的衣服。

“怎么了?”叶骞泽从她的神情里也看出必定出事了。

向远边系扣子边道:“李副说,夜班的那帮工人打起来了,一边是你们江源那帮本地祖宗,一边是湖南人,都操着家伙,上百个人在车间拼命,已经倒了好几个,劝都劝不住。”

“怎么会这样?”叶骞泽眉头紧皱,赶紧也起身换装,“我跟你一起去,李副都劝不住,你一个女人,要是不小心伤了该怎么办?”

“不,骞泽,你赶紧去找你在报社的那个同学,李副说现场有拿相机的,这事要传出去可不好,我们分头行动。”

她说完,随手把头发一挽,抱了抱身体微凉的叶骞泽,迅速抓起手机和钥匙跑下楼。

第五十三章 斗殴

向远赶到公司的时候,叶秉文的车已经停在了那里。向远心里暗叹,好事不要指望他,但遇到麻烦时,他比谁都快。她不敢奢求叶秉文救火,只盼他在这个时候不要再火上浇油。

下车的时候,保卫科的科长和办公室的主任已经等候在那里,向远接过他们递来的安全帽,无心废话,即刻往事发现场走。

办公室主任是一个中年男人,他亦步亦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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